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明月清风(220)

2025-04-03 17:35:38

天热了, 太热了,启泰挂着个肚兜,光着屁股到处瞎跑。

两岁多的孩子了, 关不住。

不是林雨桐叫孩子光屁股的, 实在是轻纱裤这小子都穿不住。

嬷嬷们给穿上,他自己就扒拉掉了。

然后来回事的大臣就看到自家的二皇子挂个小兜兜, 赤着脚来回的跑。

前面放的冰多, 为了叫来说事的大人们能凉快凉快,后面住的地方怕孩子被凉气伤着了,所以冰块少了点。

结果这小子窜来一次, 这不, 稍微一看不住,他就窜进来了。

跟着的人不敢进这样的地方, 在外面急的直跺脚,他才不管了,稍微一个不注意就钻进去了。

然后趴在门边探个小脑袋往里张望。

宫里没什么玩伴吧,孩子老往热闹的地方钻。

几个在宫里瞎跑着找他哥, 但东宫距离这里有段距离呢,跟着孩子的不敢叫他去东宫打搅太子念书, 他跑了两天啥也没找到,见了他哥就发脾气,先是不理,再是给他什么哄他他都不拿。

坑的启明没法子, 上课真带着他去了。

可这孩子又坐不住了。

先生在上面上课呢,他一会子就跑去跟他哥说, 想喝水水。

行!喝了。

吃糕糕。

行!你出去吃吧,嬷嬷给你拿。

结果他端着一盘子糕点进来了, 先给先生一个,再挨个的分,吃吧……都吃糕糕呀!搅和的不行,林雨桐直接给拎走了,真说不上来这孩子属于哪种的。

特别爱凑热闹。

这不,御书房里,四爷和大臣们围着冰山在议事,一人一把扇子,扇的呼哧呼哧的,他又钻进去了。

他跟别人不熟,但是他知道耿淑明是他姨丈,于是一进去就可自觉了,直接攀爬到他姨丈的怀里,端坐着,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竖着耳朵听他们说话。

李信正说着呢,从去年八月开始,山西、陕西两省,迄今为止,一滴雨都没落。

赤地千里!之前移民往台弯了不少,剩下的人口不多。

可今年这境况又是一样,临近河泽的那个农庄军垦,夏粮几乎绝收。

四爷点头,一定得保证西北的军需用量,下旨给洪承畴,告诉他稳住,朝廷不会断了他的粮草。

也叫他注意提防,小心蒙古其他部落南下劫掠。

回头朕给锡尔呼呐克去信,看看各地能凑到多少粮草,蒙古诸部今年的日子都不好过,所以,今年蒙古不会安稳的。

不仅是蒙古跟新明,蒙古跟大清,还有蒙古的部落之间。

是!说到这里了,四爷一扭脸,自家这老二又来旁听来了。

他这一停下来,这小子就伸着胳膊求抱抱。

四爷给抱过来,问说,听懂个什么呀?跑来听来了。

谁知道这小子说,给大黄喂了骨头,二黄没吃的,就抢大黄的骨头……大黄二黄是朱由校养的狗,这是除了启泰之外,能在宫里瞎窜的存在。

以大黄和二黄做对比,道理也差不多就是这个道理,但是这话太糙了。

也别整天跟大黄二黄玩耍了,字都写完了?没有啊!他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说的理所当然。

这般的理直气壮,惹的这一圈人可不都跟着笑。

四爷都没脾气了,没写完怎么跑出来玩了?回去写去吧,找你娘去。

我娘跟女大人们商量事呢。

说着就一叹,女人的事……不爱掺和!这话把刚才因为灾情带来的紧张和压抑的气氛瞬间给冲散了,四爷无奈的把他塞给周宝,带出去送到后面去。

然后就被送到后面了,林雨桐真忙着呢,这天热的邪乎,这官府的料子改了,但林雨桐觉得,样式可以试着改一改,就问袖子稍微短一点,行不行?如果非要有袍子才能出门,那咱外面的袍子能不能就做轻纱的,有个样子就完了,夏天穿那么厚,他们不中暑谁中暑?当然了,这衣服的材质和样式,又少不了有人嘀咕,觉得有伤风化。

但是,真的很热呀!林雨桐一锤定音,人得先活着,而后是活的舒服,在舒服的基础上,才能谈其他!这几年哪一年夏天没有热死的人?好些老大人在这个年月就爱突发疾病,之后就好不起来了。

