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因为此事而发怒,府里的人们原想着这林氏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了。
可是谁又料到,老夫人仅是寿宴那晚冲着林氏大发了一通脾气,而后竟一概如常,平时是怎么对林氏的,还是怎么对她。
原先拍手称快等着林氏倒大霉的人可真是大失所望了。
只有王婉想到了她那几个孙女的性格,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那日之后,她只想让自己最好低调到所有人都忘了她,后来除了上学,哪儿都不去,只躲在梧桐院里当缩头乌龟。
老夫人那里她是死都不敢去。
没有办法,作为当事人的她若出现在老夫人眼前,只会让她回想起那日的耻辱,肯定找死,这样很对不起姨妈,但是,现今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能躲则躲,绝对不能犯错!当然,她也在绞尽脑汁地想帮助林氏在老夫人那里固宠。
一连几日,她咬着牙努力回想着前世从各种膳食书籍里为妈妈找来的养生汤,一一地写了下来,让青环交予林氏,说是自己在书上看来的。
让林氏找个大夫问问是否可行,可行的话亲手做给老夫人讨她欢心。
这样的日子度日如年。
心中忐忑不安的王婉迎来了她的八岁生日。
三月十五日。
去年生日恰逢父亲亡故一个多月,根本就被人给彻底遗忘。
今年的生日,正在王婉不当它一回事的时候,王越来看她了,并带来了生日礼物——一个两指高的精致的木制机械玩偶。
如同一个简易的机械人,能走能翻能跳。
王婉好奇极了,打开后盖一看,里头竟然有着极为小巧的齿轮等机械零件,这种东西,在这个时代,可真是太难得了。
王婉好奇王越是哪里弄来的。
王越不自在地撇了撇嘴:妹妹生日,做哥哥的自然要尽心尽力了。
你问那么多干嘛?好吧,王婉不是个爱打破沙锅问到底的人,王越不肯说也就随他去了。
只抱着那玩偶瞧了又瞧,越瞧越喜爱,顿时感慨哥哥终于脑袋开窍,懂得她最爱的是什么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四月到了。
算起来,王婉住进这忠勇侯府也满了一年。
不由感叹,这一年过得比她以往的一辈子还累!而这个时候,林氏的药膳汤终于有了效果,老夫人一个多月喝下来,腰酸腿痛的毛病明显有了改善,问了大夫,大夫对此药膳方子赞不绝口,于是,在老夫人高兴地对林氏夸了又夸的时候,林氏把王婉这个幕后之人说了出来,说都是这孩子的一片孝心,从老侯爷那里听说了老夫人时常腰酸腿痛后,特地翻找了好些医书,才弄来了这个方子。
老夫人一听,顿时怨道:你怎么不早说?接着又急切问道,这孩子真是在侯爷那听说的?林氏笑道:怎的不是?您是活菩萨心肠,自个儿身上的毛病何曾有让孩儿们知道过?平白让大家担心去。
婉儿这丫头若不是从老侯爷那里得知的,还能有谁?老侯爷的性子您也知道,面冷心热的,他定是在那书楼找那医书时遇上婉儿,随口同婉儿说起的,弄不好,这方子还是他和婉儿一起找出来的呢!林氏哄人的本领很高,当然也需要被哄的人活在幻想之中。
那老夫人恐怕是极其渴望丈夫的疼爱,便是知晓林氏不过是哄她高兴,也潜意识里把它当真了。
只见她点了点头,似乎是自言自语道:是了,侯爷向来讨厌人前应酬,但也从未见他喜好过读书,这特地到书楼去……林氏拍手笑道:那就是了。
我方才所说的定是不错。
我就说嘛,婉儿小小年纪的,如何看得懂医书,又如何翻找出这方药膳来,原来是老侯爷特地为您找来的啊!听了她这话,老夫人的脸上浮现出了笑容,道:侯爷确实是这样的人。
想当年啊,送我一根簪子还是托人之手,事后还不承认,若不是我恰好听他问道那人簪子送出去没有,我还一直被蒙在鼓里呢!说着,一种回忆美好往昔的幸福渐渐显现在她的脸上。
林氏恰如其分地住了嘴,只微笑着垂手站在边上。
半晌后,老夫人从回忆中醒来,猛地想起了什么似的,一叠声唤道:来人,来人,快去把表小姐请来!春日明媚,鸟语花香。
大早上的,又不用上学,王婉坐在梧桐院的秋千上茫然地荡来荡去。
长长的白色轻纱裙随着秋千的摆动,在空中如烟似雾地飞舞着。
垂髫轻动,发丝拂面。
与边上的丫鬟们看来,这小姐像是要随风飞去一般。
老夫人派来的人恰在此时到来。
王婉这才陡然回到了人间一样,一下子灵动了起来,但神色又瞬间黯淡了下去:老夫人……这派来的人是显然是站在林氏那边的,笑着将林氏与老夫人的对话鹦鹉学舌般地讲了一遍,说道:表小姐莫紧张,今个儿老夫人夸你还来不及呢!王婉顿松一口气,心中为那林氏的机智而鼓掌。
解铃还须系铃人,老侯爷种下的因,还需要老侯爷来解决。
虽老侯爷不喜虚伪之人,但这样的谎言,便是揭穿到他那里,想来他也会谅解,也会顺着承应下吧,除非,他对他的发妻是厌恶到了极点!但若是那样,恐怕老夫人在老侯爷那儿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跟随着来人坐着轿子一路去了老夫人那里。
