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桐桐的话, 王安回去腰板都硬了。
他在太子面前极力的说简王夫妻的好话,可见,王爷是个极孝顺的人。
东宫的情况, 王爷嘴上不说, 但心里是有数的。
这不,处处都以太子爷为先, 对长孙又尊重, 咱们在内,简王在外,殿下莫慌, 咱们是极稳的。
说着, 就又道,王妃还私下里跟奴婢叮嘱了, 说是您补回去的银钱,原本是不该收的。
可如今城外流民盘亘,京城不如以前安稳了。
她想法子把银钱变成粮食,在城外施粥救民……这事若是东宫出头, 怕皇爷多想。
如今,她拿银钱办了事, 说到底,扬的是东宫的名声。
奴婢一听这话,竟是处处妥当,便一口应承了下来。
您之前说的请林家的人来京城的事, 奴婢想了想,倒是不好强求来。
毕竟, 京城外都不安稳,只怕一路上也不大好走。
又有老人的话, 这若是万一路上出个什么岔子,反而不美了。
因此,奴婢就说,殿下您给准备了大宅子,若是王妃想老家的人,不妨接了来。
不曾说什么时候必须得来,都得谁来……朱常洛连连点头,办的好!办的好!说着又道,回头把这些话,学给长孙听听……奴婢等会子就去。
嗯!朱常洛说着又道,还有王才人……你去关照一下!今儿怎么听说,又不好了!这怎么好端端的,总是病病歪歪呢。
照顾好她,莫叫简王在宫外忧心。
是!王安得了话去忙去了,先去看看王才人吧。
宫人也说不上个什么来,今早还挺好的,吃了早膳便有些不大好了……早膳吃了什么?王安问道。
有专门记录这个女官就拿来了册子,崔尚仪低声道:殿下早起赏赐了才人人参粥,才人用了……王安拿了一瞧,再翻看之前的药方,心都跟着快跳出来了,这是虚不受补了吧!他不敢言语,只低声问说,叫人去拿药了吗?崔尚仪皱眉道:药拿了,不乐意喝!非说药不如那个丹药好用!可那个丹药贵的很,李选侍今儿又把后院的开支缩减了一半有余,当真买不起那个丹药了……王安叹气,如今不同以往,简王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尽量吧,尽量满足吧!药不吃肯定不行……回头又是过年,又是长孙要大婚,你说王才人病病歪歪的,实在不像样。
丹药……回头我禀明太子殿下,若是外面有进上来的,赏下来给才人也行。
不过这个事,避讳着些,别叫李选侍知道了,要不然,又是一场风波……是!崔尚仪说了这个事,马上又提了另一件事来,王才人不愿意见简王妃。
为何?说是怕的很呢!崔尚仪低声道,今儿午睡了一觉,竟是被梦魇住了。
你说,万一王妃进宫这东宫王才人不召见,岂不是王妃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王安不能理解王才人这种的,只觉得上不的台面。
因此,他只得道:叫人收拾王爷王妃住过的小院,安排人过去,什么时候进宫,慈庆宫都得有王爷王妃的歇息的地方。
两人商量着,一路往这边走。
崔尚仪进了小院,王安去了隔壁的长孙院。
长孙细细的在打磨一把椅子,是个新样式,刚做好的。
他见了王安就笑,我的东西学儿可喜欢?喜欢!王安嘴角翘起,不由的就带上了笑意,王妃也喜欢!王爷和王妃还说,长孙殿下您是如诸葛一般的人。
诸葛?长孙抬脸问说,朱葛是谁?哪家藩王的后人?是奉旨面圣了吗?王安:……魏朝在边上提醒道:殿下,王公公是说诸葛孔明!就是那个三国戏上的军师孔明先生……哦哦哦!知道了!他的脸一红,我哪有那么厉害?说着扭脸跟魏朝道:把西边库房里的东西,都给学儿送去。
他是偏我,才觉得我好的。
魏朝心疼的直抽抽,西边库房里的东西,是这些年长孙过生日,朝臣送来的贺礼,东西都价值不低。
这玩意哪能说送就送呢?于是忙道:王妃喜欢殿下的手艺!您亲手做的东西,随便一件都比那一库房的东西贵重!这样啊!朱由校大方的很,那把那一套傀偶给送去吧!他得闲了跟弟妹一处玩。
玩?王安退出来的时候,魏忠贤在外面候着呢。
他低声问说,没跟长孙说外面的事?魏忠贤一脸的赔笑,长孙天性仁厚,又是杀人又是割脑袋的……怕惊着长孙。
若是如此,见了简王漏了怯,反而不美了。
也算有理吧!那就按着长孙说的办,送一套傀偶过去。
林雨桐拿着新送来的傀偶左右的摆弄。
还别说,一个人开一个窍,这玩意放自己手里,怎么玩都不协调,邪了门了。
正一个人摆弄呢,四爷回来了。
不仅他回来了,还带了林瑜回来了。
