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安然便问李瑾轩那男子是何人,李瑾轩说不知,只知道是随同别人一起来的儒生,末了笑道:我近日没空,你寻宋祁问去。
安然不敢让他打听仔细,也不好真去问宋祁。
想来想去,还是先探得那儒生家世品德,再告知清妍,免得她又白白交付真心。
她看了看自家兄长一眼,随后便见陶氏端了茶水过来,步子款款,柔情蜜意。
瞧着兄长眼里瞬间温柔起来,蓦地想到清妍那大咧的模样,哥哥果然是喜欢柔情似水的女子呀。
问了二哥李瑾良在哪,听见是在书房,安然便想定又是被周姨娘押在那看书了吧。
到了静心院,听见里头有读书声,果然不出她所料。
来年二哥也要参加科举了,姨娘管着他严呢。
李瑾良正之乎者也的朗诵,余光瞧见安然探头看来,急忙朝她使了个脸色。
周姨娘听见声音忽然顿了顿,本来在看名下铺子账本,立刻抬头:又偷懒。
安然抿嘴笑笑,了然,这是向她求救呢。
李瑾良放下书:安然来了。
周姨娘站起身,笑道:四姑娘。
安然笑笑:安然有事找二哥。
周姨娘笑道:那你们好好聊。
说罢就领着凤云出去,临走前又微微瞪了他一眼。
李瑾良只当作没瞧见,这是要他不许乱跑,好好念书。
可有安然在这,姨娘也不敢强拦,倒巴不得她是有事找自己。
安然等周姨娘出去,笑道:二哥,你都快被当成鸟儿养了。
李瑾良苦笑,叹气:四妹就别打趣我了,鸟儿还能被主子带出去遛遛,我除了学堂、睡房、书房,就没地方可以去了。
他转了转眼珠子,笑问,四妹有什么事要为兄帮忙的?安然说道:二哥真是聪明人。
她笑笑说道,我有个朋友,十分欣赏一位公子,但是苦于年纪尚小怕人家不当回事,因此想托哥哥问问那位公子的事。
李瑾良弯身眯眼打量她:真的是朋友托付的?安然扑哧笑笑:难道还会是我?李瑾良想了想,这妹妹素来奇怪,别家姑娘这个年纪都会多瞧好看的公子几眼,她连宋祁那般才貌双全的人都不见,应当是情窦未开,笑问:好吧,哥哥帮你这个忙,在哪儿见?鹤临湖那里不是有两艘花船吗,就那。
你随我去,我指给你……等等。
李瑾良赶紧打住她,你说的是那两艘诗船吧。
安然问道:二哥听过?李瑾良满腔热情立刻被浇灭了:四妹妹,饶了我吧,那种读书人群集的地方我可不想去,我还是留在家里看书得了。
二哥,你帮我问问就好了。
不去不去,大哥不是喜欢那种地方吗,你求他去。
安然劝他不动,只好作罢,哼声:改天不拿好吃的给你。
李瑾良笑道:我让柏树偷偷给我拿。
柏树吓了一跳:奴婢不敢。
拿主子的东西给别的主子,那种事她怎么可能做。
李瑾良说道:开玩笑的,你的胆子就是小,小的跟针似的。
柏树想说她胆子不小,她敢爬树敢取马蜂窝。
安然出了院子,琢磨着到底该找谁。
想来想去,蹦出宋祁的身影,找他?又有些不大方便,可实在怕清妍自己一股脑的去了,算了下时日,等他再过两日休沐,邀他一起去花船对诗玩去,再去问问那公子情况。
到了那日,清妍忽然被太后喊进宫里去了。
安然带着柏树到了茶馆,便见宋祁等在了那。
想起两年前两人常在这见,换着书看,后来她故意疏离了,不是不想和他谈天论地,只是贺均平在意着。
莫说在这古代,即便是在现世,恋人若介意,没有特殊的缘故,也不应当和别的男子走的太近吧。
许久未这么近看他,倒觉得宋祁除了个子高了许多,脸和惯有的淡然神情没怎么变。
宋祁见了她,淡笑:来了。
安然笑笑:宋哥哥等了很久吧。
刚来。
安然说道:难得你休沐还要帮我的忙,谢谢宋哥哥。
宋祁笑笑,这客气得过了,就显得十分生疏,心头有些不舒服:无妨,你也是为了清妍郡主。
两人边聊边往那鹤西湖走去,有些时日未交谈,倒也说了许多话,渐渐聊开了。
到了花船,安然寻了几回,总算是找到了那人。
宋祁一见,不由皱眉:那人我倒是知道些事。
安然急忙问道:快说说。
那人姓元名放,祖父是个翰林官,父亲是个举人未入仕途,做了别人家的先生。
