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雨桐推开沈楠办公室的时候, 沈楠的手还在电话上摁着呢。
她面色煞白,手放在电话上不住的哆嗦。
林雨桐都听说了,只是不知道沈楠的电话是打给谁的。
她才把门关上走过去, 电话又突兀的响了起来。
这次沈楠好半晌都没有接电话, 甚至是有些慌乱的看向桐桐。
林雨桐把手也放在电话上,给了她一个‘你放心, 我来处理’的眼神。
她以为是老太太晕倒了, 谁打来的责问的电话。
却不想电话那头是马均田。
小桐?对方听到一声‘喂’之后很惊讶。
林雨桐这才诧异的看向沈楠,而后对着电话应了一声,是我。
马均田低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谢伯母来医院了, 在走廊里说了许多话, 很不恰当。
桐桐没细说,都是聪明人, 不用细说也大致猜的出来。
这么一说,马均田瞬间心领神会,你告诉楠楠,就说我把她当妹妹一样, 生气了冲动说几句气话,气过了就过了, 无甚大事。
可以先请假回家,提前休个年假也是可以的。
给我点时间来处理这件事,可好?林雨桐也大致明白沈楠刚才气急之下说什么了,她应承了, 这边有我,知道你忙, 只管忙吧,这边的事情我处理。
谢伯伯当年对我有维护之情, 照管谢伯母本也应该。
你忙吧!好!沈楠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刚才真就是气的人火气直往上冒。
桐桐挂了电话看她,我先送你回去!休个年假吧,成吗?嗯!东西收拾了,林雨桐亲自把沈楠送回去。
回来想想护士长给自己学的那些话,她也冒火!那些话里夹枪带棒的,说的不都是自己吗?我整个的成了拉-皮条的了。
这都叫什么事!林雨桐没急着在去医院,因为那老太太压根就没事!身体好着呢,捂着胸口说倒就倒,吓唬谁呢?她回去先给谢荣打电话,谢荣在办公室,语气沉沉的。
林雨桐皱眉,这段时间,谢荣并没有打一个电话来。
想来也是听说了一些消息,心里别扭。
别人能问,她怕是不能问。
没给自己来电话,那自然也不可能问沈楠。
从头到尾,不管是传沈楠看上马均田了,还是马均田跟沈楠提亲,她都避让开了,也没打听。
这种不搭理的沉默,何尝不是一种态度。
沈楠今儿冲动之下说了不合适的话,未必没有生气谢荣的原因在里面。
要说沈楠和谢荣的关系有多亲密,这个真没有。
如今的各种联系都不方便,更何况之前。
沈楠在国外就是五年,不可能跟国内的谢荣有来往的。
更何况,回国之后,谢荣跟着马均田在任上,沈楠一直在这边的医院。
他们俩的交集就是上中学的时候,曾经在一个县城里呆过。
那个时候谢伯伯是一县父母官,而沈楠的父亲是军官但是没带家属随军,就是那个时候的时间线是重合的。
后来沈楠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在医院。
而那个时候谢荣嫁人了,在马家。
他们是成年以前有过几年的重合,一直到谢荣离婚,这十数年都没有往来。
若不是一个父母是一个圈子里的,两人就是陌路了。
沈楠被叫去看诊,那个时候最多是迁就谢家。
跟谢荣论朋友,说起来,单纯的朋友关系是从谢伯伯没了之后,觉得谢荣其实还行,咱们能当个朋友处处。
可饶是这样的朋友,沈楠在这次的受伤害事件中,大概觉得最受伤的是我需要你这个朋友的时候,你躲的远远的。
林雨桐就问谢荣,流言你知道吗?知道!谢荣这么说。
林雨桐深吸一口气,这样,你现在去医院,处理一下事情。
以后,找机会多找几次沈楠,哪怕给沈楠送点好吃的,顺路过去的时候,跟她在医院里转转,说说笑笑的……跟以前一样……只要你们保持常态,什么流言都破了。
谢荣沉默了,半晌之后才道:小桐,沈楠真的对钧田没有意思吗?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林雨桐没再说任何一句话,‘啪’的一声把电话给挂了。
自来的理论就是这样的,人们总说,大家说她,肯定是她哪里不好了。
要不然,怎么不说别人就说她呢?非要说谢荣怎么了?可谢荣大概也觉得很委屈吧!那就别说了!林雨桐起身,直接往外走,还就去医院了。
她找院长,谢伯伯对我有维护之恩呀,我想自己出钱,多请几位专家。
说实话,谢伯母的性情属于大变了!以前的她从不这样。
