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0章 重踏征程(96)

2025-04-03 17:35:30

包间的门关严实了还不行, 知道自己一行在这列车上的人不少。

好的时候,都很好。

但遇到事的时候,不是所有的人都扛得住的。

栓子和小道就直接出去了, 外面得有人看着, 叫里面能安心的说话。

槐子将孩子把怀里一抱,而后道, 我可以将长平顺利的带出去。

不是不信你, 是这个事,怎么办才是风险最小的。

林雨桐先说两条:第一,比较冒险。

那就是等, 什么也不做。

丁旺那边就是一条线, 红桃之前找我,说是丁旺最开始反对往秦省去的, 但是后来没有反驳,只说是要想一想。

那是不是可以说,那位明面是橡胶商人的魏先生还是希望丁旺继续跟进的。

对于这位魏先生的来历,有三个可能。

其一, 是蒋系的人,由代指派, 来接近咱们。

其二,是汪系的人,目的相同。

其三,来处不在国内。

她说着就摇头, 先说第一种可能,可能是蒋的人吗?不可能。

因此代派人过来, 目的在于监视的可能要大于对秘方的渴望。

对于蒋来说,给他效力就够了, 这种挖人秘方的事他干不出来,也没必要。

事实上临行前胡木兰过来那一趟,就更证明了这一点。

代对咱们心存疑虑,这个心有,别的心思真没有。

而丁旺跟对方明显就伤药有过交易,这就证明这些人在药而已。

直接就排除了蒋系的可能。

嗯!是这么一回事。

而汪如今还在法国流亡呢,什么时候回归尚且是个未知数,他自保尚且来不及,还有心思存这个算计?有这人手他算计蒋去了,对于一个江湖客,他也不会费这个心思。

那就只剩下第三个可能了。

不在国内,面孔上看,跟国人无异。

那除了倭人也不可能是别的什么人了。

林雨桐笃定的道,咱们确定这条线的来历,这个没有异议吧。

没有!事实上一出现,这基本就是不需要验证,但能八成确定的事。

如今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串起来这么一比,这个结论就是百分百的,肯定错不了。

桐桐这才道:……他们处心积虑,安排了这么一出接一出的,想办法靠近我,甚至在咱们去秦省这个事上,他们也在想办法促成丁旺跟着咱们走。

若是如此,他们所图就大了。

半路截杀,在这里要了咱们的命的可能性就太小了。

方云有点明白了,要么,拿我们要挟你。

要么,就是叫咱们有惊无险。

怕是八成咱们还会遇上一个帮咱们度过难关的‘好人’也未可知。

是的!丁旺这钉子太明显了,白雪连丁旺都骗不了,要说能骗过咱们,谁信?可人家就是要把明面的钉子一直往前推,原因呢?这是要暗地里下棋呀!什么棋子能不引人注意?患难之交、救命之恩算不算?绝对算的上。

林雨桐就道,所以我说这个办法比较弄险。

因为这一切都是基于咱们的猜测!万一错了呢?万一把走不脱的人被囚禁了,逼我就范呢?虽然知道,这种可能不大,但我并不想冒这样的风险。

把自己性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这就是犯蠢。

嗯!巴哥点头,说第二……第二……林雨桐顿了一下,而后才吐出四个字:先发制人!怎么一个先发?又怎么去制人?除非你能说服我,证明你的办法确实风险不大,否则,我也不敢叫你去冒险。