说着,就道,这新官服明年才能发下去,今年我求一道圣旨,除非正式场合,其他时候衣服不要求,凉爽整洁就行。

启泰抓了桌上的西瓜,娘……我凉快……我可凉快了……林雨桐:……,你滚蛋!你光着屁股,当然凉快。

满朝的大臣不能都光着屁股吧!这熊孩子!几个女官捂着嘴笑,自家这二皇子,可逗了呢!事定下来了,人家忙去了。

这小子一个人蹲在圈椅上啃西瓜呢,她坐过去,问说,又跑前面去了?嗯呢!去干嘛去了?可多人呢!人多热闹,是吧?嗯!你说拿这种孩子怎么办?林雨桐就说,那你乖乖的,再长大几岁,你去朱字营去,那里的孩子多。

一代一代的繁衍,更小的孩子不少呢,跟那些孩子一块进学去。

我去舅舅家。

他仰着头哼哼,我跟表哥玩。

林家一年一年的添孩子,孩子是不少。

想了想也行,白天去晚上回。

叫他一个人老这么瞎窜也不行呀!关着不合适。

就是自己啥也不干,陪着他,那他就乖乖的跟着大人吗?才不是!他会拽着你去任何他想去的地方。

林雨桐就被带着看过宫里的狗洞猫窝,看见屋檐下的燕子巢。

特别惊奇的,她在宫里住了这些年,她都没发现过,这熊孩子是怎么发现的。

他有极大的探索欲,这种孩子拘着是不行的!不就是想去舅舅家吗?去吧!林家人身上的很多东西,启明学不合适,但是启泰学,却是合适的。

于是,在求真馆里正看着这些拿着高待遇的人围着馆舍来回的转圈圈,听那意思是怎么搭建能叫风更透,阳光照不进去,他听的头疼,这玩意建造的费用一定不低。

正围观这个呢,宫里来人了,娘娘说,您忙完了,去宫里去,有点事。

然后徐大博士摆手,世子只管忙去,今儿争不出结果。

哦哦哦!那你们继续。

他往宫里去了。

结果自家这皇后妹子把光屁股外甥给他一塞,带回林家去吧,他想去。

等他想回来了,再给送回来就行。

不是!林家才安生几年呀!先是陪着太子在朱字营耗费了几年,现在又塞个老二来。

皇子这种东西,不好弄。

可他这光屁股外甥挂着他舅的脖子,也不嫌弃一身汗,走吧!走吧,咱回吧。

外面热,等下半晌吧。

不热,我不热,我可凉快了。

林瑜:……行吧!然后就这么滴,把二皇子给带家里去了。

林四相现在不出门了,人的年纪大了,受不住这样的天气。

家里有半地下室住,是皇后拿他的私房银子,叫人给老人修的。

家里的长辈都有这样的屋子。

这会子,看着跟重孙玩在一块的二皇子,林四相就说三个儿子,教就一起教吧,三娘心里明白的很!是!不敢教太子的,教二皇子却无碍。

然后启泰就在林家呆着去了,一去三天都不见回,那就是这小子没嚷着回。

朱由校叫人连着问了三天,四爷不得不过去跟朱由校解释,……去林家了。

他抱着被取名为启安的大公主,林家与别个不同,审时度势,从不瞎掺和,启泰学一学是合适的。

朱由校愣了好一会子就懂了,然后说:……那晚上也要回……好!回头就叫晚上回来,等宸儿再大了,兄妹作伴,他也不一定爱出去跑了。

朱由校这才笑眯眯的应了,看见他闺女不知道怎么柔和才好。

他还关心说,信王家还没有喜信儿吗?没听说!得问问的。

好,回头就问问。

信王如今有差事了,下面但凡有个什么事,事无巨细的就报上来了,这就可以了。

没几日,大清的那些人员都来了,三十六人。

四爷在宫里办了宫宴,信王夫妻自然在列。

费扬果亲自去接,然后全都接到他的府里,要么住使馆,要么住我这边。

使馆那地方……住着怕是不方便。

懂!就是里面有许多大明的人,说话干啥都不方便。

这边府里则不同,好歹算是自己的地方。

这么一说,瞬间就叫人觉得亲近起来了。

那三十个什么出身的都有,费扬果一个一个都认识了,对一个个自称奴才的,他也没纠正,但却格外的客气。

剩下的就是自家的人了,不是他的侄子就是他的侄孙。

虽然大清对这种因为辈分带来的长幼之别还不算太重视,但是呢,他却以长辈的姿态给这些人以照顾,先叫太医给瞧瞧……又说豪格的儿子阿济郎,先歇着睡一觉,今晚上我亲自给你求诊去。

