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保光哈哈一笑, 林先生,玩笑而已!玩笑而已!怎么还当真了。
他的表情变的真挚起来,真是来感谢先生的。
这样, 回头我设宴, 单请金先生和林先生。
您可一定得来,不兴开个玩笑就恼了。
林雨桐跟着就笑, 只要不是鸿门宴, 我自然是要去的。
向保光又是朗声一笑,林先生也是个爱开玩笑之人,投脾气!说着, 就起身告辞, 公务确实繁忙,加上金先生也不在, 我就不多留了,改日!改日一定得聚聚。
林雨桐就客气的送人出门,站在门口送人离开。
出了巷子,向保光还回头看了一眼, 女人娴雅的站在那里,便是布衣寒门, 依旧显得端庄雅致,格外不同。
若不是桩桩件件的巧合,他真的不会将此人跟杀人不眨眼的玉面罗刹联系起来。
周一鸣跟着回头看了一眼,这才低声问道:署长, 她……身后真藏着玉面罗刹?她那语气,还有那有恃无恐的态度, 像是假的吗?可周一鸣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承认!要知道,咱们没有一丝一毫的证据!若是有证据, 也不会那么客客气气的说话。
她是聪明人,知道这一点。
可为什么没有否认她跟玉面罗刹的关系呢?向保光脚步一顿,那边老白已经帮着开车门了。
等上了车了,周一鸣在边上坐了,他这才道:那是因为她若是不恐吓住我,她就藏不住了。
什么意思?向保光回头又朝那个巷子看了一眼,这才道:听说,已经有人雇佣了沪市道上的杀手,为的就是取她的命。
若是一直有人杀她,却一直杀不了,那你说,这是为什么?到时候她若是告诉你一起都跟她无关,不知道是谁护着她,这话你信?周一鸣摇头,这话没法信!无缘无故的,上哪找能应对专业杀手的人呢?还得那么及时的找到,哪有那么多巧合?是啊!她明白这个道理,所以,她这不是都摊开了吗?叫你心知肚明,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明着不能对她怎么着,她想达到的就是这个目的。
至于暗地里,她怕吗?周一鸣就道:那是她早就跟玉面罗刹认识呢?还是最近这件事出了之后,她才跟玉面罗刹认识的?不知道!不过我更倾向于前者。
能这么以生死相托的人,非有过命的交情不能托付。
可坐在副驾驶的老白有异议:盯着她很长时间了,真没见她跟什么可疑的人接触过。
只要他们接触,必有马脚。
可我自问在这一行里也干了二十多年了,却没发现端倪……这叫人想不通。
向保光掀开眼皮,不是你想不通,你是不敢想。
你担心不是她身后藏着玉面罗刹,而是她本人就是玉面罗刹。
老白不说话了,是的!他就是这么想的。
向保光问老白:这些案子下来,老白,你觉得,这是一个人能完成的吗?老白摇头,别的且不说,就说一夜杀七人和那个青天白日丢了一车货的案子,都叫属下想不通。
杀人案,还可以说她可能是把人凑到一处或是两处,直接给杀了,这样想的话,时间上是合理的,但一个人处理现场,一夜的时间是不够的!若是有人不得不帮忙,怕惹祸上身,如果是这样,那她一个人是可以办到。
但是,青天白日那一车货莫名其妙的失踪,周围地毯式的排查了一遍,绝对没有掩埋的痕迹。
就这么说消失就消失了?想不通,但可以肯定,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
向保光点头,既然不是一个人能完成的,那玉面罗刹手里是不是还攥着咱们不知道的一股子势力呢?老白不言语了,周一鸣也没法否认。
