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3章 大宋反派(94)

2025-04-03 17:36:11

萧啜不坐在马车上, 大夏天的阳光直射,骑在马上并不舒服。

耶律岩母不时的用扇子扇着风,只穿着绸衣, 竟是热的人快熬不住了。

她靠着说萧啜不,把帘子放下, 太阳都照进来了。

萧啜不有袖子给公主挡住阳光, 却始终看着外面没回头。

耶律岩母问说, 你到底在看什么?农人劳作,谷穗抽芽, 阡陌井然,一派安泰。

萧啜不面色凝重, 这么大的波动之后,如今的雍郡好似并未曾受到多大的干扰。

甚至于连农时也没耽搁。

公主,这雍郡之后怕是劲敌了。

耶律岩母将他的袖子拉开, 也跟着他朝外看。

良久之后,她才收回视线, 毕竟汉人多嘛,正常。

不是!草原之所以向往中原,无他,农耕比之畜牧更加稳定。

再则,你不了解党项的过往。

在唐时, 党项向大唐称臣, 大唐也将其安置于夏州左近。

这便是党项内迁的开始。

因着夏州之地适合耕种,耕种确实能叫日子更安稳,于是,党项人开始主动学习农耕。

再加上大唐的政策,他们鼓励党项人耕种。

唐时有钧田令, 党项部落必须施行唐时的钧田制,于是,在唐时几乎所有的党项人都会农耕。

唐玄宗时期,曾下令申斥不重视农耕的不说,斥责他们说,‘无令田陇废业,含养失所’……那为何还有那么多畜牧为业者?唐末之乱,天灾人祸,流离者众,自然就抛弃了土地。

直到大宋建立,李德明未必不想恢复农耕,可他四处征战,党项内部壮年男丁几乎都在战场上,农耕何以维继呀?萧啜不叹了一声就又道,这位雍王必是熟悉前朝史,更熟知党项的迁移史,因此,他钧田,恢复农耕,所受到的阻力极小。

并不是党项人蠢,而是……农耕带来的安稳日子,他们也想要。

耶律岩母就问说,那岂不是说,他们的兵源将不足?萧啜不拿不准,去了看看再说。

看看就是今年种的寒瓜熟了,桐桐切了端上来接待耶律岩母,你也尝尝我种的瓜。

还真给种出来了?耶律岩母咬了一口,嗯!甜。

井水里泡着的,冰凉凉的吃着正好。

桐桐陪她坐着,已经给驸马送去了,你别惦记。

我何曾惦记他了?耶律岩母笑着,就看了桐桐一眼,直言问说,萧海里……还没死?他要降,也说了许多骇人听闻的话。

桐桐剔着西瓜上大大的瓜籽,随口说了那么一句。

耶律岩母将西瓜子吐出来,他……说什么了?能说什么?不过是说被萧啜不利用了而已。

桐桐叹了一声,公主呀,私交是私交,国事是国事。

咱俩之间门,只谈私交,不说国事。

国事那都是男人们之间门的事,咱一概不论。

耶律岩母将瓜皮放下,擦了擦手,这才道:快别说那臊人的话!你不管事?谁信?她直接了当的道:雍郡乃大宋一郡,辽宋乃兄弟之邦。

临行前父皇一再交代,此和平之策,不能变。

公主呀,萧海里是什么都说,萧奴呢,是什么都不说。

但是我手里有五千多俘虏呀,这些俘虏我可都养了几个月了,不曾有过丝毫亏待。

桐桐将西瓜也放下了,谁不盼着过安生日子,可据他们说,事情不那么简单呀。

耶律岩母才要说话,外面有人来禀报,桐桐也转脸过去,看向紫毫:怎么了?王爷说,若是您不忙,请带公主殿下去前殿。

好!就来。

如今这府邸是李德明住过的老府邸,不及夏宫好吧,也不差。

至少议事、接待的基本殿阁都有。

大殿里,朝中几位大人都在,萧啜不在贵宾位上。

桐桐一进去,满大殿的人都起身见礼。

然后耶律岩母就看见柴桐直接去了上首,与雍王并肩而坐。

而这么多大臣,却面无异色,显见是习以为常了。

都坐吧。

桐桐说着,就扭脸看四爷:怎么了?四爷就笑,你的俘虏谁也问不了。

是说萧奴吧。

四爷就喊外面,把萧海里和萧奴带上来吧。

然后人就被带上来了,耶律岩母愕然的看着带上来的两人,黑瘦黑瘦的,不过精神却也还好。

萧海里甩开押着他的人,对着桐桐就破口大骂:恶毒的女人,要杀要剐随意便是,何必折磨于人?耶律岩母看桐桐,这是放在太阳下暴晒了么?桐桐只笑,哪里恶毒了?只是叫你们垦荒、种地、浇水、施肥而已,这哪里是恶毒呢?耶律岩母不可思议,你叫他种地,他就种地了?那不会!桐桐看耶律岩母,他若不肯去耕种,那也简单。

