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在王婉身上的是李明炎,压在李明炎身上的是方齐。
就像叠罗汉一般,王婉是最下层的那一个。
差点就没被压死!两个男孩赶紧爬起来,七手八脚地就把王婉给拉了起来。
回去屋后照过镜子才发现,鼻头和额头都破皮了。
林茹又是一阵紧张,一边骂着王越一边差人拿水来,小心翼翼给王婉清洗后,为她涂上了伤药,还不停地担忧着:这要是破了相该怎么办?其实小孩子的肌肤再生能力很强,林茹这是多虑了。
几个男孩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
方齐也被林氏狠狠责备了。
唯独李明炎的眼神尴尬地飘来飘去,结果,那边林茹和林氏才骂完,李明敏就指着她哥哥的鼻子开始吼了:看看你干的好事!这么大一个人了,还这么不知轻重!万一把婉妹妹压残了怎么办?你娶回去啊?!这话一出,可把两个大人唬坏了。
郡主,林氏先开口了,此话可不能乱说!就是就是,林茹一张脸煞白地连声附和。
娶什么啊!那边大人一心想让大家把这话给忘了,这边王越却极其不悦地高叫起来,就算有人要娶我妹妹,也不是他!话音刚落,他的耳朵就被林茹狠狠地揪起:混小子!给我到里边呆着去!可怜的王越就被嘭地一声关进了里屋。
王婉颓然无语。
这是什么跟什么啊!屁大点事都能扯到嫁娶上!这个时代真是太危险了!李明炎、李明敏兄妹俩离去后,王婉捂着额头躺到了床上。
她再也不想动了,新年破相,说出去都会被人看做是不吉利的象征,还是乖乖躲着吧!倒霉的大年初二也就这般过去了。
初三,王婉回到了梧桐院,她呆在院中哪里都不去,成日的吃了睡,睡了吃,过起了猪一样的生活。
用她的话来说,仅仅这新年的头两天,就过得让她心力憔悴,这老天爷分明就看她不顺眼,跟她作对来着,新年的后面几天,她还不如就在梧桐院中安静地混吃算了,总不会这样都有颗陨石从天而降,砸在她头上吧。
然后便是初四,初四过去,初五到了。
初五是新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方文风携夫婿回了这忠勇侯府。
王婉依旧躲在梧桐院里,推说身子不舒服,没法去老夫人那同她一叙。
但便是这样,梧桐院的大门还是不得不打开,因为,严春丽来访了。
关于这严春丽的母亲,王婉从林氏那里听说了好些让她佩服的彪悍事件。
这严夫人是骠骑大将军的独女,京城里有名的悍妇,据说当年右相嫡长子严仁淼上门求娶的时候,那严夫人就让他指天发誓,今生今世绝不纳妾,后进了严右相家门,生下一男一女后,严老夫人觉得长房香火不够旺,逼着大儿纳妾,这严夫人直接就一把剑横在自个脖子上,让其夫婿二选一,要么纳妾逼死她,要么履行当年诺言永不纳妾,自然严仁淼选择了后者,气得严老夫人直逼大儿休了此等妒妇。
偏那严夫人虽不讨严老夫人喜欢,但该孝顺的就孝顺,除了不许丈夫纳妾之外,挑不出一点错误,且严仁淼对她是言听计从,于是那严老夫人再如何厌恶她,也是无计可施了。
而严春丽,作为她的独女,浑身上下俨然其母风范。
一身侠义之气不说,最是厌恶那妾室之类的,直言今后若非得嫁人,她必得同母亲一般,先逼他发誓绝不纳妾,但若今后他要破了誓言,她不会学母亲以已相逼,而是会把剑横在他的脖子之上。
哼,明明是男人破了誓言,凭什么要我们女人自尽啊?先杀了那个混蛋再说!严春丽坐在王婉的闺房内,扬着头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们之前先是谈论着方文风今日的回门,王婉道说她同其中两位姐姐有点小矛盾,不想见了她们尴尬,于是便呆在梧桐院中没有过去。
