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国的军制保持着游牧民族的特点, 它依旧是由宫帐军、大首领部族军、部族军、五京乡丁和属国军组成。
皇帝直属的都是宫帐军,就是所谓的禁卫,所辖大致两万人。
主力是大首领部族军和部族军, 这是以部族划分的。
他们依旧是依托部族,可部族是要在草原上生存的。
所以, 每个部族都有所生活的地盘, 那对应的部族军也就常住那一片, 并不能无指令随便调动。
而五京乡丁呢,这个五京指的是上京、中京、东京、南京析津府、西京大同府。
当然了,现在还有西京大同府,这五京不是同时建立的,是随着局势的变化而设置的。
西京大同府是后来为了与大宋贸易而设置的,后来成为了辽国最重要的赋税地之一。
这些大的城市, 各有职能。
上京建的最早,是都城。
其他四个成了陪都。
大辽的皇帝按照四时捺钵制度四处巡游,这些陪都便更有了存在的价值。
所谓的四时捺钵,就是契丹民族的旧风俗。
契丹是‘随水草,逐寒暑,往来游牧渔猎。
’进而衍生出了皇帝四季在外游猎,而朝廷的官员随行的制度。
朝廷随着皇帝走, 他们把设置的行营叫‘捺钵’。
后来呢, ‘捺钵’就慢慢固定了, 在各个陪都滞留的时间较长,也就更突显了各个都城的意义。
都城一般都是皇族和后族驻守, 反正两家联姻,怎么算都不是外人。
驻守在五京的多是乡丁,战时可抽调。
再就是属国军, 比如高丽是大辽的属国,如果有必要,大辽可从高丽征调军队。
这么一分的话,其实局势很明显了。
皇宫内的争斗,登基的只要是太子,各个部落首领是持观望态度的。
他们便是来上京奔丧,首领们都在都城,可这种的,首领们带的护卫人数是有严格规定的,肯定不能带着部落军来。
先不说他们的态度是否暧昧不明,就算此时想团结一心的对抗外敌,派人回去调军,时间上来得及吗?桐桐就是算定了,他们的主力军来不及调动。
那剩下的就不是问题!像是而今的四个都城,要征调,只有上京的能征调出来。
其他三个远水解不了近渴。
属国军就更别提了!这么一算,就会发现契机难得,且稍纵即逝。
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就能兵临城下。
心里有了盘算,那就不能犹豫。
稍微一犹豫,这个机会就错过了。
这也就是桐桐敢深入大辽腹地的原因。
野利刚狼问:王妃,打下上京,活捉了小皇帝。
那就坏了,以后势必不死不休的打个没完没了,这不是四爷和自己的目的。
那要如何?凌空一箭,直取萧孝先的咽喉!城墙之上,站在帅位上的萧孝先才一露头,就被那么远射过来的一支箭给射中了。
裨将跟在身侧,看着躺在地上,已经没了气息的主帅,一把将箭簇拔下来。
箭簇上刻着一个‘桐’字,正是那位雍王妃的箭。
这么远!紧跟着,他们才觉得坏了,这弓弩的射程不对!对方用的是强弩,只瞄城墙上的弓箭手。
而自家的弓箭射不了那么远。
而今,关闭城门应敌显然是不行的,除非出门迎敌。
开城门?萧耨斤看着被抬回来的萧孝先,手不停的抖,她看向萧孝友,城内两万余宫帐军,拿不下城外一万人?账不是这么算的!只御驾所在,护卫就需得一万人。
若是出了意外,怎么办?所以能调动的加上乡丁也不足两万。
正说着话呢,下面又来报,对方以火簇为攻,火箭全射在北城。
上京的城市布局,分北城和南城。
北城主要是皇城,围绕着皇城的是勋贵的房舍。
南城主要是汉人居住的。
南城之外,还有回鹘人居住的地方。
而城市的中间有大量的空地,这是为了各个部族的贵族来的时候,能在空地上搭建毡帐。
也就是说,北城和中间地带为契丹勋贵,南城人口密集住宅拥挤,是平民居所。
火箭全落在北城,一个不慎,便是火烧连营。
就是烧不起来,可城里一下子就乱了。
城外兵临城下,城内百姓乱成一团,怎么办?萧耨斤也怕烧起来火势控制不住,皇宫就在北城,难道要困死在皇城里?她说,那冲出去呢,不留在上京。
只要出去,就能征调部族军,雍郡的一万人而已,休想走出大辽。
萧孝友皱眉,娘娘,不能如此。
这一旦出去了,焉知不会落入对方的陷阱?真叫人给活捉了,怎么办?对方以火烧北城,不就是逼着大家都往城外逃吗?那要如何?你去!你拿着萧孝先的脑袋去!她那么远射中,未必知道死了的人是萧孝先。