居然发现除了大夫人和林氏,她的孙女方文琴和方文颂也在!王婉才不过给老夫人请了安,就被她一声好孩子地搂进了怀里。
有此等孝心怎得也不吭一声,没得让功劳全给你姨妈抢了,还好你姨妈是个好的,不抢功。
老夫人这番话一说,顿时在场的全部都笑了。
林氏笑道:这不是怕老夫人嫌她小孩家家的,不懂装懂嘛!却是那老夫人看向王婉带着期翼问道:侯爷那日同你一起,可是有什么话说的?王婉抿着小嘴,装着回忆的样子,片刻后才道:说让我不告诉老夫人您药膳方子是他给找的。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
大夫人笑道:那你今个儿怎么就说出来了?虽是笑问,但言语里明显不那么友善。
一边说着,一边还暗暗地讥讽地瞟了林氏一眼。
林氏笑着回了她一眼,道:这不是童言童语么。
小孩子家家的,还指望她能藏得住话?坐在上头的老夫人可乐了,让王婉坐在了她的身边,连连问她那日老侯爷的态度如何,心情如何,都跟她聊了些什么。
王婉半真半假地说开了去。
什么老侯爷很烦躁啦,讨厌那么一大堆人涌到忠勇侯府,什么老侯爷说过个寿辰而已,一大堆人送了一大堆中看不中用的东西有什么意义,还不如他到书楼里翻些医术找些实用的药膳方子有用。
说得老夫人虽是心里边有点不舒服,但还是频频点头,后叹了口气,和左右说道:这确实是侯爷的脾气,他呀,打年轻时起,就讨厌这些人情往来,巴不得世人都不要来往得了。
可你们想想,就是平常百姓,这过节庆生,哪样有少,谁不是今天你请,明日他请?何况我们这样的公侯之家?我不摆寿宴,不请亲友过来,他就轻松了?没得别人还以为我们家瞧不起人,偏就不愿请他们呢!这平白地得罪了人,看他哪日朝堂上有事了,谁会愿意帮他!却是最后这话一出口,急急忙忙呸呸呸了起来,瞧我这张老嘴,乱说些什么!林氏在一旁恰如其分地接话道:这不是老夫人关心侯爷嘛!俗语把好的内宅女人叫做‘贤内助’,什么是‘贤内助’?不就是男人想到的地方我们要想的到,男人想不到的地方我们要帮他想到。
老侯爷性子如此,依我说啊,老侯爷为‘刚’,您就是‘柔’,这只有刚柔并济,老侯爷的经济事业才能蒸蒸日上,我们侯府也才能日益昌荣。
林氏这番话可把老夫人说得是心中无比舒坦。
老夫人笑了起来,拉过林氏的手,轻轻地拍了又拍,说道:还是老二媳妇懂事,你说这男人,就是一根筋,曲曲弯弯的东西一概不管,要不是我们女人在后头帮着他,他还不知道碰壁多少回呢!林氏笑道:这您可别急也别恼,老侯爷早晚有一天会明白的。
老夫人连连摇头:算了,指望他啊!我还不如指望我那几个孙儿去!这话说的大家可又笑了。
一片欢笑声中,王婉坐在老夫人身边,那悬了好些日子的心终于落了回去,她彻底地放松了下来,暗暗吐了一口长气。
大人们开始扯东扯西地闲聊了起来,气氛万分和谐。
过了一会儿,估计是老夫人觉得几个孩子和她们几个大人们处在一起太无聊了吧,开口让方文琴和方文颂带着王婉出去玩。
方文琴微微地点了点头,方文颂则一如既往地笑着应下,让所有人都认为这对她而言是一件极其乐意的事情。
王婉也笑眯眯地拉住方文颂伸过来的手,就像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一样。
但是,一到了大厅之外,离开了大人们的视线,那方文颂就一把甩开王婉的手,冷笑道:撒谎精,也只有老夫人那样的老人家才会被你骗到!王婉搓了搓刚才被方文颂握住的那只手,对她说道:你这句话可真是大大的不敬,你的意思是说你们所有的人都聪明,除了老夫人?方文颂一怔,继而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去接她的话,而是继续讽刺道:小小年纪就是撒谎精,你还真是了不得!方文琴也在一边看着王婉冷笑,一脸的鄙夷。
王婉没理会她的讽刺,很认真地告诉她一个事实:用你的脑袋瓜子好好想想,老夫人真的就如你所想?告诉你,我所说的东西,她认为是真的就是真的,她认为是假的就是假的!方文颂和方文琴都愣住了,一脸莫名,显然一时间无法明白王婉说的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是很快地,方文颂狠狠一跺脚,扭身转向方文琴,拉起她的手:三姐姐,我们玩去,别理她!王婉讶异地看着两人拉在一起的手,那方文琴竟是丝毫反感都没有,跟着方文颂就走到了一边。
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要好了?王婉极其不解。
而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外头慌慌张张地冲进来一个丫鬟。
她粗气直喘,脸上尽是难以言喻的震骇与惊恐。
没规没矩的,方文颂狠狠地臭骂她,哪个屋里的?没看见本小姐在这吗?!冲撞了本小姐,叫人打断你的腿!</div>公侯嫁之表妹王婉 第48章 方文雅之死 T方文雅的自杀震惊了整个忠勇侯府。
