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行了!桐桐将朝廷送来的诏书放在一边, 看向一直滞留到现在的晏殊,先生,您也过了正月再走吧!这大冷天的, 积雪阻路,路上太耽搁事了。
何苦受那个罪呢?而且, 现在到了大同, 比起兴庆来说, 距离汴京更近了。
迟些走也行!没人能把您怎么样?晏殊牙疼,最近急的直上火,王妃要是还认臣这个先生,就请放臣回去吧。
臣哪怕在路上一步一挪呢,臣心里踏实。
桐桐叹气,看来, 您是真没把雍郡当成家呀。
生分了啊!生分了!先生,您这样,学生很寒心呐。
晏殊:…………那要不,为师为你陪个罪?怎么敢当呢?桐桐就笑,跟您说笑呢,您怎么还当真了呢?说着,就一脸诚恳的看晏殊, 先生, 此次王爷和我都不能回汴京。
抗旨?桐桐摇头, 怎么敢呢?其一,王爷被大辽行刺, 受伤了。
难道这么快就好了?这哄人不能这么哄,对吧?要师出有名,那必须是王爷被伤的很重, 光是调养就得一两年。
您看,这种情况下,王爷若是路上颠簸,不好吧?影响跟大辽的关系呀!国事为重,对吧?有理!那其二呢?您能一路打到上京,却回不了汴京?桐桐的手放在肚子上,先生,我有喜了。
啊?真的!桐桐再摸了摸肚子,您说,这孩子怎么算也是皇室子孙吧?是柴家与赵家的血脉,这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像柴赵两家的列祖列宗交代?晏殊退后两步,真盯着桐桐的肚子,郡主当真有孕了?千真万确,官家不是叫您随行带了医官么?要么,您请医官来,给我们都诊脉看看。
晏殊还真就请了医官来,一号脉,是有喜了。
三个月了!四爷回来的时候看这师徒俩就又笑,这是又怎么了?晏殊一脸复杂,王妃有喜了?四爷当然知道了,如今不需要动刀兵,吃的多了就得慢慢的消化,这是需要时间的。
而且,也是成年了,生孩子正是时候。
他就笑道:之前没说,是不足三个月。
如今倒是无碍!晏殊深吸一口气,所以,王爷和王妃是算着要孩子的?女子不足十八,生产风险大。
四爷就道,时机合适了,对王妃和孩子都好。
如今与辽国暂无争端。
至于吐蕃……他就笑了,当时,朝廷惧怕夏州李氏父子,吐蕃三次跟朝廷求援,朝廷都置之不理。
吐蕃……暂时不成气候,无碍。
大理自来有佛性,不扰边。
这几年必是太平日子,都安生吧。
吐蕃弱,比之唐时弱太多了。
为什么吐蕃在边上,但现在不碰吐蕃呢?无他,照顾党项的情绪而已。
但是吐蕃已经着人秘密送了国书来,又叫陈彦东暗中与之联络,迟早会连成一体的。
吐蕃现在的情况有多弱呢?弱到大宋在末年,还能灭掉吐蕃最强有力的一支,虽然这个过程用了三十多年,但是最终是胜了。
其实,他跟就不用。
赵恒当政期间,吐蕃曾邀请大宋一起对付李德明,赵恒先是答应了,为此人家吐蕃送了大宋五千匹良驹。
可最终赵恒也没敢,怕辽国以为大宋支持吐蕃与大辽支持的夏国打擂台,没敢派兵。
只给了吐蕃许多财务,算是礼尚往来而已。
所以,四爷对吐蕃之前只防,现在在暗地里联络。
尤其是沙州归附之后,就能通过沙州联络凉州。
凉州是重要的军事重镇,意义不可估量。
而这些,就不需要对晏殊说了。
因着天下格局大致形成,剩下的事短期内绝不是刀兵能解决的。
这需要慢慢的整合、发展相当长一段时间。
所以,四爷才说,安心吧,没事,天下太平。
硬功夫用过了,剩下的得需要软工夫,慢慢的磨。
桐桐过去,给晏殊倒了茶。
事实上,而今,辽国不用管,慢慢发酵去吧。
不是矛盾到了一定程度,就不好拾掇。
吐蕃从来不是重点敌人,这个时间段的吐蕃很容易处理。
更不要提大理了,四爷的算盘珠子就没在它身上扒拉。
真正难啃的是——大宋。
而大宋难处理的不是太后,她能活多久?难处理的也不是赵祯,这个帝王身上的弱点太明显了,说他是敌人,四爷都亏心。
大宋最难啃的是读书人。
动这些人的利益,那就是仇敌。
包括眼前的晏殊,我再是敬您,您的心也是大宋的心,对吧?如果非要回呢,我也不拦着。
桐桐说着,就看那医官,你来,给王爷号脉,看看王爷的脉象是不是需要静养。