适时地丢出一两个无关紧要的方子争取时间脱身,这比拿你去冒险划算。

林雨桐摆手,咱们的安全永远排在第一位……我不会拿这么多人包括我自己在内的人命去冒险。

说着,就朝外指了指,以如今的封锁来看,这辆车必然会遭到极其严苛的搜查。

若是咱们想法子混迹而后脱身,这一车人,至少这列车上的司机包括所有工作人员,就摆脱不了干系了。

方云就道,杀人的事,他们真敢做?桐桐看了她一眼,去年没杀人,今年……不好说!这若真有试探的意思,那么,他们就会比去年更得寸进尺。

赌吗?赌不起。

方云苦笑一声,在自家的国土上,被人逼的无路可走,这可真是讽刺。

桐桐正要说话,结果门被敲了一下,紧跟着被推开,是栓子。

栓子进来低声道:姐,我刚才好似看见胡木兰胡处长了。

嗯?在车上还是车外?对面的车上。

栓子朝外指了指,您过来看看,刚到的车,是一辆专列。

看来是上面得了信了,派遣了官员前来交涉,胡木兰就在其中。

林雨桐直接出去,结果刚看到胡木兰从那列车上下来,朝这边来。

她回了包厢,等着胡木兰。

她过来必然是找自己的。

果然,不大工夫,门被推开,是胡木兰没错。

胡木兰之前脚步闲散,很是漫不经心,上了车因为走的有些急,还有些气喘吁吁,幸好赶得及,你还没动。

林雨桐皱眉,堵在这里,出不去,我自然得想办法……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怎么想!胡木兰咬牙,压低了声音,我知道你要是出不去是非闹个天翻地覆的。

可是林三娘,事不能做的那么极端。

你的任何一个过激的举动,都可能造成无法估量的后果。

胶州是政府军才从奉系手里打下来的,泉城迄今还是奉系驻守。

奉系跟倭国人关系微妙,这个你也知道。

倭国人一而再的登陆胶州,来了走,走了来,一直没有将矛盾升级。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没有借口,他们也在寻找借口。

且我可以跟你坦白的讲,若是给他们借口,他们会毫不犹豫的大开杀戒。

而我更可以跟你说一句实话,咱们并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

这个你也该清楚,越是内忧不断的时候,外患处理起来越是得慎重。

这个,你不能否认吧?不能否认,这话是对的!但是你好歹听听我的打算。

胡木兰摆手,你的目的是要你这一行人安全,可对?对!那不就完了!你们一行人随我去专列,先叫这一车的民众都下车,散出去。

你们跟同行的官员一起去行署,这件事是可以沟通来解决的。

胡木兰低声道,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你的计划有多周详,你再怎么保证不会将事态扩大,但是,万一呢?我承认你的能力,但你也得信别人不是傻子。

能坐在高位的人,哪个心里是没算盘的。

你要知道,你的能力再大,但是你跟上面那些人,信息是不对等的。

你知道的消息他们知道,他们知道的消息你却一定不是全知道。

他们在根据全面的消息,统筹全局。

在你不知道背后还藏着什么的时候,不能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这一点,我希望你理解,希望你配合。

若是不能,那我将会……以不惜牺牲你们为代价,确保不出意外,局势平稳可控。

桐桐没再言语,因为眼前的胡木兰很紧张,弦绷的很紧。

由此可见,如今的局势怕真是把炸药放在火炉上,随时会炸的。

她倒了茶递过来,喝一口,别紧张,我不动。

我配合你,你不要把弦绷的这么紧。

林雨桐一松口,胡木兰抬眼看了她一眼,然后一屁股坐在床上,你是不知道情况……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一口将茶水喝了,咱们先走,你们不在这车上,这车上就没事了。

你也不用谢我给解围,我是职责所在。

另外,接你们过去,我也有需要你帮忙的地方……你说!桐桐接过她手里的杯子,没有犹豫的应承下来。

胡木兰抬头:那边的安全也堪忧。

他们都很欢迎你过去!真要是事情……万一不可控了,没有你,我怕是不能保证特派员的人身安全……那就是大家坐在一条船上,同舟共济呗。

桐桐点头,可以!只要出了车站,牵扯的人少了,自己自然有办法先叫四爷他们脱身。

胶州这么大,还有药铺的人可以接应。

况且,倭军人员并不多,人员都用在占据铁路线上了,城是封不了的。

只要出了城了,这足够了。

自己嘛,怎么都行。

只要四爷他们安全了,她就是配合胡木兰保这一行人一程又如何?!心里打着这样的算盘,桐桐就看四爷,四爷点头,她又看巴哥,巴哥也微微点头。

行!那就走吧!行李都收拾好了的,咱这就起身。

打开这一节车厢的车门,外面站满了实弹荷枪的倭国兵。

打头的一个手握着指挥刀,朝胡木兰看看。

胡木兰上前交涉,人员全上专列,剩下的咱们才好谈。

对方看了林雨桐一眼,视线在杨子和长平身上一扫,就对着林雨桐道:林先生大名,我就早有耳闻。

林先生不要紧张,也不要误会,我们是为了保护帝国臣民而来的,不会限制任何人的自由……这个‘帝国臣民’是在胶州生活的两万多倭人,这么多倭国人生活在胶州,也是历史原因造成的。