谁料这严春丽根本没有问起是谁跟王婉有什么矛盾,反而出口惊人地说道:你本就不该跟庶女们相交!明显地对庶子庶女们有非常大的偏见。
接着,自顾自地就说起了她的父亲与母亲,一脸骄傲之余便有了前头的那个言论。
王婉就差没对她竖起大拇指了。
要不是非常确定,她都怀疑她是不是同是穿越人了。
严春丽因是独女,又被严夫人溺爱,自然是唯我独尊的样子,但偏又侠义非常——只不知她这侠义是从哪里学来的,王婉怀疑她是不是和王越一样,经常在家里偷看武侠小说。
因此,矛盾就在她身上显露出来,一方面说一不二,另一方面又跟大姐姐一样喜欢照顾人。
但毕竟家庭单纯,思想也就简单很多。
王婉与她相处,倒是真心的舒服。
接着两人又谈到了李明敏,据严春丽说,这寿王可是个超级花心大萝卜。
家中姬妾无数,庶子女一堆。
于是王婉就奇怪了,这样的家境下,怎么李明敏的性格跟严春丽差不多,一样的没心没肺的。
只听那严春丽说道:明敏可真是了不得,不知怎的,皇上就是喜欢她!自己的公主都没那么疼爱!她因此遭了多少人的忌恨都不知道,偏偏自己成日傻大姐一个,要不是我护着,死都少次都不知道!严春丽撇了撇嘴,但又得意洋洋的。
好吧,这严春丽其实也不是完全的没心没肺,女孩间暗中的小争小斗她还是懂的,只是那李明敏,听她这么一说,原来是天生的没心眼啊!难怪皇上会喜欢她了!相信她活得如此滋润,必是有家人无比的呵护。
——那严春丽自大的话可以忽略了,顶多是两人一起玩的时候,帮她解决掉一些妒忌心太强的女孩而已,而且想都知道,肯定用暴力!跟严春丽边玩边聊了一上午,王婉在解闷中也知道了好些事情。
比如说,这寿王妃开始在京城的适龄女孩中挑看了,选好了,就准备过上两年求请皇上给予赐婚,虽说这决定权在皇上,但京中的不少家庭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王婉恍然大悟,难怪这方文琴宁可暴露自己的心思也要抓紧时机讨好那寿王妃,想到她和方文风关系不错,应该是从方文风那得到的消息吧!只是王婉不知她这么做有什么意义,本朝郡王是没有立侧妃的,她的身份自己应该很清楚,嫁给李明炎根本不可能,难道她想做妾?还有严春丽说到了那过了年就十五岁的太子殿下已经定下了,今年年底就会大婚。
这个楚凤歌在王越生日的那天就提到过了,只是没有具体讲到什么时候大婚罢了。
这说到楚凤歌,严春丽的八卦因子又来了:你们就再没见过面吗?她兴致勃勃地凑近王婉,悄声地问道。
待得到了王婉的否定回答后,她又沮丧了起来,不解了,这楚凤歌怎么回事?哪有这么久了都不来看心上人一眼,何况心上人还病了那么久!又不是像我一样不在京城!放心吧,她拍了一下王婉的肩膀,安慰的口吻道,他这次过年一定会来看你的!呵呵……王婉一脸无奈地看向窗外。
小鸟儿正在枝头欢乐的边跳边唱,看得人心内一阵轻松愉悦,好吧,耳边严春丽的话,没听见,没听见……却是料不到,在严春丽离去的第三日,也就是大年初七,王婉例行去了书楼打扫时,真就见到了楚凤歌。
于是一声感慨,严春丽你真是预言嘴啊!公侯嫁之表妹王婉 第45章 又见楚凤歌 T当然,这楚凤歌不是来看王婉的。
这一日,王婉来到书楼后,照例将露葵留在一楼,自己则扛了把扫帚上去了二楼。
到了上边,发现那侯得乐没有如前几次一样坐在桌子前摇头晃脑地抓着本书自娱自乐,反而连个人影都见不到,她就乐了,随手把扫帚一丢,就朝那一排排的书架子走去。
傻子才会真给他扫什么书楼呢!她又不是不知道,这书楼每日一大早就会有专人过来打扫,侯得乐给她的这个惩罚纯粹就是逗她玩。
估计老人家生活太寂寞了,需要一个善解人意的小女童每月过来一两次陪他解解闷。
——侯得乐也是这个时代的奇人,竟然终身未婚!理由嘛……无人知晓。
