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进入腊月, 这基本什么事也做不成了。
该送的年礼得打发人去送,该收的年礼总得收的。
像是旗下送的,无所不包, 来的还都是有体面的夫人太太, 一张嘴就是主子如何如何,不收倒是不好了。
忙忙碌碌入了年, 过年始终都是那一套, 但这住出来了嘛,肯定是没有在宫里方便。
在宫里就是晚上闹到很晚,回阿哥所就是了。
如今嘛, 跟客人似得。
半夜起来出门, 晚上很晚才回来。
去年自己是产育期,没进宫。
今年又是四福晋五福晋怀着呢, 也没进宫。
反正从这时候就开始,好似想把人聚齐过个年,近几年挺难的。
感觉皇室进入了人口高峰期。
呼啦呼啦的都在生一样。
庶子庶女冒的蹭蹭的。
三福晋就道:后宫和东宫每年添新人,是皇上对娘娘们没有恩义, 还是东宫好色……桐桐恨不能一把堵上三福晋的嘴,这话也敢说?她悄悄的把她桌上的米儿酒给撤了, 可别瞎放炮了。
三福晋不说宫里,该说其他府里,下面给直郡王送人,这事你知道吗?我没事盯着这事干嘛?闲的呀!那旗下那些奴才, 给府里送人,你也不知道?我们府里又没进人, 我上哪知道去?我家进了,五弟妹那边也进了……三福晋的声音低低的, 你四嫂那边没进,但她怀着呢,她那边俩妾估计离怀上不远了……桐桐都忍无可忍了,干嘛叫自己跟三福晋挨着,这些话能在这个场合说吗?她赶紧叫了荣妃身边的嬷嬷,三福晋喝多了,带去侧殿歇歇。
三福晋翻白眼,然后一幅不胜酒力的样子,跟人走了。
桐桐舒了一口气,别说,这还真是越来越像是两口子了。
自家爷整日里说老三嘴碎,这三福晋什么时候也添上这个毛病的。
感觉听了一肚子不高兴的事,加上喝了几杯酒,回去就把自己蒙被子里。
弘显坐在边上,把被子拉开朝里看。
这一看,她就给孩子眨眼,孩子再看,她再眨眼。
把孩子高兴的,蹭蹭蹭的把脑袋也钻进来。
嗣谒进来一瞧,哟!这是什么操做呀!当额娘的衣裳也不换,就这么躺下了,只用被子盖头。
那个小的也一样,小短腿踢来踢去的,也把脑袋给塞被窝里了。
教坏孩子了!先把小的拽出来抱起来,听这小子笑的咯咯咯的喊阿玛,这才一边应着一边去扒拉那一个。
好容易从被子里扒拉出来了,一瞧,头钗乱七八糟的还在头上呢,也不怕戳的头皮疼!他就一边帮着拆,一边问:怎么了?哪里不自在跟爷说。
然后人家慢慢的慢慢的,蹭过来,脸挨着自己的膝盖,手伸出来抱住自己的腿,把三福晋的话学了,……我还以为四嫂他们两口子的关系好了呢……这不管什么事不得有个过程呀!再者说了,这关系好,跟那个事是两码事,得分开看的。
可对上福晋黑黝黝的眸子,他瞬间闭嘴。
福晋认为这是一码事,那自己也得这是一码事!但是,你这么想,人家四福晋未必也这么想的吧。
西林觉罗家的教你的,跟你现在的想法,是一码事吗?不是!肯定教的是如今女子的立世之道呀!所以,乌拉那拉家怎么教四福晋的,不用想也差不多。
你以为很难受的事,她未必不能接受。
或者,她自己潜意识里还没有你这种意识的觉醒……你敢做的事,她一定有很多顾虑。
你敢说的话,她未必说的出口,但这未必就说明人家夫妻的感情不好!很拧巴,但是听起来很有些道理。
转天去给四贝勒家拜年的时候,她见到了养的红红白白的四福晋,顿时就觉得吧,是我自己脑子有毛病。
四福晋像是过的不好的样子吗?她也不好说别的,只道:瞧您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四福晋笑的眉眼舒展,都挺好的!开府了事就多,但还能应付。
说着,还笑道:今年我肚子里这个得送过去给你放半年,到入冬前后,说不得还得再放一个,可得麻烦你了……桐桐一时没反应过来。
四福晋低声道:李氏那边估计是才上身。
桐桐张大了嘴,有些欲言又止。
四福晋却笑了,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她拉着桐桐的手挨着坐了,声音低低的,我们家爷一直也没怎么去,要么去正院,要么在书房。
我这身子重了……年前送节礼的时候,旗下那些人家来,都是带着闺女来的……桐桐眼睛都瞪起来了,反了她们了!四福晋冷笑一声,我没应!她说着,声音就冷了下来,紧跟着声音越发的低了,这旗下的事,说到底,这是外面的事,只要拦了,就进不了府里。
可是内务府那些奴才……话说到这里,桐桐就明白了。
四福晋不好说的就在这里,内务府旗下包衣!因着前有德妃成功的例子,这些包衣人家把女儿小选进来往爷们身边送的不少。