这些在胶州的倭国人向他们的天皇申请保护,这才有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登陆胶州。

如此试探再三,就是想判断何时对华开战时机是合适的。

林雨桐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一行人随着胡木兰上了对面的专列。

车门子关上的那一刻,胡木兰立刻吩咐下去,拉上窗帘……快……林雨桐把孩子兜过来挂身上,拉了四爷占据了一个车厢的角落。

槐子拉了杨子,小道管着栓子,巴哥和方云,都是直去角落里呆着。

这一列车上的人还不少,看到这举动,其中有一年轻的,林雨桐也不认识此人。

他一张嘴就带着几分讥诮:我今儿可算是见到林先生的风采了。

傻逼!她没管这二傻子,只低声安抚孩子,不要怕,不管听到什么,都不怕好不好?说着,就从兜里掏出两个棉花团,然后塞到孩子耳朵里。

准备这东西原本是怕车上喧闹,孩子睡不好的,谁知道遇上这情况了。

长平点头,乖乖的叫妈妈给塞上。

然后自己伸手捂住耳朵,表示不怕,他捂住了,听不见。

结果安抚孩子的话还没说出第二句呢,‘砰’的一声巨响,子弹从这边车窗的玻璃上飞进来,又从那边的车窗玻璃上飞出去。

这子弹真就擦着刚才讥讽林雨桐的二傻子的过去,他是顿时趴在地上抱住了脑袋浑身打哆嗦。

这傻子!人家在试探!在不停的挑战你们的底线。

你还觉得你是特使人家不会对你开枪。

果然,帘子从外面被挑起来了,是用长长的刺刀挑起来的。

外面的人看不进来,但语气却带着几分戏谑,那人说,不好意思各位,枪走火了。

小道紧紧拉着面色铁青的栓子,傻子才硬扛呢,没看见林姐此刻面无表情吗?当你身后有太多需要保护的人的时候,哪怕你再是英雄,那也得缩成狗熊。

林姐怀里有孩子,身后有咱们,外面还有那么多无辜的国人。

这个时候对上了,那便是不智。

胡木兰不英雄吗?杀起倭人也是英雄啊!可她不也咬着牙忍着,挺着,缩起爪牙。

他还真就觉得,能伸却甘愿缩的人,才是真英雄。

林姐和胡木兰,其实都已经有点这个意思了。

他却不知道,桐桐这会子除了关注怀里的孩子,最担心的反而是四爷。

她担忧的看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问,去说。

四爷攥了攥桐桐的手,微微摇头,却再没有说话。

等外面的喧闹声停了,车站里的百姓都撤出去了,才给这趟专列放行。

车站外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接这一行人去公署。

栓子小道包括槐子和杨子,都是下人的打扮,短葛长裤的穿着打扮,把他们带上,明显是车不够的。

槐子就道:知道地方,我们自己过去。

坐黄包车是一样的。

林雨桐看槐子,槐子微微点头,林雨桐就放心了,只带着四爷和孩子,以及结巴和方云上了其中一辆车。

桐桐兜着孩子坐在副驾驶,其他三人坐在后座。

谁都没有说话,长平一直乖乖的呆着。

之前枪声响了他吓的一个激灵,但是没哭。

下车这阵仗,他一声不哼。

桐桐一下一下的拍着孩子,在车马上到了转角要转弯的地方跟司机说了一声,能不能靠边停一下,孩子要撒尿。

长平抬眼看妈妈,下车前刚嘘嘘了,并不想尿。

但妈妈看他,问说,是不是想嘘嘘了?孩子睁着眼睛才要说话,就听边上的司机道:没事,孩子的尿没关系,就在车上尿吧。

长平眨巴眼睛,张口就说:臭臭……拉臭臭……桐桐一愣,四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抬手摸了摸这小子的脑袋,怎么能这么机灵呢?方云就搭话,靠边停一下,后面还跟着车呢,怕我们跑了呀!叫孩子拉泡屎的时间都没有?你们跟倭国人是一伙的?不是的!是……这半路停车万一出了意外呢?我的家人我都不怕,你怕什么呀?林雨桐再说了一遍,靠边停车吧。