只说刺杀雍王的凶手已经伏诛……萧孝先之妻妾子女都愿意交给她,随她处置。
萧孝友:…………先不说将你的侄子侄女送出去送死这可不可行,就只对方杀到城下,绝不是几个脑袋能打发的。
先去谈!看她要如何?萧孝友去了,活着出去的,又被抬着回来了。
同样的地方,脖颈中了一箭。
萧孝穆皱眉,臣去!萧耨斤一把拉住了,不能再去了!再去……等着咱们姐弟的就是死路一条。
这段时间,萧耨斤将她的弟弟们各个都封王了。
且他们家的奴仆里,四十多人提拔了起来,放在禁军中掌握军权。
可以说,宫帐军几乎都在她的辖制之下。
此时,调不了其他人掌军。
弟弟已经死了两个了,若是萧孝穆再死了,自己依仗谁?那些大臣们不言不语,等的就是借着雍王妃的手弄死自家的人。
之后他们才好掌军!说到底,他们在拖延!拖延的时间越是久,越是对咱们不利,也对雍王妃不利。
我就不信,那些部族首领没有派人出去调兵?只不过调兵需要时间罢了。
萧孝穆点头,是如此!萧耨斤就道,你不能再去了,那位雍王妃神射……这样,着人请二公主,请她出面,联络雍王妃。
耶律岩母闭了闭眼睛,放下手里的佛珠。
驸马还没回来,柴桐便打过来了。
她不知道雍王是真的被刺伤了,还是这里面有诈。
但兵临城下,怎么办?以柴桐的脾性,她会怎么做呢?耶律岩母想起当年的李氏父子,夏国之灭,就是她和雍王一手办的。
出手可谓狠辣非常!那这次呢?是不是也想以皇族为切入点,行灭国之举呢?城墙上扬起‘休战’的白旗,城里城外一片安宁。
耶律岩母站在高处,看着城中星星点点的烟随风飘向空中,再看看满城墙的尸体,满战场的箭簇。
距离这么远,武器的悬殊叫这么长时间的战斗成了当方面的杀戮。
耶律岩母从上面下去,备马,我出城。
公主,危险!我一个人出城,谁都不带。
耶律岩母将身上的利刃都取了下来,骑在马上。
城门开了一条缝隙,耶律岩母一身白衣骑在一匹黑马上慢悠悠的走了出来。
桐桐没动地方,由着耶律岩母过来。
耶律岩母看着桐桐,叹了一声,再次相见,要刀斧加身么?桐桐看着耶律岩母,你的秃鹫是去了女真部了吧?你如何知道的?因为秃鹫调动不了别人,只有女真部能许之以利。
桐桐看着她,因此,我们算定了,秃鹫只能去女真部借人。
想清除你母妃的势力,能借的只有女真部!你派人追杀我的驸马?耶律岩母瞪着桐桐,你把他怎么了?他现在在哪?桐桐摇头,我没有那么下作!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与女真部的交往比你们想的要早的多。
我们的交情深厚,深厚到可以以性命相托。
公主,他调动不了女真,此时,只怕正陷在女真部不能脱身。
耶律岩母勒住缰绳,心神大乱。
原来,她所有的笃定都是因为有秃鹫在!而今,秃鹫被困,城中还有至亲。
她稳了稳心神,问说,你想如何?桐桐指了指拼凑起来的更大的弓弩,看见了吗?我还没用呢。
此弩弓带着火箭能射多远,要展示给你看么?说实话,我的时间不多,再拖下去,我就走不了了。
因此,我只能速战速决。
火烧上京,逼出勋贵。
掳劫之后迅速退去,然后再谈其他。
耶律岩母盯着桐桐的眼睛,想看她说的是真是假。
桐桐就笑:你知道的,我这人一向睚眦必报。
懂了!因为有人用火箭惊了野马群,差点害了你男人。
所以,你要以同样的手段还回来,一样用火箭来复仇。
因为辽国自来有掳劫的习惯,冲过去掳劫了人口就跑,所以,你要以同样的方式带走辽国的勋贵,以雪这个耻辱。
桐桐看着她,再要么,就……再签一份城下之盟。
何意?我们王爷是大宋的雍王,我是大宋册封的郡主,雍郡属大宋,此永不变。
昔年,辽国兵临城下,迫使大宋签订了澶渊之盟。
那今儿,我亦兵临城下。
昔年的耻辱,我要讨回来!若不想我火烧上京,那你就回去禀报,给你一个时辰时间。
时辰一到,我便火攻。
你看见了,今儿这风势正好!一旦烧起来,百姓四散,军民混杂,我要掳人,轻而易举。
耶律岩母抬手试了试风向,你都算好了?都算好了,一个时辰是极限,我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