别说我们找理由抗旨!医官战战兢兢的过去了,桐桐抓了四爷的胳膊,递给对方,号脉吧。
晏殊看着郡主那手指,他:……能摁住牛羊的手,摁住王爷的胳膊是为了什么?一个精通岐黄之术的人,他可不信她的动作是多余的。
桐桐也不怕他看,只看着他笑。
晏殊:……行吧!至少这么着,满朝上下心里安稳些。
果然,医官说:旧伤才痊愈,是不能颠簸。
骑马、坐车出行都需谨慎。
四爷就说晏殊,我写个请罪折子,先生帮着递给官家。
至于回汴京,等身子好些了,不管王妃能不能去,我总是要回去请安的。
桐桐又说,我准备些礼物,捎带给顺容娘娘,也是我们的孝心。
晏殊也不知道李顺容病的事是真是假,只得应着!这次太后也是下了血本了,连她并非官家生母的事都给亮在明面上了。
奈何,人家就是有理由不回去,怎么办?不回来了?刘太后看着晏殊,雍王需要休养,王妃有喜了?是!臣出发时已经三个月了,此时都快五个月了。
臣在路上遇到大雪,滞留了许久。
刘太后轻笑一声,这倒是巧的很呐。
晏殊便把当日的对话学了,王爷说,天下太平,王妃少些忧心正好孕后嗣。
原来之前不是不生,而是不想生,不合适生。
刘太后叹气,后宫迄今无一人有孕。
晏殊不敢接话。
刘太后又问:是否当年太宗治罪于魏王不是没有道理?魏王值得是太祖太宗的胞弟赵匡美。
哀家好似觉得龙气往北偏移……娘娘,何来此话?晏殊忙道,医官是宫里的,雍王的身子如何,您只管召见问询。
王妃是否有孕,您更可召来问询。
哀家信那是真的!那这又不正说明,他们的福厚么?晏殊面色大变:娘娘召见王爷和王妃回来,所为何事?欲以何为?刘太后沉默了,没有回这个话。
晏殊就道:娘娘,不生事,才可天下太平。
您若是真有拘拿刺杀之心,便想想萧耨斤……她动手,于是,燕云之地归雍州。
您若是真动手了,只怕不拿长江以南换,雍王都不肯罢休。
刘太后狠狠的闭上眼睛,你说的对!说的极是。
晏殊又道,娘娘,您得想想,大宋安插的探子为何都回来了?刘太后看着晏殊:是说暗地里的事,雍王夫妻可能更擅长。
晏殊紧跟着补了一句:王妃擅岐黄之术。
所以,别动下毒的心思,成不了的。
若要动武,王爷亦是上过战场,从刺杀了走了不知道多少个来回的人。
刘太后又问说,还有呢?雍郡兵器革新,被大辽所忌惮。
此为真!所以,不能逼的对方动手。
也千万不能给对方留下任何可以动手的借口。
是这个意思吗?晏殊点头,夏州李氏父子之灭,是从一只黄羊开始的!辽国痛失燕云与东辽女真,是从当年丢失岁币开始的。
刘太后瞪大眼睛,当年的岁币丢失……是!要不然,郡主何以跟女真部落有了交集呢?这是回来之后与女婿富弼复盘,才想明白的。
在当时,雍王和郡主就已经动了心思,这是回避不了的事。
晏殊就说,娘娘,臣与郡主有师生之情。
郡主的性情如何,臣如今也看清楚了几分。
那当真是硬若磐石,轻易动不得!可同样,郡主又最为重情。
娘娘,官家之前的处置没错!许是只有官家出面,才能真的安抚住雍王。
至于太后您,心态失衡了。
这不利于朝廷与雍郡相处。
刘太后收了脸上的表情,问说,你还是觉得应该叫官家亲政?晏殊正要搭话,郭淮就急匆匆的进来了,娘娘,李顺容殁了。
啊?殁了?刘太后点头,那就治丧吧。
郭淮看了晏殊一眼,低声道:娘娘,官家想在宫里为顺容娘娘治丧。
刘太后勃然变色:放肆!凭什么需得在宫里办?晏殊慢慢的退出去,打发人:赶紧请吕相公。
吕简夷来的时候,刘太后正在暴怒之中。
前面官家哭的不能自已,后面太后又闹。
吕简夷问说,太后他日不欲全刘氏乎?这是说太后您死后就不打算保全刘氏了吗?其实,太后没有娘家了。
吕简夷这话是不好直说,其实他想说的是:那是官家的亲娘,您就不怕您死后,官家把您从皇家的尊位上拉下来吗?您过身之后,后事得官家说了算。
刘太后一愣,这才道:晋李顺容为宸妃,宫中治丧,一品礼仪殡殓,着皇后冠服!说完又道,着礼部拟旨,晋宸妃之父爵位,简拔宸妃之兄……吕简夷松了一口气:听劝就行。
晏殊等在边上,心说:那两口子野心勃勃,你们却在这里争执怎么埋死人。
大宋啊大宋,将来究竟如何,我竟是看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