车缓缓的靠边了,后面的两辆车也停了,先下来的是胡木兰。

胡木兰摆手叫最后一辆车先走,不用等。

然后看见车队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两辆车,正往这边靠过来。

她抬脚朝林雨桐走来,靠在了这辆车的车门子上,外面有人接你们。

药铺几乎所有的大城市都铺开了,哪里都有自家的地方。

我们来胶州,当然给药铺这边的掌柜发消息。

知道我们的人多,租了两辆车过来接了。

这是真的!槐子他们也并没有坐什么黄包车,应该就在后面的车上。

胡木兰让开一点位置,叫车门子能打开:要走他们走,你不能走。

知道!林雨桐打开车门叫四爷他们下车,这才跟胡木兰道,倭国人便是有目标,那目标也是我。

要是想拿我的家人胁迫我,那我不管处在什么情况下,都会先顾我的家人。

所以……所以,强留你的家人没有意义。

反倒是自己这边要是有什么状况,可就借不上她的力了。

胡木兰才想说什么,抬眼看到扭脸过来的长平。

孩子眼睛黑白分明,就那么扑闪闪的看着他,一张口就喊了一句:姨妈。

胡木兰一哽,嘴角翕动了一下,然后僵着手摸了一下孩子的脑袋,就马上收回来背过身给林雨桐摆手,要走就快点。

桐桐看了四爷一眼,然后摸了摸孩子的脸,听话。

明儿……回来。

好!明儿肯定回来。

结巴拍了拍桐桐,有我!我知道!桐桐站在路边,看着那边的车停下来了,槐子下车,接了四爷和孩子上去,巴哥寸步不离的跟着四爷和孩子,她才摆手。

然后车子一个调头,朝相反的方向就走,桐桐这才收回视线。

再没有多看一眼,直接上了车。

胡木兰跟着林雨桐上了这辆车,两人谁都没说话。

良久之后,胡木兰才说:你给瞎教什么?姨妈?亏你想的出来。

林雨桐心说,真不是我教的,我家孩子把跟我亲近的女性,年纪差不多的都叫姨妈!会叫姨姨、会叫妈,后来进化出姨妈了,就一直这么叫的。

谁听了都觉得这是亲近的表现,就连胡木兰都吃这一套。

她也不解释,转移话题说起了正事:你们寄希望于谈,可是怎么谈呢?这是个没有结果的结局……何况,泉城的情况你知道。

奉系张昌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他对上北伐军毫无胜算。

你得防着这种人为了私利勾结外人为祸!胡木兰揉着额头,这种事,有人去考量。

我的职责就是保护这一行官员的安全。

又强调一次安全?是不是有什么死伤没敢对外报?胡木兰没有言语,你没有必要知道,各司其职,每个人把自己的差事做好,这就行了。

你操心的那些,那是最上面参谋室里该谈论的问题。

林雨桐揉额头,跟你合作,我是真觉得费劲。

咱俩所思所想,不在一条线上。

那你就把这当交易,我叫你的家人从车站脱身了,你帮我保这一行人安全,可行?行吧!林雨桐看着窗外,再不说话。

胡木兰搭话,不得不说,你家那位先生是个能人,当真选了个太平的地方。

人人都慕大城市的繁华,却只他眼光独到,选了那么个安宁的地方。