至少王婉认识的人中,无人知晓。
话说王婉走至最后一排书架的时候,一个身子突然就从角落里闪了出来,如同鬼影一般,无声无息的,任是把王婉吓得心跳漏了一拍。
她立时就惊恐地张开嘴啊!地叫了一声。
而那黑影一步急速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道:是我!竟然是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息。
楚凤歌!王婉大惊。
若陨石真的从天而降砸在了她脑袋上,也绝对比不上她此时此刻的震撼。
安国公的嫡长孙,大过年的,不在其他地方呆着,竟然出现在忠勇侯府的书楼里,这也太莫名了吧!是我!那楚凤歌的声音低低的,他把手从王婉的嘴上移开,一根细长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别把下边那个给惊上来。
却是话音刚落,露葵的声音就在下边楼梯口处略带紧张地响起:小姐,怎么了?啊,王婉一震,但立刻就高声喊道,没事,突然一只老鼠窜出来了而已,你还是好生在下边等着吧!露葵应了一声,脚步离了梯子,很快就没了声响。
只是那楚凤歌挑了挑眉:老鼠?嗯?对啊,一只大老鼠把我给吓着了,多好的理由,不是吗?王婉也挑了挑眉,接着装作无辜地看着楚凤歌,楚楚可怜。
神情变化之快,让人咂舌。
……楚凤歌的唇角抖了抖,但没再说什么了。
这个时候,王婉才仔细地端详起楚凤歌来。
只见他虽然神色与往常无异,但细看之下便会发觉,其实他是在努力地摆出一种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的面色苍白,唇色失血,睫毛微微颤动地厉害。
站着的身子也在轻轻地晃动于是,王婉低声惊呼了起来:你受伤了!王婉的呼声刚出,楚凤歌便好似失去了倚仗一般,所有的伪装一下被剥去,一个踉跄,缓缓地坐了下去。
地上的他抬头看着王婉苦笑:小婉,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聪明啊!王婉也蹲了下去,平视楚凤歌的视线,颇为担心地问道:你怎么了?伤在哪了?却是楚凤歌摆了摆手,道:没事的,等候爷爷到了再说吧!倒是你,候爷爷竟然这么看中你,居然让你上二楼来了,听说你被罚扫书楼,我还以为你只是在下边打扫呢!侯爷爷可是向来不许人上这二楼的,平时连这里的打扫他都是宁可亲力亲为。
楚凤歌的这番话可真是让王婉大吃一惊。
想不到这侯得乐竟然如此看中她,她何德何能?可之前几次过来打扫的时候,也没见他有什么看中她的表现啊,她总是扫完后,就被他挥一挥手,什么都没说的赶了回去,只是在她问他能否借几本书并发誓绝对不再乱涂后,他才会让她自个儿去挑上那么两三本让她带回去。
当然,楚凤歌的这番话里还有一个信息,那就是他与侯得乐的关系匪浅。
安国公的嫡长孙,与忠勇侯府的教书先生?虽然这教书先生身份不一般,但这也是够奇怪的了。
当然,王婉虽然好奇,可也没在这个时候问楚凤歌。
楚凤歌可是受着伤哪!王婉皱起了眉头,再一次问道:你到底伤哪了?还不快让我给你看看?你怎么就知道那侯老先生今个儿会过来?现在可还是过年!搞不好他去哪里喝酒了也不定!你脸色唇色都不好,一定是流血了,难道你要在这等到自己的血全部流光吗?楚凤歌的一双明眸顿时暗了下来,他迟疑道:这……他今天要是不在就算了……我在这休息一下自然就好了。
于是王婉忍不住了,一拳捶上了楚凤歌的脑袋,骂道:你这个猪头!想死是不是!快点让我看看你伤在哪里!是后背对不对?你没法自己处理到的地方?!楚凤歌惊讶地看着王婉,后笑了,虽是受伤中,笑得略微无力,但却依然艳如骄阳,醉似春风。
