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班师回朝,声势极大哪怕没有献俘,可也并没有简慢些什么。
皇后更是给医护所提前准备了官邸和营房,御前点兵一结束,公主都没有先回宫,而是先以公事为先,回了崭新的医护所。
这里真的很好,沈拙按照姓名标识,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宿舍。
不大,是真的不大。
推门进去就是一间会客,坐个人绰绰有余。
绕过会客厅的屏风,后面间隔开的是书房。
一个书架,书架前面是桌椅。
桌子的对面放了两把椅子,这是给接待亲近之人准备的。
从书架边的门进去,是一间卧房。
卧房里是炕,铺的齐齐整整的,崭新的被褥。
炕的一边是衣柜,一边是梳妆台。
拉开衣柜,里面衣衫鞋袜齐全,连小衣裳都有。
再看梳妆台,梳子发簪,更有几瓶贴着用处的药瓶,冻伤的,治皴伤的,润面的。
再拉下面的格子,格子里竟是有小匣女子打扮之物,胭脂、唇脂。
再环顾左右,这才发现梳妆台边上还有一扇小门。
打开门进去,里面浴桶、马桶、洗漱之物一应俱全。
正打量呢,外面便传来敲门之声。
她出去一瞧,见有人拉着车子停在门口。
车上全是水桶,冒着热气。
然后有粗实的婆子客气的笑着,大人,您的洗漱用水。
洗完您就放着,一个时辰之后自有人来倒。
屋里是火墙吧,极其暖和。
她洗了三年来最舒服的一个澡。
然后披散着头发,把药用上。
至于胭脂那些,就不用了。
换了干净的衣物和军装,等着头发干了,她把头发重新梳起来。
今晚上有庆功宴,宴席上有她的名字。
坐在梳妆台上,对着铜镜里的自己,竟是觉得有些陌生了。
药膏一点一点涂抹在面颊上,她捧着自己的脸,不住的打量镜子中的自己。
女子没有不重视容貌的说不重视,要么就是美到了极致,要么就是在意也无用,本身也没有吧。
她自己都笑了,有几分苦涩别人像是家养的猫儿,不管是皮毛还是爪子,都软软乎乎的,瞧着怎么就那么招人稀罕。
而自己呢像是野地里刨食的野狼,蹭的满身的泥,一身的狼狈。
但是怎么办呢自己就这样了。
她对着镜子最后整理了一次衣裳,外面张小娘子已经叫了公主说能走了。
好这就走。
张小娘子打量她不用胭脂就算了,怎么也没修修眉毛。
别折腾了,走吧苏八娘还是老样子,一个劲的问公主宴席上的菜是真能吃呢还是只能吃两口就算了。
酒一定要喝吗我不能喝酒。
不给你们喝酒,想什么呢丹宸说着,就问外面的人,高滔滔呢来了高滔滔来了,果然光彩照人。
一行人往宫里赴宴去,苏八娘问宫里的事。
丹宸这姑娘怎么又糊涂了,我也没回过宫呀。
这是北都,才搬来,自己哪里见过到宫门口的时候青娘等着呢,殿下,娘娘叫我来接您。
丹宸过去抱着青娘的胳膊,我都想您了。
她摇摇晃晃的,完了又嘿嘿嘿的笑,我的寝宫在哪里,有没有好东西您的寝宫和东宫一样,都是官家和娘娘亲自装扮的,官家画了许多家具样式,都不重样。
还给您做了许多的玩具,晚上您去瞧瞧,别提多好玩了。
高滔滔看了一眼一进宫就开始蹦蹦跳跳的公主,她默默的收回视线。
公主所受的宠爱,远比自己想象的多的多。
桐桐在正殿里等着,看见丹宸带着人回来了,这才笑了。
丹宸进来倒是不缠着娘了,人家也都有娘,也都没回去见她们的娘呢,自己太粘人了也不好。
其他人中只高滔滔近距离见过皇后,其他人也都只是出征的时候远远的见过一眼而已。
皇后跟想象中的完全不同,按说也是年近四十的妇人了,可一点也看不出年纪的痕迹。
只打眼一瞧,就觉得难怪太子和公主都是好模样,尤其是秦王,长的就像是仙童一般。
原来皇后长的这般貌美呢别人愣神呢,高滔滔先行礼臣高滔滔见过娘娘。
她一出声,大家才反应过来,赶紧行礼臣等见过娘娘。
桐桐看了高滔滔一眼,视线就直接越过去,在每个人的脸上都扫了一遍,且跟她们对视,表示我看见你们了,也记住你们的脸了。
她坐回去,都坐坐下说话。
可跟皇后能有什么说的呢桐桐就主动说了,庆功宴结束之后,就给你们放假,放假三个月。
回去与家人团聚这三年,都想家了吧。
几个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敢说话。
苏八娘之前就在宫里过,她大着胆子接了话,臣之前见了家里的兄弟,知道家里都好,也能放心了。