安宁?林雨桐摇头,或许吧!明箭许是没有,但这暗箭……却也难防……胡木兰闭眼眯觉了,不能再跟她说了,再说不定漏了什么话给她。

因此,只往边上一靠,低声道,叫我睡一会子,这自从入了齐鲁,我就没合眼。

嗯!睡吧。

林雨桐跟着这一行,入了行署。

这天晚上,人家就派代表出去谈了,怎么谈的,胡木兰也没跟林雨桐说。

林雨桐就是看着,没叫出乱子。

第二天上午,又继续谈了一场,回来之后,胡木兰的表情就轻松多了。

甚至脸上还带了笑意,跟林雨桐道:没事了,解决了。

解决了?嗯!胡木兰对林雨桐笑,这次多亏了你肯听劝,没冲动的闹出大动静来,要不然,事怕是不好谈呢。

林砚皱眉,但也没多问,既然没事了,那就是基本安全了。

这里我也没留着的必要了,得走了。

胡木兰伸手跟林雨桐拥抱,谢谢……我就知道,你非一般的草莽,大局你是懂的。

懂个屁呀懂!少拿话甜我。

林雨桐推了她扭脸就走,还有孩子等我呢,没工夫在这里腻味。

胡木兰就笑,双臂交叉抱胸靠在桌子边看着林雨桐出门。

林雨桐是要出门了,就站住脚,我不知道你们的交涉内容,但我觉得,得来的太容易了。

一般这种情况,代表着他们背后所谋更大。

防着他们好言好语的牵制你们,等你们放松大意的时候狠咬一口。

看看!又操心,要不然我推荐你去蒋校长的参谋室呆着?林雨桐没理她的调侃,跟她交代了一句:胶州如今这境况很不好,打我主意的人很多,我不会在胶州久留了。

胡木兰点头,嗯嗯嗯!你的提醒我会转达,你走你的去,放心吧。

放心不放心的,林雨桐也管不了。

她一出去,小道拉着黄包车就过来,带着大大的斗笠遮住脸,林雨桐直接上车,小道拉着就跑。

专挑小巷子绕道走,这来来去去的,不管身后有没有人,这么转悠,便是有人也给甩了。

从小巷子里转到大路口,那里停着一辆汽车,两人弃了黄包车,直接上了汽车。

到了车上,桐桐一眼就看到车座上放着的土布衣衫,这是给自己准备的换装的东西,看来巴哥已经有安排了。

她不免问道:咱们的人还都在药铺?没有!小道低声道,巴哥没叫药铺的人送咱们去提前准备的地方,而是临时改道,安顿在一个小旅馆里。

半下午的时候,金大哥联系上一个洋人,洋人开了车来,将咱们的人都接去了城外。

那洋人在城外有庄园,昨晚我们在庄园落脚的。

只找了个陌生人给药铺那边送了消息,通知他们说是咱们转移了,很安全,叫他们别打听。

那现在呢,人还在庄园?没有!小道说着就笑了,巴哥早起就跟人家高价买了一辆马车,咱们的人现在就在马车上,就在城外的路上移动,混在大批的回乡的老乡当中,熟悉的人找不出来的。

就咱们现在用的这辆车我会停在指定的地点,有人来取。

等会子一出城,您就先下车,我停好了车来找您。

好!如此他们一行的去向,再没有人能知道了。

她在车上迅速的换了衣服,这衣裳是半旧得,上身是蓝底白花的偏襟小袄,下身是一条黑色的绑腿裤,脚上是半旧的布鞋。

下了车,将身上的衣服裹起来扔到一堆柴草堆里,这一堆柴草周围没有什么易燃的东西,她直接给点了,像是谁扔了烟头点起来的,因着不怕烧了别的什么,有看见的也懒的去扑火,烧吧,烧完了自然就灭了。