博落就道:一路上走不快,走一天歇三天,就怕他死路上。

费扬果:……你果然还是被你阿玛给惯坏了,这话说出来,豪格没打死你,皇太极没厌弃你,这真是人家度量大。

当时他没言语,可晚上了,还是叫了博落,……只你的年纪比他们都大,私下口无遮拦就罢了,怎么当着这么些人说话不过脑子呢!回头我得给你阿玛写信,怎么教的呀?!那是别的什么人吗?那是你的侄儿辈的人了,是小辈了。

就算不看着这个,你好歹想想,那是皇上唯一的皇孙。

你给我记着,在大清这般的口无遮拦,都是糙汉子没人觉得你如何。

可在新明却不一样。

爷来的前半年,只学一件事——修口德!什么叫修口德?修口德就是好好说话。

别不服气,你阿玛就是太纵着你们了,学的没轻没重。

今儿我这做叔叔的就教你个乖,要是不会说话,那就别说话!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博落梗着脖子,强行忍着才没反驳。

费扬果叫他往出走,去校场。

一到校场拉着对方就扔出去,把这小子摔的砰砰的,他叉腰站在一边:服了吗?博落躺着斜眼看他,他伸手把人拉起来,滚回去洗漱去!你再大,你是做侄儿的。

我年纪小,可我是叔老子!有你听老子的,没老子听你的道理。

不过等洗漱完了,他却拿了药油过去,趴着,我给你揉揉。

手法很正宗,揉完筋骨都舒展开了。

费扬果这才道:别觉得爷是想找机会收拾你,爷没那么清闲。

你们出来之前,皇上一定告诉过你们了,到了新明,就必须得遵守新明的规矩。

在新明,骂人是罪。

惩罚是不重,但叫你去扫三天马路,你干吗?阿济郎是晚辈,但他地位比你尊。

你这叫以下犯上!才一来就犯事,把人给丢到外面,你就是回去了,能有你的好?博落倒是不犟着了,瓮声瓮气的道:知道了!嗯!费扬果从里面出来的时候,慢慢的舒了一口气,可算是学到娘娘跟人相处的精髓了。

第一次实践,效果不错。

他紧跟着又去看了岳乐,这小子年纪小,离家出来也不容易。

他过去的时候这小子正在桌上写字,还都是汉字。

很意外!打小就学这个?你爹也不是这么细心的人呀!家里有汉人奴才,跟着学的。

哦哦哦!知道了!他叮嘱说,不可说汉人奴才,懂吗?我只跟小叔说。

说着还咧嘴朝他一笑。

嘿!这小子,不像他老子,也不像他哥,随谁了呢?早点睡,明儿还得进宫。

好的!从这边出来,又去看杜尔祜,这家伙都十九了。

是自家这孙辈第一人呀!对博落能训斥,但对他不行,他特别亲近,博落年岁大,但不如你稳重。

你多看着点……有件事,我得交代你,就是关于哈鲁的。

杜尔祜‘嗯’了一声,我对他……还有印象。

费扬果就叹气,阴差阳错的!也不能说他完全没良心,对你祖父,他的心是忠的!就是因为忠,所以才有了后来的事!他如今是新明的大将,不再是谁的奴才了。

以后,总会碰面的。

你见了这人不用苛责,留一份私下的情分,总比彻底撕破脸好吧。

谢叔祖父提醒,孙儿记得了。

费扬果有点脸红,媳妇没娶呢,侄孙这么大了,好生尴尬。

从这里处理,又见了果盖和和度。

跟果盖说起他阿玛阿敏,……你阿玛身体还好吗?好些年没见过了……其实拢共也就见过三两次。

这会子还不得不特别亲近的跟阿敏的儿子套近乎。

这小子有些傲,这一点特别像阿敏。

但他啥也没说,傲就傲吧,等你阿玛完蛋了,这傲气自然就没了。

跟和度说起了阿济格,得空了,叫人带着你去信王府认认门,王妃是你姑姑,你不要太生分。

最后去了那三十人住的地方,三个人一个寝室,他挨个的问候了一遍。

这就得了。

别人怎么想的他也不知道,反正他把他能做的都错了。

进宫之前又格外交代一遍,这就给带进宫了。

这新明的皇宫跟大清的皇宫,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宫里这一筐一筐的东西,绿油油的,那是什么?费扬果一样一样指着看,那是番薯,大清不也种了吗?可为什么要种在宫里。

