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高滔滔第一次进东宫的书房。
她想象中的书房应该是太子殿下见亲近臣子的地方,除了近身伺候的人,应该是不留人的。
可而今东宫的书房彻底了颠覆了他的认知。
这里并不是一个私密的地方。
除了来回穿梭的宫人,还有东宫的属官在这里办公。
这是一个大明间,四通八达。
这里的陈设也极其庞大,有硕大的沙盘,河流山川清晰可见。
还有巨大的地图挂在墙上,边上放着梯子,有时候还得爬到梯子上去看吗外面大雪飞扬,这里不冷,但也绝对不暖和。
因着这个大殿极大,也极高,自然没有小隔间里暖和了。
她往里走,一个抱着书卷的翰林官儿绕过她,只点点头又去忙去了。
跟这些人错身而过,其实她是有些不自在的。
好容易从这略显繁杂的环境中穿过去,就见太子殿下一身青袍坐在书案后面,案几上堆着许多折子,太子正在批折子。
身边有人来了,有人走了,他也不见抬头。
直到有人禀报殿下,高大人来了。
太子这才抬头看了一眼,只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自己坐,容孤把这份折子看完。
是她行了礼,自己坐着去了。
曜哥儿将手里的折子处理完,这才抽了一份,这是你上的折子,是关于女官给父母求恩荫,给子女求荫庇的折子。
是曜哥儿点头,很好凡是朝廷官员,一视同仁,不分男女。
男子为官为恩荫父母,女子为官自然也能恩荫父母。
同样,子女也一样。
孤注意到了,你提到女子为官可恩荫公婆是臣以为,便是女官也不能不成家。
这不是不合人性的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有一些本能的想法。
少年有慕艾,女子亦怀春。
人伦之礼,臣不以为耻当然此不为耻,女子为官,又不是出家。
你认为此法有助于得到女官夫家的支持。
是曜哥儿给折子上打了个记号,这样,你的提议,孤会拿到朝堂上朝议。
若是朝议通过,可进一步进行完善。
你可以全程参与。
高滔滔忙站起身来,还想说一句什么呢,就听太子说,孤了解了你的想法了,你去忙吧对了,还在休养期,倒是不急。
好好休息吧。
臣还有一道折子曜哥儿皱眉,折子有它的渠道,该先送到哪里,你就先送到哪里。
归孤处置的,折子会转呈过来。
为官就得讲规矩,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高滔滔将折子收回来,是臣知错了。
再去看太子,太子又去忙去了,并没有看她。
她往出走,出来之后正好看到有分拣的折子往里面抱。
她叫住那人,大人,有东西掉了。
折子没掉。
可夹在折子里的东西掉了。
说着,便将那封信夹在这人抱着的折子堆里,殿下等着呢,赶紧去吧。
这人东宫这地方严密的很,便是掉了也自有专人处理。
哪里能就那么掉了呢不清不楚的东西哪里敢递到太子跟前他一进去先去找呼延因,您给看看别沾染了什么。
呼延因取了帕子抽出了信,查验了一遍,倒是没什么。
这人又把刚才的事一说,呼延因就明白了,单独拿了信就走,殿下,无害。
只怕是一封情书而已。
曜哥儿皱眉,他干脆起身,从前面转到后面。
大大的书架后面,有一间独立的房间,这才是曜哥儿独处的地方。
才进来,就听到外面禀报,说是沈将军来了。
曜哥儿示意呼延因将信放桌上,请沈将军进来。
呼延因放下了,转身出去看见一脸好奇在打量的沈拙沈将军,殿下有请。
沈拙赶紧往里面去,呼延因要跟,呼延果一把抓住了。
干什么你说呢呼延果给使眼色别去碍眼。
呼延因白了他一眼,我去给把门关上。
又犯蠢了能关门吗呼延果往过走,站在门口站的笔直笔直的。
呼延因不知道的还以为殿下跟人家谈机密之事呢。
曜哥儿朝门口看了一眼,然后指了最远的凳子坐吧沈拙果然去坐了,然后抬眼看太子,太子好似有些疲惫,靠在榻上不住的活动脖颈。
就听太子说,你上的折子我还没批。
为何可有不妥你想以法先行,叫女子在家庭中获得同等的财产权、子女的抚养权是也只有如此,才能淡化女官。
