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之后, 皇上又说要巡河,太子还是驻留京师,这次带走的是大阿哥和三阿哥。
连老四都没排上号。
桐桐听自家爷说起这件事的时候, 嘀咕了一句:如今看着, 待他也没有不同。
待谁?谁待谁没有不同?她扭脸看他,却见他一幅神游天外的样子。
行吧!他不说她就不问了!凡是他不告诉她的, 那一定是有不告诉她的理由, 她一点都不想追问。
皇上在外面大半个月,然后又回来了。
回来间隔了一天,然后人家有去畅春园去了。
桐桐就觉得怪不得京城的百姓有优越感呢, 这皇上三天两头的进来了出去了, 溜溜达达的,御撵来回的窜, 光这见识,别人能有?桐桐就看自家爷每天回来,写一写人名字,把这些人名字添在‘壹’或是‘贰’的后面, 她寻思着,这应该是分辨谁是大阿哥一党, 谁是太子一党。
这东西不敢叫别人瞧见,得她帮着给收在高处。
一瞧这次记得情况,桐桐就皱眉,大阿哥这边很活跃?其实大阿哥连宫都不太能出去, 这些人分明就是以大阿哥的名义聚在一起的。
只要皇上不带大阿哥出门,其实大阿哥的作息跟其他的阿哥没什么不同, 就是皇宫这么大点的地方。
每次出宫都得请旨的,不是说你想出去就出去了。
他能去见谁?他怎么去见人?所以, 这说来说去,还是明珠一党的。
就听自家爷叹了一声,最近又是征调粮食,又是掉换官员……亲征只怕不远了!说着,就有些沉吟,若要亲征,京师得稳。
太子若留京师,就不能由着明珠一党这么下去。
但动这些人,引起的动荡又大,人心惶惶。
如今,反倒是安抚太子是首要的。
这话话音真就是刚落下,结果就传来信儿,皇上给礼部下了旨意,叫礼部从速从快的筹备册立太子妃事宜。
这次桐桐懂了,册立太子妃,这就是表明,太子就是太子,坚实如故的太子。
省的索额图一党跟着瞎蹦跶,妨碍大事。
她觉得她明白了,皇上现在是被人拉扯住了手脚。
想干点什么事,得把碍事的挪开或是干脆找事绊住碍事的,是这个意思吧。
册立太子妃是大事呀,命妇得拜见的,她们这些妯娌,包括大福晋在内,都属于命妇。
这得穿着礼服,大夏天热吼吼的参加完整个议程。
桐桐的身体杠杠的,参加完一点事没有。
可其他人,八成都中暑了。
四福晋专门打发人过来要丸药,觉得自备的解暑药不如这边的好。
那桐桐就给每家都送了点,包括给东宫。
张嬷嬷回来就说,太子妃这症候怕是有些重……没听说东宫请太医了呀!才这么说完,桐桐就反应过来了,太子妃是不敢请太医。
才册封完,就请太医,这容易叫人误解。
她以为是这个缘故,也没多想,只道:最近只怕来回的为册封礼忙了,天又热,事又多,偏这事谁也替代不了……再加上悬心了这么久的事情,如今总算是尘埃落定了。
心里一放松,一分的病症也平白变成了五分。
没请太医,就不大要紧吧。
她却不知道太子妃之前端坐在上面,看着下面一个个俯身而拜,猛的就觉得一口恶心差点压不住。
撑到结束,返身就吐了,秽物里夹在着血丝,这事哪里敢声张?传出去了,人家不得说自己是德不配位?只当中暑了,吃了丸药就歇下了。
心里七上八下,但迷迷糊糊的还是睡着了。
再醒来,反倒是觉得气息比早前还顺畅,这事也就暂且放下再不提了。
反正年轻的累上两天,各种的不舒服。
反倒是皇上,册封了太子妃后隔了一天,回来了。
在宫里呆了一天,又带着太后往畅春园去了。
随后宫里又添了十六阿哥,桐桐跟着忙忙叨叨的。
太后出宫要送的,十六阿哥生了得送贺礼去的。
圈在高墙里面,这事一件接着一件,不得消停。
紧跟着平阳又地震了!这一地震,都消停了。
宫里开始新的一拨祈福活动,各自猫回去各自祈福去了。
简直太好了,终于消停了。
福晋们消停了,皇子们也悄悄的。
后半年皇上的所有举动,都证明他要亲征。
今儿打发人去科尔沁,跟科尔沁买多少战马。
明儿打发人看看,今年的秋粮有多少。
来回的调粮食调战马,各旗的都统来回的调换,折腾的人眼花缭乱。
秋草一黄,皇上又巡幸塞外。
太子留京师,其他的皇阿哥,从大阿哥到十阿哥,都带走了。
以前只带到八阿哥,许是十阿哥没了额娘,当阿玛的得多操心,所以,把老九和老十今年也都给带出去了。
桐桐又一次送自家爷离开,这次得多久?半个月二十天的,必回。