一个在所有人眼中一点自杀迹象都没有的人突然自杀了,,——不,应该说,一个被人们遗忘了,原本以为一直安安静静呆在闺房里绣自己嫁妆的人突然自杀了,老夫人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下就昏死了过去。
大夫人竟然连形象都没有了,一屁股跌坐在地,面色苍白如纸。
这样一来,内院里能够做主的也就只有林氏了。
林氏急得团团转,又是叫人传大夫,又是派人去各官衙里通知老侯爷、大老爷和二老爷。
妥善安置好老夫人和大夫人后,又急急忙忙地赶往方文雅的住处。
方文雅是吞金自杀的。
穿戴得整整齐齐,双手叠放在胸前,看上去就如睡着了一般。
她的丫鬟彩云趴在床前哭得死去活来。
林氏一进屋就命人将彩云拉开,先把她关了起来,差人看住,再接着便等着能管这件事情的人来处理了。
——这毕竟是大房的事,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来负责。
后来,老夫人清醒过来了,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要把方文雅的贴身丫鬟叫来,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二小姐怎么就自尽了?!婚期自尽,这忠勇侯府还有什么名声可言!以后的其他几位小姐都不用嫁出去了?!大夫人虽没有如老夫人一样一开始就昏死过去,但情况却是最糟糕了,被扶进了偏房后就倒在了床上起不来了,只睁着眼睛目光茫然地不住念叨着:怎么就这样了呢?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没过多久,三位男主子都回来了。
因为大夫人情况不大好,大老爷方朴诚就委托林氏帮忙料理方文雅的后事。
而忠勇侯方铳则是暴怒了。
堂堂的侯府小姐竟然自尽,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莫名其妙没了,还没的这么没尊严——依照老爷子的想法,人最好死在战场上才算死得有尊严——他怒气冲天地要求彻查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二小姐这般想不开。
于是,第二日,老夫人所在的大厅内,就变成了三堂会审之地,除了依旧躺在床上的大夫人,除了与方文雅没什么交集的方齐与方斐,忠勇侯府里所有的主人们都到场了。
当然,包括在此借住的王婉,还有方文雅的生母柳姨娘。
这是王婉第一次见到柳姨娘。
只见她一张颇似方文雅的鹅蛋圆脸上满是泪痕,双眼红肿,木然呆滞地由人扶着,给各位主子请过安后,无力地被扶至了一边,始终一副要虚脱的样子,要不是旁边那丫鬟托着,估计已经瘫倒在地。
放眼看去,这一屋子这么多方文雅的亲人,唯有她的生母真正为她伤心痛苦地哭泣,而偏偏她从会开口说话起,都从未唤过这个撕心裂肺的女人一声娘亲。
忠勇侯方铳一脸怒容地坐在厅堂之上,坐他左手边的老夫人拿着帕子轻轻地拭泪。
大老爷和二老爷皆低着头。
林氏也拿着帕子轻轻拭泪。
方文琴、方文颂和王婉,三个丫头则站在林氏身后,也低着头一个声响都不敢发出。
只有方斌,似乎还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嘴里喃喃自语:二姐姐自尽了,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时间在大家的煎熬中一点一点地过去。
终于,彩云被带到。
未待上位者发话,她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掩面痛哭起来:是我害死二小姐的,是我害死二小姐的……呜呜……这句话可就炸开了锅,未待老夫人他们有什么反应,本是虚弱如同游魂的柳姨娘猛地就暴起,她从边上似厉鬼般地冲出,扑到了彩云面前,伸出毫无光泽的双手,一把掐住了彩云的脖子。
你还我的二小姐!你还我的二小姐!她凄厉地喊着,怒目瞪圆,却是两行清泪自眶中不停地流下。
王婉将头撇向了一边,眼鼻里尽是酸意。
这时只听那老夫人一拍桌子,一声怒喝:这成什么样子!还不快把她拉开!这才有几个丫鬟急忙上前,将那柳姨娘用力拉开。
柳姨娘一被拉开,就身子一软,彻底地昏死了过去。