真要是如此了,女官多几个又如何女官少几个又如何这件事推行必然很难,可是难也要做。
若是做不成,至少可以叫大家把视线从女官身上移开,别一直盯着;可若是做成了呢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曜哥儿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那封信,我还没来得及看这会子脖子疼,你打开看看,念给我听是沈拙拿起来给拆开了,可一看字迹,这就是高滔滔写的。
臣子不上折子,却写信因着这种疑惑,她多往下看了几眼,这一看可了不得了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烧的慌。
这是一封情书,是高滔滔写给太子的。
她迅速合上,放回桌子上,殿下,臣不合适看。
曜哥儿闭着眼,事关机密不是反正是自己不能看,您自己看吧。
大致说的什么臣不好说。
那你觉得我该看吗沈拙看了那信一眼,臣以为不该。
曜哥儿睁开眼,看了她一眼,然后伸出手,信拿来,我看看写了什么沈拙的手碰到信了,紧跟着摁在信上,殿下,这信您不该看为何这是一封女子写给心仪之人的私密信件。
然后呢之前,只谁来过来,殿下该知道。
嗯若是这封信拆开了,或是叫对方知道您看过了,没给回复不管是哪种,都不合适。
曜哥儿没言语,手却一直伸着。
沈拙将信藏在身后,其一,此女不是好的储妃人选;其二,女官难得。
她有长处,需得用她的长处。
若是因为此事叫她尴尬的无法见人,她唯有请辞一条路可走了。
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出这样的事;其三,不能叫她心生怨怼。
她说着,就道,得找人将信大致修复的像是没拆开过,然后最好能当着她的面将没看过的信想法子焚毁了。
得叫她知道,她没算计成。
而非拒绝或是其他。
曜哥儿就问说,那她若是之后还纠缠呢沈拙等您有了太子妃,她自然就不纠缠了。
曜哥儿轻笑一声,孤知道此生只娶一妻就足够了你觉得一夫一妻才是女子所求。
但你怎知她怎么想呢没成,她会不会想着还有侧妃还有良娣没有美人沈拙将信重新拿出来,臣僭越了原来殿下什么都晓得。
曜哥儿坐起来,你觉得,太子妃需得选一个什么样的姑娘自然是心仪殿下,殿下也心仪之人。
沈拙说完自己都愣住了一下,自然,也要考量许多。
考量的其他包括什么女官女子这需得太子妃参与。
那你说选择的范围大吗不大只能在而今这些女官中选。
她脑子里转的飞快,手藏在身后不停的搓着,苏八娘书香门第,人品很好,性格也很好能上下通达可此人,丹宸给的评语是擅执行而非决断。
曜哥儿就问还有别人吗张小娘子虽出身低,然则然则有特长,钻特长,一心在医术上。
沈拙曜哥儿就起身,去出去吧若是高滔滔没走,你叫她进来吧。
说着,依旧伸着手,信给我吧沈拙还要选高滔滔么她将信递了出去,而后慢慢的退出去了。
她转身去看,太子手里拿着信慢慢在读,光从窗棂上打进来,照在太子如玉雕一般的脸上,一半明一半暗。
眼睑的阴影、鼻翼的阴影都投在了脸上,甚至因为不悦微微努起的嘴唇也有阴影投在下巴上。
这叫本来威严、磊落、明亮的人看起来格外的阴郁。
她攥紧了手往出走,高滔滔果然还没走。
就听她说,公主有事先离开了,我专门等你一起出宫呢。
沈拙打量了高滔滔,挤出两分笑意高大人,殿下有请。
啊高滔滔的眼睛一亮,殿下又宣召么嗯高滔滔忍不住一笑,转身一步一生莲的走了。
沈拙双手攥成拳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背影,直到背影彻底的消失在眼前。
高滔滔进去的时候,太子还是坐在原来的位子上,跟之前并无不同。
她小步迈过去,太子才抬起头,将信推给她孤看过了。
孤很赞赏你作为女子敢于争取的勇气,也欣赏你做女官以来的善行善绩。
孤尊重你的选择,但孤已有心仪之人。
且,孤终生只娶一妻。
你我无男女之缘,若今生有幸能成就一段君臣佳话,孤亦觉三生有幸。