别小看宫里种着的,这一筐至少都在五六十斤的产量,你算算这一片是多少?宫里种的这些,就足够皇宫里的所有人一年的粗粮供给了。

看见了吗?那一片是蔬菜,回廊边种的是豆角,藤蔓爬上去,节省地方,但这豆角晒成干,补充冬日里的蔬菜。

等红薯收了,还能种一茬秋白菜,宫里的菜蔬基本就有了……各个衙门,街道两旁,各家各户的小院,都是如此的。

你们住的久了就知道了。

我那边的王府是才得的,错过了季节了,种的菜还都小,没分苗呢,过段时间一分苗,也就基本摆满了。

你们来了这里,第一步,得学会种菜。

一群人皱眉:这一点也不高大上。

费扬果就笑:不饿肚子就是最大的高大上。

走了几步,看见重在瓮里的南瓜,那南瓜还没成熟,但是长的好大个。

费扬果就跟浇水的太监笑道:这才半月没见,长这么大了?太监笑眯眯的,可不,长了一大圈。

能赶上去年的瓜王不?瞧着差不多。

那你忙。

岳乐上前抓住了费扬果的袖子,仰着头问:我没见过那么大的南瓜!大清也没有那么大的南瓜。

费扬果‘嗯’了一声,却再没说更多的话。

宴席上,他们见到了这位只在道听途说里见过的大明皇帝——很年轻。

信王妃挨着林雨桐坐,她一脸的忧虑,低声道:……我觉得这是不对的!我还写信给多尔衮和多铎,可他们并没有给我回信。

是说皇太极今年才下的令,是主要针对丧葬礼仪的。

他说了两点,第一,办丧事的时候,凡是贝勒以下,牛录额真以上,人死之后办丧事的话,允许焚烧冬衣一套、春秋衣一套,夏衣一套,若是不够这个数,也没关系。

而且,只能用旧衣!如果旧衣不足,不许新做衣服充数。

若超过规定的数目,或者是没有旧衣就做新衣服烧给死者,一旦被人告发,全都得论罪。

这一点林雨桐觉得挺好的,这是有进步意义的。

节省、避免浪费,反对铺张的丧事,这没毛病。

信王妃说她觉得不对的是第二点。

第二点是说,如果丈夫死了,他的妻子如果想给丈夫殉葬,朝廷不拦着,那是她的自由。

但如果丈夫死了,妻子不殉葬,却要逼迫妾室殉葬,那这个妻子就是犯了死罪了,得以死罪论处。

若有违律自殉者,弃尸不算,还得叫他家赔一个女子入官奴籍。

信王妃就道:……我觉得,殉葬该从根上废黜了。

是啊!该的!但是,如今的满八旗大多数还是不接受这个的。

他们特别重视死后的事!皇太极怎么想的她现在不得而知,但这个令下的,还是禁止了民间胡乱的殉葬叫人枉死。

妻子想殉,没人拦。

但如果她不想殉,那肯定也无人敢逼。

当然了,也限制了这些做妻子的以殉葬的名义除掉妾室,保全人命。

更禁止有人以忠义之名,自殉。

信王妃表示对皇太极这个不彻底的丧葬革新政令不满意,但林雨桐却觉得这对咱来说,是有借鉴意义的。

朝廷也该在这些方面引导了!比如丧葬禁止铺张浪费,尤其是官宦,朝廷该指定出来差不多的礼仪制度来,都按照这个流程走,别浪费那么些资源。

还有如今这丈夫若是死了,妻子是否愿意改嫁,那是她的自由。

但是她不能拦着妾室改嫁。

若是妾室所生育的子女,在妾室要改嫁的前提下,该怎么安置,这又是需要律法的。

林雨桐就觉得信王妃其实是很乐意想事的,而且,她一点也不复杂。

就那么很直接的摆在你面前,告诉你我很不认同什么什么。

就像是这会子,又拉着费扬果,你把人接到你府里了,你就得把人看住了。

他们多是长手没长脑子的,惹事就坏了。

费扬果:……,好的!他想脱身,就指了和度,长的是不是跟小时候不大一样了,要不要叫过来说话。

信王妃一撇嘴,我不喜欢阿济格,别叫和度凑过来。

你为什么不喜欢阿济格,那是你亲哥,一个肚子里出来的。