他们也是很记挂你,我经常听他们提起你。
桐桐说着,又问脸蛋冻的都看不出原来模样的姑娘,你是沈拙沈拙忙起身,是臣。
我知道你太子和公主都给你请过宫。
生擒耶律涅鲁古你居功至伟,并不在丹宸之下。
桐桐夸她,又听闻你在医战马上颇有心得,回头将心得整理了,送上来我看看。
经验所得,永远比理论更重要。
若是好,可叫皇家书局刻印做教材之用。
竟是可以著书立说吗沈拙大喜谢娘娘。
坐吧桐桐说着,又夸张小娘子,听闻张小娘子的医术精湛,与外伤缝合上有了进益。
回头我与你一起缝合看看臣惶恐。
熟能生巧,你能在根据伤者的情况,不停的调整处理的方法,便是一个肯钻研的医者。
很了不起谢娘娘夸赞。
而后桐桐才夸苏八娘,你这个孩子,性子最好。
不疾不徐,不急不躁,以平常心尽力而行,我就喜欢你这一点。
苏八娘将点心咽下去,然后抿嘴笑,怕一说话点心渣子掉出来。
最后桐桐也夸高滔滔了,公主给你请功,说你能以兵卒为本,处处给予关怀,难能可贵。
本宫对这一点也颇为赞赏。
人,永远是根本。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只从关怀人本身出发去考量,再细致都不为过。
高滔滔起身,臣才疏学浅,不能像是苏校尉一样处理军中文书往来,也不能像是张小娘子一般术业专攻,更没有沈将军的本事能随公主出征。
承蒙官家与娘娘不弃,叫臣能以微薄之能为朝廷效力,为君王尽忠,臣感激不尽。
至于说功劳,臣做了最轻的差事,怎敢领功至于说照顾兵卒,这也本是做人的本分而已。
桐桐笑了笑,看了丹宸一眼,看来你领军还是欠缺的,竟是没有告知她们,军中只有分工不同,没有贵贱之分。
至于权轻权重,更是不能一概而论。
军中,便是一个整体。
每个人都该在合适的位置上,起到合适的作用,如此,才能运作。
丹宸忙起身,儿臣领训。
高滔滔一惊此事不是殿下之错,是臣话没说完呢,白娘便道娘娘,吉时到了,该去大殿了。
桐桐就起身了,那就走吧是直到皇后走了,高滔滔才缓过这口气了。
她只是自谦而已,却不想皇后一句责备自己的话都没有,却训斥了公主。
她急切的看向公主,臣失言了。
丹宸笑了笑,抬手给她整理了衣领,拍了拍她没有你说的挺好的,皇后并无斥责之意。
我在皇后面前是臣,也是儿。
庆功宴之日不该训斥我这个功臣,但母亲想训斥孩子,什么时候都可以。
话说到哪里了,就训斥到哪里。
你莫要多想。
是丹宸的手放下来,又看了对方两眼,叫了人来,去取一件我的旧披风来然后说高滔滔,你出门太急了么怎么穿的这般淡薄。
苏八娘低头抿嘴笑穿的淡薄显得婀娜呀要不然呢高滔滔感受到了皇后的敲打,公主看似关怀,可其中的意思又何尝不是敲打。
也就是说,今儿自己这个样子,并不得皇后和公主的喜欢。
出去的时候张小娘子低声跟沈拙道皇后不喜嘘莫言语,皇后不喜高滔滔,绝不是因为打扮和穿的单薄,也不会是因为高滔滔的那些过往。
她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自己没想到,只怕公主也没想到。
可这个东西,公主只怕现在领悟了,但自己依旧没懂皇后真正的不喜的地方在哪。
直到坐在宴席上了,她还在琢磨这个问题。
大殿里,一人一个小几。
小几上各色菜品都有,官家与娘娘坐在上首。
一侧是太子和亲王,另一侧是公主。
宴席一开,三杯赐爵酒之后,沈拙才发现杯中的是热醪糟,甜甜的味道,里面还飘着米粒。
她馋的又看了身边的婢女一眼,这婢女笑了笑,又给斟了一杯。
这边才要端起来喝呢,就听见一个老者的声音传来,官家,娘娘,臣以为太子此功,不该大书特书。
不献俘,为何因为太子杀俘,此有违天和。
杀俘是为不仁大喜的日子,这说的是什么沈拙看官家和皇后,两人就这么听着。
是啊不听着能怎么办不能堵住了朝臣的嘴。
她有看向公主,公主面无表情。
也对若不仁,那公主也有一份。
再看向秦王,秦王给太子摁住了,不叫他说话。
可太子难道不冤枉她看向坐在那里面无表情,就这么听着臣下指责的太子,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气,端起桌上的酒樽直接冲着这老匹夫的脸就砸了过去。
然后拍案而起你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