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楚奎为什么跑的呢?一府知州, 他再贪贪不出两百多万的白银呀?若是真是贪污来的,那这一州的官员,就少有干净的!要不然, 这么大笔的银钱, 得什么样的苛政才能收敛起来。
如此治民,其他的官员都不知道?朝廷是瞎子呀, 他们遮住了那么一片天了?肯定不是!所以, 还得查,查这家伙家里原本的根底,再查查这钱财的来源。
御史回来是参这家伙了, 但只说这家伙生活奢靡云云, 怀疑其财产来源不明。
但具体的,却没查出证据来。
那这就更有意思了, 御史怀疑一下,他就跑了,这得是多大的罪过呀?叫仇六经查了一下,结果也是可笑, 楚王藏匿的银两,被他得了。
楚王藏匿的银两?对!藩王的私财, 朝廷没有查抄到,被他得了去了。
林雨桐将折子撇到一边,他这是害怕给他定罪为勾结藩王,意图谋反?是的!御史一怀疑, 他就怕了!心知经不住查证,一查就跟藩王有了瓜葛, 这玩意能要了三族的命,那就跑吧, 还等什么呢?就这么着,直接给跑了。
大清那边有不少汉人官吏,他认为在那边一样能过日子,结果……呢?林雨桐就跟启明说,你用了费扬果身边的人,这事看起来机巧的很,但转过头来,他们就能明白。
他们很快会意识到,他们传递消息的渠道,已经不安全了。
那您当时怎么不拦着?林雨桐就又笑,所以,才说叫你学嘛!儿子,你需要学的多着呢。
这件事呢,按照你的法子处置也行,叫那些眼睛尖,耳朵长的知道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呢,这便是警示。
他们知道了,要么,吓住了不敢动;要么,就得寻求别的法子。
可寻求什么法子呢?他们不敢擅自做主,只能等到来年,你的册封典礼大清会派使团来。
只要来人,必有新的指示。
所以,迟早还是会动的!有没有这次的打草惊蛇,他们都会有那么一动。
所以,由着……用你的法子就是了。
那要是依照娘的法子呢?我选择不动。
林雨桐看孩子,你觉得,大清那边杀了此人,是因为你的‘计策’成功了?他们把他当做细作,给处置了。
可其实呢?并非如此。
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一个人,这取决于这个人的价值。
对大清而言,这么个人的价值在哪呢?论能力,一个小小的知州,是什么要紧的人物要紧的官员吗?不是!论品行,私匿钱财,隐瞒朝廷,贪婪成性,转脸便投敌,这样的人敢用?能用?这种人,跟陈仁锡那样的不同。
陈仁锡是有所坚持,最起码,在理念上他有他的坚持。
大清用他,可以笼络一批如同陈仁锡一样的人。
说他们叛国,可他们会觉得他们在大清为官,是为了在大清的汉人争取更多的利益,事实上,他们确实是这么做的。
但是,丁楚奎不同!他品德败坏,毫无忠心可言,那么,他的价值是什么呢?除了那两百多万两银子,他哪有价值。
他若活着,大清收缴他的银子,那吃相就太难看了!他们还怕这个影响太坏,汉人不敢再投效他们。
那么,什么样的理由能把这些银子占为己有呢?除非丁楚奎有死罪。
什么样的死罪能利索的要了他的命?奸细!所以,你做不做,结局都不会变。
林雨桐点了点孩子的胸口,要想透这些,就不仅要你去摸透人心,还得要你去摸透人性。
因此,且有的学呢。
忙活了半天,做的都是无用功呀!把这小子兴头给彻底打下去了,要不然,他还真以为他成精了。
母子俩正说着话呢,周宝进来了,递了牌子,靖海侯夫人的牌子,想明儿进宫来请安。
林雨桐朝外看看,雪还下着呢吧?是!时大时小的,但确实是下着呢。
路不好走,在家里呆着多好,进宫……有事?周宝摇头,不曾听闻靖海侯府有什么大事。
林雨桐抚着肚子,长长的叹了一声,分寸这个东西呀,失了再想找回来,当真是不容易了。
启明皱眉,非得见吗?八个多月的肚子里,有什么要紧的事,非得进宫来?见吧!要见,想见,那就见见。
这位侯夫人,林雨桐是真不熟悉。
跟李季都不能算是熟悉,怎么可能熟悉他的夫人?这妇人张了一张圆团团的脸,见人就扬起热切的笑意来,见了礼,规矩的坐下,说起了亲热话,……臣妇是来贺喜娘娘,恭喜娘娘的。
才听闻说,皇上有意开年立太子,这可是天大的好事……这是怕自己不知道在册立太子的事上,她家是出过力的,特意跑来表功来的吧。