那一年我额娘被父汗休了,我们住在破屋子里,我和多尔衮都病了……阿济格都开府了,也没见管我们!他替你额娘藏了银钱,被父汗差点骂死你怎么不说?信王妃有她的道理,反正就是……没有同甘共苦!说完看向岳乐,把这么小的送来了……说完看费扬果,你是不是要回大清了?还早!那就是说还是要回的!她的眼圈更红了,拽着费扬果,那就剩我一个人了,一个亲人都没有。

我也没觉得我跟你很亲呀!费扬果求助的看林雨桐:救救我,我受不了这个。

林雨桐拉了信王妃一起说话,要是在家里闷,就不如去问政院吧。

啊?我能去吗?能呀!有女官能去,你怎么不能去?您不觉得我是满人,不叫我去?别说你是信王妃,即便你不是信王妃,只是大清来的随便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要关注朝局政事,心思不糊涂,能看的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敢什么事都朝上反应,那就能去。

好!我去!我肯定不瞒着。

她吐槽皇太极,叫他们来干什么……他们什么也学不了呀!一个个的打打杀杀的,是能学医还是能学农呀!宫宴结束,她坐在马车里跟信王说,我也是公主,对吧?对!我现在还是新明的亲王妃,对吧?谁敢说你不是王妃了?其实自家这个王妃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信王就看她,看她想说什么。

结果人家抓着帕子揪啊揪啊,我在新明都能参与政事,那我要是给大清的皇帝上折子,这算是过分吗?信王:……,你要给皇太极上折子?嗯呢!她扭脸看他,我不能吗?那我不能说不能呀!他有点想笑,这大概就是权力的魅力吧!皇嫂才给她开了一个口子,她立马就有了反馈。

不就是上折子吗?你去问政院,是要给皇上和娘娘上折子的。

在新明可以,当然在大清也可以。

信王妃立马就高兴起来了,一回去她就开始写折子。

首先,她说她得告诉皇兄一个好消息,那就是她进入了问政院了,她参与了新明的朝政了。

语气里满满的都是骄傲,就是那种我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你不要不把我的话当回事。

紧跟着又说她知道大清的大致情况,说皇上您这个旨意有好的一面,但私以为,您的魄力还是不够,直接下令免除殉葬,这才是大慈悲。

之后,她又抱怨,说是此事她私下给多尔衮和多铎都说过,却没想到二人没有回复。

那只能我亲自上折子了。

这是说上折子的缘由,然后跟皇太极掰扯道理:说新明有好的,咱就得学。

早前大明也叫殉葬的,后来我也记不住是大明的哪位皇帝直接下令不叫殉葬了。

据说那位皇帝也没啥大的作为,但是只做到了这个,百姓都说这个皇帝仁慈仁善。

紧跟着就又说,皇兄你学习新明的心不诚,这里确实有值得学习的地方。

那你派一些肯学的来呀,打发些提笔忘字的,是怕脸面丢的不够大吗?在折子的最后,她特别诚恳的表示:学习机会难得,应该珍惜。

我是大清的公主,我也是新明的王妃,我盼着新明好,也盼着大清好。

在我看来,新明现在做的都是强大自己的事,若是大清不奔着强大自己去,那么她觉得,她将会失去大清公主的身份。

而后她更是犀利的问:我不是大清的公主,可我依旧能做新明的王妃。

新明的皇帝和皇后叫我笃定,哪怕没了大清朝,我也不会沦为亡国公主,更不会有悲惨的命运。

可是皇兄你,以及皇室宗亲们,没有了大清国,你们又是谁呢?写完了,她觉得很爽气,用蜡印把折子封了,然后递出去。

于是,派了那么些人过去之后,皇太极接到的折子,不是派出去的人里面任何一个的,而是来自嫁出去的九公主和费扬果的。

很意外!费扬果的折子就是写了他是怎么安排的,已经请求了,岳乐入皇宫得了恩准,阿济郎也已经得到了诊治,虽说是长期不能离药,但不至于养不成,又说怎么入学等等,事无巨细,看的出来,很用心思了。