不算荣华也不算落魄,而元放考了两次,都未得功名。
只是……有些嫌贫爱富。
宋哥哥怎么知道?对身份尊贵的公子他十分热情亲近,但对寒门士子绝不理会半分。
说起来,他也曾和尚清与我说过话,只是先得知了他的品性,因此没有怎么搭理。
安然眨眨眼,绕了一圈,原来自家哥哥知道,那他怎么……这才明白过来,他这是要让自己和宋祁见见,心思分明跟娘亲一样,都想撮合他们。
心里不由苦笑,倒真是被他们坑了。
宋祁想着今日清妍近日常来这里,今日未见,安然又突然问起,笑道:是清妍郡主让你来问的?安然摇摇头,认真道:不是。
宋祁抿了抿唇,这模样一瞧就看穿了,也不戳破:我再去打听的清楚些,求证其他公子,晚些给你信。
安然又谢了他一回,等回到家吃过晚膳,便有宋家小厮送信来。
因夜里没了白昼的酷热,正堂凉快,沈氏和两个姨娘便在这陪老太太说话。
钱管家拿了信过来,说是宋家公子要给安然的,沈氏接了过来,信封不薄,约摸有三页纸张,这是说什么话,竟然写了这么多。
她交还钱管家:拿去给安然。
李老太问道:可是那宋祁?沈氏笑道:约摸是,安然也只与他有些话说,宋家其他两位公子也没怎么见。
李老太说道:大啦,都长大了。
感慨了一番,才道,你这做娘的可得仔细瞧着了,等安然一及笄,就赶紧寻人家,莫留在家里。
沈氏也知老太太想起了李三妹。
三妹是她心头的肉,更是心头的刺,她是怕安然留多几年,就留成了老姑娘。
安然在房里将那信来回看了两遍,当真觉得那元放恋不得。
依据宋祁查的其他几位公子证词,嫌贫爱富还算是小事,这人还不孝义,与朋友在家中饮酒,对父亲呼喝倒酒,将母亲当丫鬟使。
还非常要面子,家中并不算富足,衣着吃喝却要好的,累的爹娘得在外头多做几份小工。
不过半个时辰便查的这般仔细,宋祁办事倒十分稳重可靠。
安然得寻空好好谢他,当务之急是赶紧去告诉清妍这件事。
沈氏见安然要出去,眉头微蹙:这么晚了,一个姑娘家有什么急事要现在出门。
虽说见她收了宋祁的信便要出去,大概是见他,可这么做到底是不好。
我去找清妍。
清妍不是入宫了么?安然这才想起来,但凡她进宫都要晚上才回来,如今去她也不在。
便压了急性,等到翌日去。
可一大清早到了王府,却说清妍天还没亮就出去了。
无法,只好先去学堂,一放堂就走了。
得到答复是一日未归。
正要离开,一个丫鬟跑了出来:李小姐且留步,王妃有请。
安然顿了顿,顺王妃对自己总是有种说不出的淡漠,怎么突然要见她了。
略微不安进去,顺王妃正在后院往鱼池投食,见了她,如往日那般笑的和善:安然。
安然见过王妃。
顺王妃看着她,个子往上窜了不少,又标致了许多,等及笄时,不知要长的多好看。
收回心思,说道:清妍比你长一岁,十四了,你也十三了,可许人家没。
安然答道:回王妃,还没。
顺王妃笑道:这年纪约摸你母亲也在思量着了。
你可知昨日清妍进宫了?安然知道。
那是太后要给清妍找人家呢,可清妍那丫头一听,哭的背气,都吓着了太后和皇上。
我琢磨着,清妍和你玩的最好,你可知道她如今可有喜欢的人没,否则怎会那般抗拒?顺王妃本以为女儿仍喜欢李瑾轩,可是后来自己疏远了他,再听见李瑾轩纳妾也没个动静,就想着是不喜欢他了。
谁想昨日哭成那般,心里定是有个人,却又不知是谁。
安然真不愿欺瞒她,可又不能告诉顺王妃,只好硬了头皮说道:清妍如今也没喜欢的人,只是她向来有主见,更何况还是自己的终身大事,应当是不愿让旁人插手的。
顺王妃轻笑:皇族的婚事又何曾轮得到她自己做主,莫说她一个姑娘家,就连元之也不行。
元之如今去了边城,我不能约束他的婚事,可即便他有了军威,立了战功,也护不住他要护的人。
安然听着这话越发不对,指着桑树说槐树?桑树是清妍,槐树是贺均平和自己?顺王妃在……暗示她?可世子哥哥为什么不和她说?她也不是不能理解皇家人的心思。
平白无故挨了训,刚出府邸,柏树便愤愤道:那顺王妃当真是以为我们小姐非世子不嫁了吗,听着便来气。
