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桐选人家女孩子到宫里干嘛呀?征兆女官那是在雍郡时候的事了, 不过是如今朝廷要重建国子监,四爷要改国子监的学制,桐桐就顺势提了, 会有一所与国子监等同的女子学堂, 文武皆收。
灿儿被册封被丹宸公主, 受宠程度只从封号上就看的出来。
很多人便以为是给自己身边选女官, 给灿儿身边选人。
其实压根就不是那么一码事。
就说自己用女官吧, 为什么非得选那么小的女孩呢?她们懂什么?还得自己费心去教。
明明可以从命妇中选见识通透的,交换着来当差的嘛。
年岁最好在三四十往上,因为人情练达了嘛!毕竟,命妇的事就是需要能处理好庶务的人来处理的。
这样的人做事谨慎有分寸, 也知道顾念家里男人和孩子的前程, 不知道有多好用。
我好端端的,叫人家女孩进宫干嘛?不闹挺的慌么?再说了,处理内务的地方跟前朝和后宫都分着呢, 也掺和不到一起。
也不怕有人非议!雍郡这些年一直这么办的, 也没见谁就指责哪里失礼了。
所以, 索氏来禀报, 说是应征而来的姑娘特别多的时候她还奇怪呢,就学而已,这么多姑娘已经到了嫁人的年纪了,不嫁人跑来念书?索氏就指了指名单,您瞧瞧, 怕都是目的不纯的。
桐桐扫了一眼, 顺手翻了几页,然后递给索氏,先收进去, 准她们随时退学。
索氏还没走呢,呼延因就来了,娘娘,太子殿下叫小的来带走耶律洪基。
谁?耶律洪基。
桐桐愣了一下,那你去吧!带他走吧。
说着又问,曜哥儿怎么突然要耶律洪基了?殿下要召见了赵宗实,也留了赵宗实在身边。
桐桐:……把赵宗实和耶律洪基留在身边?这孩子真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长大的。
她几次想叮嘱点什么,想了想还是算了,知道了!那你去吧。
这边才把呼延因打发了,旻哥儿颠颠的跑来了,他被册封为秦王,其实还是个屁颠屁颠的孩子而已。
结果人家来是来问:娘,我能带伴读回宫住吗?伴读?你把伴读挑好了?嗯呢!桐桐:……谁做主给你挑伴读的?你倒是手脚麻利的很,选了谁家的孩子?哪里知道是谁家的?以前的还跟着我,这回选的,是我意外碰上的,我想留。
你在哪里碰上的?就在街市上呀。
旻哥儿屁股一扭一扭的,娘,我挑的可好了。
名字总有吧!籍贯、父母,这些不能含混。
旻哥儿往娘亲腿上一坐,有一个,您肯定能答应。
谁?晏先生家的老七,叫晏几道的,跟我差不多大小,您见过吗?桐桐:……没见过,但大名鼎鼎。
她都笑了,还有呢?还选了谁?爹爹调了一个叫苏洵的来国子监任教……桐桐:……苏洵呀?所以,你选了苏洵的儿子?嗯呢!苏轼和苏辙跟我年纪相仿,相差一岁半岁的,给我做伴读不正好么?就选了这三个?是!那你也不能总把人家留宫里呀?可以给他们预留院子,偶尔想留宿可以。
但是,你也要体谅人家不愿意跟家人分开的心情。
真要是把你带走,跟我和你爹分开,你乐意呀?旻哥儿又扭搭着,那他们给我做伴读了,不能改了。
嗯!不改了,去吧。
孩子跑了,她心痒痒了:苏洵、苏轼、苏辙!呵呵!想见。
但想想晏殊……从期盼到幻灭的过程,算了,我还是不抱期待了。
她只叫人去看看,去东宫瞧瞧,太子今儿忙什么呢?曜哥儿抬头看着眼前的青年,王安石?是!曜哥儿手里拿的正是一份投递来的谏言,其实,孤早前就知道你。
哦?孤曾经在大宋疆域内游历,去过鄞县。
那时,你任知县。
在任上,你兴修水利,扩办了学校,政绩斐然。
之后,我曾跟我的先生韩琦韩大人了解过你,知道你曾经放弃在京中馆阁任职的机会,坚持要去做知县。
能体察民之苦,了解民之艰,这便难得。
便是没有这份谏言,你也在孤要调拨的人员里。
说着,就喊完颜恩,把考核名录拿来。
是!完颜恩递了名录,曜哥儿示意他递给王安石。
才二十来岁的王安石看了这位还是少年模样的太子一眼,抬手接了过来。
翻开第一页,赫然是他的名字。
名字之后有家世,有籍贯,有科举的名次,乃至于履历。
而在评语里,这位太子给了四个字:务实,上佳。
看这墨迹以及太子殿下的笔力,这应该是几年前就写下来的。
当时只是一页纸,后来才给调整了顺序装订的。
而自己是列在第一等的第一个。
曜哥儿写了个条子递给王安石,拿着这个,去见圣驾。