说完,将信拿起来,双手递过来。
高滔滔从那双修长有力的手上挪开视线,对上太子的眸子。
他的眸子认真又笃定,里面有歉意,却丝毫没有鄙薄之意。
她艰难的问了一句殿下觉得我哪里不好男女之情,不能以利去量,需得从心心之所向即安然。
,,第1871章 大宋反派(191) 《没你就……心之所向高滔滔想说,我亦是心之所向。
可对上太子的眸子,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太子的眸子能洞悉一切,自己是真的心之所向,只是这个心之所向里掺杂了太多的东西。
所向的并非只男女之情而已太子未曾挑明,双手递了信来,这便是给了极大的颜面。
她也双手接过,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这般的失魂落魄,沈拙一下子便懂了,太子没有应承,他拒了。
拒了吗若是连高滔滔都拒了,剩下的人里还能谁她知道,该离开了,留在东宫是没有理由的。
但好似又有一个声音说,这个时候真的要走吗她就这么呆着,没有人催她,也没有人赶她。
太子亦没有宣召她。
直到一个时辰之后了,她看见太子的身影从大殿里出来。
就见他将身上披着的披风往上紧了紧,风这么大,雪也越发大了,他觉得冷了吧。
才这么想完,就见太子下了台阶,站在院子里。
有人递了弓箭,靶子就设在不远处。
哪怕是这般的大风大雪,他也不辍骑射。
一箭出去,正中靶心,然后她就跟太子的视线对上了。
曜哥儿看了她一眼,过来吧沈拙从里面出来,跨过廊庑,踩着雪走了过去,站在太子边上,殿下你也是从战场上走了一圈的人,长久的注视一个人这是很危险的。
曜哥儿抬手选了一把弓箭递过去,试试沈拙接过来,拿着箭簇,对准太子射过的靶子,一箭射出去,箭簇紧贴着太子之前箭,也正中靶心。
曜哥儿嘴角勾了勾,再射一箭。
沈拙立马跟上,也射了一箭出去。
曜哥儿取了箭簇慢慢的磨着,没急着射下一箭。
而是说着刚才的事,她是臣下,是朝廷应征来的女官,是真的去了战争的前沿,立下过功劳的人。
她跟朝中的其他官员一样,没有差别。
君臣之间,贵在交心。
我不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欺骗于她,更不能在不涉及底线的事上用手段去糊弄她。
她有什么想法告知于我,不管对错,这做法不是错的;我若有什么想法却不说出来,老叫人去猜,那一定是我错了。
沈拙鼻子一酸,侧脸去看太子。
他垂着眼睑,好似只专注于手中的箭簇。
他这是在解释刚才的事吗他这是在教自己吗沈拙就问说,那她若是觉得颜面有损,辞官呢我尊重,也会答应。
曜哥儿转身又瞄准了箭靶子,你之前说的确实有道理,这个时候女官辞官必然带来满朝非议。
但不能因为怕引起那样的问题,就叫前面出这样的问题。
朝廷本来就是一个问题套着问题的地方,坐在上面的人只能去做正确的选择。
哪怕这个选择会带来后果,也不能犹豫和退缩。
做正确的事,这是为君者的本分;解决因为各种决定带来的后果,这是为君者的能力。
说完,一箭射出去,震得靶子微微震颤。
这震颤像是震颤到了沈拙的心里,叫她的心跟着抖了抖。
她也举起了弓箭,瞄准了,我懂了手放了箭出去,依旧稳稳当当,是我想错了。
曜哥儿嘴角勾了勾,不是你错了,而是位置决定了想法。
沈拙放下弓箭,手微微有些抖,她假装活动手臂,这才问说,殿下跟她是怎么说的曜哥儿便一字一句学了,她是个聪明人,话不用说透,她自是懂的。
沈拙满脑子却都是孤已有心仪之人孤终生只娶一妻男女之情,需得从心,心之所即安然她想到之前太子说孤知道此生只娶一妻就足够了你觉得一夫一妻才是女子所求。
其实现在去回想,太子今儿说了这么多话,跟自己的话里,只有一处自称孤。
其他的时候他都在说我。
孤知道此生只娶一妻孤,是以太子之身给予的承诺。
而其他时候从不称孤,是在说有伴儿的时候并不孤么她抬眼想说点什么,却听太子说,时间不早了,叫人送你出宫吧。
然后就这么被送出宫了。
