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是从东宫出来直接回家的!家里距离东宫实在是太近了。
她坦然的从东宫的前殿出去, 奔着大门去了。
她一步一步的走出去,东宫的侍卫挨个俯首,恭送她离开。
不管愿意不愿意, 大概在很多人看来, 她也算是大唐又一个染指权利的女人了。
一回家,桐桐就给四爷收拾东西, 宫里势必要下旨叫咱们去给荣国夫人送葬的, 你躲出去吧!自己是避无可避,你嘛,则大可不必!给那样的人送葬, 我才舍不得你去呢。
去哪?能去哪呀?天眼看热了, 我倒是想去矿上呢,最近的矿在孙道长的老家附近, 当真是不算太远。
可饶是这样,你放心我吗?那不行!你也身体扛不住。
如今这医疗条件,一个拉肚子都能要人命。
四爷就说,那就给衙门告假吧, 就说病了。
行!反正有刘神威这个太医在,病了就病了吧!于是,四爷就告假了。
才告假完,先是听说武后赏赐了武家不少财货,打发出宫了。
紧跟着,旨意就下来了。
除了太子, 其他的皇子皇女都得去送葬。
看吧!想跑就跑不了。
四爷提前告病了,他不去可以。
但是英国宫府这么多人, 不得去参加葬礼吗?葬礼很麻烦,要把杨老夫人跟韩国夫人安葬在一起, 这距离京城的路程就不算是近便了吧!先是去了武家,林雨桐单独上香致祭,结果孝子孝女得还礼呀!边上跪着的都应该是武家的人才是,林雨桐也没甚在意。
结果才要路过,就听到一声哭丧声,穿着重孝丧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谁呀?林雨桐一瞧,顿时愣住了。
这是千金公主,李渊的十八女,而今一身重孝顶在身上,哭的呀,……老夫人且慢走,我替娘娘来送您一程……替武后披麻戴孝送葬?千金公主是李治的姑姑,这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
王氏低声骂了一句:无耻蠢妇!林雨桐:………………这次王氏骂对了一半,千金公主是有够无耻,但算不上蠢!反正就是别人拉不下脸干的事,她能去干!她就是靠着这个换得她想要的。
只要武后给点好脸,她什么事都乐意做。
行!她愿意给人当孝子贤孙,当去吧!不得不来参加葬礼的人不少,不少人都变了脸色。
这可太丢皇室的脸了。
李贤这段时间瘦了很多,站在林雨桐边上,给上了一炷香。
这边扭脸才要跟林雨桐说话,俩青年走了过来,躬着身子,奴给王爷、给公主见礼。
李贤装作没看见,边上的李显就道,是两位表哥吧?请起。
个儿稍微高,长相颇为硬挺的这个开口就道,奴武三思。
另一个赶紧低头,奴武承嗣。
武三思是武元庆的儿子,武承嗣是武元爽的儿子。
这俩是两房人,属堂兄弟,但跟武后的血缘远近是一样的,都是异母哥哥所出的侄儿。
李显温声细语的跟两人说话,……前儿听说你们进宫了,可惜课业多,一时也没能得见……李贤指了指边上,低声跟林雨桐道,皇姐,那边坐。
静室早已经打扫好了,李旦跟着两人跑进来,林雨桐接了太平抱着,往里面去了。
李贤眼里多了几分怅然,直言跟林雨桐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才发现我这些年,压根就没有看明白过。
林雨桐看了李旦一眼,李旦拿了桌上的糕点叫林雨桐看,林雨桐点头了,他才拿着掰开,一半自己吃,一半拿去喂太平了。
见两人都不到懂事的年纪,林雨桐就叹气,熙熙攘攘皆为利来!身上有利可图,那身边自然就少不了真心或是假意。
能从你身上攫取利益的,说的话有假的可能。
不能从你身上攫取利益的,没有说假话的必要。
李贤沉默了!半晌知道才道,皇姐,你的生日是三月二十三,可对?对!李贤看她,眼里暗沉沉的,那皇姐可知,我的生日是哪一日?历史上看到的,好似不是一年的!但上次香菊给的册子上,好似记录着,李贤的生日是腊月。
林雨桐心里算了一下,资料上的生日是需要换算的。
比如李贤的生日资料上说是公元655年1月29日。
这是后来按照阳历换算来的生日!那对应的生日就该是前一年的腊月,或是当年的春节前后。
香菊给的册子上,李贤的生日是腊月十八。
那只能是公元六五四年腊月十八。
那就是说,原身这个女儿跟李贤是同一年生的。
一个生在了年初,一个生在了年尾。