自家是有皇上和娘娘的话在那里放着呢,没人敢怎么样。
可其他府里呢?这些奴才和主子其实是相互依存的,真要是在下面闹鬼,主子被动的很。
尤其是四福晋这边有个两岁的大阿哥,肚子里还怀着一个。
更有两个年岁还小的格格,真要是叫这些奴才闹事,那出事了一定是大事。
桐桐就说,要是心里不安稳,把弘晖和大格格二格格都给我送去也行。
还不到那份上,就是说在皇家,这福晋做起来远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外面我拒一次,内里我不接内务府一些人的茬,许是他们不敢过分,但是……过两年你再听这些人是怎么说我的……四福晋有她的道理,再则,总不能叫所有的阿哥,都从我的肚子里爬出来吧?李氏不是个难打交道的人,从不在二格格耳朵边嘀嘀咕咕说些有的没的……可这话再有道理,桐桐还是说她:虽府里的内务是女主子的事,但是呢,拿不定的,有为难的,难办的,为什么不能找爷们去办呢?这些奴才敢跟这些爷来这一手吗?这事你跟你家爷求助了吗?按说,你家爷那性子,若是知道了,能容的下?四福晋愣了愣,旗下的事我是跟我家爷说过的,这跟外面的事是连着的。
可内宅……内宅如何?桐桐就说,家是两个人的!是你的,也是他的。
你拿不准的,找个人商量怎么了?不找他,能找谁呢?再则,这福晋你也是第一次做。
嫁给他的时候,你什么也不懂。
自来,你有的,都是他教的。
如今你不会处理的,必是他没教好,你去问问,只当是学生请教先生了,回头学生送先生点谢礼便是了。
不拘是做顿饭,或是做双袜,不算白劳动人家一场……四福晋被说的脸红,啐了她一口,两口子,弄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做什么?这话真是!她嘿嘿嘿的笑,两口子才要弄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呢!要不然,成日成日的守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你不跟他神神鬼鬼,他自然就找别人神神鬼鬼去了。
胡说!嘴上虽然这么斥责,但等把人送走了,四福晋还是细细思量这个话,倒也有些道理。
晚半晌的时候,她叫人把弘晖抱来,教孩子说话念诗。
这个点,爷也该回来了。
果不其然,差不多老时间,人回来了,喝的有点多。
瞧着自家爷问了儿子几句话,她才叫人把儿子抱下去,亲自捧了茶递过去。
福晋坐着吧,叫奴才伺候着……四福晋摆手叫人下去了,这才过去,低声道:李氏没有换洗,怕是有了……这事怎么还悄悄的说?四贝勒抬头,看福晋。
四福晋尴尬了一瞬,有件事,妾身没处理好……四贝勒拉了人坐在边上,出了什么事了?四福晋就把最近的事说了,也是我见识浅,竟是被唬住了。
当时就是恼的狠了,主子们怎么过日子,容的下他们指手画脚……你把李氏推出来,是为了这个的?四福晋把头低的低低的,爷不是说,若是硬碰不得,便不要去碰,迂回着些,许是便会不同。
府里三个孩子,我这还怀上了,身子越来越重。
宋氏性子老实,我还得操心下面伺候的拿捏她。
李氏性子倒是合适,人也不张扬……可我没想到她这么快就有了。
我若不言语,也怕她这一胎出岔子……她起身,福了福身,妾身离家嫁给爷,还不到十二岁。
跟爷不说是青梅竹马,但总也有几分师生之谊。
今儿,只当是学生请教先生了,回头必备下谢师礼,谢爷的教导之恩。
承认处置这件事上她有过失,坦白了利用李氏的小心思,却在李氏有孕的时候加以维护。
他起身把福晋扶起来,见她仍是忐忑,便笑道:谢师礼嘛,可!四福晋瞬间抬起头来,脸上就带上了几分惊喜的笑意。
就听她家爷紧跟着又低声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才问:我要的谢师礼,可给的了?四福晋顿时满面红霞,自家爷的谢师礼今晚就能给,不过明儿得单备一份厚礼给六弟妹。
四嫂好端端的给你什么谢礼。
在桐桐忙着摆弄那些玩件的时候,她家爷牵着孩子走路,随口的问了一句。
这大年下的,偏给谢礼,岂不古怪?桐桐嘿嘿嘿就笑,然后跑过去跟她家爷咬耳朵,……四嫂这礼厚重,必然是……她嘀嘀咕咕的把事情说了,然后给了一个‘你懂的’的小表情!嗯!爷也确实是懂了!这事吧,要是理解的没错,那就是你这勾搭人的能耐不小,在家里不够你发挥的,竟然跑出去教别人?!有劲你倒是往爷身上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