而那彩云,白皙的脖子上赫然几道红色的指印,却是她浑然不觉,只大哭着:那便杀了我吧!那便杀了我吧!要不是我多言,二小姐也不会想不开!那便杀了我吧!呜呜……终于,方铳开口了,他身上一股浑然天成的杀气,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觉得抖了抖身子,纷纷垂下头,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只听他问道:你同二小姐说了什么?彩云低着头,颤抖着,好半晌才结结巴巴地道:奴婢,奴婢把听来的话同、同二小姐说了……哦?什么话?彩云泪如雨下:奴婢觉得二小姐太可怜了!不能再这样被瞒下去了啊!她扼腕般地猛然抬起头,直视着方铳,老侯爷,您可知,您可知那大夫人是要把二小姐卖了呀!她、她、彩云愤恨地道,她明知那章炳才有羊角风,却执意要将二小姐嫁与他!谁不知大夫人的父亲是左相的门生,而那工部右侍郎又是由左相一手提拔上来的,现下他可是左相眼前的红人,听说下一任的工部尚书便是他了。
大夫人这是要卖了二小姐去为她父亲讨好左相大人啊!彩云全然不顾自身的死活,哭喊出了这番话。
呯!老夫人一盏茶砸到了地上,小蹄子!她站起来指着彩云怒骂道,是谁教你说出这番混话的!那章炳才有羊角风?怎的我从未听闻过?你胡编乱造,恣意妄为,害死二小姐,你该当何罪?!却是彩云不停地猛磕头:回老夫人,奴婢句句属实,如有乱言,死后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您若不信,可差人问过大夫人就是!老夫人怒极:好、好!却是没有传那大夫人,而是指着彩云再问一次道,小蹄子,你老实交代,这番话是谁教你说的?!却是彩云凄惨一笑,没有去回答老夫人的问话,而是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猛地扑向边柱,一头就撞死在柱上。
这前后,不过几秒。
彩云,本就抱着必死的心进来的。
老夫人瘫坐在椅上,惨白着脸,抖着唇,喘着粗气,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林氏赶忙上前给她顺气,同时扭头对边上的丫鬟们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少爷小姐们带出去!几个丫鬟带着一脸苍白的王婉他们,鱼贯而出。
王婉出去前回头看了那方铳一眼。
与情绪激动的老夫人完全不同,他看都没看那触柱自尽的彩云一眼,只坐在那紧蹙着眉头,沉思着,似乎从彩云说出那一番话后,他就是这个样子了。
在丫鬟的带领下,王婉他们几个人都很快地出了老夫人的院子。
但是,在院子外,大家不约而同地都停住了脚步。
方斌率先开口道:二位姐姐和婉妹妹请先回去吧!我、我……他咬着唇,顿了一下,道,我去找我母亲!说着,一转身,风一样地就向大夫人的念禧院飞奔而去了。
方文琴看向方文颂,却见方文颂咬着唇不知在思索什么的样子,于是瞧了王婉一眼,见王婉正看着她们,便对方文颂说道:四妹妹是要回去了吧,我也回去了。
说着,从王婉身边径直而过,朝二房的方向走去。
王婉没有说什么,跟在方文雅的后头,也回去了。
这次的会审真的是意外之极,估计上头的没有一个人会料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本是想着把跟方文琴有接触的人都叫到一起,看看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事情刺激到了她,没想到,一个开场,就这样惊天与震撼!偏就让到场的几位都知道了彩云所说的!正常来说,如有料到方文雅的死因是什么见不得光的事,上头应当把认为知情的人隔离开去,逐个问询的,可偏偏估计不足,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方文雅心理承受力太差——好吧,这个理由似乎也说不开去。
真正的事实是,几日后,王婉从青环那得知,如此挫的三堂会审是由忠勇侯方铳本人提出的。
原因是,逐个问询太废时间!方铳这个老爷子……王婉听青环这么一说,很是无语。
这老爷子似乎很不在乎所谓的侯府颜面,与那老夫人真是一南一北完全两种人。
果然,老夫人大怒,责问大夫人居然放在了后头,先跟老侯爷大吵了一架。
听闻老侯爷理都没理她,一甩袖子就走人,临走时丢下一句话:彻查此事就交给你了!内宅的事,你好好管着!没得又弄没我一个孙女!显然,他对老夫人在方文雅的婚事上不管不问的态度不满了。
对于方文雅的死,王婉只觉得心中像堵着一块大石,压抑得很,非常难受。
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上一次与方文雅的见面竟成永别!那时的方文雅情绪低落,字里句里都表示了她不想嫁人,但谁能料到,她竟就这样去了!王婉很为方文雅悲哀,她就这么死了,因为对婚姻的绝望!她周岁还不满十四!便就死了,唯一会为她哭泣的也仅有她的亲娘。
一个偌大的忠勇侯府,竟似一个没有一丝温暖的寒冷冰窟。
与老夫人而言,她的死丢了侯府的颜面,与老侯爷而言,她的死让他伤了自尊,与其他人而言,她的死什么都不是,就是她的亲生父亲,也没见他有任何的悲伤。
对了,除了方斌,他是唯一一个为他二姐姐的死自责的人,许久之后他还在说起,要是他有去关注她,早些知道事情的真相,怎么也不会让这样的悲剧发生。
