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挤过喧喧嚷嚷的人群, 才能从镇子上直接穿过去。
杨中河几次挽留,说先过去告知一声,这会子正赶上饭点了, 吃顿饭再走。
可他是谁?谁理呀?走走走!都走!郑天晟就道:今儿要找林先生, 得进山去。
今儿山里杀猪,都在山里吃杀猪菜。
这么一说, 好似对林雨桐的行踪掌握的挺好, 事无巨细,连吃什么都知道。
没人搭话,一个个的表情都挺严肃的。
郑天晟看辛护国, 怎么个意思?出事了呀?辛护国哪里知道, 只能在前面带路,胡处长, 这边走。
其他两位他真不熟悉。
挤过人群,并没有更好走。
山脚下还是戏台,唱的好似跟镇子那头戏台上唱的并无不同,这是打擂台呢。
绕过戏台, 往山上去。
最开始,路极宽, 没走多远,就有了分叉。
辛护国低声道,那条路是周团长驻守,这边是跟周团长那边不是一码事。
此时, 路就没那么宽了,但是并行两辆马车还是能的。
胡木兰没上来过, 第一次来也是瞧新鲜呢,这运送货物, 都走这条道吗?也不全是,有备用的索道。
若是天不好,货走索道,不耽搁事。
谢老五看山上的布局,请的设计师不一般呐。
初一看平平无奇,可细看,可都是乾坤暗藏。
可见这江湖中有高人这话真对。
走了没多久,就被哨卡拦住了,不能再往前了。
今儿憨娃值班,早就瞧见一行人上山了,杨将军他见过几次,再加上常进常出的郑天晟几人,还有素来跟林先生有来往的胡木兰,剩下的其他同行者哪怕不知道是谁,可这么多重要的客人朝这边来,那这就不是小事。
他打发了人先去报信,而后就站在岗哨外等着。
赵老二就笑,安保级别不错,这是进不去呀?憨娃摆手,叫人挪开路障,杨将军咱们认识……胡处长是林先生的朋友……还有这三位常进山的长官咱整天碰面呢,咋能不叫进去呢?都不是外人,您请!快山上请。
这就放进来了?赵老二哈哈就笑,还是咱胡处长的面子大。
胡木兰轻哼一声,叫他适可而止!沿着山路一直朝前,就看到一处像是宅子的所在。
大门洞开,门口站着两人,不是林雨桐和四爷又是谁。
桐桐这会子围着围裙,围裙上看起来湿一片干一片,显然,这是之前正忙着呢。
她穿的异常的朴素,打扮的简单到了极致,不见丝毫脂粉的痕迹。
头发梳拢的齐齐整整,露出光洁的额头来。
这样的林三娘跟一个挺拔又威严的男人站在一起,夫妻俩脸上都带着温和的笑意。
四爷先跟杨将军打招呼,桐桐才冲着胡木兰笑,你这神出鬼没的,来也不说一声。
说着就看郑天晟几个人,你们没去厂里吗?我上了周团长的当了!他一听说这边杀猪,打发人来一开口就跟我要四头,说是三位一人还不得一头呀!我这人老实,真就给送去了!郑天晟哈哈就笑,那咱们跟着能多混一顿。
好酒还有,喝不好不准走。
林雨桐说着就看站在胡木兰身边的两人,这两人,没见过。
赵老二、谢老五,就这么叫吧。
胡木兰是这么介绍的。
林雨桐恍然,原来赵二哥谢五哥呀,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这么一个村妇打扮的女人,一张口说话就是满嘴的江湖气。
两人也笑着跟这夫妻握手,跟着主人往里面去。
林雨桐一边走一边介绍这山里的建筑,不时的朝后看一眼。
后面还跟着几个人,赵老二谢老五的副手都是练家子,就是胡木兰新换的这个副官,身手怕也不一般。
混在其中,戴着帽子没太看清楚脸这个人,不时的用手遮挡一下山里的风这人,应该是个大夫。
他背着医药箱,不甚打眼。
不经意的回头看几眼,像是做主人的要照顾好每个客人似得,把人都大致过来一遍。
进山来,任何一个人都要提防的。
胡木兰朝山下的医院指了指,还没投入使用?太潮湿了!等到开春吧。
林雨桐说着话,就把人往客院里让。
客院里有极大的厅堂,可以用来招待客人。
进了里面,分宾主坐下。
林雨桐就喊栓子,去把客人的箱子接着……袁苍野忙道:不用,没什么贵重的东西,放脚边就是了。
这说话的声音,叫桐桐微微愣了一下。
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吧!四爷回头看了一眼,而后笑着叫栓子,里面热,帮客人接着大衣帽子。
袁苍野的大衣和帽子顺势就递给栓子了,每个客人都一样。
于是,四爷和桐桐都看清楚了袁苍野的容貌。
一看清了脸,林雨桐就垂下眼见。
她心里对此人排斥的很,可眼前闪过的画面却是方云跟这个人站在一起,怀里抱着个孩子。
客人入座了,上了茶,林雨桐就先看胡木兰,说吧,什么事?!你这人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连赵二哥和谢五哥都来了。