小婉,你真是太聪明了。
他说道。
王婉对他的称赞置若罔闻,直接逼他转过身子来:快点,让我看看的你伤!楚凤歌这才同意让王婉检查他的伤口。
他转了个身,后背就暴露在王婉的视线之下。
其时外头暖日当头,太阳的光线自大开的几扇窗户直直地照了进来,书楼里一片亮堂。
但王婉与楚凤歌所呆的地方则不然了,一排又一排的书架层层阻挡了阳光的进入,那里光线暗淡,仅有几丝漏网的金光透过书架的缝隙,懒懒地打在了白花花的墙上。
王婉眯起了眼睛,看向楚凤歌的后背。
今天他一改先前高调的穿着,仅仅穿着墨蓝的常服,这墨蓝色的衣服在这光线暗淡的地方尤其不显,但王婉还是能一眼就看到他的伤处所在。
因为那是一个刀伤,虽然伤口并不大,但也流了不少的血,猩红的血已经结块,把衣料染黑了一片。
王婉前世时常常帮那当警察的哥哥处理伤口,现今看到楚凤歌后背的伤倒也没有吓得手足无措,毕竟这伤比起什么深可见骨可好多了。
她伸出手去,轻轻地撕开了伤口边缘的衣料。
楚凤歌倒抽了口气。
很疼?王婉小心翼翼地问道。
楚凤歌默不作声地摇了摇头。
王婉也便没有再问询他,只一心地看那伤口。
只见那刀口位于肩骨之下,约莫十来公分长,但并不很深。
也亏得如此,虽然流了不少血,那楚凤歌先前也能站在王婉面前强装无事人一般。
不过,伤口并未包扎,血虽不如刚受伤之时流得那么厉害,但也不会全然止住,且很难保证不会受到感染什么的。
王婉撕去大半的衣料,将楚凤歌的伤口彻底暴露在空气之下,然后问道:你特地跑到这里来,这里什么地方应该有放着伤药吧?楚凤歌点了点头,接着指示王婉从某个架上一叠书的后面,找出了一个高约十公分宽约二十公分的小盒,打开那盒子一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创伤药,绷带什么的,一应俱全。
王婉拿了盒子坐回了楚凤歌身后,极其熟练地为他处理起伤口。
不一会儿,就帮他止了血,包扎得妥当。
事毕后,王婉不免好奇地问道:你是怎么伤着了?你堂堂安国公的嫡长孙,怎么就被人用刀给伤了?又怎么不回家反而跑这书楼里了?难道你以前受伤了都是到这里来,让侯老先生帮你?却是楚凤歌一脸解决了大事的样子,舒服地把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身子靠在了墙上,半眯着眼睛,懒懒地道:小婉,你不是很聪明嘛!自个儿猜猜去!你!被他一句话噎得半死,王婉顿时怒起,挥着小拳头愤然道,你就是这样对恩人说话的?!却是话才出口,王婉赫然想起了楚凤歌才是她的救命恩人,想到先前自己总是发誓见到他后定要第一时间好好向他道谢……于是,脸上腾地烧了起来,拳头顿在空中,一时间懊悔地想死。
果然,楚凤歌那一双魅力十足的眼眸好笑地瞟了她一眼,眉眼上挑,勾魂似的让王婉的心跳直接停了一拍:恩人?嗯?他那一声嗯?说得是百转千回,见鬼般得好听,如丝缎一样绕弦滑过,扰入心扉。
王婉赶忙捂住胸口。
该死的楚凤歌,小小年纪没事干就这么魅惑干嘛!长大后想让全京城女子被电死一大片吗?一边腹诽着,一边赶忙掩饰失态地道歉:我错了!哦?楚凤歌又是一样的神情,一样的声调。
王婉立马站了起来,在他面前低下了头:我真的错了。
你才是我的救命恩人!在你面前,我哪敢以‘恩人’自居啊!说着把那平日里演练过好几遍的台词用自以为是的非常真挚的语调说了出来:感谢楚公子救命大恩,小女子王婉今生无以为报,只有来生结草衔环,做牛做马,好好报答今生大恩!说完后,依旧垂着头,等着楚凤歌的发话。
一片缄默。
气氛好似很奇怪。
过了好一会儿,却是那楚凤歌噗嗤一声笑了。
因为不能大笑出声,他压抑得很辛苦的样子,低着头,双肩抖得厉害,一阵阵的笑声被堵在他的嗓子眼里,就像放气声一样噗噗噗噗的。