而这次事情的真相,正如彩云所说,就是那大夫人明明知晓章家三公子身患羊角风,却仍为方文雅定下了这门亲事。
至于那章家三公子患有羊角风一事为何从未在京城传开,只能说那章家疼爱这个儿子,同时也是为了自家的名声,硬是把此事隐瞒了起来,直到那章三公子要娶亲。
若娶个普通家的女子,他们章家又不甘心,于是通过左相夫人牵线找上了大夫人,因这忠勇侯府不同与寻常人家,隐瞒病情待其小姐嫁过去后被发现,可就不得了的麻烦,于是,便事先告知了大夫人,想不到,大夫人竟也答应了!究竟是如彩云所言,为了替她父亲讨好左相大人还是其他,这大夫人当然是死都不肯承认了。
我这还不是为了文雅这丫头好!大夫人抹着泪哭道,想去年从安国公府回来后,因着文棋的事,有哪个好人家愿意上门求娶的!没错!是有些小官小吏家的上门来着,可我们是什么人家,便就是文雅是个庶女,不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嫁过去也是委屈了她!这章家三公子有何不好的,听说他这病也许久未发了,指不定好了也不成!而且人家是嫡子,上头祖母疼爱,父亲看中,文雅嫁过去又哪里吃亏了?我、我可真是冤死了!我都是全心一片为这孩子好啊!</div>公侯嫁之表妹王婉 第49章 再见楚凤歌 T这件事好像就这么过了。
方文雅的丧事在七日之后,对外宣称是病死,彩云作为随她而去的忠仆,被赏了一副好棺,赐了二十两银子,让她家人找块好地葬了。
只那二老爷方朴训在人后愤然地冲着林氏叫嚷,娘也太向着老大了吧,都出了这样的事了,自己还去暂管中馈,迟早还给他婆娘,她怎么就不把中馈交给你管,,林氏嗤笑着看着他道,人家老大可是堂堂都察院左副都御使,你呢,不过一个小小的礼部郎中,还是人家看着老侯爷的面子上给你的,你叫老夫人怎么不向着老大?!方朴训被噎得死死的,脸色顿黑,一甩袖子哼一声便出了门去。
而林氏,事后和林茹说起,一脸的讽刺:愚蠢的家伙!也不看看人家一家子是什么身份!就是那陈氏犯了这么大的事,人家背后可是有个户部尚书的爹呢!林茹听罢,一脸戚戚然地看着林氏。
林氏淡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此后,一切生活照旧。
忠勇侯府的人原来是怎样的,现在还是怎样的。
那死去的二小姐生前被关在闺房里绣嫁妆的时候,就几乎是个隐形人了,那么死了之后,自然没过多久就被人们彻底遗忘了。
唯有那柳姨娘,大病了一场,让人几乎以为她就要陪那二小姐去了,却在半年之后病情渐好,好似也把那二小姐忘了去,再也不去提她,只不过大部分的时候都呆在自己的院子里,哪里也没去。
大夫人仅仅被关了一个月就放出来了。
用老夫人的话来说,她年纪大了,管中馈太过吃力,还是得让大夫人来管才好。
二老爷方朴训冷哼一声,接连大半个月没去见他母亲一面。
其他人的反应倒是平平,好像这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青环在王婉耳边说道:大夫人娘家人来过好几趟了。
王婉恍然大悟。
这就是公侯之家!方文雅的死是她自己想不开没错,可是,造成她想不开的罪魁祸首,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大夫人被放出后,王婉在去上学的路上见着了她。
见她依旧是一副冷面孔,趾高气扬。
那刚听闻方文雅死讯时的震惊害怕全然不见。
怕是除了老夫人那里没拿她怎么样外,章家那边也被她娘家疏通好了吧!王婉毕恭毕敬地向大夫人行礼。
大夫人的嘴角勾起,居高临下瞥了王婉一眼,淡淡道:免了吧!说着挺着胸扶着丫鬟的手从王婉身边傲然走过,再也没看她一眼。
站在王婉身后的青环抬起头来:小姐……王婉深吸口气,对那大夫人不发表什么意见,只说道:走吧!却是在课后,王婉去了宁素芳的屋子,气得义愤填膺地大骂!凭什么!凭什么!多日的压抑爆发出来,王婉跺脚狂骂,明明就是她杀了方文雅!要不是她!方文雅会自尽吗?!结果她却什么事都没有!关禁闭一个月算什么!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至少也要像当初李姨娘一样扔到家庙去,扔进去还不够,必须实打实的冷面清汤,饿上她个一年半载!宁素芳听了倒笑了:小孩子就是乱说!她是谁?府里的大夫人,方文雅的嫡母!便就是她给方文雅指了一门更糟的婚事,方文雅也只得受着。
说起来,怪就怪这孩子托生在了姨娘的肚子里。
……王婉一脸哀怨地看向宁素芳。
一腔怒火被宁素芳这么一说,一下子堵了起来,又发泄不掉了。
她没有怪宁素芳与她观点不一。
早就料到了宁素芳会扯到命这个字上来——一个会为从未谋面的未婚夫守望门寡的女人,还能指望她为受人任意宰割的庶女说句好话?果然,宁素芳的下一句话就是:这都是她的命。
偏就碰上了个心狠的嫡母。
说着还摇了摇头,同时一脸凄然,怕是想到了自己吧!曾听她讲过,自己虽是嫡女,却自小丧母,有着一个同样狠心肠的继母。
