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地方, 觉得这么这么熟悉呢。
真就是回来的感觉,对吧?对!从车站出来,这次没人来接。
但是黄包车在两人才要左顾右盼的时候, 麻溜的停在了跟前, 先生、太太,您要去哪, 我送您。
一角钱就行!说着就来接桐桐手里的箱子。
桐桐躲了一下, 一角钱……完了!钱币使用又不畅了,铜子行吗?得三个铜元的,太太。
我都不会算了!咋换算的咱也不知道。
军阀割据的呀, 各自都有他们默认的货币兑换体系, 有些还是军中发行的军用钞,这猛的一出来, 各种的不适应。
桐桐觉得,这拉车的要宰她!但是三个铜元,行吧!一人一辆黄包车,嗣谒叫桐桐上第一辆, 桐桐不,你在前面。
我得看得见你才成。
嗣谒:……拉黄包车的还能把我拉的卖了呀?那我也不放心, 你坐前面这辆,我盯的住。
先叫嗣谒坐车走了,桐桐才去上一辆,师傅, 跟上前面那辆车,别跟丢了。
钱在我先生身上, 跟丢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车夫就笑,您坐好得咧。
桐桐真是手里护着箱子, 眼睛盯着嗣谒,就这么坚持了一路。
所有的家当全在桐桐手里这个箱子里装着呢,真要是丢了,怎么办呀?感觉得住城门洞子去。
但是在黄包车停下来的一刻,她有点后悔叫嗣谒走前头了。
你看看他来的这个地方,京城饭点。
这建筑在这一片如此的特别,而却隐隐的能瞧见紫禁城,感觉走着过去也就是几分钟的事。
住这里来,这房钱敢算吗?而且,这是不到饭店跟前,就停下来了,要过去且得走一段距离呢。
桐桐就下来,支付了这边的车浅,而后再去前面支付那辆车的车钱。
那车夫大哥正跟嗣谒解释呢,您说距离紫禁城近点的,条件好的,那也就是这里了。
但是不能再往前了,人家这里有他们自己的脚行,每个车夫都有编码……懂!管理严格嘛。
嗣谒叫桐桐给钱,然后拉着桐桐正要往前走,立马来了两个车夫,衣服上带编码的,两人笑的虽客气,但咱从那眼里看的出来,这是等着看咱们笑话的。
好像在说,两个乡巴佬跑这地方来了。
桐桐心里冷哼,虽然心疼的抽抽,但是,能叫自家爷没面吗?摸了两个大洋一人给抛了一个,走吧!只几十米的路程,做了一回人家的车,花费了两大洋。
这待遇可就殷勤多了,门童过来接箱子,然后嗣谒跟桐桐过去办入住手续。
豪华套房,一天三十四元,带四餐。
三十四呀!两人以前的工资一个月加起来也没三十四!嗣谒特淡定:就这个吧,先住三天。
一百多大洋就这么没了吗?桐桐这会子尴尬的不是这个,尴尬的是:人家付定金是划拉支票的,可咱家没支票本的好吗?银元是不少,但是在箱子里存着呢。
我要在这人来人往的大殿,打开箱子给人家取定金吗?没法子,桐桐淡定的从身上掏出个大黄鱼来递过去,除了定金,剩下的给我换上小黄鱼送回房间吧。
好的!太太您先请,随后我亲自给您送上去。
哪怕穿的没人家侍者鲜亮,但谁叫咱们这种土包子看起来很有钱呢?刚才心疼钱心疼的直抽抽,可等把门一打开:啊!哦!这钱真值!带路的林雨桐也没吝啬,又给了一个大洋,这几天就劳烦你了。
乐意为太太效劳。
关了门房间里转了转,然后去卫生间,洗个澡先。
洗了澡了,浴袍换上,浑身都像是轻了好几斤。
嗣谒已经用电话叫了餐了,各种的餐点摆满了餐桌,嗣谒这才笑:值得了吧?你先吃着,吃完咱开洋荤去。
蛋糕牛奶水果,各种的酒,说实话,水果好长时间没吃到这么多种了。
嗣谒出来就瞧见桐桐一口肉一口菜,喝一口果汁,而后塞一口蛋糕再来一口水果。
他就笑,这两年,到底是吃了大苦头了。
他坐过去,好吃吗?嗯嗯嗯!好吃!感觉一瞬间就从地狱到了天堂,这是两个世界的极端。
塞了个半饱,桐桐倒了一杯酒,而后轻轻的摇晃着,这个变革和动荡,不知道还得多久。
三四十年?谁知道呢?但无疑我们这一辈子最好的年纪都要在这动荡中度过了。
嗣谒把桐桐爱吃的给她推过去,要是想过如今这样的日子,咱以后也能过。
亮堂堂的灯光,金碧辉煌的住所,只要愿意,也能仆从成群,前呼后拥。
今儿来,就是想叫你见见,若是想过的好,到底能有多好。
桐桐举着杯子,站在窗口,良久才道:……这里,是咱们自己的地方。
可是,警察、军人不能穿制服进来。