说着就看呼延果,你带着去他,他对这边的前朝不熟。
是!呼延果很客气,王大人请。
王安石跟着出去了,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流程。
可他一出去,野利秀就扇了扇鼻子下面,你们刚才闻见了没?他身上什么味儿呀?完颜恩吭哧一声给笑出来了,能是什么味儿?不爱洗澡的味儿。
没看见吗?脖子上黑皴皴的。
那脸……也就是你背光没看见,那鬓角的颜色跟脸颊上的颜色都不一样。
你看那衣服皱的……曜哥儿指了指窗户,打开透透气。
几个人狠狠的出了一口气,几个人都说他们的太子,您只说大才,可也没有大才是这样的呀。
那时候又没见过人,我哪知道有人邋遢成这个样子。
可不是嘛!怎能邋遢至此呢?四爷看看手里的条子,再看看眼前的人。
他还没腾出工夫呢,人被曜哥儿弄来的。
桐桐正过来给四爷送药,然后就遇见了传说中的王安石。
她睁大眼睛上下打量,然后……忍了!第一次见面不能劝人家洗澡。
有大才之人得允许他不拘小节。
要是现在说人家不洗澡,人家就恼了。
对人才,咱得宽容。
四爷看她:你还要留着看多久?桐桐转身告辞了:对任何历史人物都提不起兴趣了。
还是不见面好,不见面就永远存在幻想,见面不如闻名吧。
出来之后青娘就笑,他家夫人怎的不管管?必是管不住吧。
四爷就笑,明儿还要见司马光,见包拯,你见吗?桐桐:……见吧!迟早都得见的嘛!别管人家究竟是什么样儿,咱先见见呗。
她转脸问:太子不来用饭?殿下说今晚上留了耶律洪基和赵宗实用饭。
哦!那随他去吧。
赵宗实战战兢兢,举着杯子也颤颤巍巍的,殿下……臣……不是,是草民……曜哥儿给摁的坐下了,嗐!这是做什么,好好吃顿饭呗。
我还记得当年你陪着我在汴京城里转悠,买了糖人给我。
之后忙忙碌碌,倒是甚少跟你见面。
但你的事我也有听闻,你呀,莫要想那么多。
是!遵旨。
曜哥儿说着又给耶律洪基斟酒,这半日,想来你也知道辽国发生了什么,大宋发生了什么。
是!若非辽国此次事端闹的大,而今也不会有北宋。
事起突然,事发偶然,走到今儿也是着实没有想到。
世事难料,以前总以为咱们得是亦敌亦友,毕竟雍郡与大辽相邻,咱们之间只怕关系得微妙一些。
却不想,你我而今能坐在这里……不管是宿命还是缘分,今儿这一杯,得先敬你。
遇难能来避难,这是信我们。
别的不说了,全在酒里。
耶律洪基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这酒入愁肠,真个是滋味难言呐。
他就找了话题,之前听闻辽国与雍郡有联姻之念。
而今呢?辽国是否还有此念。
曜哥儿哈哈就笑,联姻……北宋的女儿家不习惯辽国的生活。
若是辽国有女要嫁,也不是不成。
说着,就一拍赵宗实,孤这族叔,品行最好,真是一端方君子。
说着,似是想起来,这才问赵宗实,也是孤信口开河,之前好似听闻,你有婚约在身?赵宗实尴尬了一瞬,回殿下的话,也就是那么一体。
而今草民这身份,何必害人家呢?曜哥儿眼睛一眯就有些明白了,他哼笑一声,见风使舵之辈,不要也罢。
你放心,他日必有名门闺女来匹配,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很不必为此事唉声叹气。
他说赵宗实,不若,你在东宫任职,常伴孤左右,如何?自是求之不得。
曜哥儿笑了,这才看耶律洪基,辽国如今对外说大殿下已经薨逝,世上无耶律洪基。
大殿下,辽国不认你的身份,当如何呢?若是一直躲躲藏藏,只怕辽国再不敢有人认你了。
耶律洪基起身拱手,某愿听殿下吩咐。
曜哥儿给对方再斟酒,辽国使馆,给大殿下住如何?不管辽国认不认,北宋认您大殿下的身份。
当然了,殿下的安全,也自有北宋来负责。
如果大殿下有别的顾虑……你也就当孤没提过吧。
说着,曜哥儿又补充,另外,也有大理使馆,有吐蕃使馆。
孤邀请了各国的皇室子弟前来一道儿研习。
大殿下若是不愿,那孤便邀请耶律涅鲁古来北宋一游了。
耶律洪基端着酒杯的手都抖了,他看着这位温和的太子,只觉得他那双眼睛像是草原上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