两人一进堂屋,林雨桐就扔下那傀偶迎过来了,大哥,你可算来了。
说着,叫人拿林瑜的大氅,又叫端水来洗漱,回头她又亲自奉茶来,爹还好吗?二姐好吗?姨娘呢?都好着呢没?都好!林瑜上下打量了一眼妹妹,比在家里气色好多了!长高了许多就不说了,养的也是面色红白红白的。
头发乌油油的,随意的垂着。
瞧着过的挺好的!那边四爷过来瞧了一眼那些东西,就皱眉,宫里来人了?来了!林雨桐把谁谁谁都来了,送了什么都说了,然后才道:……长孙院里打发的人才走,又叫人送了一套傀偶来,说叫咱们玩的。
林瑜心里一跳,这是太孙嫌弃简王太出风头了吧!给送个玩意来,应该就是这个意思。
林雨桐就笑,凑近林瑜低声道:太孙要是有这心眼,我们就去封地过日子去了。
什么意思?就是那个意思,他觉得这个很好玩,我们也应该会很喜欢玩,所以,就送来了。
就这个意思——而已。
林瑜手里的茶差点端不住了,他以为妹妹在开玩笑。
林雨桐看着他,眼里哪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她叹了一声,一摆手,崔映月带着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她这才跟四爷道:王成刚得了宫里的消息,长孙不知道诸葛……什么叫做不知道诸葛?林雨桐把王成打听来的消息跟四爷和林瑜学了,……他的三国是从戏上听来的……四爷将傀偶朝一边一推,这个他自然知道,桐桐也知道。
桐桐如今把这当大事说,其实是说给林瑜的。
林瑜能告诉谁呢?这话只能回去告诉林宝文。
这个话题点到即止,不能再说了。
他打岔,摆饭吧!今儿一天没顾上吃。
林雨桐忙朝外喊,摆饭,今儿舅爷来了,再添一道大菜。
得咧!四菜一汤,中间加了个涮菜的锅,吃的是个热乎乎的劲儿。
吃饭的时候四爷跟林瑜说差事的事,我这一接管锦衣卫,你当差反倒是不方便了。
跟谁都没法亲近,人家也不敢用你。
不若,当差的事就别去了。
正好我有别的事,需得人办……林瑜可有可无,怎么安排都行。
这边正吃着呢,王成急匆匆的进来,王爷,方阁老来了,走的是后门。
方从哲?四爷沉吟了一瞬,请进来吧。
是!王成脚步匆匆的去了。
四爷起身要去堂屋待客,林瑜跟着起身,四爷一把摁住,你陪桐桐吃饭,我出去说几句话就回来。
桐桐涮了鱼片给林瑜,这是今儿才得的鲜鱼,外面没卖的,赶紧吃,这事咱不管。
说是不管,但外面的说话声,还是很清晰的传进来。
林瑜没见过方从哲,自然也听不出来外面那个是不是方从哲。
但王爷一句一个方阁老,那想来就是了。
四爷跟方从哲分宾主坐下,就直接道:阁老前来所为何事,我知晓。
方从哲忙道:王爷,犬子是有罪,但绝对罪不致死。
他是过失杀人,而非有意杀人。
只是带着妓子游玩的时候赛马,马儿惊了,那妓子摔下来摔死的,臣为何将人藏起来,说起来也是无奈。
因臣所在之位,实在是得罪人太多了。
但凡有为我儿分辨几句的,在有些人看来,那都是要攀附臣的小人。
仵作所验的尸单,王爷想必也看了。
您说说,我儿若因此而丧命,算不算冤案。
四爷点了点桌子,方阁老,既然您心里都知道,那您此来,是想跟本王谈什么呢?方从哲咬牙道:想将那逆子带回去……那怕是不行!四爷看向对方,你也知道,本王初掌锦衣卫,只知道诏狱是关押要犯重犯的地方,那里面的人,想要释放,非皇爷的旨意不可。
你这开口就要叫本王放人,本王也很为难呀!方从哲连连点头,臣也知道难为王爷。
这事还得王爷从中斡旋……说着,就拿出个小匣子推过去,还请王爷笑纳。
四爷看了那匣子一眼,钱这个东西,谁都喜欢!可这个东西,我不能收呀!王爷……四爷摆手,阁老,你听我说!钱,我肯定不收!但是呢,有件事,得阁老帮着办。
事办好了,什么都好说。
方从哲沉吟了半晌,王爷请说,臣听着。
四爷叹了一声,阁老,您知道的,我家里呢,还有个小王妃。
王妃她素来胆小,杀人这样的事,她心里怕的很!这不,一提起来,她就做噩梦,心里不安稳呀!那怎么办呢?听人说,做善事能化解这样的事。
我一想,那咱就行善吧!城外那么多灾民呢,咱施粥去!救人一命都胜造七级浮屠呢,这活人无数,得是多少浮屠呢!有时候啊,这救人就是救已……你说呢?方从哲的表情僵硬在脸上:你家王妃素来怕杀人?林雨桐边吃边不住点头,在林瑜诡异的眼神下,坦然的很:真的!杀人这事,我怕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