皇上就是安抚一下边塞,还有多少大事忙不完呢,不会滞留太久。
这要走了,才忧心的看她,若是再做梦……我能百发百中了,所以,我不怕!……能百发百中,跟你做那种梦的害怕程度有什么关系。
桐桐强调,爷别不信,我觉得只要我手里有刀,就谁也不怕……这是真话!……行吧!我这种人是不能体会手里有刀就无所畏惧的感觉的。
只得承诺她,我叫人给你找趁手的刀去!好啊!好啊!特别高兴的把人送走了,转身例行去看了看孩子。
晚上睡下的时候特别有心理准备,因此一做梦,她的潜意识好像都在说:我就知道你会来。
可饶是有心里准备,这次她也给吓了一跳。
她在梦里,清晰的看见了身穿龙袍的身影,他跪在自己面前,喊了一声:额娘。
这一声,喊的她一下子就惊醒了。
竟然梦到了自己的儿子做了皇帝!还有比这更惊悚的吗?龙袍就是大清的龙袍,自己有个穿着龙袍的儿子,那自己若是有来处,那也一定是做过大清的太后。
可在成为太后之前,自己得是某位皇帝的皇后或是妃嫔。
这是在说,自家爷是最后的赢家!这次她坐起身来了,这分明就是一再挑动,想叫自家有不臣之心呀!是天授其权?别逗了!朱元璋吃不饱饭的时候做梦梦见大饼子的可能要比梦见做皇帝的可能性大的多。
所以,狗屁的天授其权,全是扯淡。
若是这梦是帮自己的,那直接告诉自己究竟是谁,不比这故弄玄虚要好。
因而,这种种撺掇,其心叵测。
是啊!人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子孙后代想。
所以,自己那个当了皇帝的儿子就出现在了梦里。
只要坚信儿子能当皇帝,自己还能如此淡然吗?怕是难!抛开这些不想,但她明晰的能感觉到,这是有一种什么样的力量要操控自己和自家爷,这种感觉并不美好。
她在心里发狠:别叫我逮住你,逮住你我非把你宰了不可。
发狠了一遍,才躺下,又想起什么了,干脆起来,把平时悬挂在手腕上的药杵拿出来,直接攥手里就睡觉了。
睡着了,感觉还是在做梦。
梦里是美轮美奂的园林,这个喊自己娘娘,那个喊自己额娘,一会子又有人喊了一句‘嫡额娘’。
人影来来去去,看不分明。
她把手里的药杵拿出来,抬手扬起,那药杵好似变成了狼牙棒,她不对着人砸,只喊着,都给我让开……人猛地就不见了,只剩下巍峨的宫殿,她手里的狼牙棒狠狠的砸在大殿承重的柱子上,就见那大殿瞬间垮塌,唯有一片荒芜。
远在巡幸路上的嗣谒一瞬间就醒过来了,这一路上都很清醒。
他觉得他能对抗这个梦了!梦才一来,他的潜意识似乎就醒了,在梦里,他强迫自己闭上眼睛,捂住耳朵,我不看不听,可这不看不听,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积压的心口异常的难过,憋的人几乎是喘不上气。
才要忍不住睁开眼睛,就听到耳中轰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砸在了大殿上,压制他的力量瞬间就泄了。
睁开眼,哪里还有大殿,就是一堆废墟。
这种变故却是第一次遇到。
也是怪了,自从大殿变成了废墟,剩下的一路上,他再没被梦困扰过。
他觉得是他的抗争取得了胜利,却不想,回去之后跟福晋躲在被窝里一说,福晋直接从枕头下摸出个药杵出来,没有狼牙棒,只有药杵。
我就是用这个砸了柱子,感觉这玩意一下子变成狼牙棒,就一下,什么也没有了。
我也再没有做梦。
药杵?他伸手拿了这个冰凉的铁疙瘩掂量掂量,挺沉的,还是放枕头下吧!这玩意之前竟然被她拿在手里藏在被窝里。
敢问,入冬的季节,被窝里塞个铁疙瘩是什么感觉?桐桐应了,但怎么放这个东西不是重点。
重点是,我们的来历真的有问题,而且有什么东西竟然意图干扰我们。
就听她家爷冷笑:干扰我们,却却不能奈何我们,这说明什么呢?桐桐就笑,可得意了:这说明咱们能耐大,主意正,咱们发自内心的决定都是正确的。
不管将来做什么决定,那得是咱们愿意才行。
任何企图干扰咱们的,都是不怀好意。
这话说的!她家爷张开的嘴又合上,……最后只说了一句:回头爷叫人给你找狼牙棒来!其实锤子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