我想从京城请各方面的专家来,详细的给谢伯母诊断诊断,看看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如果是因为谢伯父的去世,导致精神创伤,我觉得再贵,也应该请心理医生干预。
这个……咱可没法定呀!院长就给保健组那边打电话,跟保健组的组长一起来的还有谢荣,谢荣还以为自家妈有什么大病呢,结果是小桐想请更多的专家来。
谢荣的脸涨的通红,不用!真的不用。
谢伯父当日对我和四海多有关照,怎么能不用呢?你要跟我见外吗?林雨桐拉着谢荣,跟保健组的组长道:您也跟着熬着,熬来熬去,情况复杂的老治不好,那就不如另辟蹊径。
是呢!没病,非动不动就晕了,保健组人家也很忙的。
多少情分也经不住这么耗呀!人家就点头了,林作家提的这个方向,确实是个新方向。
西医上很多新的概念,都很有道理。
别的大夫倒是罢了,能做心理咨询的大夫……请几个专家也行。
院长心说,这瞧心理病的,不都是精神科的吗?行!请吧!从京城请了三位大夫,一位是美国来讲学的名医,两位是留洋回来的博士,桐桐给人家的差旅费是一天一千美金。
这件事几乎是瞬间在圈子里传遍了。
马均田开完会的时候就听说了,然后给家里打了电话,妈,你之前说的那个再婚的对象,要是人家有时间,叫人家来一趟,就当旅游了,我想见见。
跟人家好好说,我这边实在是忙,走不开。
怎么了?出事了?马均田把事说了,电话那边就说,你这么一弄,叫人家沈楠不是很难做人?怎么会难做人呢?只看相亲的这个姑娘是不是个明白人了,我知道怎么处理,你先叫人过来吧。
行吧,这个小桐的性子呀,我是真喜欢。
谢荣妈是处处都摆老谢在世时候的恩情,摆呗!人家孩子在她病的时候管她了呀,管的实实在在的,花重金在她身上了,看她以后还有什么话说。
花重金请仨精神科专家,谁信你没精神病呀?!人家啥话也没说,事做的光明正大,你怎么着吧!想拿捏人?捏到铁疙瘩了吧!当真不怕闪了她的腰。
这么说着,就问马均田,谢荣呢?叫谢荣跟沈楠一起去医院,多转转……谢荣要是肯去,那也就不是谢荣了。
马家妈妈就很不高兴,再也没说别的,直接挂了电话。
马均田这才往医院去,人家专家说的有理有据的,正在那里询问谢荣这个家属呢,有没有发现老人有一些情绪的大变化,比如特别的伤心,特别的沮丧,情绪特别的低落……有!有吧!经常吃不进去饭,然后躺在床上落泪。
有没有过度的恐惧,或者是担忧某一件事,以至于注意力只在这件事上,都觉得到了活不下去那种程度?有!有吧!就是自己婚姻的事情上,感觉不能跟马均田复婚,她都要活不下去了。
在跟人交往中,有没有好端端的,就跟以前的朋友甚至于亲戚不来往了?有!有吧!就是以前旧圈子,婚丧嫁娶过生日,她不再积极参与了。
有没有觉得她有一些过度的愤怒,甚至于敌对,乃至于暴力的倾向?有!有吧!经常怒不可遏,看见谁都不顺眼,总把人往坏处想,长这么大没打过我,但是……最近打我了。
有没有变的好像很病弱,不是喊这么疼,就是那里不舒服,总觉得自己病了。
有!有吧!经常就是唉声叹气的,不是头疼,就是说没精神,想躺着。
三个专家对视一眼,然后非常严肃的跟谢荣说,这就是精神障碍。
啊?谢荣愕然的睁大眼睛,你说我妈精神病了?对!精神障碍就属于精神病的一种。
谢荣颓然的坐下,我还以为我妈怎么了呢?对我爸的没了的事,我还当她不甚伤心,原来不是不伤心,是打击太大了。
是的!骤然的某些刺激,是会造成精神障碍的。
那这能治好吗?谢荣看向这三个大夫,能治好吗?这个不好说,精神世界是非常复杂的,只能说要好好的疗养,要好好看护。
马均田就说谢荣,你还要上班,看护不好。
要不然,找组织谈谈,看能不能去疗养院呆着,你按时去看望,暂时安静的治疗,不要被外界环境再刺激了。
谢荣看病房里躺着的母亲,然后点头,我从来没想到这是病了。
然后扭脸看桐桐,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干嘛这么客气呀!桐桐就道,以前谢伯母温柔慈祥,后来像是变了一个人,我心里就老不踏实。
瞧瞧,果不其然!然后后勤部门给联系了条件特别好的疗养院。
疗养院并不是说关着疯子的地方,那真的就是疗养院。
级别不够想去疗养还排不上!于是,谢荣一说去疗养,谢母很满意这个被重视的安排,真就去了。
然后大家才知道,这个特别难缠的老太太,被疗养了。
冯主任听说的时候真的是愣住了,她都觉得该重新审视林双朝了。
毕竟,他闺女这办事风格——太那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