就这还不算,你们还从长安把杨将军带来……这是要做见证呀!到底是多大的事,直言便是了。
你是知道我的,我这人素来不爱那些絮烦的客套。
杨将军端着茶垂了眼睑,而后宽茶之后就笑,林先生和金兄都是磊落之人,因此,我才放心的来了。
我这人自来也是有什么说什么,林先生不管是不是咱们的同仁,都不妨碍咱们交朋友嘛!做朋友,那就没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道理。
做朋友,不说两肋插刀,但维护之情该是有的。
我杨某人是林先生和金兄的朋友,在哪里我都这么说。
说着,他抿了一口茶,缓缓的放在桌子上。
这番话说的,声音不高,语气不重,但却铿锵有力,分量不轻。
四爷和桐桐没动,胡木兰要说什么的,这会子直接给咽下去了。
那边赵老二和谢老五对视一眼,杨将军这话重了。
一则,这是明知道事不小,可还摆明了车马。
他认这朋友,必要的时候,他不会坐视不管的。
二则,这又何尝不是指责代老板和胡木兰。
谁都知道代老板和这位林三娘有些交情,胡木兰跟林三娘的交情更深厚。
人家是在说代老板和胡木兰没人情味,做朋友做到大难来了就翻脸,朝朋友的两肋插刀。
这话说的,叫人就很有顾虑了。
晋省出了阎,这秦省杨若是得了这两人的支持,只凭着枪和药就能在诸侯之中占一席之地。
赵老二就看胡木兰,胡木兰深吸一口气,但脸上还是带上了微笑,杨将军误会了!我跟林先生两人说是有过命的交情也不为过!我帮过她,她救过我,算起来,没十年也有八年的交情了。
这次是有事,事很大。
但事再大,我请的是您来做见证,而没请您出兵,这便是我的情意。
杨将军哼笑了一声:我倒是不知道,林先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也惹出了不看情分就得出兵的大事来,这倒是稀罕了。
赈灾那般大的事,也没见动这么大的干戈,怎么这会子了,对一个一心行善的林先生,却说到出兵上了。
胡处长,有些话,不好轻易说的。
胡木兰没回答杨将军的话,只看林雨桐,我知道你的能耐,因此,我今儿来,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无辜。
你的身边若藏着共党,我不相信以你的能耐,你发现不了。
何况,若不是你的庇护,她藏不了那么深。
你不仅知道对方是共党,你还借助身份,庇护了对方。
甚至给予了对方太多的信任,将制药这一套都不曾隐瞒!那么请问林先生,你想借着他们的手,把方子间接的送给谁?你我为朋友,你能跟我坦诚的说说这件事吗?林雨桐没看四爷,眼睛却眯起来了。
四爷抬手给桐桐先倒了茶,消消火气,别发脾气!你跟胡处长私下怎么吵都行,今儿不同,这么多人呢,好好说话!林雨桐将茶端起来一口给喝了,情绪未见得好,语气依旧很冲:说什么我私藏共党呀?你直接说我是共党好了!胡木兰的手抓着茶杯子,从确定她身边有共党开始压抑着的脾气,再也忍不住了。
她抬手就将茶杯里给摔地上了,你还来劲了!我问你林雨桐,我们是不是朋友!是朋友你就把话跟我摊开说,我看在咱们有交情的份上,对你的共党朋友也可以网开一面。
但就一点,你别把我胡木兰当傻子耍!林雨桐看着满地的碎瓷片子,哼笑一声,成!摔茶杯是吧!我告诉胡木兰,敢在我家摔杯子的,你是第一人!今儿把话说清楚之后,你给我赔十套上好的甜白瓷茶具来。
我陪你一百套!胡木兰站起身来,来!你来跟我说,把我说服了,我给你赔罪!要杀要剐,你说了算。
成!林雨桐站起身来看她,就是前清,到了大堂上,你问罪之前,也得告诉犯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吧?好端端的,你胡处长进了门就说我包庇共党!成!共党就共党,谁是共党,你有什么证据说人家是共党?!都给我摆出来,说服了我,那不管你指出谁来,我都把人给你,绝不纠缠求情。
如此,可行?行!这可是你说的!胡木兰朝袁苍野看了一眼,跟林雨桐道:此人有些机巧的办法,你只要配合我,将人叫来,我一试便知……明白了!这就是那个有些特殊手段的大夫。
林雨桐朝他看过去,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眼,而后咧嘴一笑,无端的叫人觉得森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