反倒是他没在意的这个九公主,来了这么一份折子,当时看的人就哽住的,好似吃下去的东西都不能消化似得,这说的都是什么?!虽说皇室的公主不忌讳参与一些事务,但是,一知半解就敢胡言乱语,谁给你这个胆子。

他觉得,阿巴亥生的这几个,都格外的桀骜。

气完了,他又思量,其实,以一女子的见识,这些话有道理吗?有!但是只有道理不行呀,你的再对,但是能不能拿过来直接用呢?不能!至少现在不能!满人对重用汉臣已经不满的很了,再一切照搬新明的……这是要出大乱子的。

新明的问题是根烂了,他得叫腐烂的根变成养分继而叫老树发新芽。

而大清的问题是,得把不一样的树木栽到一起,还得叫它们的根长在一起。

这个过程不比新明更容易!最开始,一定是相互排挤挤压相互抢夺养分,得做多少努力才能叫长在一起再也分不开,他都不知道。

所以,像她说的,学了就用,那是自寻死路!这折子他没搭理,更没回复的意思。

不过给费扬果,他写了一封信去。

信纸上表达的意思只一个:为兄盼着你回来,早日团聚!团聚?费扬果撇了撇嘴角:想团聚呀?那就两年后再见。

两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当真就觉得一眨眼的工夫,两年便过去了。

新明三年,这个王朝的太子已然十三岁了。

十三岁,小吗?不小了!当年皇上十三岁的时候在干嘛?已经大婚了,已经能出去赈灾了。

所以,太子当真不算小了。

长的高大挺拔却依旧脸上带着稚气之色的启明,将启泰架在脖子上,启泰揪着他哥的俩耳光,坐的稳稳的。

不是启明不护着,是怀里还抱着启安呢,这个大公主自打会走路,后面就关不住她了,满皇宫的乱窜,跟启泰俩人谁也不让谁。

林雨桐先把启泰接下来,你老实呆着吧,怎么就那么爱欺负你哥。

有哥好呀!启泰便是下来了,也凑到他哥身边,跟他哥说,昨儿跟着外祖学词了。

谁的词呀?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哦!苏轼的呀,怎么了?对这词有感悟呀?嗯!那感悟可大了!他那小嘴吧嗒吧嗒的,人家说,弟弟就是觉得,有个靠谱的兄弟,就是好。

这话几个意思呀?不挨着呀!挨着呢!他围着他哥转悠,你看着苏轼,一辈子都干什么了?除了写诗,就是流放,然后流放路上吃吃喝喝,哥,你说这是一啥样人?人家做官被贬,那都是阴雨霏霏连月不开的,就他,走哪吃哪!他为啥能那么潇洒呢?没别的,他弟弟靠谱呀!把林雨桐逗的就笑,被他这么一说,还真是!如果丢开那文学作品,这苏轼就是一坑弟弟的坑货。

好好的没事干,写一首诗讽刺一下朝廷,然后被下狱了。

他弟弟苏辙没法子呀,那个时候苏辙也只是小官,为了救他哥的,人家写了一篇《为兄轼下狱上书》。

后来呢,苏轼又觉得王安石变法不对,又开始对着王安石写诗冷嘲热讽,结果又被贬了。

苏辙的官倒是做的不错,一路上升,又把他哥给捞出来了。

结果捞出来之后,王安石这变法不是失败了嘛,结果苏轼出狱之后想了想,他突然觉得王安石那一套其实很有道理,于是,又为王安石说话。

然后又被贬下去了。

他那脑子一抽一抽的,嘴又欠儿欠儿的,想说就说。

苏辙也是能人,在一路捞他哥的途中,人家顺便把官做到了宰相的位置。

但是官做到宰相,有毛用。

拿他哥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哥痔疮犯了,他劝他哥戒酒,但那是哥哥,人家也得听呀!没法子,当弟弟的站在哥哥的床边,念了一晚上的戒酒诗。

