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很高调, 在法租界去见了总督,去见了一些在沪市叫的上号的名流。
报纸上到处都在报道,都是说林雨桐到沪市为友人活动的事。
明庭的歌哥急匆匆的赶到酒店, 一再的表示感谢。
他很憔悴, 说起这个也是后悔的不得了,……以为是送出去了, 谁知道这又偷偷的回来了, 出事了,我才知道消息的。
我是把能求的人都求了,但就是想见一面都难。
知道!这几天的拜访明显感觉到了, 这么多人的言辞里, 都说了,这事很难。
我是连在哪里押解着, 都不清楚。
桐桐就摆手,你也先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
好!但不管成不成,明家只有感谢的。
谢谢你能在这种时候站出来奔波。
送走了明庭的歌哥, 桂姐亲自来了,给了林雨桐一个地址, ……原先我手底下是有个小弟的,后来,小弟长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了, 另立门户了。
这几年呢,也过的颇为风生水起!我们有交情, 他也还算是尊敬过。
但是,在一些事情上, 我们之间有些分歧。
他是热衷于跟当局打交道的,我觉得瓜葛可以有一些,利益上缴一些都没问题,但就是一点,不能给对方当刀。
但显然,他不认同我这一点……意思是,她的这个小弟给当局做刀了,甚至于在此次的变故中,都不算是无辜。
桂姐接地址给了,就道,这地址是她给的,想来应该不会骗我。
人就羁押在这里。
说着,就又道,林先生,能帮的就这么多了,再多的怕是无能为力。
这是怕林雨桐要劫狱吧。
林雨桐笑了笑,点点头,有这些,就足够了。
我深表感谢!这个人情我记下来了,若是以后桂姐有麻烦需要解决,我欠你一人情。
桂姐沉吟了一下才道:林先生,在咱们这一行,最要紧的就是一个义字。
您将义字当先,下面的兄弟心里都钦佩您。
面上,有许多事咱不敢跟上面对着干。
但咱要都是循规蹈矩遵纪守法,也就不是咱了。
您的朋友只要能出来,您放心,咱安全的能给送出去。
绝对不会牵连到任何人。
您看这样,行吗?林雨桐伸出手,跟桂姐握了握,多余的一句都没提。
桂姐心里踏实了,不说人情,这才是真的有了情分。
叶鹰帮着把人送出去,桐桐才拿了地址看。
方云在沪市的时间长,一看这地方就道,这里原先是个小监狱,在原先的沪县监狱内。
如今还在用那里?那里现在是驻沪军法处监狱。
叶鹰进来的时候接了一句,是桂姐走时说的。
林雨桐就又打电话,打听这个驻沪军是谁的部下,谁管事着呢。
一一都打听清楚了,她是一一登门拜访。
当时的表彰在这个时候就用左右了,上门了,人家没有拒人以千里之外,见也都见了。
见了的人对林雨桐都挺意外的,以为真是个一言不合就出手的主儿。
结果人家不是,打扮的很合适,言谈很爽直,但尺寸也恰恰好。
说起这次的事,她不激进,但也表达了她的态度,……万事都得有法可依。
一个国家政府,这般的行事,会叫人无所适从的。
孙先生的话言犹在耳,也有立法来确立了共党的合法性。
突然之间,缉拿、屠杀,各方舆论已然哗然。
这是我对此事的真实看法!但就我自己而言,我首先关注的当然是我的朋友。
她是如何被牵扯其中的,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想弄清楚。
非要说她是共党,我表示怀疑。
她是个天真的姑娘,家境优渥,生活富足,怎么可能牵涉其中呢?我不求别的,只求能见她一面,了解事情的始末。
如果她承认她是共党,到那个时候,再说。
这话有道理吗?有道理!尤其林雨桐还在最后补充,如果有必要,我还是继续鹏城之行,金陵之行。
总之,事不弄清楚,绝对不能罢休。
不为大批的人求情,只为一个牵涉其中的富家女求情。
说实话,就明家有钱铺路,未必不能把她家的姑娘保出来。
只要林雨桐愿意帮着往上面找关系,只要明家舍得钱,这个人是保的出来的。
他也不是怕林雨桐,而是在于林雨桐提的要求很有分寸。
她直说要见人,要了解这个人的情况,其他的一概不涉及。
那这事就能网开一面。
况且,此人手里的药,只要打仗,就得用的。
止血散,北伐中,受益者良多。