于是,王婉的头抬了起来,恼怒地瞪着他:有什么好笑的!她轻轻地跺了跺脚,我可是终于认认真真地向你谢那救命之恩哪!只见楚凤歌又是辛苦地笑了好一会儿,然后结结巴巴地道:不、不能笑了,哎哟,伤口笑痛了。
王婉一听,急了,赶忙又在他身边坐下,看向那肩后之伤,还好,没有血迹渗出。
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脑袋:叫你乱笑!真又出血了怎么办?说着又道,我看你回去后还是找个专业的来为你重新包扎一下,虽然伤口不深,但该缝针的就缝针,就我这三脚猫功夫,你肯定愈合得不快。
三脚猫功夫?楚凤歌说道,我看你很熟练啊!小小年纪的……难道王越经常受伤?王婉默然了。
好半晌才撒谎道:没有啦!以前看到些阿猫阿狗的,受了伤怪可怜的,就常替它们处理伤处了。
轮到楚凤歌缄默了。
原来……你把我当成阿猫阿狗处理啊……他郁闷地恍然大悟。
王婉嗯哼地干咳几声,表示默认了。
她这样说,就算他真去问那王越,王越若问起,她一句我救治猫狗那么久了哥哥都不知道,可见哥哥都不关心我就能把王越噎死。
此外她还真找不出什么好借口了。
而那楚凤歌,正为着自己被当做猫狗对待而纠结,显然一点也没打算将他为何受伤的缘由告诉王婉。
王婉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漂亮的侧脸上眉头微皱,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
她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副美丽的图画之中,一个男孩,拥有着世上最美的侧颜,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王婉嘴角微微勾起。
好吧,不想说就不想说嘛,谁人不拥有着几个秘密呢?现在大家就这么坐着不就停好。
如有可能,王婉真想一天就这么静静地度过。
只是,理想是美好的,才不过一会儿,露葵的声音就在楼下大声地响起:见过侯老先生!侯老先生好!侯得乐的声音中气十足:小丫头!叫这么大声干什么!是想给你家主子通风报信对不对?!王婉与楚凤歌一听,立马相互看了一眼,然后齐齐站了起来。
楚凤歌冲着王婉摇了摇头。
窗户。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原来大开的窗户容易将他暴露出去。
王婉点了点头,就是不知他是怎么在无人看见的情况下摸到了这书楼里。
王婉从墙角走了出去,经过一排排的书架,站到了楼梯口,恰在此时,那侯得乐也走了上来。
他一抬头,看到了王婉,乐了:丫头,今个儿我没在这,你居然这么自觉,站在这里等我啊!完全忽略了露葵方才的报信。
</div>公侯嫁之表妹王婉 第46章 得罪了老夫人 T侯得乐见到了躲在一排排书架里靠坐在墙角的楚凤歌。
侯爷爷,楚凤歌叫道。
王婉仿佛产生了错觉,以往那个爱胡闹,被人称作楚霸王的楚凤歌似乎是假的,眼前这个强忍着委屈,渴望温暖般地看着侯得乐的楚凤歌好像才是真的。
侯得乐检查了楚凤歌的伤口,见其被处理得非常清楚,便看向了王婉,果见王婉点了点头,表示是自己所为,那侯得乐一脸的严肃终于缓和了几分,冲着王婉满意地微微一笑。
孩子,怎么回事,侯得乐向楚凤歌问道。
听到侯得乐这么一问,楚凤歌的眼睛飘忽不定地瞥向了王婉,他的面上有几分难色。
王婉了然,向侯得乐告辞。
侯得乐看了楚凤歌一眼,然后才点了点头。
王婉便自行退下了。
她走下楼梯,叫上了蹲在大厅门口看蚂蚁搬食的露葵,一同回去了。