回营房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见多了世情,就明白男人说不在乎女子容貌的话,都是假话。
而镜中的自己,与美无关。
就像是高滔滔跟太子说的,少年能慕艾,女子亦怀春。
这是一个人正常的反应。
自己是人,是个正常的人,到了少女怀春的年纪,焉能没有偷偷喜欢的人。
可是想和要之间隔得太远了。
想,是可以自己做梦。
要,那得先对着镜子照照自己吧。
正思量呢,有人敲门。
她赶紧起身,应了一声,来了。
从内室出去,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是高滔滔。
她只愣了一下就赶紧道快进来,风大。
高滔滔进来了,瞥了一眼这屋里。
除了书堆满了之外,别的一点也没有多出什么来。
沈拙把炉子上的姜茶拎起来,喝一杯吧,怪冷的。
高滔滔顺势坐下,接了杯子。
近距离的去看,其实沈拙的眼睛长的很好看,鼻子、唇形都好,只是养的太糙了一些。
她接过来,垂下眼睑,我是来跟你辞别的。
沈拙愣了一下,坐回主位,为何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想做太子妃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沈拙就说,天下女子想做太子妃的人多了,你是唯一一个敢的。
其实,我最羡慕也最敬佩你这一点。
你想了,便敢干,不管成败,顾虑极少不用安慰我,我知道看我笑话的人极多。
你在乎吗你真的在乎吗笑话我们的人从来不会少面上恭敬背后嘀咕打从我们踏出这一步开始,就该知道,这种非议会一直伴随着我们。
可我又觉得很了不起,因为这种非议不止在我们有生之年会伴随着我们,便是在我们死后,史册上会留下我们的名字。
沈拙说着,自己都笑了,而后又说不管谁做太子妃,她的名字都不会独独以后妃的身份出现在史书上。
战将、朝臣,许是忠臣传,许是奸佞传你若是现在走了,那将来史家给我做传,篇幅得是八百字。
而你,百字而已。
高滔滔满脸复杂的看沈拙,你真不懂吗太子没的选了,你是他选定的太子妃。
我懂那为何要留我沈拙想了想,想了再想,其实她想说,你得想清楚,你要真走了,就什么都没有。
以你的性格,你能甘心,可是话到嘴边了还是道朝廷需要各种各样的女官,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有什么所图,有声音总比死水波澜要好。
这么说完,她愣住了,高滔滔也愣了一下。
然后两人都沉默了,高滔滔笑了一声,我好像懂了。
沈拙尴尬的笑了笑,坐着没动。
高滔滔起身,要出去的时候转头看沈拙其实不论什么样的男子,都喜欢听软话,听情话话没说完,人先出去了。
沈拙这是在给我出主意吗这个人转变的可真快。
但是,用情至真,软如何硬又如何懂的人自懂。
情之所至,有情话要说,那自然怎么听都动人。
而我,也永远成为不了以情为手段获取宠爱的女人。
她提起笔,也打算写一封信给太子。
将今儿跟高滔滔的交谈告诉他她想,她还是有所感悟的。
而高滔滔从营地里出去,就碰见了耶律洪基。
侯爷这位被册封了侯爵,此一生都会在京城里,不可能放他回契丹,您找谁找高大人我有事耶律洪基从马车上拿出一个风筝,之前偶尔看见过高大人的折子,字体与风筝上的字体一般无二。
因此,特来还风筝。
是啊曾经放过很多风筝,风筝上写满唐诗。
高滔滔看对方,耶律洪基满面笑意可否请高大人一叙不用了高滔滔拿着风筝退后一步,拱手道我与侯爷虽是同僚,然则到底是男女有别。
若无第三人在场,倒是不叫单独一处,还请见谅。
至于风筝闺阁中游戏所做,赠给了闺中密友。
她而今身在交趾我并非侯爷知己之人。
耶律洪基愣了一下,而后忙道高大人误会了,只是归还风筝而已,别无它意。
高滔滔再朝后一退,欠身拱手道恭送侯爷。
耶律洪基走了,那边又有马车来。
从上面下来的是赵宗实和一女子。
这女子朝营房指了指,赵宗实给这女子将帽子戴好,而后叮嘱了几句,这女子便朝这边跑来了。
是个其貌不扬,却满是活力的姑娘。