唉!王婉垂下头,叹了口气,其实她只是想找个地方发泄一番的。
虽与宁素芳相处的很好了,但在这种问题上,两人显然不是一国的。
从宁素芳那里回去后,她的心情丝毫得不到好转。
始终郁郁寡欢。
三日后,五月二十二,她黯然地来到了书楼。
而在那里,她竟然再一次见到了楚凤歌!楚凤歌还是躲在老地方。
只是这一回看起来轻松多了,显然伤是好了,王婉见到他时,他正拿着本书靠坐墙角对着光线认真地看着。
王婉极其地讶异。
听王越讲,自从这楚凤歌正月初七那日受伤后,这么久以来,他可是连学堂都没去了。
学堂里的人几乎都快忘掉了这个横行霸道的楚霸王了。
而今日,他就又这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这书楼里。
他一身白衣,外罩一件蓝色的褂子,长发简单地用发冠束着,周围一转的短发直接用一根红绳系着,一根粗亮黑漆的发辫就这么懒懒地自右肩搭在胸前。
他专注于手中的书,等到王婉一步步向他走近的时候,他才听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将头抬起。
王婉乍然撞进了他那深若幽湖的双眸里。
她的心陡然一震。
你……两人竟是同时开口。
王婉有些尴尬了。
楚凤歌却是笑了。
明眸皓齿,好看得不似凡俗之人。
你又来打扫了。
楚凤歌说道。
是啊。
王婉道,侯老先生今天又不在。
他去跟方老侯爷喝酒了。
你都知道啊?嗯!楚凤歌拍了拍自己的身边,示意王婉坐下。
却是未待王婉问道他今日怎么又出现在这里,楚凤歌自己先说了:成日闷在家里太无趣了,今个儿过来透透气。
说着还嘴角弯起,调皮似地眨了眨眼睛。
这个答案根本不是王婉想要的,但是王婉没心思去管他了,她不客气地一屁股在他身边坐下,只双手托着腮边,重重地叹了口气。
楚凤歌把书往边上一放,扭头看向她问道:为了方文雅的事?嗯。
方文雅的死,对外声称是病死,别的贵族官宦之家就暂且不提,但那与忠勇侯府有联姻关系的几个大家,敢说他们就真不知道事实的真相吗?与忠勇侯府关系如此紧密的楚凤歌会知晓这一切也就不足以为怪了。
我只是……唉!王婉还是重重地叹气。
心里堵得慌?想哭?心里确实堵得慌,可是,还没有到想哭的地步。
王婉笑了,只是这笑得比哭还难看,她向楚凤歌问道,你说,我是不是很冷血?好端端的一个人,虽谈不上朝夕相处,但至少同住一府,一起上学,一起去老夫人那里请安,差不多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如今,她死了,我却连一滴眼泪都没有。
你同她并未交好到如此地步,不用自责。
楚凤歌道,真正该自责的是那逼死她的人吧!可是,人家并不会自责。
王婉抬起了头,目光没有焦距,她死得太没有意义了!除了得到所谓的自我解脱,对其余人而言,不过是件不痛不痒的事情,过个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全部忘掉了!王婉闭上了双眼:该得到惩罚的人得不到一丝惩罚,就因为她是嫡母,就因为她可以随意控制庶女的婚姻!是了,这放到哪里都一样,就如宁先生所言,任何人都只会说,那是‘方文雅的命不好’!如果这件事放你身上,你会同她一样吗?我是说,如果你就是方文雅,你的嫡母给了你这样一个婚姻,你会选择和她一样的路吗?却听楚凤歌突然这般问起。
王婉讶然,扭头看向楚凤歌。
只见他一双美目无比认真的凝视着她。
王婉摇了摇头,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透露给楚凤歌:如果把我放在她的位置上,我绝对不会像她那样!解决一件事情至少有三个办法,丝毫努力都不去做,你怎就知道结局必然是绝望呢?哦?楚凤歌一脸兴致的样子,你会有什么办法?王婉想了想,道:第一个办法,求老夫人,求父亲,求老侯爷。
如果这第一个办法无效的话,宁可得罪人也要把那章三公子得了羊角风之事传播出去。
便是这样也要被逼着嫁给他的话,那么在嫁过去之前这么长的时间里,总能想到办法逃走吧!呵呵……却是楚凤歌握拳嘴边轻轻笑起,接着弹指在王婉的脑门上轻敲了一下,没见过人间疾苦的千金小姐!这逃跑的想法还是不要拿出来说吧!逃出去绝对死得更惨!王婉抱着脑袋哀怨地看着他。
而那楚凤歌下一句却道:是啊,照你这样说来,根本就不是什么‘方文雅的命不好’,而是她自己不懂得去反抗!方爷爷很生气,你也是知道的。
王婉点了点头。
他生气是因为战场上被称作煞神的他,当年就算被困在沼泽地里,粮草殆尽都没有想过要去自尽,反而拖着一口气等来了战友的救援,最终从阎王那里抢来了一条命。
而他的亲生孙女,却连一个小小的麻烦都不会吭一声,直接断了卿卿性命。
她怎就认定这么一个大家子,没有人会为她说话呢?方爷爷是怒其不争!楚凤歌这一番话,听得王婉是惊讶无比,顿时颠覆了老侯爷给她的冷酷无情的印象。
