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能源集团, 于这一年的八月八日正式挂牌。
桐桐坐在电视机前面,看相关的新闻报道。
因着今年暑假事多,没把孩子送回老家。
林雨桐干脆就把公公婆婆给接来了。
金印白天歇不下来, 在三岭那边帮忙呢。
杨淑慧在家这边, 跟儿媳妇在家呆着呢。
两个孩子还在学习,婆媳俩把声音放的不大。
杨淑慧主要看新闻不管内容, 主要是为了看人的。
那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 又是剪彩又是揭牌的,看着高大上的很。
然后她看见了站在几乎中间位置的,以前只能远观的人, 现在跟自家老四站在一处, 那种感觉,咱说呢?有点复杂呀。
说实话, 这都不像是老四了。
她现在还能想起那个花衬衫喇叭裤长头发的小子,所以,跟现在对照起来,越发的不像了。
她急切的问说, 站在最中间的是谁?省里的领导。
领导那边的是谁?有些秃顶的那个……四海是董事长,你说的那个叫古月明, 是总经理。
那个高瘦戴眼镜的呢?那是总会计师,也是班子领导,还兼任董事会秘书……叫朱洪建。
东边那个,一脸的严肃, 看着都怕人的很那个。
那也是班子成员,管纪律的, 还是监察员,上面派的, 叫章勤俭。
杨淑慧不停的点头,但其实她并不知道这么些人到底干的都是啥具体的工作。
她着急的走到电视跟前,因为镜头一转,想问的人不等她说清特点就不在镜头里面了。
于是蹲到电视旁边,用手指:这个呢?这个叫啥?其实等这些人归座位了,每个人的前面都放着铭牌,有名字的。
林雨桐耐心的告诉她,周继深……郭武……卫刚……安贵平……侯宝……杨淑慧才要说话,电视上就换镜头了,是四爷接了话筒,他得讲话的。
然后杨淑慧就不问了,就这么蹲在边上,看着她儿子站在那里讲话,讲的是啥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么些人安安静静的,那么多镜头对着拍着,然后他一个人站在上面讲着。
突然就觉得,我儿子可真有本事。
她小心的问桐桐,是董事长最大不?是的!但是,整个班子都是啥立场,现在谁也不知道,那个位子前期是有些不好坐的。
石书记被调去市里的人大了,其他几位都去各个区县做领导职务去了。
从企业跳出去,在很多人看来,也是个好路子。
可以说,这已经是酬功了。
四爷往上跳了一个台阶,也是一个进步。
这些事给杨淑慧说她也听不懂,反正就是知道她儿子干的还不错就成。
等新闻完了,桐桐提议说,要不做点好的,叫我姐他们过来吃饭呗。
行啊!酱点大骨猪蹄这些的,成吗?成呀!这玩意非时间不可,咱娘俩先出去买去。
杨淑慧说桐桐,你问问老四,看他晚上啥时候能回来。
桐桐把电话打过去了,四爷正在宽大阔朗的办公室里。
此时,空调开着,很凉快。
手机一响,他就站在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前接电话,站在这里,能看见那一片家属区。
桐桐和孩子就在那里。
桐桐的声音欢快的很,几点回来,我们要酱大骨和猪蹄。
六点半吧。
四爷不由的嘴角就带了几分笑意,六点半准点到家。
那就行了!一句话没多问的挂了电话,四爷对着手机看了看,回身把手机放桌上了。
办公室的门一敲,四爷喊了一声‘进’,路秋山推门直接进来了,董事长,章总打了电话来,问您现在有空没有,他有工作要汇报。
我按照您的吩咐说了,只要是章总有事,随时能过来。
嗯!去忙吧。
果然,五分钟后,章勤俭拿着本子大踏步的过来了,路秋山问了好,章勤俭朝里指了指,路秋山点头,章勤俭敲了门,这才推门进去。