老爷在家就说,侯府是娘娘的娘家,娘娘稳,则侯府稳。
而今,太子册立,娘娘则更稳……她的嘴不住的说着,陈恩恨不能抬手堵住了对方的嘴。
你们替娘娘想,你们替娘娘争,这是想说明什么?说明你们跟娘娘亲,你们跟娘娘心贴心,那反之,一直不册立太子的皇上,岂不是跟娘娘不亲,更娘娘不贴心。
你这是帮娘娘吗?你这是在离间人家夫妻感情。
崔映月端了茶来,放的时候稍微重了一些,对方正说了一半的话,顿时就停下来了。
然后看了这位崔姑姑一眼。
崔姑姑脸上全没有笑意,眼角耷拉着,退到一边去了。
她收回视线,却看娘娘,娘娘手里捧着个杯子,一直也没放下,坐在榻上半靠着,不知道是在看哪里?这会子突然张口问了一声:……怎么不说了?说吧,我听着呢。
这位夫人这才不安的站起身来,娘娘……林雨桐一脸纳闷的看她,怎么了?坐吧。
我这听了半天,是不是我走神了,你刚才说是家里是有什么事来着?啊?林雨桐看崔映月,侯夫人说有什么事来着?你知道我最近精神不济,怎么不替我记着点?崔映月就笑,别的事记不记的有什么要紧,您这个月份了,该去更衣了,这么大会子工夫了……怕是难受了……陈开顺势就伸手扶林雨桐,叫侯夫人等着吧,应该也不是急事。
那是!那是!林雨桐顺势就进去了,进去就躺着歇了,压根就没出去。
把对方晾了整整一个时辰,陈开才出去,侯夫人,不好意思……我以为娘娘小睡一盏茶的时间就醒了,谁知道这一睡着,就给睡踏实了。
叫您等了这么些时候!您不知道,娘娘精神短了,皇上等闲都不叫旁的事情扰了娘娘的休息,圣旨在呢,奴婢们不敢抗旨。
前儿高将军来了,说的是娘子军的正事,还在这里等了两时辰呢。
您看……您是继续等着呢,还是先回去!瞧着风雪又大了,娘娘不是叫京报登了吗?今冬雪多,暴雪时有,叫出门谨慎……回!给娘娘磕个头这就回了。
陈开就看着她回了,也没特意派人去送出宫,就是普通的引领的宫娥,轮到谁是谁,带着出去吧。
这要再看不出来惹了宫里的不喜欢了,就真的蠢了。
因此一回去,她就急匆匆的叫人喊了老爷回来,……这事原该跟那边府里商量的,您看……娘娘这么着,怕是恼了!以前都是叫叔祖母的,现在……一句一句叫的都是侯夫人。
侯爷,这事不对呀!李季皱眉,难道早立太子不好?确立了太子的地位,皇后的位子才更稳当了呀!这是维护皇后和大皇子的事。
这事若是皇后的娘家都不提,那谁提合适呢?况且,侯府的以后在哪?大皇子的陪读,孙辈中总得送一个去吧。
那边府里就送过去一个,这个事我跟那边也提过,那边一直也没接茬……肯定不能接茬呀!那边除了年哥儿,下面还有好几个哥儿呢,要说起合适,都合适!还有耿家的孩子,那也是两姨的表兄弟。
人家亲近,咱远的多了。
就是因为远,交情浅,这才要套交情呀!李季叹气,如今,侯府是无用的!若是无用了,便离……不远了。
说着,不由带上几分怅然,若是在老家,只海贸的营生,一年能赚多少?只把这些拿出一成来送到宫里给皇后,咱家的孩子还不是送几个是几个。
在朝堂上,不怕事多,就怕没事!没事就没咱的用处,没用处的东西……都是咋处理的?想起来难道不怕?那现在怎么办?你呆着吧,我去一趟那边府里。
便是娘娘不高兴了,咱总得知道娘娘是为什么不高兴的吧。
为什么不高兴的?林四相听了全程,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一脸的为难,那是娘娘啊……娘娘是君,揣摩君心,非为臣本分。
因此,娘娘何意,我这又岂敢随意猜度?李季当时便白了脸,林四相说:那是娘娘。
娘娘就是娘娘,林家都不敢将她当出嫁女,你凭啥就把那当一般的出嫁女呢?你跑去给皇上家分家了,多能耐呀!何况,揣摩君心,失了本分,此乃大罪,还敢跑来问为什么?李季的脸当时就一阵红一阵白的,问了林四相一句:当时……为何不拦着……拦着你不叫你上折子,管册立太子的事吗?林宝文在边上叹气,做生意做惯了的,根本就不懂朝堂这一套嘛!我家恨不能跟你家撕开呢,干啥要伸手管你的事?今儿拦了你,下次有事没事的,你就来我家拿主意。
我们得多想不开呀!再说了,就跟你有那个意思之后,明确的通知过谁似得。
靖海侯府,怕是倒台就在眼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