历史上没记载安定公主的生辰,只是估摸着,应该是春上生的。
这一年是二月才开春的!从三月二十三,到腊月十八……哪怕是才生了就怀上,这也不足八个月呀。
所以,有人怀疑李贤不是武后生的,这种猜测并不是空穴来风,总是有什么地方叫人觉得不合常理了,这才如此的。
但林雨桐还是倾向于李贤就是武后生的,她直言道,以母后的脾气,若你不是亲生的,怕也活不到现在。
一个孩子想长大,那么容易?一场风寒就能要命的,可你不活的好好的吗?李贤明显愣了一下。
林雨桐就又道,你要回头去看呢!当时母后还不是皇后。
我‘夭折’的时候,应该是怀着你的。
丧女是一层打击,当时的局面你想想,母后面临着什么样的压力!废王皇后本就不容易,好容易废了,这立后又是一层难关!如今回头去看,那都是好日子。
可其实呢,那赌的何尝不是身家性命?皇兄的命,她还有身在腹中的你的命,成则一飞冲天,败则尸骨无存。
皇兄才牙牙学语,我又‘夭折’,你尚在腹中,又恰逢生死存亡的关键……你七个多月早产,未必不可能。
你幼年是否多病?是!姨母一直照管的极好。
姨母……到底亲近,娘家人那时候肯定不会害她,除了娘家人,母后敢把你给谁?那时候才做了皇后,宫中势力一定错综复杂。
况且,那时候母后又怀了显儿,只能将你交托在可信人的手中,才能保你无虞。
你怎会想偏了呢?说着,就伸出手,手腕给我。
号脉吗?李贤把手递过去了,林雨桐摁脉,半晌之后便笃定的道,你确实是早产,而今是不是每遇节气变化,都久咳不止?是!这便是胎里带来的,弱!李贤笑了一下,再没说旁的。
两人说起了旁的,《尚书》、《礼记》、《论语》,这点子年纪,竟是样样皆通。
李贤还好奇呢,都说皇姐学什么会什么,聪慧异常。
我以前还以为又是下面的人夸大,可如今听着,竟是真的不成?你只拿最精髓的来问,而我又恰好学的是精髓的这一部分,唬人的罢了。
说了好一会子话,李显才来,端了李贤的杯子就喝,却挨着林雨桐坐了,渴死我了。
李贤说他,你也忒的话多,跟他们有什么可说的?李显嘿嘿干笑,发配的地方到底偏远,我还不曾听过那是什么样的,听听也无妨。
再则,母后下旨叫来了,若都不搭理,也不像个样子。
皇姐在宫外,若是劳烦皇姐应酬他们,少不得他们以后还得烦皇姐。
我跟六哥都在宫内,只六哥心里不大自在,我便应酬应酬!六哥不说谢我,又说我话多絮烦。
说完朝外喊,进来个人,拿把扇子来。
扇子给送来了,他轻轻摇着,给他自己扇风,也给林雨桐顺道的扇了。
又喊李旦,不要带着小妹跑了,出一身汗,来坐吧。
说完又问林雨桐,姐夫呢?听说又病了,才说看姐夫弄的那个印刷术,又不好打搅姐夫休息。
听闻皇姐酿了好酒,怎生只送母后和太子哥哥,我们都不见?改日在府里设宴,给你们下帖子。
酒太烈了,你们喝不得,我在花跟下埋着呢,过两年你大婚之时,我送你呀!李显瞬间红了脸,但还是道,这可算是说定了呀!问了又问,何以非得埋在花根之下。
李贤就说他,蠢材!蠢材!叫你多读书,偏不听。
晋人所著的《南方草木状》中早有记载,女儿家出生,便在家中的桂花树下埋酒以备出嫁之时引用……李显也不介意被骂了蠢材,只道,必不是六哥你看来的!想来又是那王勃,挑着偏的僻的显摆他的能耐!两人一路斗嘴,李旦不时的招惹的太平告状,就是一种很热闹的状态下,把荣国夫人给送葬了。
林雨桐把这几个都给送进宫,才算是差事完了。
临走的时候,李贤还说,姐夫的藏书挑几本出来,我叫王勃去取。
哪有那么些藏书?四爷从李绩的书房里弄了几本来,但都是绝版,送给潞王了。
王勃不敢要,就是借书呢,怎么像是讨要,他忙道:下官抄吧。
不过就是得在这边呆两天。
天气热呀,常不常的王勃就得出来在亭子里抄书。
驸马也在亭子里画奇奇怪怪的图纸,有时候会叫公主来帮着算什么东西。
但是他发现公主有点奇怪。
先是盯着他打量,打量完了又问了一句:王舍人可会戏水?王勃摇头,不会!第二天,公主又问说:王舍人可要学戏水?不!不想!第三天,公主建议自己说:本宫觉得王舍人还是应该去学戏水!王勃:………………这是啥意思?动辄叫自己去戏水?这是什么怪癖?突然,一个惊悚的想法给冒出来了:公主莫不是看上我了?想请我做入幕之宾?面首什么的,并非在下的志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