路上,王婉笑说露葵陪她去书楼太无聊了,下次从楼上扔两本书下来让她解解闷。
唬得露葵连连摆手,说她不识字,下次还是带点女红过去罢。
王婉又笑说那她可得为她做一双鞋子什么的,露葵又唬着了,说自己的手艺顶多就纳个鞋底,王婉要是穿她做的鞋出去,会被人笑死。
王婉大笑,说:既是这样,你怎好意思取笑我的女红?那露葵低头喃喃说:再怎么着也比小姐强啊……王婉便笑不出来了。
好吧,女红方面,她是最没资格说别人的。
两人这么一路聊着,渐渐的,之前遇见楚凤歌的事就被王婉抛之脑后,便是后来,也努力不去想它了。
她总有种窥视到了别人秘密的感觉,虽说楚凤歌是她的救命恩人,但两人终究不熟,知晓了不甚熟悉的人的秘密,心里头总觉的不太踏实。
接连几日,都没有那楚凤歌的消息。
而待过了元宵佳节,新年结束,一切恢复如常的时候,忽的有一日,王越找上了王婉。
他屏蔽了众人,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初七那天在书楼里见到了楚凤歌?见到自家哥哥有点小心翼翼地样子,王婉奇怪了:见到了,怎么了?只见那王越搓着双手,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的样子,好半晌才道:楚凤歌也是有苦衷的,他的事比较麻烦,不想让你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王婉一听,笑了:哥哥,你特地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啊!放心啦,我怎么会因为这种原因而讨厌楚凤歌呢?是个人都有不想让别人知道的秘密。
再说了,他再怎么样也是哥哥你的好朋友啊!王越有点尴尬,连连点头:是啊,是啊!再接着却很认真地提醒道,既是这样,妹妹你要是过几日听到关于楚凤歌不好的事情,可千万不要信啊!诶?过了几日,果然有关于楚凤歌的消息传进了忠勇侯府。
说是那楚凤歌正月初七那日,在京城北区(高等商铺聚集区)闲逛,看中一款价格不菲的玉器,却想低价买进。
这根本就是名为购买,实则明抢,商铺掌柜自然不肯,于是那楚凤歌大闹商铺,把人家的珠宝玉器砸了好些,接着一干看不过去的人等与他争执了起来,他便与那些人大打开去,很快打出了店铺,此后便不知所踪。
那店铺老板也不是吃素的,据闻其后台也硬得很,直接把破损之物的价目表投递到了安国公府。
那安国公知晓来龙去脉后大怒,亲自提板子把楚凤歌打个半死,并关了他的禁闭。
这个消息在忠勇侯府内迅速传开,很快地连下人们都知道了,人人皆是摇头咂舌,直言道这楚凤歌不愧是京城有名的楚霸王,小小年纪就如此霸道,将来可更了不得。
只有王婉,认为这有声有色的传言半真半假。
当然,王越排除在外,根据他之前与王婉的谈话,明显他知道事情的真相。
而楚凤歌的另一好友,方斌,令王婉很意外的是,他知道的竟然还不如王越知道的多。
听闻他一直在为楚凤歌申辩,说楚凤歌顶多平日里小打小闹,绝不会干出这样强抢豪夺之事。
王婉觉得,商铺里发生的故事真实性还有待商榷,而那楚凤歌后背的刀伤是绝对假不了——有人想制他于死地!安国公是个疼孙子的,怎么可能在楚凤歌受伤的情况下给他吃板子,关他禁闭,估计也是为了让他安心养伤吧!只是这样的事,不知安国公会如何处理,毕竟,天子脚下,堂堂安国公的嫡长孙却招人追杀,而且看这不利于楚凤歌的流言传播速度,便是到了官府报案,也会被认为过错方在他,活该被人砍吧!想来是那安国公会避过官府,自己私下调查解决了。
这样一分析,王婉顿觉楚凤歌很可怜,也不知他一个身份如此高贵之人,怎就惹来了杀身之祸?而且那日看他的样子,明明一副知道的样子,搞不好连幕后之人他都很清楚,却被王越说成他的事比较麻烦!难道他做错了什么事,觉得对不起那要杀他之人?王婉想着,觉得头大了。