可能人家觉得他弟弟这官当的不错,不管惹了多大的事,他弟弟都在后面做保障呢!所以人家那被贬的心态,跟一般人是真的不一样。

不是谁都有那么一个别管惹了多大乱子,都肯搭救你的弟弟。

你就是有这样的弟弟,那你弟弟能做到宰相吗?所以,此人真就是任性肆意的潇洒自如的活了一辈子。

当然了,要不是有这么个弟弟,他潇洒个嘚啊!林雨桐就看启泰,这小子好端端的把苏轼和苏辙搬出来了,哥哥弟弟的说了一通,你是闯什么祸了吧?启泰蹭的一下往他哥身后一躲,苏轼人家弟弟是个宰相,人家都想干啥就干啥。

我哥还是太子呢,我惹点事怎么了?他跟猴儿似得挂在他哥身上,哥,救我!娘会打死我的!你到底干什么呢?我把先生的胡子给剪了!什么?林雨桐蹭的一下拿了鸡毛掸子,你给我下来!结果这个还没下来呢,启安就喊:母后……母后……不怪二哥……不怪你二哥怪谁?!启安急的说不出来,跟着伺候的才赶紧进来,……大公主偷摸的用墨汁给先生染了胡子,擦不下来了!二殿下怕先生醒了要赶公主殿下走,就剪了被染黑的胡子……然后先生醒了……林雨桐明白了,先生没来告状,是因为他先睡着了的缘故。

可这也不行呀!没这样的。

启明抱了两人就跑,娘,我带着俩给先生道歉去。

跑远了!结果一出来,就见到去而复返的费扬果,怎么这个点过来了?费扬果沉默了半晌,……殿下,我该回去了。

启明把这俩个小的放下,顺势跟费扬果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并肩坐着,都有些沉默。

良久,启明才说,刚才启泰还说,人这一辈子,最大的幸运是有个不管在什么时候什么境况,都有个不计代价愿意捞自己的兄弟!放心回去吧,真要是有个什么事,我捞你!费扬果使劲的搓脸,好半晌才道:对,是兄弟,亲兄弟!亲兄弟,绝不兵戎相见!追来的林雨桐:……你们真没法论兄弟。

不过行吧,你们高兴就好!来到大明的时候,费扬果是个倔强的孩子,而今要离开了,已经是个长的高壮的大少年了。

他十七了!皇太极派了使臣来,以要给费扬果完婚为由,希望叫费扬果回去。

他表示,可以将阿济郎留在新明。

阿济郎是豪格的儿子,是他的长孙。

那怎么办呢?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况且,这个结果,是彼此都心里有数的结果了。

费扬果站在城门外,看着十里亭外站着的那么一些人,他突然觉得,连李兆北也有些不舍了。

启明摆手:走吧!你有你的路要走的。

费扬果这才跃上马背,回头再看了这么些人一眼。

将来会如何谁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国事敏感,一个闹不好,曾经的兄弟就得兵戎相见。

他咬牙,到底是一鞭子拍在马背上,驾——尘土飞扬,等尘埃落下,那一行人已经变成了一个小点,慢慢的消失在远处。

巴林低声跟启明道:蒙古和大清,最近局势有些紧张。

大清稳定了朝鲜之后,必是要冲着蒙古来的。

我阿爸不想叫我回去……可我觉得,我还是得回去。

启明没有说话,路边的雏菊要开了,天眼看就要冷了。

今年要是不走,入了冬就不好走了。

他问说,你想尽快回去?是!巴林低声道,我阿爸太实诚了,几个哥哥勇武有余,智谋不足,不回去……我不放心。

启明很干脆,那今儿就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启程吧。

殿下!巴林要跪,启明一把拉住了,你我兄弟,不说其他!若是有需要的,可不过朝廷,直接给我写信。

好!一行人沉默的往回走,越是长大,越是沉重。

每个人肩上都有责任,都有使命。

走了一个,只是开始!之后一个一个的都将被散出去,散去新明的角角落落。

这一走,啥时候能再凑齐,可就不好说了。

可再是不舍,该走的还是得走。

启明三天时间送走了两个伙伴,他很清楚的知道:随着两人的离开,新明、大清、蒙古,三国的关系将会出现极大的变化,眼前这个格局可能眨眼就变了,新的关系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四爷和桐桐站在观星台上看着下面,两人心里都很清楚,相对平稳的时期过去了,相互碰撞的阶段已经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