这以后还得跟她打交道,那这个面子就得给。
于是,亲自批了条子递过去,林先生,此人能见,但是在得有人看管的情况下。
不是我翟某人不帮你,实在是一到军法处,我能起的作用也极其有限。
还请您见谅呀!这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客气了几句,林雨桐告辞,对方亲自送到车上,然后挥手作别。
副官在边上低声道:原来林三娘是这样的林三娘呀!很出人意料!这位翟旅长轻声笑了一下,这样的林三娘才难缠呢!再厉害的人,经得住枪炮?可一个舞刀动枪的人,身上挂着泼天之功,手里攥着救命的良药,偏又行事有尺有度。
难缠了呀!副官低声道,其实以一人能换优先供药之权,卑职觉得这就是值得的。
我也想呢,但得明庭先吐口说她不是共党才行呀!林雨桐拿了条子,没停留,叫司机开车,直接往监狱去。
车是阿贝尔教授的,暂时给她用的。
车停在门口,叶鹰先下车,出示了条子,你们翟旅长亲批的,要会见此人。
站岗的岗哨认真的看了条子,然后打量叶鹰,再看停着的车,这才点点头,摸了岗亭里的电话,请稍等。
叶鹰拿了条子在边上站着,等着对方的回复。
方云坐在车上,看了前面的洋人司机一眼,这才低声问桐桐,你觉得这事有几分能成?明庭若是能出来,这就好办。
桐桐低声道,证明姓翟的愿意卖这个面子,也证明咱们手里有的东西有什么样的价值。
但若是公开叫他们释放这些人员,怕是很难。
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秘密处决。
人家不说不答应,只说人已经没了,我们能奈何?我的意思是,一步一步的来。
先解决这些人在狱中的待遇问题。
只要人是安全的,不受苛待,这就可以了!而这些,不用惊动上面,下面这些就能办。
可如此,咱们就有了立场,这是容易犯忌讳的。
桐桐摇头,不怕!在此之前,咱们得再去一趟鹏城,面见一位夫人。
有这位夫人出面,事情就会简单一些。
方云这才点点头,目光只视监狱的大门。
不大工夫,监狱的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身穿军装的女人。
林雨桐目光一凝:胡木兰。
胡木兰站在门口没动,静静的注视着这边。
林雨桐把手搭在门把上,然后一把推开车门,从车上下去了。
两人遥遥相对,彼此对望了良久,林雨桐才迈步朝前,朝胡木兰走去。
近前了,看得见胡木兰的神情不算好看,她的嘴角抿成一条线,带着几分恼怒的看这林雨桐,我接到你的电报了!嗯!然后呢!然后我没想到你这么能折腾,沪市能叫的上名号的,就没有你林雨桐敲不开的大门。
你知道这些人把电话都打到哪了吗?知道!这里富商云集,蒋的资金从哪来。
说动这些人朝上动动嘴皮子,是有些用的。
若为保一人一事,这阵仗是真能保下来的。
林雨桐将叶鹰手里的条子递过去,这是翟旅长亲批的,我要见明庭。
明庭是共党。
胡木兰说的面无表情。
但明庭是我的朋友。
林雨桐同样回了这么一句。
我告诉你了,她是共党!胡木兰的声音高亢了起来,请你记住了,你若是跟这样的人再交往,你就是危害了党国的利益!林雨桐嗤笑一声,你是我的朋友,你有难,我帮!那时候,我在乎的是你是什么党吗?同样,明庭是我的朋友,她有难,我也帮,你却叫我看她是什么党派?!我还告诉你胡木兰,我不吃你这一套!我林雨桐做事,没别的,就一个义字!我干不出背信弃义的事来。
这背信弃义是骂谁?胡木兰一把拉过林雨桐,你要找死上一边找死去,少在这里口无遮拦。
林雨桐没推开她,只道:我要见明庭!这事你要怕,你别管。
我想我的办法,你放心,牵扯不到你身上。
胡木兰嗤笑一声,我是怕牵扯吗?我是怕你不知死活!她揉额头,低声道:没用的!明庭自己认了。
认了?怎么认了?胡木兰就道,她是被洗脑的很彻底的共党,认的很利索,这事,姓翟的不敢批。
那是我跟翟旅长的事,你就告诉我能不能见?胡木兰看林雨桐,点了点她,能!跟我来!一觉踏入这个监狱,林雨桐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好似这里……她也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