但是,王婉仍旧指责道:便是这样,老侯爷的冷情还是无可否认!要不是他对方文雅不管不问,方文雅会走到这一步吗?结果,此话一出,楚凤歌就如同看个白痴一样地看着她:方爷爷儿孙无数,便就是嫡孙阿斌阿齐他们他都没怎么管,一个庶女,他管个屁啊!这小子,粗话都用上了……但王婉想了想,他说的也对。
不说单单这忠勇侯府里有老侯爷如此多的孙辈们,便是那被他踢出侯府的,也多的已经数不过来了,哪里有办法一个个去关心爱护。
可是……虽知道不该用现代人的想法来看待忠勇侯方铳,但王婉觉得自己还应该说些什么。
却是这两个字才出口,那楚凤歌就坏笑了起来,他给了王婉一个你等着看好戏的表情,说道:那章家也不是什么好的,章炳才更不必说了,外传是个谦谦公子,其实,京城里常在外头走动的公子哥儿谁人不知他就是个吃喝嫖赌的混货!面上装的好看而已,而且家里肯为他解决麻烦事罢了!这次,倒给了个机会挑拨一下陈家和章家,只是,如果事情彻底捅出去,阿斌的面上就有点不好看了。
</div>公侯嫁之表妹王婉 第50章 真实的楚凤歌 T是忠勇侯方铳,王婉的思绪回到了那日,忆起了彩云说完事实真相之后,那忠勇侯方铳一副沉思的样子。
他要挑拨陈、章两家,为了让两家人不合,为了给左相添堵,可是为什么,他的大儿媳妇可是户部陈尚书的嫡长女啊,如果原就与人敌对,那把人家的女儿娶进门干嘛,,难道说在朝廷之上,曾经的盟友现在已经渐行渐远,到了暗中给对方下绊子的地步,王婉甩了甩头,罢了,这种朝堂之争,官场之事,不是她这种关在内宅的小女子能够去想的,何况,她现在才八周岁呢!而就在王婉陷入沉思之际,那楚凤歌一双漂亮的眼睛眯了起来,嘴角微微弯起,带着笑意深视着王婉,仿佛就这么看着她便是世间最为幸福之事。
他的一张脸在透过书架的淡淡光线中,泛着隐隐的金光,金光勾勒着他的五官,他的轮廓,让他宛如人世间最美的精品。
王婉从沉思中清醒,扭过头去,便撞见了这一幕。
柔光把楚凤歌打造得尤为迷人,尚未长开的小小少年惊艳得如同仙界飞入凡尘的天使。
……王婉微张着嘴,心跳仿如停止。
楚凤歌眨了眨眼睛,笑得灿烂得就像世间最艳丽的鲜花。
怎么了?王婉闭上了眼睛。
缓和了一下心情,接着开始严重的鄙视自己,竟然对着一个十二岁的男孩发了好几次的花痴!她没治了!她真的没治了!!嗯?楚凤歌的这种勾人心魄的腔调真的会让人溺死在他的身下。
王婉赶忙摇头,掩饰自己的失态,问道:对了,你怎么就知道这么多。
结果话音刚落,楚凤歌握拳掩嘴压抑着声音笑了起来:小婉,你居然会问这么没水准的问题。
王婉顿时郁闷了。
是太没水准了!就冲着他与侯得乐关系,侯得乐与方铳的关系,他还有什么事情会不知道?就算大人刻意瞒着他,也能被他三言两语给挖出来!王婉发誓,一大堆人都看走眼了,这楚凤歌那横行霸道、胡乱惹事的霸王形象根本就只是个表象!真实的他是眼前这个会调侃会分析会观颜察色会头头是道的绝对腹黑!去年初见时毫无顾忌像个调皮孩子一样乱掀别人车帘的楚凤歌,已经随着记忆远去,现今的楚凤歌在王婉的眼里早就翻天覆地大大地改变!如有谁再在她面前说这楚凤歌是个没有脑袋只知闯祸的混小子,她绝对喷她或他一脸口水!于是,王婉就换了个话题,把方才见到他时就产生的疑问一股脑地道出:那你怎么就出现在这里了?悄无声息的,好像凭空出现一样?这确实是一件很古怪的事,太阳这么大,就算楚凤歌猫着身子沿着墙角一路进来,那忠勇侯府的一群守卫就是死的啊?!偏就府里没有任何动静,显然无人知晓安国公家楚大公子过来了。
王婉瞥眼看着他,一脸这个问题够有水准了吧?本想见那楚凤歌为难和迟疑的样子,却见他点着头笑得极为可恶:不容易啊,小婉,能把这个困惑憋到现在才问出来,真是太难为你了!你!王婉顿时一口气堵了上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把头撇向一边,哼了一声,道:不想说就算了!就没指望你告诉我!结果,令王婉大感意外的是,楚凤歌在呵呵地笑了两声后,竟将秘密告诉了她。
只听他道:这书楼里有暗道!王婉的眼睛一亮。
虽有隐约猜到,但真的从楚凤歌嘴里听到了这个秘密还是让她心跳加速了起来。
她相信此时的她肯定就像只窥知了不得了事实的小猫,耳朵竖起来便罢了,连耳尖儿都要抖了起来,就差没摇尾巴了——如果她有尾巴的话。
而楚凤歌的下一句话则彻底地把她震得东西南北找不着方向了。
暗道有两个出口,一个在城中一民居内,另一处……说到此处,楚凤歌故作神秘的顿了顿,瞧着王婉那焦急得想抓墙的样子,他那两道浓眉都弯了起来,像是漂亮的上弦月,带着浓浓的笑意,在我们安国公府的书楼内!此话一出,王婉差点就跳了起来。
啊啊啊——怎么可能!她禁不住震惊地大叫了起来。
这可把楚凤歌唬了一跳,他没料到她的反应居然这么大。
急急地一掌捂住她的嘴,指了指下边。
果然,楼下传来露葵从凳上摔倒的声音,接着是露葵那焦急地高呼声:小姐,怎么了?王婉立马做出反应,她大声喊道:没什么!露葵。
只是刚在书上看到了与我以前所知的不同的东西!露葵回喊道:哦,我知道了。
还有小姐你要看书可得快点,指不定侯老先生什么时候就突然来了。
王婉大声道:知道了。
你在下边注意点。