四爷指了指会客区,去那边说。
黑色的沙发宽大舒适,章勤俭大马金刀的坐下,把本子放在茶几上,胳膊肘拄在大腿面上,身子前倾,以一种非常舒适的姿势跟四爷说话,董事长,我这才上任,对下面的情况不甚熟悉。
都知道,整合之后,咱们集团的原身,出过大案,窝案。
对于今后的工作,您有什么指示。
第一个来汇报的,本身就是个态度。
四爷沉吟了一瞬,就道,大案、窝案,都出在管理层的身上。
往上追朔,那有专案组负责。
可往下追朔的工作却一直没顾得上做。
很多员工转为合同工了,但很多职能部门,所用员工绝对不能是合同工。
因着这个原因,我听说,厂子合并之前,各个厂子都进行了人员调配。
明白了,是说职能部门里充斥着许多关系户。
章勤俭掏出笔,把这一点写上。
其实,这位董事长还是想再裁员一次!这么一说,自己也能领悟这位老总的意思了。
此人对一线工人和技术岗位,很大方。
但是对于那些本身的能力和素养跟他们的工作不配适的人员,尤其是当时钻了空子的关系户,他是坚决不容的。
企业里,一个吃闲饭的都不想留。
四爷看对方,另外,便是安保工作。
安保人员在咱们集团中是非常特殊的一部分,咱们这里有些技术需要高度保密。
这部分人员的纯洁性,你得注意了。
章勤俭手里的笔重重的滑下去,这个任务要紧的很。
对方这般郑重其事的交代,他怎么敢大意?总的来说,一接触这位,就明白了,这是个实干务实的人。
见该交代的交代完了,他就起身告辞。
四爷跟他握手,该清理干净的都干净了,若是再出事,章总,咱们无法交代了。
是!自己的工作难就难在这里了!自己此来就是因为自己的情况决定了自己必须跟这位保持相对亲近的关系,因为只他肯定是清白的。
他不缺钱,他也不会好色,不犯这两种错,那就是安全的。
他把左手也搭过去,改为双手握住对方的手,您放心,我一定把工作落实扎实。
四爷轻轻的拍了拍对方,却没有再送。
等人走了,胡主任过来低声问路秋山,再没有别人来汇报?路秋山摇头,却没再言语。
这位胡主任是矿场的那个机灵鬼,当时没牵扯到矿场去,但他又不算是农机厂那些班子里的,所以,他这次算是侥幸给留下来了。
留下来之后,这人又比其他人更亲近。
他现在是办公室主任,路秋山资历浅,现在是副主任,兼任秘书。
除了这两人,最精锐的人员,四爷放在了三个地方,那便是技术处、财会处和安保处,这是靠技术和本事吃饭的,动谁都不会动这些人。
至于其他人,最起码在车间没一个人能替代四爷。
所以,工人和车间的主任这些,不喜欢外行的瞎指挥,对四爷的拥护度是极高的。
这些调动路秋山知道的一清二楚,所以说,他从不觉得谁能把董事长怎么着。
下班了,四爷直接就走人。
路秋山肯定是要往下送的,他得跟着送到地方,才能跟司机一起下班。
楼上的有一个算一个,从窗户上看见四爷的车离开了,这才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古月明就问说,老朱没去找董事长汇报工作?没有!秘书知道,这个老朱说的是朱洪建,总会计师。
这边还思量着呢,就见总经理已经在拨电话了,嘴里嘀咕着:那这个老朱很不应该嘛!话一说完,电话接通了,他带着爽朗的笑意跟电话那边道,洪建呀,前儿那家馆子的红烧蹄髈很不错,一起去尝尝,怎么样?朱洪建微微皱眉,自己没去找董事长汇报工作,但也不能一下班就跟你一起走吧!这可有站队之嫌了。
于是,他也笑了起来,语气里带了几分遗憾,可别提了,才过来,水土有点不服,还有些上火,牙龈肿着呢,啥也吃不了呀。
改天吧,等我把这水土顺过来,您可必须得请,不能赖账呀。
古月明哈哈大笑,好!肯定不赖账。
两人都挂了电话,都微微皱起了眉!古月明的手在电话上敲着:这一个个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呀。
