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这是要去哪?耶律涅鲁古看着面前的马车, 拦住了车架,这么一大早,这么冷的天, 城里乱糟糟的, 表妹……要去哪?萧长寿瞪着眼睛,我去哪里要你管?说着,扬起鞭子, 你给我让开!我要找我爹。
寿儿!萧长寿才要说话, 马车后出现一声音, 马蹄声一阵阵传来, 不是萧啜又能是谁?耶律涅鲁古看向萧啜不:姑父……出宫了?总要给你姑姑一个交代的。
萧啜不/看向女儿,往马车上多瞧了两眼, 抬手就掀开了马车的帘子。
马车里多了一个箱子, 那么大!萧长寿紧张的看着父亲, 却不想车帘子被慢慢的放下了。
萧啜问说:寿儿啊,你这是要跑啊?萧长寿不言语,没明白父亲的意思。
萧啜哼了一声,如今大辽的情形就是这般!嫁你去雍郡,这也就是我跟你母亲一提罢了!人家答不答应还不一定。
为了这事,你竟是要跑?萧长寿愣了一下就嚷道:我连那世子长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凭什么叫我嫁?萧啜看向耶律涅鲁古:殿下,我跟小女说几句话。
此事……涉及朝廷外务……耶律涅鲁古这才朝萧长寿的方向笑了一下,表妹莫怕!等将来……我再将表妹抢回来便是了。
说完, 御马就走。
萧啜看着人走了,这才上了马车,外面一路跟着府里的亲卫。
马车上,父女沉默着。
萧长寿默默的摸着大箱子, 一脸哀求的看向父亲。
萧啜只作不知道箱子里有人,他道:出城之后,叫人护送你去雍郡。
婚姻之事,只是我和你母亲的一厢情愿。
几年前,我和你母亲都见过那位世子,必不会辱没了你。
你此去,替我与你母亲给雍王夫妇问好。
另外,也是送你去见见世面。
若人家无意,三五个月,半年一年的,想回来再回来便是了。
萧长寿攥着衣角:是!爹爹。
先在城外的别院住两日,随后我请了圣旨便送你去。
萧长寿又摁在箱子上,一动不动。
萧啜朝外喊了一声,停!马车停下来了,已经是城外了。
他从马车上下来,上了自己的马,把大部分护卫都留下来,护送女儿去了别院。
萧长寿直到父亲远去,她才松了一口气。
然后不住的拍打车壁,走!走!快走。
马车走了,萧啜勒住马回头望去,直到马车远走了,成为一个黑点。
随从低声道:驸马,真要送小姐离开?也不一定!耶律洪基若是趁着这两日,自己逃了,那便不用送寿儿走了。
若是耶律洪基没胆子逃,只能叫寿儿去一趟雍郡,将他送去雍郡了。
萧啜什么也没说,催马回府。
回来的时候公主正要上马车,萧啜距离公主两步的距离站住脚,看着她,又看看马车里,他朝左右挥手,都退下吧。
转眼,院子里只剩下夫妻二人。
萧啜又看了马车一眼,耶律岩母低声道:你准备的方子,昨儿半夜给喝了满满一碗,我亲眼盯着他们喝尽的。
也就是说,人没醒。
萧啜低声道:这俩孩子公主不能带去寺庙。
耶律岩母看着他:寿儿偷着带了……出去,你不是追过去了吗?人呢?萧啜没回答这个问题,只看着公主,替身已经找到了,你带着替身去寺里。
这俩孩子……我会送到黑汗。
何意?萧啜看着天边,天边的云黑沉沉的,一场大雪怕是又要来了。
耳边尽皆风声,打着呼哨。
他没看公主,而是道:殿下见过困兽吗?嗯?这次,我有了困兽之感。
萧啜声音低沉,总有一种无力感!耶律岩母看他:我从未怀疑你护卫大辽的决心。
可我有心,就怕无能。
萧啜看向马车里,我没想到你会舍得放弃耶律洪基。
耶律岩母认真的看他:是你通知的皇后?若不然呢?没有我,她怎么能在乱局里顺利出宫,且顺利的把人送到府外的,我以为你会将耶律洪基送到雍郡避祸。
可那不是给大辽埋下隐患了吗?他若被雍郡所用,大辽便成了别人的傀儡。
萧啜一下子就笑了,……他已经出城了。
接下来,他若逃,我派人替他扫尾;他若不逃,叫寿儿送他去雍郡。
耶律岩母大惊:为何?当傀儡。
什么?若真有那么一日,他就去做傀儡吧。
你这不是引外敌……外敌不用引,有没有送去的那个傀儡,对雍王而言,没差别。
他想干的,终究是要干的。
那个傀儡,对雍王没意义,只对大辽有意义。
没懂!萧啜收回视线:危险来了,我唤不醒装睡的人,那人也不听劝。
