一九九五夏,一场暴雨倾盆而下。
桐桐看了窗外一眼,又抬头看了看上面正讲话的人。
她不由的挪了挪,然后将桌上的纸扇打开,轻轻的扇了扇,又看桌上摆着的资料。
这三年,一眨眼就过去了。
随着年龄的提升,自己现在是具体的工作少了,倒是多了许多其他的工作。
比如,眼前这个会议。
就是亚太的气候组织会议,会议的召开地点在沪市,那她就得来沪市。
然后坐在属于自己的专家座位上,听一个个的代表发言。
不是说这个工作不重要,恰恰相反,在别人动辄因为气候原因指责你的时候,这个工作尤其重要。
跟国际相关组织保持有效的沟通,这是有必要的。
而每次有这样的会议,十次有八次自己会被抽调。
原因呢:第一,行业内确实有几把刷子,前年国家刚评定了一批拿津贴的,自己的名字就在其中。
虽然这个津贴每月只一百,但意义不同呀;第一,资历是真的够了。
正直壮年,刚好是不会冲动,又有冲劲的年纪,合适;第三,掌握几门外语,能服务于这个工作;第四:性格合适,值得信赖。
第五,孩子大了,没有家庭的拖累。
家里经济条件好,常出去,对外面的环境熟悉。
然后就成了这样了,不止国内的会议她会参加,有时候国外有会议也会跟团出国的。
好容易下午的会议结束了,她从会议室往出走。
一出来,包里的手机就滴滴滴的响。
她拿出来,朝其他从她身边过去的与会人员含笑点点头,然后接通了电话,贴在耳朵上,喂——妈,开完会了吗?金镞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今晚能回来吗?不能!这边大雨,现在还没停。
就这雨量,不能飞。
桐桐到了大厅,看着外面的雨幕,怎么了?有事呀?金镞今年本科毕业,小航那孩子研究生也到了实习期了。
这一放暑假,其实该工作的就得工作了。
跟预想的一样,就小航他们班,七成的人都出国了。
人才外流的趋势根本就遏制不住。
没什么事,就问你能回来吗?金镞一边擦着汗湿的头发,一边道,我爸今晚直飞京城,他怕是不知道您今儿回不来。
就叫你爸飞京城,这边的天气不好。
别往这边飞了。
那就行!没别的事了,等您回来再说。
好!回去再说。
金镞挂了电话,去卫生间冲了凉。
手机就又响了,是王小军的电话,晚上出来吧,带上你女朋友一起。
今晚给你介绍几个人,都是找投资的。
我听着靠谱,来不来?发动机的外销这几年跟王小军家的东海贸易其实合作的还行,金镞想了想还是应了,要谈正事,那就找个清静的地方,我不喜欢闹腾的环境。
会所,行吗?行!九一年的时候股市正疯呢,他拿两人的十一万在股市上转了一圈,数月之内,股票涨了三倍,他吓的直接给抛了。
可其实,最后股票涨到了五点六倍。
尽管如此,他也觉得庆幸,幸好收手的早,别太贪心,见好咱就收吧。
几十万块钱捏在手里,他拿了三十万出来投资给了一个同学的哥哥,那人在国外打工三年,回来想开一家超市,他就投资了。
超市连开了好几家了,年年收益不菲。
所以,有些动心的项目,靠谱的人,他还是愿意见一见,谈好了,就入一股,这么着赚钱是真的比较轻松的。
王小军学精了,跟在自己身后投。
自己拿十万,他就扔五万。
就是这么一个性质!洗了澡,直接出门。
司机问说,去哪?先去大院接小航。
大院还是原来的大院,到了楼下,他直接下车,上楼去接。
郑云一开门就看见一身清爽的金镞,快进来,多热呀。
阿姨,我接小航出去一趟。
一个朋友约的,想谈点正事。
说着,一边往里走,一边揽着郑云的肩膀,没事,您别担心,就在会所里。
您知道那个会所的。
去哪我不担心!跟你出去担心什么……话没说完呢,聂升航出来了,手里拎着个包,一边整理头发,一边说:那我们就不在家吃晚饭了。
不吃就去吧!郑云看着两人出门了,然后趴在阳台上往下看。
看见金镞站在车边,把小航的披肩发给用皮筋扎起来了。
小航抱怨:我这是特意做的头发,就是这样的。
大热天的,披着不热?特别娴熟的给扎起来了,这么着凉快!都挺好看的。
郑云嘴里啧啧啧,小航这两年的脾气是好多了,在家里也没那么严肃了。
原来原因在这里呢。
两人上了车,车子动了,走远了。
老聂回来的时候她就学呢,这么细致的男孩子,少见。
老聂关心的事,那孩子也不像是要去他们家公司的样子,没说以后是个什么打算?没问!那孩子是个没主意的人吗?有主意的人的主意一般人是想不到的,聂升航看向一直看着车窗外的金镞,问说,你想什么呢?金镞笑了一下,拉了她的手放在大腿上,我在想……这么多人出去,究竟是想在国外得到什么。