于是摇了摇头,把脑中的东西全部甩了出去。
想什么想啊!她对自己说,想出个所以然也对楚凤歌没有任何的帮助,人家不肯对你说出事实,有人家的道理。
而且,他自有他的家人帮他。
还是跟以前一样,把这件事忘了吧!好奇心害死猫,王婉坚信这一点,因此她从来就不是个好奇心极强的人,果然很快的,就又把这件事给抛到脑后了。
楚凤歌的事也就如八卦谈资一般,在忠勇侯府里沸腾了几日,但没过多久,就沉寂了下去。
毫不留情的时间一天天快速地翻过,人们空下来的记忆里还来不及填上新的东西,这一下子便出了正月。
而这刚出了正月,二月初一,方文雅就突然定亲了。
而且婚期非常紧,竟就在今年七月!虽然在过年的时候,听青环说起大夫人要为她议亲了,但谁都没有料到,其速度竟会如此之快。
听说,定亲的对象是今年新任工部右侍郎家的三公子,居然还是个嫡子,其家世虽比不上侯府,但侯府家的庶女配侍郎家的嫡子,这般算来,两人也是门当户对了。
而且听闻那位三公子仪表堂堂,谦谦有礼,对于古代女子而言,应该是良配了。
只是,青环的小道消息传来,方文雅很不开心,天天在闺房里默默抹泪。
对此,王婉有点理解,从大半年前起,这方文雅就表现得很不乐意太早定亲,现在真定下来了,就算未婚夫在传闻中是个良配又如何,她无法接受就是无法接受,没有哭泣才奇怪呢!在她定亲后,王婉去看过她一次。
阳光明媚的日子,那方文雅却一脸的憔悴,她并不愿意与王婉多说。
而等到王婉讲东讲西想让她暂时忘却那定亲之事时,她却幽幽地叹息,直道自己命苦,若是个嫡女该多好。
这是方文雅第一次在王婉面前表露这种思想!王婉大惊。
方文雅的贴身丫鬟彩云大骇。
等到彩云奉命送王婉与青环出门的时候,她对王婉说道:奴婢有个不情之请……还、还请表小姐不要再来了。
她说得吞吞吐吐的,低头不敢看王婉。
王婉没有生气,只默默地看着她。
彩云始终没有抬头,也没有再说什么了。
王婉明白,她这是怕方文雅情绪不稳,再在王婉面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因此王婉理解地说道:好的,我不会再来了。
而那之后,王婉真的就再也没有去见方文雅了。
至于方文雅,因为婚期紧,就被终日地关在闺房内绣起了嫁妆,学不用去上也就罢了,连母亲那里的晨昏定省都免去了。
方文雅本就是个低调文静的女孩,接下来,竟就再无她的消息,没有多少人再有谈及到她,她似乎被人淡忘了,好像只有等到她出嫁的时候,她才能再次重现在人们的记忆中。
而后便是二月二十二,老夫人五十大寿。
据说寿宴办得极其热闹,据说前来祝寿的客人身份一个比一个高贵,据说,老夫人那住在宫中的外孙,四皇子李明智也来了,代表他的母亲为老夫人送上厚重的贺礼。
甚至听闻,连皇上都派宫人赐下了寿礼!可见这忠勇侯府是多么得深得圣宠。
隆恩浩荡,圣宠不衰!但是,令王婉意外与惊恐的是,当日下午她照例去书楼打扫的时候,竟然见到了忠勇侯方铳!忠勇侯坐在侯得乐常坐的位置上,见到王婉自楼梯口出现,居然笑了。
来来来,他招手把王婉叫到他的身边,听那老家伙说,你初七、二十二会来这边玩儿,今个儿我特地过来看看,想不到还真见着你了!玩儿?王婉嘴角微微抽了一下。
却低着头,看都不敢看那忠勇侯一眼。
第一次见面时,这老人家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就算他现今态度平和,也无法拯救他在王婉心目中杀气腾腾的形象。
却见那忠勇侯笑得非常开心,听他说道:今天无聊得要紧,一群无聊的人为了一个无聊的老太婆全挤到府里来了,这么大的府邸,现在也只有这里能让人清静了。