他若不动,整个大辽都得陪葬。
我没法子,只能把他挪开,换一个人上来。
这个人……本就是为了遮挡刺过来这一箭的。
虽然我也知道,输的牌面依旧大。
但我不得不用他来拖延时间,叫大辽还是大辽。
然后呢?然后,我需要时间。
萧啜苦笑,若是大辽败了,汉人治理艰难。
那么,就需要有一个傀儡。
耶律洪基便是我送去的傀儡……假使真到了那一天,他便是雍王最好的人选,他只要做好傀儡便好。
耶律岩母看向车厢里,那里还有俩个。
这俩个我会送到黑汗,那里地广人稀,他们会慢慢长大,会慢慢学会狩猎。
彼时,未必没有再翻盘的机会。
耶律岩母看着萧啜不:你逼死他们的父亲,却救他们……无人会感激你!相反,新帝也会恨你入骨。
你把你自己活成了人憎狗厌的模样。
萧啜越发的笑了,雍郡兵器革新之后,其战力……难敌!思来想去,无法可解。
所以我才说,我有困兽之感。
困兽犹斗,况国相乎!便是注定那个结局,我也不能认呀!耶律岩母看着他:你会死的!我活一日,守大辽一日;我若死了,曝尸于野,也绝不后悔。
此一生,许是注定无法得善终;便是死后,也会被千人弃万人唾,可殿下,臣无愧于心。
耶律岩母扶着马车,你若死了,我于你陪葬。
此生,定不负你。
萧啜认真的看她:殿下?活着!活着。
耶律岩母上往马车上去,上去之后,连毯子带人抱出两卷来,放到地上之后,看着萧啜不:记住,你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便是困兽,你也得争到底。
最后若还是力有不逮,我绝不埋怨。
说着,抽出一支箭来,抬手折成两半:今日之言,出口成誓!若违此誓,永生永世为长生天所弃。
萧啜不:……他看着那仍在地上的断箭,等回过头的时候,公主的车架已经走了。
亲随追过去,将替身给送到公主的马车上。
萧啜低头捡起那支箭,捏在手里,箭簇刺伤了手心,血一滴一滴的往下掉。
良久,直到大雪漫天飘下,下面的人才来报:大皇子未离开,依旧藏于小姐的闺阁之中。
萧啜满眼的失望:……他摆摆手,去吧!别叫人惊扰了小姐。
驸马您呢?进宫!耶律宗元见了萧啜不:那三个孩子还是不见。
有两个跟公主在寺庙。
萧啜是这么说的,公主送他们出家了!以后要如何,随您的意思。
但现在,臣求您别刺激公主。
您可以派人围了外面,但如今……先就这么着吧。
耶律宗元看了萧啜一眼,罢了,朕也不想刺激阿姐。
萧啜又道:至于耶律洪基,他要么自己跑了,要么可能跟寿儿有关。
耶律宗元惊讶于萧啜的坦诚,可还不等他说话,就听萧啜又道,臣来求圣旨,想送寿儿去雍郡。
臣书信一封给雍王,只说有联姻之意。
安边之策么?萧啜紧跟着又摇头,只一女想定边,不可能。
雍王早有野心,而今,只要将耶律宗真与大宋朝廷来往的证据尽数给带过去,这便足够了。
他要吃下大宋,缺的就是借口。
他们内部乱了,咱们才好有时间处理内务。
陛下,安抚部落军比找寻耶律洪基重要。
耶律洪基什么脾性您知道,他能如何呢?可打着耶律洪基的旗号,也很麻烦。
耶律宗元看了萧啜一眼,就道:来人,找一与耶律洪基年貌相当的少年杀了,对外称,大皇子伏诛。
自此,世上再无耶律洪基。
他便是活着,慢慢找,找到杀了便是。
省的生出事来!萧啜眉头挑了挑没言语。
转脸圣旨有了,证据也齐全了,再添一封他的书信。
耶律宗元喊了一人来:萧末掇!臣在!你亲自送一趟。
此人的父亲死于宋人手,自是不会亲宋人的。
萧末掇应了,接了东西转身就走。
而此时,雍郡境内,突发一案:有人意图窃取雍郡的炼铁之法。
窃取此法的人竟是皇城司的人。
韩琦和晏殊站在大堂之上,看着坐在上首面色冷然的雍王,再看看那一串串铁证如山的人证和物证,汗毛都竖起来了:这案子发的真巧,破的真及时,证据真齐全。
然后就听雍王妃说:查!往深的查!我们从不曾防备朝廷,而今我倒是要看看,朝廷对雍郡都干了些什么。
韩琦看晏殊:这是万事俱备,只待借口了。
您这圣人之道,教的可真好。
晏殊:……你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