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开始热衷跟赵祯做笔友, 两人的书信来往不绝。
在信中,四爷跟赵祯说雍郡的情况, 也谈雍郡的臣下,各个是个什么脾性,是个什么来历。
反正每封信里都会点一个人,闲谈一翻。
同时呢,也会说一些雍郡发生的事,甚至包括他出门遇到刺杀的事。
再小的,甚至于连曜哥儿开始背诗了这样的事, 他都会分享给赵祯。
也跟赵祯抱怨桐桐,说桐桐管的甚严, 他因偶尔着凉觉得不需用药, 却被桐桐追着到了校场,当着将士的面灌了一碗药。
赵祯接到信认真的看,看完就觉得,有些弹劾雍郡的折子真不必去看。
还是雍王说的那些话, 雍郡的情况,雍王给如实告知自己, 却不能告知给这些臣下。
同样的, 自己的处境告知雍王可以, 但自己却真的不敢再叫臣下知道了。
就像是如今面临选新皇后的当口,被大臣推到他面前的是曹彬的孙女, 他不乐意。
但大臣们推选出曹彬的孙女,并没有错。
四爷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身为帝王渴求琴瑟和鸣、夫妻恩爱,这也没什么不对。
但是大臣们真的错了吗?四爷就给回信,说曹彬乃是被先帝夸过, 说是‘国朝将相家,能以身名自立,不坠门阀者,唯李昉、曹彬尔’,这般的人家,当真是国朝名将,功勋之盛,无人可比。
又告诉赵祯,朝中大臣选将门之女,臣以为甚好。
一朝一代,不该失了警惕之心。
哪怕他们防备的是雍郡,是臣,但臣依旧要说,他们的选择是对的。
您也一样,永远不要失了警惕心。
曹家该联姻,该给予曹家足够的信任。
信拿到赵祯手里的时候,其实事情已经不可挽回了。
他隔着帘子看到了曹氏,这是个中规中矩的女子,只看容貌,瞧不出一丝出彩的地方。
但是杨太后却说,貌丑不至于祸君!赵祯:……杨太后叹气,又道,官家,曹氏容貌不出色,却出身名门,熟读经史,知书达理。
她身有英气,却谨慎自持。
这个分寸拿捏之好,尚在桐儿之上!桐儿是英气过盛、锐气太盛,与雍王堪为良配。
而曹氏,为人处世,处处在郭净妃之上。
自持稳重,又在雍王妃之上。
她可母仪天下。
赵祯:小娘娘……杨太后摆摆手,官家,您与雍王不同。
雍王能守着王妃过日子,可你不能守着皇后。
皇后若是处处拔尖,容貌也在,性情也好……你拿什么回报人家呢?曹氏不同呀,曹氏自知容貌欠缺,又因郭净妃被废而心生警醒,那么,她必不会是个跋扈、善妒的皇后。
她不奢求圣宠,一心只做皇后,那后宫便可安稳。
之前那些是是非非,便不会再有。
这统摄后宫之人,非她这样的人莫属。
换言之,你可以不喜欢她,但是方方面面的比较下来,她最合适。
赵祯坐在边上,沉默不语。
杨太妃拉着赵祯的手,官家,你喜欢的女子,其性情都不可为后。
最近,官家又把他乳娘的女儿苗氏纳进宫里,那苗氏才十三岁的年纪,放在身边做了御侍。
自然,容貌是好的。
官家自来对乳娘好,跟他乳娘的女儿也熟识。
那孩子长的也纤巧婀娜,是个美人坯子。
但是,这样的女子能为皇后么?出身、教养,这是顶顶要紧的。
因此,曹氏为后,不可更改。
准备大婚吧!接到宫里的旨意,请雍王和王妃去观礼的时候,曜哥儿都已经两岁半了。
桐桐替曹氏可惜,那般的女子若是不做皇后,一生也能过的非常精彩。
回去吗?得回去。
因为四爷现在跟赵祯私下的关系可好了,两人无话不谈。
一方面呢,大宋的朝臣只管弹劾雍郡,赵祯不理会;另一方面,雍郡继续对大宋的读书人各种不屑,下面也是叫嚷着,觉得若是往南扩张扩张,扩到渭水之滨的长安应该问题不大。
同样,对于这种建议,四爷也找各种理由推诿。
现在,朝廷旨意请回去观礼,赵祯又亲自写信,说叫见见皇后。
紧跟着杨太后的信也来了,在信上跟桐桐说了许多话,大致的意思就是:曹氏很适合做皇后,她未必有郭净妃那般爱重官家,但却一定是最合适的皇后。
桐桐拿着信,心里说不清楚什么滋味。
她更不清楚,此刻待嫁的曹家姑娘,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曜哥儿骑在小小的马驹上,嗒嗒嗒的走过来。
这匹马是大理赠送的小矮马,成年马才到大人的腰的位置。