朱洪建不支持金四海,但也未必就支持自己。
得想想,今晚上这顿饭能邀请到谁。
那边朱洪建对着电话挑挑眉,然后慢慢的收拾桌子,思量今儿这个事。
自己今儿就是抻着呢,没找董事长汇报工作。
可自己的下属同样也没找自己汇报工作,有意思吧!这说明什么?说明金四海对中层核心部门掌握的很牢靠。
若是加上他在基层的威望……这事就得好好商榷了。
他起身,准备下班。
等电梯的时候,看见安贵平和侯宝都出来了,结果侯宝又转回去了,忘了个东西,安副总先走吧,不用等我。
安贵平愣了一下,转过来就疾步过来,哎哟朱总。
朱洪建先一步进了电梯,直接摁了‘1’,电梯门就缓缓的关闭了,然后安贵平伸手拦了,朱总,怎么不等等我。
朱洪建忙道:没用过电梯,不会用。
没想到间隔这么短呀!可不是,咱们也是开了洋荤了。
电梯里只有两个人,安贵平低声道:听说了吗?把那位晾了一天,就老章去了。
狗日的,你在这个地方说这个,是吃的撑了吗?电梯里带监控,监控里收不收声,我并不清楚。
况且,这里每一个做基础工作的,可都是原来的老底子,你怎么就知道这些人转脸不给金四海打小报告呢。
这样不利于团结的话,也说的出来!再说了,咱俩亲密到可以一块私下议论领导的份上了吗?我可不跟你议论,这种人一般看着傻兮兮的,但其实可有成算了。
闹不好转脸就把自己给卖了。
因此,朱洪建一脸的诧异,晾着谁?又有谁向上反映问题了?被晾了一天,是老章去解决的?也真是的,领导层走完了,还要反映,我现在一听反映问题就头疼。
专案组还在呢,直接给专案组送去就行了……正说着呢,电梯到了,两人一起往出走,他继续说他的,煞有其事的样子,咱们都是刚来,才在熟悉状况的阶段,董事长肯定是很忙的,咱们暂时无法上手的工作,都得董事长管。
这种事还是交上去最好了。
然后又关心的问安贵平,你那一摊子熟悉了?没有!我也没有,今儿都没给董事长汇报工作去,就怕啥也不知道,想谈都无从谈起。
说着话,车过来了,上了车,跟安贵平摆手,老安,明儿见。
明儿见。
车一走,安贵平白眼一翻:这个朱洪建,长了个一腔正义的样子,可比谁都奸猾。
自己的车过来了,刚要上车,就听人喊了,老安,还没走呀?古月明!安贵平只愣了一下就扬起笑脸,古总,您看我,不知道您还在办公室。
好似比古月明先走是多不应该一般。
古月明过去就拉了安贵平的手,正约了要吃蹄髈,一起?还约了人了?几个?安贵平犹豫了一下,觉得有人站队了赴约了,那就先去瞧瞧风向嘛。
于是赶紧答应,那可得您破费。
于是两人上了一辆车,吃饭去了。
周继深站在上面,把下面的情况看的清清楚楚的。
刚才古总约自己吃饭,自己以急着安顿家里人为由,没答应。
却不想安贵平跟着去了。
这两个加上自己,就是三个人了。
班子一共九个人!周继深往出走:不急!不急!看看再说。
而跟着古月明去吃饭的安贵平在心里骂了好几声MMP,为啥呢,所谓的约人,并不是自己以为的约了人了。
今儿吃饭没别人,就自己和古月明。
古月明这一招就有点混蛋了呀!然后吃完饭回了家,安贵平给四爷打了电话。
家里正热热闹闹的吃饭呢,四爷的电话响了,四爷直接往书房去了。
安贵平在那边很热情,董事长,没打搅你吃饭吧?没有!还没休息?没休息呢,吃撑了,睡不着!安贵平就道,古总说是去吃红烧蹄髈,我还想着咱们这些以后要在一个战壕里战斗的袍泽不得一块去呀……可谁知道,古总好生促狭,就我俩,吃了一个蹄髈,撑的我呀,睡不下。
四爷轻笑,懂了对方的意思。
不过安贵平此人——滑溜的呀,一般人还真就拿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