林雨桐站在几步外的一截土墙后头,看着她烧完才出来的。

用过扒拉了一遍,确定烧完了,然后用烧过的灰烬和地上的土混在一块,搓了搓,脸和脖子手以及手腕,甚至是鞋露出来的脚面,都给上了一些色。

然后假装要方便,朝荒野里跑去,跑的有点远,几十米外有个苞米杆堆,过去钻了一圈出来,头上身上自然的挂上了一些草屑,而后就在跟小道说好的路边等着。

小道过来先是一愣,若不是那身衣裳是自己放在车上的,他第一眼真不敢认。

姐,至于吗?明处没人,暗处不定有谁打什么主意呢。

最好连暗处的人都瞒了,若不然,一路上还得提心吊胆,咱们犯不上。

也对!往前走,大概能有半个小时,见到了等在路边的槐子。

三个人汇合,又是二十来分钟,才追上慢悠悠的走着的马车。

四爷带着孩子在车里,林雨桐一掀开帘子,长平眼睛一亮,嘴巴张的大大的,却只无声的叫了一声妈妈——然后捂嘴,摇头。

是说不叫他出声,肯定不会叫人知道车上还有孩子。

这是四爷给教的吧,带着孩子出门确实是辨识度太高,不叫孩子露面,藏上那么一两天,绝对能顺利的混过去的。

可就是委屈孩子了!桐桐上去把孩子抱在怀里,轻声夸他:乖。

孩子一晚上没妈妈在身边,睡的并不安稳。

这会子一挨着妈妈就睡着了,林雨桐仔细端详孩子的脸,小声问四爷孩子从昨儿到现在吃了什么喝了什么,问的特别仔细。

坐在一边的方云看的心里难受的不行,这个时候她就觉得,之前一直不要孩子,是对的!要不然这样的日子,孩子多受罪呀!有时候看着长平,她不由的都鼻子酸了,心口一抽一抽的疼。

长平尚且是幸运的,可还有更多的不幸的孩子,他们到底是怎么过活的?巴哥看了方云一眼,见那边两口子说的差不多了,他才转移话题,咱们不滞留了……一路朝西,过泰城,入豫省……好!有了目标就好办了,一行人过城镇不入,夜里随便找个小村子,租人家的一间房舍有个安身的地方就行。

一路朝西,走小路而弃大路,谁见了都像是在走亲戚的。

但其实,只要是往西的,谁还关注过的哪个村子?长平乖的很,离胶州远了,路上基本碰不到什么人了,他也能出来放风了,但他只呆一会子,看见远远地有人过来了,他就主动要回车厢。