见着侯老先生还按老规矩。
好!露葵的应答声再一次响起,接着便没有声音了。
楚凤歌好笑地看着王婉,听着她们主仆间的对话,待结束了,他的眉眼一扬,道:老规矩?不过是拿着鸡毛掸子敲三下楼梯扶手,通风报个信罢了。
看来你常常趁着侯爷爷不在的时候,偷偷干坏事啊!王婉瞪了他一眼:不要乱说!谁干坏事了!不就是走到里边找书看来着?要不是这样,我能发现你?楚凤歌点头,表示认同王婉的话,但接下去的话却是:这回怎么不说是老鼠了?他还记着上次王婉随意编的说辞啊!王婉瞟他一眼,正是要小小地讽刺他一下,却是很快地就想起了先前的话题,忙改变了态度,巴眨着一双企盼的大眼睛,问道:你家的书楼,就是那被改造后的倾城楼吧!怎么就通了条地道到这里来了?楚凤歌双手十指交叉,枕在了脑后,懒懒地说道:我四年前有一日在那书楼偶然发现了有个暗道,顺着暗道一路走去,走了一段,发现有两条通道,随意选了一个继续走去,竟然就走到了这里。
那时侯爷爷就在这里。
说着,他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显然是陷入了回忆之中,且那回忆还挺美好的。
侯爷爷当时还挺惊讶我自己居然可以发现这个暗道。
然后就解释给我听了,原来这暗道是当年爷爷、方爷爷入住各自的府邸后,暗中修筑的,至于为什么要修筑这么一条暗道,楚凤歌脸上现出了一抹讥笑,居安思危,就是因为被捧得太高,哪怕有一日就一个不留神摔了下来,修了这么一条暗道,便就是自己用不着,与后代子孙来说,有一点点的退路也好。
王婉一边听着一边点着头。
看来这安国公和忠勇侯都是懂得帝王之道的人,都明白伴君如伴虎,都知道世间没有永远的荣华富贵。
而那楚凤歌这番话说完,看向了王婉,笑道:你没料到我爷爷和方爷爷的关系有这么好吧?嗯?王婉一愣,继而傻傻地道,还好啦……确实知道他们关系不错,只是能够把后世子孙的退路都放在了一起,这的确是……方爷爷的命是我爷爷救回来的。
楚凤歌道,在我爷爷还只是个乞丐的时候。
啊?然后方爷爷就引荐我爷爷到当时的唐王,也就是先帝的靡下,接下来两人一起出生入死,不对,是三人,还有一个侯爷爷,后来,他们三人结拜为异性兄弟。
啊?啊?意外吧?这事他们谁都没有说起,明面上也从未以兄弟互称,连他们的夫人都不知道。
啊……好吧,侯爷爷没有夫人。
……楚凤歌一连说了这些个劲爆消息后,冲着王婉眨了眨眼睛,红唇边洋溢着令人炫目的笑容,好似在对王婉说:你还有什么疑问,尽管问吧,问吧!王婉也就不客气了,她问道:这些除了他们三个人,只有你知道了?两位世子爷呢?还有,斌哥哥他们呢?楚凤歌得意做个大笑的样子,当然没有笑出声,他指着自己对王婉说道:小婉,你以为我爷爷他们会随意把这些事告诉他人吗?就算是我父亲和阿斌的父亲,若没有得到他们认可的话,他们是绝对不会把这些告诉他们的。
王婉上下打量着楚凤歌,一脸不信的样子:你的意思是说,只有你得到了他们仨的认可?凭什么啊!王婉嗤鼻道。
凭我是两府里这么多人中这么多年来唯一发现这个密道的!楚凤歌拍着胸脯道。
……是他们没有你那么调皮,没事干不会在书楼到处乱翻好不好!王婉腹诽道,还有什么‘认可’,明明就是三位老人被你发现了秘密,不得不提早告诉你罢了!当然,腹诽归腹诽,王婉可没想在一脸得意劲的楚凤歌身上浇盆冷水。
就是这个时候,她发觉,其实再怎么说,楚凤歌也还是个孩子嘛,瞧他那就差没飞起来的样子!知晓了连自己亲生父亲都不知的秘密有必要那么得意吗?不对!王婉陡然一怔,这种秘密,他怎么就毫无保留地告诉她了?奇怪地看向楚凤歌。
接触到了王婉的目光,楚凤歌愣了一下:怎么了?这种事……你怎么就告诉我了?不怕我说出去吗?王婉话一出口,那楚凤歌就笑了。
他依旧把手握拳放在嘴边,没敢大声笑出来,只是噗噗地低笑。
小婉,你是那种管不住自个儿嘴巴的人吗?当然不是啦!那不就得了。
楚凤歌道。
可是……他这样说来似乎也有点道理,但是,但是,还是很不对劲啊!王婉想反驳,却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顿时一种想捶脑袋的冲动!细细想来,只要和楚凤歌处在一起,她的脑袋都会打结,本该有的聪明伶俐好似全没了,在他面前,几乎都是吃瘪!没有一次,没有一次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他的真实想法!吐血啊!这般回想起来,每一回,只要是他不想细说的东西,他都有办法让你不去追问下去,要么直接用理由堵了你了嘴,要么就很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这楚凤歌,根本就精得像只狐狸啊!偏就又长得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
仅是个小小少年便就这样,那待他长大了……</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