向保光摊手,看!这不就结了吗?京城这个地界,这个堂那个会的,帮会少了吗?没少!各个还都有正经的牌照。
可咱们把这些人怎么了吗?没有!就是他们杀人放火了,随便推出个人来顶罪,案子也就了了。
这些人咱们都能容下,那有单揪着玉面罗刹不放的道理吗?跟玉面罗刹死磕到底,对咱们有什么好处呢?咱们不过是万事得跟上面有个交代,只要对方的行动还在可控的范围之内,不会连累的咱们丢了差事,那合作要比对抗更有利。
这话也有道理!一个玉面罗刹就够棘手的了,这要再不是单打独斗,得更麻烦!解决麻烦的方式有很多种,一则消灭它;二是尝试跟麻烦沟通。
既然消灭不了,那我就尝试沟通。
只要不给我惹麻烦,或者是惹麻烦前告知我一声,再或者是惹麻烦之后能叫我跟上面交代,这都是可以的。
周一鸣就问说,那您的意思呢?找个人认罪?跟以前一样,找个死囚,给他家里一笔钱,叫他再认一次罪……原来的身份就说在牢里病死了,让他换个名字再死一次就是了,多赚一份钱,只要叫他承认他把货偷了就完了!之前咱们不能这么干,那是因为上面的目的是得找到货!现在嘛,货眼看不值钱了,不值得盯着了,那是谁偷的有什么关系?如今要紧的不是这一车货,而是摊子被人给掀了!所以,当下上面在意的也不是这一车货,而是……他有许多未说明的话,但也不能再说了,只吩咐了一句:就这么办吧!总得有个交代的,把案子结了就算扔过手了。
至于真相,不重要了!周一鸣领命了,而后才道:那这个林先生,咱们还盯吗?盯着,离的远些。
叫咱们的人别凑热闹,只远远的看着,看看到底会死几拨人再说。
在嗣谒回来之后,林雨桐跟嗣谒也是这么说的,最近别出门了,除非我跟着你。
有事叫栓子跑腿吧,你不能出院子。
嗣谒朝外看了看,还真来刺杀了?是啊!我的直觉告诉我,危险已经离的很近了!尤其是在向保光走了之后,这种感觉更重了。
嗣谒就叫栓子多打听消息,看看这个向保光想怎么样。
结果得知,半路劫了一车货的人给逮住了,人逮住才撂了,就在牢里吊死了。
栓子一脸的疑惑,听说那人是城外哪个村里的,儿子是革命党,结果死在外面了。
他老婆了病死了,剩下他自己个,恨这些军阀,这才动了心眼……说着,声音就低了下来,不过好像有人说,是被冤枉了。
说是警署说的那个人,确实是村里的人,但是几年前得了肺痨还是啥病的,说是出去看病,却再没回来过。
懂了!找了个早就死了的人,用死囚替了他再死了一次,于是,案子就了结了。
这般潦草的结案,说明什么?说明警署对那几家军阀,开始敷衍了!对方不把自己这个罪魁祸首除掉,在别的地方,谁卖他们面子?有些人的路不是那么容易挡的,有些人的面子不是随便揭的。
现在杀了自己,局面尚有被挽回的可能。
再拖延,就难了!栓子就傻了,这还有被挽回的可能?有啊!只要卡主一味药的脖子,难配齐一幅药,不就一切照旧了吗?可要是自己不死,他们还担心卡主了那种药的脖子,自己能重新找到这药的替代品呢。
桐桐就说栓子,你这几天也别瞎跑了,粪场要搬家,往更远的地方搬。
你去找王甲,就说给你爹找活干。
叫你爹和你奶奶住到那边工地上去过度一些。
你呢,暂时也不要回来了!先陪你爹和你奶奶在那边呆着,等一切过去了,我再喊你回来。
不!不用!我把我奶奶和我爹送到,我就回来。
你回来并没有用。
那我也回来,要死一起死!说完,撒丫子就往出跑,下半晌我就回来。
事实上,这种事真不是多个人能解决的事。
一到晚上,窗户就用厚帘子遮挡的严严实实,铁定是看不到里面,更看不出来人在哪个屋里。
这么精心的布置,栓子每天都紧张兮兮的。
连着五天,一点动静都没有了,这叫人熬的很疲惫。