这种小马驹就更小了,像是正常的土狗的大小。
四条腿又矮又粗,看着特别敦实。
这是人家送来,指明送给世子的。
送来了四匹,今年才生了这个马驹子,就成了他的坐骑。
四爷专门给打造了小小的马鞍,一整套的一点也没马虎。
很快,这匹小白就成了他的新宠。
宠爱到他的马是需要进卧室的。
反正,骑马回来,直接骑进正堂,也不下马,只指着身上,娘,我要穿红色的披风。
为什么呀?虽说到了穿披风的季节了,但大晌午的,不热的慌么?野利将军穿着红披风骑着大白马……好生威武。
好的!回头做个薄的。
桐桐将他从马上拎下来,示意呼延家俩兄弟能把马牵出去了,这才给他洗漱,告诉他要是在汴京见了人要注意些什么,人家穿了官袍,你就要见礼。
我是世子!但你不是太子,在雍郡别人把你当太子,但到了汴京,你不是。
所以,心里要有长幼。
嗯嗯嗯!我听话。
听话就好。
说好的听话呢,结果要走呢,他要骑马走。
就骑在他的狗型马上不下来,我就骑马!那明年也到不了汴京。
桐桐刚想镇压,四爷就拦了,你老急什么呀?只那么一定点大的马,哪里塞不下。
拉着走就是了。
于是,每次都是快到驿站了,孩子下来骑马走一段,就觉得可美了。
然后远远的看见汴京了,曜哥儿就喊着:爹——爹——又要骑马?嗯!我要骑我的小白。
四爷好脾气的很,到了城门口了,他不骑马了,将缰绳给随从牵着。
又扶了桐桐下来,两人陪着孩子。
然后在城门口欢迎的礼部官员就觉得:……无法描述了。
总不能大家都这么陪着世子慢悠悠的溜达吧。
四爷也说了,不用陪着,你们先回宫交差。
孩子没回过汴京,瞧着新奇。
本王和王妃陪孩子转转。
那哪行呢?曜哥儿没有一点自觉,坚持要自己骑马。
穿上他的红披风,配着一把没开刃的小剑。
就那么屁大一点,袍子下面开裆裤还穿着呢,马鞍上垫着棉垫子,怕咯着屁股和小牛牛。
但人家端的住呀,两边繁华的街市,多少人喧闹,多少人瞧热闹呢。
他是目不斜视,连他的狗马都走的稳稳当当的。
边上什么议论声都有,没见过的人还以为孩子骑的就是狗。
这么说着,都听的见。
四爷就看曜哥儿,人家脸端的平平整整的,置若罔闻,好像说的不是他,依旧那么走着。
桐桐都差点忍不住,这熊孩子是学他爹巡视边防营。
沿线那么长的边防线,每年都要去巡视一遍。
四爷从将士中间横穿而过,保持的基本就是这个样子。
然后孩子这么一丁点大,骑着个狗马,开始巡视汴京城了。
到了京城的雍王府门口,他看着上面的字,认识。
然后人家从马上下来,好悬屁股亮外面,但等站稳了,还是朝一路送到家的礼部官员说,诸位辛苦了。
人家愣了愣,紧跟着就看着这鼓囊囊的小脸蛋笑出声来,也配合的应付他:不敢!不敢!回答的不一样!没关系,他招呼呼延因,赏!呼延因才八九岁大小,哪里知道怎么赏?不过是小主子爱的乳酪他随身带着呢,于是,拽了荷包递给那官儿,世子爷赏的。
这……这叫人接还是不接呢。
四爷只笑,有劳了,拿着吧。
然后拿到宫里交差,当着官家的面打开,是一块一块乳酪。
逗的议事阁里笑成一片,跟这种三尺小童可有什么要计较的。
但不得不说,这么一闹腾,汴京的人一下子就觉得雍王和王妃也不是传说中的凶悍如匪,奸诈如鬼嘛。
那就是一对小夫妻,有一幼子,宠溺的紧。
没瞧见雍王一个大男人,把孩子惯的不像个样子。
孩子要这么闹,就由着孩子闹。
还有王妃,不是说杀人如麻么?也没见多凶嘛!那就是个宠爱孩子的母亲,盯着孩子的眼神都水似得,柔和的很。
便是街上闹闹哄哄,也没见雍王和王妃恼嘛。
恼什么呀?多有趣呀。
桐桐给孩子换衣服,也叫孩子在家里吃点东西再进宫。
她问曜哥儿说,汴京好不好?好!比大同府好,比兴庆府也好,比中京都好……曜哥儿塞了一口蛋羹,回答的可认真了。
桐桐就笑,那可不嘛!这个年代,哪里还有比汴京更好的城市。
她就叮嘱孩子,见了官家就这么说,实话实说。
汴京好就是汴京好,懂了吗?嗯!然后四爷带着这孩子去见赵祯,这熊孩子坐在赵祯的腿上跟人家说,皇爷,汴京最好!雍郡都没有穿绸缎的人……我们没有绸缎……李迪看晏殊:雍王何意?想从朝廷要恩抚之资?每年十万金、二十万帛还不够?竟然还要加绸缎?晏殊看四爷,四爷:……并无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