物质!聂升航轻笑一声,就是一种物质!不要物质不重要,你在物质上从来不匮乏,所以,你不知道物质到底有多重要。
实话说吧,这几年,你带我见识了很多我想都不敢想的物质生活。
我也才知道为什么物质就那么吸引人。
跟着他打高尔夫,去马场骑马,出入最豪华的酒店,去香江住豪宅,去国外冲浪,坐着自家的游轮去公海肆意的玩耍。
早几年,还听说金叔叔要买飞机的,被林姨坚决阻拦了,觉得太扎眼了。
她记得当时林姨说了一句:人怕出名猪怕壮!不买飞机,你就是有钱,大家也都说你投入了科研。
可你要是买了飞机了,到处都得是批评的声音。
过些年吧,过些年有更好的飞机了,咱再买吧。
反正是科研一定得挣当第一,做最先进的。
但是花钱在个人的身上,那一定要落在最后。
金镞想要一艘游轮,那是一个天文数字的东西。
金叔答应可以不买飞机,但条件是答应给金镞买游轮。
于是,在飞机和游轮之间,林姨选择了游轮。
游轮也不在朋城的港口停,它一般都在香江的港口放置着呢。
其实真有这玩意了,他常玩吗?并不!一年也就用一两次,光是维护和工作人员,每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但是,金镞就是这样生活的。
他将这个当成了出门要开一辆车,给这辆车配备了一个司机而已。
好似就那么不值一提。
他的物质富足到……就是富豪该有的生活。
金镞摇头,我小时候住的是小院子,我家才到朋城的时候还住过简易房。
我能不知道物质的重要性?我说的不止是这个。
那是什么?是用人机制、用人环境出问题了。
金镞就道,你说,三生现在做两方面,以后能把这两方面做好,做到极致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但是,科技的发展是方方面面的。
所以呢?我做个投资人,怎么样?投资?投资赚钱,再把赚来的钱投资到一些科技创新型的公司里去。
哪怕就是回报周期长,或者是干脆赔了……那就赔了呗。
我也不指着这个吃饭,不是还有你养我吗?聂升航先是笑,再是摇头,好!你干什么都好。
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拦你!哎哟!这可不对呀。
这是不想管我了?不是不想管了,只是:单纯的想叫你做你喜欢的事,你认为是对的事,就这么简单。
会所就在眼前,聂升航从最开始不习惯,到现在已然很习惯出入这样的场合了。
王小军她认识,每次身边带着的女伴都不一样。
这次大概是真有事,他没带女伴,倒是带着两个三十许岁的男人在吞云吐雾。
外面站着他的保镖,就那么杵着。
金镞一进去就扇了扇风,换一间吧,烟气太重了。
王小军起身,走!去隔壁。
换了房间,王小军才给介绍,这俩都是港城人,做海运买卖的。
金镞跟两人握了握,就请对方坐下了,港城来的?两人马上道:金公子在港城可是大大的有名气……不提这个。
金镞问说,你们在港城做的是海运?哪一家海运公司?就是小海运公司,雷氏这几年做的大了,咱们的海运实在承接不下去了。
金镞就看了王小军一眼:你疯了!拉这两个干嘛?跟雷家抢生意?王小军轻咳一声,不是……他们没把话说完。
说着就给两人使眼色,赶紧说呀!要不然这位能扭头就走。
这两人这才解释,是这么一码事,我们是在港城。
可这不是回归日子近了,好些人都移民嘛!我们本来就是生在内地的,后来是我叔叔在港城,七八、七九年那会子,把我们接过去的。
现在很多人移民国外,我们想移民回朝州。
我们本就是朝州人。
金镞眼睛一亮,你们是对海运有兴趣,还是对码头有兴趣?这两人相视一眼,咱想到一块去了,我们是想找人投资码头。
有资料吗?给我一份,三天内跟你们联系。
到底是金公子,就是爽快。
其中一人一边递资料一边道:听说雷氏的计算机公司正在闹分家,听说科研团队要走,跟三生合作……金镞没言语,聂升航直接说了一句:谣言!三生有自己的研发团队……且在出成果的节骨眼上,这个时候凡是靠过来的,都是碰瓷的!是啊!碰瓷的。
四爷没能按时回来,很晚了,他还在公司。
许州穿着一身实验服,招手叫四爷过去,你看,光刻机其实就是一个模子,对吧?它得是晶元做底……四爷摆手,你不要跟我讲理论了,你就告诉我,成了还是没成?许州:……怎么这么没耐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