刚好你小丫头来了,听说你棋下得不错?王婉正被他那无聊言论给弄得腹诽不已:那‘无聊的老太婆’是你的老婆吧!却陡然听到他这么一问,于是啊?地一愣,继而感觉不妙地抬起头来看向他。
果见他很高兴的样子,站起身来,自最近一排的架子低下,抽出了一个棋盘:小丫头,陪我老爷子下盘棋吧!……王婉无语片刻,接着从牙缝里憋出了那个字,好……若把忠勇侯方铳的棋艺和侯得乐的进行比较,那就是初学者与高手之间的比较!忠勇侯棋艺之烂,简直无法用言语可以表达。
偏偏自以为是,一个劲地嚷嚷:小丫头,拿出你的真本事啊!让我老爷子看看你到底有没有那老家伙说得那么厉害!一边下棋一边控制水平本就是件超级耗费脑子的事,偏又对方没个停地叫嚷,扰乱她的思路,于是,王婉火大,唰唰唰几下,一路斩将杀敌,只杀得天下一片黑,白子甚至没了苟延残喘之地。
不过一会儿,那方铳就瞪大眼睛看着棋盘,接着抬头盯着王婉。
王婉被看得浑身发毛,恐惧感又冒了出来,赶忙地低下了头,看也不敢看他了。
却是那方铳突然一拳重重地把棋盘砸烂。
王婉吓得跳了起来。
戾气十足的方铳可怕地就像一头杀戮无数的猛兽。
王婉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
却见方铳呸了一声,恨声怒骂道:就知道那群小人故意输我,还整日地夸我棋艺好,事实上呢,我连个小儿都赢不了!……王婉颤抖着身子,强逼着自己一点一点地挪开。
脾气如此暴躁的人惹不起啊!老子最讨厌言不由衷的家伙!下次见着那群小人,一个个拔了他们的皮!方铳骂着,却很快看向王婉,小丫头,你躲什么?没……王婉上牙打着下牙。
来!再跟我来一局!老子就不信真赢不了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可、可是棋盘坏了……下边还有个小丫鬟吧!叫她去弄一个过来!……于是,王婉下了楼去嘱咐露葵弄个棋盘过来。
而露葵去找棋盘的过程,自然而然把忠勇侯方铳在这书楼里和王婉下棋的事传了出去。
王婉悲催地陪着方老爷子下了一盘又一盘的棋。
直到夜幕降临,晚宴即将开始,有人来请方老爷子过去了。
那方铳大手一挥:滚!没看见我正忙着吗?一个糟老婆子过个生日摆什么谱都不知道!一群赶着过来的马屁精围着她谄媚来谄媚去,她也能乐在其中!不去!方铳的态度很坚决。
来人苦着一张脸,不敢再看方铳,却是求情的眼光瞧向王婉。
王婉看了看方铳那黑得仿如煞神的脸,犹豫着张了张嘴,却被方铳狠狠一瞪,吓得命差点就没了半条,哪敢再去说些什么,于是缩了缩脖子,给了来人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然后低下了头,动也没敢动,尽可能地减少存在感,如有可能,她真想找个缝隙钻进去,躲起来了事。
来人一脸痛苦地回去回话了。
方铳如没事人一样,对王婉说道:来来来,我们继续!王婉好想哭。
果然,老夫人大寿后的第二日。
林氏就到梧桐院找上王婉。
婉儿,她忧心忡忡,你昨日怎么就跟老侯爷下棋去了?老夫人在人后大发脾气啊!王婉看着林氏那心神不宁的样子,顿觉很对不起她,想必她昨日承受了老夫人不少的怒气吧!老夫人最好面子,偏偏自己五十大寿丈夫不肯到场……王婉耷拉着一张脸,哭也哭不出来:对不起,姨妈,我实在拗不过老侯爷啊……心中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忠勇侯大人,您这是想让我们在这侯府里唯一的庇护都没有掉吗?!</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