只朝这边点点头,就往里面去了,不知道要去找谁。
营房自有看守,她若合规,自然就能进去。
果然,这姑娘递了什么,然后被放行了。
人走了,她朝赵宗实走了几步,郡王爷。
赵宗实点点头,高大人。
贺喜郡王爷得此佳侣。
赵宗实红了脸,也祝高大人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这天晚上,高滔滔做了一个梦,梦见她与赵宗实结为夫妇,她凤冠霞帔,后宫只她一人而已。
她与帝王生育四子四女,除了一子幼年夭折之外,其他的都长大成人了。
她的丈夫早亡,她的儿子早早就继位了。
后来,她成了太后,也曾临朝。
半夜里,她醒来,怅然好久。
然后她笑了其实不是我的问题,若是赵宗实为帝,我的一切都是对的。
只是时移世易,成王败寇,仅此而已。
而今这样,已经是我能争取来的最好的结果了。
早起婢女说夫人交代了,将脂粉等物,都拿去扔了。
高滔滔一把摁住了,这家里若容我,我便住。
若是不容我,我自有去处。
脂粉又如何我打扮不得吗高夫人从外面进来,你也说了,你成不了太子妃。
既然如此,那你打扮花枝招展做什么我喜欢,我愿意高滔滔坐过去,对着镜子梳妆,我便是要做女官,那我也做个好看的女官。
别人的唾沫星子会淹死你的。
就像是我不打扮,他们便不说了一般横竖都被人念叨,那我又何苦把我自己约束住人怎么活不是一辈子既然这辈子就这样了,那我索性活个痛快。
不嫁人了不嫁你不嫁,没孩子,你将来怎么办高滔滔没言语,梳妆好之后,转身走了,她得去见公主女官需要更多的保障我也必须去争取更多的保障。
女官有自己的议事阁,桐桐站在外面,听着丹宸跟高滔滔、沈拙在里面议事。
她没进去,听了一会子就默默的走了。
其实,她们都还在休假期假期三个月,过完年再来也行。
但是,人其实就是这样。
一旦真的步入了某种正轨,突然不干了,能习惯吗不行的脑子里想的已经不一样了,思维方式也已经改变了。
三年的时间,她们在自己的位置上真的在办事虽然其中不乏有私心,也少不了官场上的一些小手段,但才这才是正常的生态。
还朝了,一旦发现他们生存的环境恶劣,她们第一反应是怎么去生存,是怎么去解决问题。
也许,解决问题的办法不是最优的,也不一定都是正确的。
可不撞一撞,怎么成熟呢这是属于她们的路她慢慢的走着,回头去看,留下了属于自己的一串足迹,然后她怔怔的对着这足迹愣神。
四爷站在不远处看着她良久,此时的桐桐憨憨的,就像是盯着尾巴研究的猫儿,保持着那么一个姿势,动也不动。
太冷了再这么下去就冻木了。
他这才过去拉她又想什么呢桐桐将冰凉的手塞在四爷的腋下我看脚印呢然后呢看出什么了只要走过,就一定有痕迹。
四爷愣了一下,拍了拍桐桐的胳膊,却什么也没说。
两人慢慢的走着,走到了书阁,旻哥儿正在里面跟同伴说话,他们在争论格物致知。
此为一程姓士子提出来的。
再说了什么,两人没再听,转身走了。
东宫里忙中有序,曜哥儿正在吩咐人关于跟大理和吐蕃之间互赠国礼的事。
四爷摆摆手,没叫人通报,拉着桐桐从东宫出来了。
曜哥儿得到消息追出来的时候,看见爹爹牵着娘亲的手。
爹爹稳稳的走着,娘亲却在雪里双脚并拢的蹦着走。
每蹦一下就笑一声,还不住的问是不是每一下都一样长短爹爹也好脾气,下面是青石,滑着呢小心摔着。
你在呢,能摔着我是啊我在呢,不会叫你摔着呢。
曜哥儿恍惚间听到娘亲在问我们还能走很久吧。
爹爹回了吗他没听见。
四爷回了,他轻轻的嗯了一声,声音轻柔却笃定。
是的我们还要走很久不管是誉满天下还是谤满天下,我们踏踏实实相扶相持走过的路,留下的足迹,便是我们不都记得,可痕迹一定是在的。
它在你身上,在我身上,镌刻在我们的灵魂上,牵着你,也连着我。
你觉得你离不得我,我也觉得没有你真不行所以,大胆的往前走吧,你在,我就一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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