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在你的地盘上,却不受你的政府管辖,何其讽刺。
这东西直拉拉的建在这里,在这里还能看得见紫禁城。
如果对这些都丝毫无感,那都不是麻木了!桐桐一口将酒倒进嘴里,如今这境况,不是一个人能改变。
而是需要一群人去改变他。
可这一群人在哪,是怎么一群人,谁也不知道。
嗣谒看着桐桐就笑,所以,咱们出来了,以后多见见,许是就碰到了那么一群人了呢。
时代会选择属于这个时代的人,他无所谓失落还是别的,尽己所能,做点自己能做的。
所以,以后只怕还得是粗茶淡饭……桐桐立马就乐了,然后放下杯子,住这两天我得多吃点,得吃回来了才成。
下次吃到,还不定是什么时候呢。
两人真是见识了什么叫做纸醉金迷,凡是能消遣的,在这里没有找不到的。
酒吧,健身、游泳,完了这里还能帮着按摩,以及理发修面等等。
客房服务只管叫,只要给小费,没有他们办不到的。
衣服可以帮着洗干净熨烫,另外,还有人专门推着挂满服装的衣架。
就像是桐桐这种的,一看就穿的很不合群。
这不,才吃完饭,那边就立马有人送来衣服,从里到外,任你选择。
甚至于女士用的香水面脂等等,都有。
怎么办呢?确实是穿的有点格格不入。
四爷帮着两人一人选了两套,不很扎眼,但是价格也相当美丽的。
衣服一换,妆容一上,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先是在内部转悠,什么都见识见识就完了。
美美的睡了一觉,起来去紫禁城外面转了转,感觉,真的颓败了。
这么影响心情的事,以后还是少干。
咱说点别的,比如房子,那四千的房子,怕是皇城根下的房子吧?要是小院,不能这么贵!看看外面那些人的穿着打扮,物价贵到那份上大家怎么活?嗣谒就道:那可就住的偏了!要么就是跟人家挤在一个院子里,要么就是找特别小的院子。
那你说的四千的是什么院子?嗣谒叹气,只是一个三进的而已。
桐桐嘴角抽抽,三进而已?比起三排五进的院子可委屈大了吧?她心里哼他:想啥美事呢?能有个小小的小院,独门独院咱自己过日子就不错了。
在周围转悠了一天,第三天,两人一道出门,去拜访李伯民的一个同学,此人本就是京城人,家境殷实。
留洋回来一直被政府的各个机构聘用,做的都是翻译的差事。
许是因为跟官场比较近,身上的架子比较大,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直接就问说,可有什么能帮忙的?这边嗣谒还没说话呢,人家那边电话响了。
对方抬手,告诉周围的人都暂时别说话,然后去接了电话。
对着话筒嗯嗯嗯了半天,放下电话就起身,然后指了管家,若是有烦难之事,跟管家说是一样的。
之后就又说管家:这是故交托付的,不能马虎。
说完跟嗣谒和桐桐客气了一声:实在是身有公务,不能耽搁,失礼了。
嗣谒就顺势提出告辞,本就是帮着送一封信,送到了,托付也完成了。
您留步,在下和内子先告辞了。
不等对方说话,转身就走!那管家也没拦着,这位先生也只笑笑,摆手道:书生意气,不用理会。
被人这么对待的时候真心不多,桐桐出来不是恼了,反倒是觉得有些可乐!嗣谒点她,没心没肺的,还笑的出来。
桐桐挎着嗣谒的胳膊,所以说,在家前日好,出门一时难呢。
换个地方扎根,对谁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说着,就问嗣谒,现在去哪?嗣谒就叹,先去省里在京城的会馆吧!怪不得从古至今,这种会馆就没断过。
感情这出门在外,同乡这个纽带,真比别的好用。
这倒也是!到了会馆,这么一说那么一说的,你认识李,李认识张,你没见过张,但至少听李说过张。
彼此容易取得对方的信任!嗣谒一说要找房子,人家就立马道,这个容易,会馆后头隔着一条巷子的,有个老乡的宅子,家具都齐全,不过是要去沪市了,托我卖呢。
要价八百,你要是看的上,随时能过户。
行啊!咱这就看房子去吧。
一脚踏进院子,两人都有些恍惚。
院子里那么大一棵枣树,枣树的树干上,那疤痕多像一只眼睛。
桐桐不确定的看嗣谒,嗣谒也一脸惊疑。
到了这里,感觉竟像是回家了!桐桐弯下腰,捡了掉在地上的枣子塞嘴里:这是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