之前,栓子还半夜起来前前后后的转悠的看呢,这连着几天没动静,心里松了,可就是这天晚上,桐桐都有点半迷糊了,突然就醒了。
巷子里的狗叫了,然后又逐渐停了。
听起来一切都很正常,就像是巷子里有人路过,惊动了看家的狗一样。
人过去了,狗就不叫了。
嗣谒看桐桐轻手轻脚的起来了,就左右看看,然后竖着耳朵听着,跟平时并没有不同:哪里不对?桐桐朝后点了点,前后巷子的狗一起叫的。
巷子里有人路过这不奇怪,可前后巷子一起路过人,这半夜三更的,几乎同步,这当然就不对了。
她说着就穿着睡衣起来,而后拉开衣柜,回身就拉了四爷,直接给塞里面了,衣柜下层朝外的这个面,里面贴了一层铁板,以防万一的。
嗣谒给急的,我叫我起来……手劲大的呀,死活扯不过他!别添乱!桐桐二话不说,直接给把柜门锁了,你只管在里面睡你的,没事。
把嗣谒气的在柜子里直喘气!爷也不是纸糊的灯笼,至于的吗?桐桐才不管,反正得安顿了他才能安心。
看了看屋里,确实没问题,她才从正屋出去,又去角房把栓子摇醒,一把捂住他的嘴,嘘!别出声,去床底下躲着,缩在墙角别动,什么动静都别出来。
栓子不住的点头,桐桐看这他藏好了,才出去的。
她就贴在前面的墙内侧,听着外面细微的声音,而后看着对方从树上跳到墙上,动作利索的朝下翻滚。
他这么着才落地就觉得一阵劲风袭来,可正要出声,喉咙就被卡住了,还不等他回头去看,就觉得有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他的握枪的手,然后摁着他的手指扣动了扳机,他惊恐的看着他自己的枪膛里的子弹朝同伴飞去,而同伴同一时间也扣动了扳机,紧跟着,他被卡着他脖子的人推了出去,正好心脏就撞在了同伴的子弹上。
是的!那一颗奔着心脏而来的子弹,是他最后的记忆。
不是说只是来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吗?这女人家里最多有个更手无缚鸡之力的男人而已!可明显不是!这分明是遇到了一个更专业的杀手!从体味上判断,她是个女人!人死了,死的很利索。
两声枪响,惊了京城的夜。
周围狗叫成一片,不少人家大概战战兢兢的不敢出来查看。
桐桐看看,确实危险解除,才喊了栓子,之后才去屋里,把嗣谒放出来。
嗣谒狠狠的等了她一眼,没时间说她,得处理后序的事。
栓子颤声问:要去报警吗?不用!这枪声一响,该来的马上就会来的。
果然,不大工夫,警署来人了。
周一鸣带着人赶过来,查看了现场,死了两个人,而两个人死在彼此的枪口之下,地上除了他们闯进来留下的痕迹,一丝打斗痕迹都没有。
问这家里的男女主人,可这两人比谁都无辜,就是正睡着呢,然后听到枪响了,正要去看看呢,还商量是现在报警还是明早再报警呢,结果你们就及时赶到了。
林雨桐朝两具尸体指了指,周围有我的脚印,我过去是查看人还能不能救,结果很遗憾,都没了气息。
周一鸣心里呵了一声,然后看林雨桐:林先生再没发现点别的?没有!睡的正香,谁知道就受了无妄之灾,怎么就跑到我们家来了。
是谁杀了这俩人,为什么闯到我们这一片,您可得查清楚。
周一鸣笑了一下,深深的看了林雨桐一眼,而后笑了笑,会的!他吩咐人搬了尸体,然后带着人离开,回头看着站在月光下的女人,有那么一瞬他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个反杀干的漂亮!她要不是玉面罗刹,才真是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