白天歇着,晚上别穿衣服捆绑了手脚在外面睡吧。

反正天一暖起来,外面也没那么冷。

可蚊虫叮咬比鞭子抽打还难受。

耶律岩母:……所以,那五千多俘虏就被这么给收拾了?桐桐看萧啜不,驸马,我们王爷是个慈悲人。

动辄对囚犯施以酷刑甚至处死,我们王爷可不忍心。

那怎么办呢?住的没亏待,牢房干净卫生,每天还有热水沐浴,衣服更是定期给添置。

一日三餐,虽是粗茶淡饭,但也定期给改善伙食。

七日食肉一次,三日加一次蔬果。

你也看见了,人很好!中气十足。

朝中的大臣一个个的低下头,也就王妃能想出这法子收拾人。

萧啜不:……他没看这二人,只问那五千俘虏,当真不放人么?四爷一脸的为难,之前我说这五千人不愿意回去,驸马不信。

如今见了这二位,您应该信了吧。

所有俘虏,待遇一样。

一日三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无征战之苦,无丧命之忧。

这五千三百七十八人,无一人愿意回去。

若是不信,可以带你去看看!萧啜不看向萧奴:你带的好兵。

萧奴继续沉默着,低头不言语。

四爷就起身,那就去看看!看看就都放心了。

距离城池十多里的地方,这里原本是一个土丘,不适合耕种。

这五千人马当初开荒,迅速的将这里移平了。

瞧,水车从湖里搅动水可直接灌溉。

这一片都是他们今年开荒种出来的。

四爷还给详细的解释,这里是最早开出来的,种子下的也早。

你们看看,谷子长的也还不错。

地头这空地方,种的都是菘菜。

再往前走了走,四爷指的更远了,那里下种迟了,只种了萝菔……一行人往湖边去,有踩着水车给灌溉的,有在湖里捉鱼的。

看看身上的衣服,都差不多。

萧啜不还要往前去,桐桐给拦了,你们不知道谁战死了,谁活着呢。

若是你们见了人,回去为难他们的家人怎么办?到这里就结束吧。

萧啜不看向萧奴:这是你的人吗?萧奴微微点头,不用去看,只这远远传来的说笑声还听不出来吗?就是大辽人。

萧啜不看向雍王:王爷果然高明。

四爷摆手,人各有志,强求不得。

或者,你愿意带他们回去?萧啜不就道,王爷,谁都有父母家人,他们每个人都有。

你就不怕留下他们来,在关键的时候他们跑了吗?四爷就往树下指了指,那本王也不能杀人呀!说着,就道,不过,既然是叛军,驸马又何须非要回去不可呢?说到底,在辽国他们是罪犯,便是被歹人蒙骗,那叛离之后最多算是民户。

两国之间门,民户需得交还吗?若是如此,驸马,辽国需得交还大宋多少民户?我若讨要,辽国肯还么?萧啜不点头,当然,你还我多少俘虏,我还你多少民户。

四爷沉吟片刻,还是摇头,民户扎根于大辽,置产置业,突然之间门给送回来,一无所有。

那么敢问,他们是感念本王呢?还是仇视本王?所以,我一直未曾提过讨要民户之事。

百姓有选择在哪里谋生的权利。

不若,你我协议,签一份契书。

两国百姓可自由来往游走。

我不限制这五千人的自由,他们愿意回归,随时可回归。

如何?你是指大辽和雍郡之间门,百姓来往自由?当然!榷场限制太多,不合适。

萧啜不思量这个事,这对大辽来说,也是有利有弊的事。

好处是:一则,放开之后,他们未必防得住,真要做点什么,其实是变的容易了;二则,交易频繁了之后,确实能补充不足。

坏处同样有,就像是现在这样:人被吸引来,不打算回去了。

而且,靠着雍郡的地方,多是以农耕为主的汉人城池,辽人在草原更深出,距离雍郡相对较远。

说到底,雍王还是想吸引辽国更多的汉人回流。

我回去后会禀报陛下。

萧啜不不能拿这个主意,同样的,俘虏的事也就谈不成了。

他不再提这个事,反而叹了一声,公事不谈,咱们说点私事,不知道能不能卖我与公主一个面子。

桐桐就问说,您是要说萧海里和萧奴都是你萧家的人,因此,想将这二人要回去?话音才一落,萧海里就摇头,我降了,自此为雍郡之臣,弃萧姓,就叫海里。

说着,往下一跪,看着四爷,请您收容。

耶律岩母面色一变,缓缓的走过去,看萧海里,你说什么?你要弃国而去?萧海里昂着头,嘴角一撇:回去公主能保我不死么?耶律岩母抬手摸着萧海里的脸,叹了一声,而后喊婢女,拿我的酒壶来,我与故人辞别。

奴婢捧了酒壶前来,耶律岩母颤抖着手拔出酒塞,然后递过去,喝吧!喝完,恩怨便了了。

桐桐看着耶律岩母的指甲,心里叹了一声。

萧海里一手抓着耶律岩母的衣摆,一手抓着酒壶。

酒没喝两口手就送了,酒壶掉落,他嘴里不住的有黑血往出吐。

耶律岩母抬手将萧海里一推,然后看向萧奴:你别回去,回去也是死。

回头我就把你的儿女送来。

你之败,非你之错,而是谋划之人错了。

你对辽国的忠心,我知,陛下亦知。

若非叫你死,那便是陛下之错,本公主之错。

说完,她没再看萧海里一眼,转身就走。

这样的耶律岩母,谁不惊讶?桐桐怔怔的看着对方的背影出神,心里还真就挺喜欢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