晚上大部分都跟桐桐在车厢里休息,很多借宿过的,都不知道这一行还带着个那个小的孩子。

可以说走了三日之后,就彻底的甩掉了。

身在京城的魏先生收到一封电报,电报破译过来也只四个字:渔网漏了。

渔网漏了,这证明鱼不仅没钓上来,还冲破了渔网,跑了!如今甚至是连跑哪去了都不知道。

那怎么办?他是一晚上没睡,想着怎么回复凤凰。

实在不行,就用最笨的办法——守株待兔!可天一亮,就收到电报,被上司劈头盖脸一顿训斥。

另外,还告知他,凤凰要单飞了,严禁他召唤凤凰。

魏先生将电报一把烧了,咬牙切齿。

凤凰单飞了?呵!凤凰不凤凰的,林雨桐现在是一点也不知道。

三天一过,距离泰城也就半日的路程了,这次是得进城了。

毕竟,剩下的路还远,一行这么多人,只一辆马车,太受罪了。

而且,要是有个意外,就彻底的动不了了。

因此,得停下来,在泰城修整几日,而后再准备点长途跋涉需要的东西。

从交通工具,到路上所需的吃食。

泰城不小,距离泉城骑马也只半日的路程了。

这里有万众的药铺,但是巴哥不打算露面跟他们联系,彻底的隐身了。

一行人分了两拨进城,分别去同一家客栈住宿。

四爷和桐桐带着槐子和杨子,结巴和方云带着小道和栓子,包了一个客栈的两个紧挨着的小院安顿。

桐桐哪里也不去,就在家陪着孩子和杨子。

换四爷出门和巴哥结伴,去准备东西。

马车等物,倒是不难买。

可这一路长着呢,想叫舒服,最少也得三辆马车,马车还得改造一下,路上能舒坦一些。

这一耽搁,就是小半个月。

林雨桐也注意了,确实没有什么人对自家这一行人有兴趣,她倒也不着急了。

慢悠悠的走着,在没危险的情况下,对孩子确实是好。

不说长平,就是杨子也才那么一丁点的年纪。

悠着点挺好的。

可就是这半个月的时间,出事了。

这一天起来,觉得外面乱的很。

四爷还没起呢,槐子在院子里正梳洗呢。

桐桐想借用人家的厨房给孩子做点吃的,就跟前几天一样,拿了钱往人家厨房去。

大厨是个大叔,去的时候大叔那边传来哭声。

大叔在抹眼泪,他对面站着个哭的快抽过去的小伙子,就听那小伙子边哭边说……那些倭人就是畜生呀!畜生……不如的东西……泉城如今满街道都是血……大姑娘小媳妇不仅给糟蹋了……糟蹋完还杀人……杀了还不算……女人的胸都给割下来……林雨桐当时就觉得血直往脑门上冲,搭话问:哪里?你是从哪里逃出来的?泉城!这小伙子的眼泪又下来了,泉城……泉城不是有国民军吗?不是正跟奉系的张昌打的不可开交吗?倭人怎么进的城呀?那个狗屁张昌打不过国民军,就跟倭国人求助,还开了城门把人迎进来的,完了还在城里设宴招待人家。

这事早几天在城里都传开了,谁不知道呀!后来,眼看情况不对,收拾细软带着几个姨太太跑了……那个什么军……不知道为什么不抵抗……不知道为什么不抵抗……小伙子的哭嚎声引来一群围着的人。

耳边只有小伙子的哭声:太惨了……太惨了……杀了那么多人……林雨桐的嘴唇翕动,转身就要走。

结果一转身,看到四爷抱着长平,巴哥带着方云,他们都在人群里。

她往回走,一进屋子她就咬牙,为什么不抵挡?能为什么?不就是胡木兰那套说辞,顾虑太多,上面不许。

可这里距离泉城只半日路程,想来事态是昨儿才开始失控的……四爷点头,你说的对,事态失控,战争的残酷对平民百姓来说,那是灭顶之灾。

烧杀抢掠还会继续。

直到其他大城市得到消息,确认消息,然后做出更多的反应之前,那样的行为就不会终止。

这一来一去,快则三五天,慢则成十天。

每天都有人被屠杀……去吧!他扭脸看长平,叫妈妈去吧,好不好?方云就问道,真是丝毫不抵挡吗?命令是命令,但自来也不乏有血性的军人。

真发现听令所带来的恶果,会抵抗的。

林雨桐始终坚信这一点。

小道咬牙,我要去,这次说什么我也要去。

槐子将孩子推给四爷:我也去!方云摸出了枪,而后上膛,叫长卿跟你们去吧,我在!有我在,我保证老金和孩子的安全。

四爷:……我是不爱舞刀弄枪那一套,但不是我不会!真不到要人护着的份上,去吧!不用顾虑我们……他知道桐桐怕泉城的事态若是控制不住,那么距离泉城只半日的泰城必会遭殃,她担心的是这个。

他摆手,你一走,我就带着孩子去泰山上的道观呆着,你什么时候回来,我什么时候下山。

这个放心了吧。

嗯!桐桐看巴哥,您准备东西,我得去发个电报。

给谁?胡木兰!林雨桐看着手里的枪,没有弹药补充不行的。

这事上,她必须得借助胡木兰的手。

嗯!胡木兰还在胶州,泉城的消息是昨晚传来的,现在还在核查中,她正在焦急的等消息。

给上面发电报了,上面的说辞依旧是让下面约束部队,无令不许外出。

她在办公室徘徊,最坏的情况被林雨桐说着了,几方势力各种利益的驱使下,泉城出现了最坏的情况。

心里正咬牙切齿呢,外面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泉城那边有消息了,可谁知道来人禀报说,泰城的电报,我们破译不了。

胡木兰愣了一下,接过来一瞧就明白了,是林雨桐发来了。

她此刻就在泰城。

电报收起来,她扭脸看墙上挂着的地图。

而后拳头攥在一起,抬脚就走,你们有事找李处长,我有事。

您去哪?胡木兰顿住脚步,泉城!她回头看副官:我违抗军令,要追责也是以后的事了。

若是我能活着回来,我愿意接受一切惩处。

副官没有言语,原地立正,敬礼。

她才要走,身后的门开了一扇,李处长出来了,什么也没说,只对着她敬礼。

胡木兰摘了军冒,把肩章都摘了,塞到副官的手里,再不犹豫,抬脚就走。

等人走了,李处长才问副官:刚才谁的电报?副官低声道:林三娘。

她呀!难怪呢!李处长不由的就长叹一声,面上就有几分动容:国有难时,必出慷慨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