安然看她:你也觉得顺王妃是在说我么?柏树瞪大了眼:小姐,你这是……当局者迷,我倒以为你前几次就听出来了,这就是在示意你与世子不匹配呀。
安然苦笑,果真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早有猜疑,却又一次次自我否决。
小姐……柏树犹豫许久,才道,这话奴婢本不该说,只是奴婢是真的为了小姐好。
世子虽然待你好,可总觉得嫁入王府太委屈了,夫人不舍得,奴婢也不舍得。
安然淡笑,手指轻抵唇间,轻嘘了她一声:世子哥哥待我好就可以了。
要和她过一世的是贺均平,如果嫁了个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的男子,他的家人却对自己很好,那又有何用。
情爱这种东西,也没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
一连几日清妍都是早出晚归,顺王妃一让侍卫跟着她就大发脾气,连顺王妃也不敢多管束她。
让人偷偷跟着,不过半个时辰就被她甩开,然后又摔东西,当真是个混世魔王。
偏顺王爷去校场那了,要过几日才回来。
安然这几日也在找她,在外面实在是找不到,只好到王府那去蹲点。
果然天不亮就见清妍出门了,身后也没侍卫敢跟,她赶紧跑了过去清妍,谁想清妍一听见声音,拔腿就跑。
她哪里跑得过清妍,不一会就不见了踪影。
留下她原地傻愣,她到底在做什么?放堂后,安然坐上马车,十分不安。
蓦地想起这几日去花船也没瞧见那远方,不由咽咽,当即下车,去寻元放!元放的行踪可比清妍好找多了,傍晚,安然终于是在苑塘找到了他,不但是他,还有清妍。
瞧着两人坐的亲近,安然便满腹担忧。
这回她学乖了,等走近些,一把抓住清妍,才唤了她。
谁想元放受了惊吓,伸手将她狠推。
安然一个步子不稳,噗通掉进养鱼的池子里,吓的清妍大叫。
苑塘掌柜郑浩生听见呼声,赶紧出来,见有人落水,立刻去救。
等安然被救上来,吞了满肚子的水。
好不容易等她缓过神,清妍已快哭晕,气的踹了元放两脚,嚷着让他滚。
元放苦不堪言,闷着没敢说话。
郑浩生安排了个房间给安然休息,又让婢女拿干净衣裳过去。
沐浴后的安然仍觉自己一身的鱼腥味,瞧着清妍怯生生的模样,也气不起来,抓了她的手:不许再跑了,坏姑娘。
清妍抽抽鼻子:我不走。
我要跟你说件事。
安然又将她的手抓紧了些,那元放不是好人,他不孝,爱富,好面子,你不要再跟他亲近了。
清妍点头:我知道。
安然一愣:你知道?末了气道,你知道还和他一起!不然能怎么办?我不自己找个喜欢的,而是被皇伯伯送去联姻巩固皇权吗?我不要,我要自己选,我喜欢他。
可母妃不会答应的,她不会答应我嫁给个没权没势的书生。
安然说道:你喜欢的不是他,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元放的一举一动与我哥哥无异,你分明就放不下我兄长。
清妍愣了愣,立刻站起身,想挣脱她的手:是!是又怎么样。
可我不能嫁给尚清哥哥,我就不能找个替代品吗?你执意要拦,那是逼我拆散你和世子哥哥吗?安然听的难过,眼眸又红了一圈:清妍……清妍抹了一把泪:我不想被皇伯伯赐婚……我怕……安然我怕皇伯伯把我许给我讨厌的人。
虽然元放是有很多地方不好,可总比那些我见也没见过的人好啊。
而且元放说喜欢我,他也喜欢我啊,这不就足够了吗?清妍。
安然努力让自己平心静气,不一定要嫁他的,你可以看看其他公子。
清妍偏头不看她:不。
我们已经决定了,在皇伯伯赐婚前就私奔。
安然吓了一跳,可算是知道为什么她要躲着自己了,思量一番,语气尽量平缓:以你的身份,私奔并不是上策。
即便你们真的逃脱了追捕,可钱财用完后,日后你们要如何生活?他是书生,不会务农,今后也不能考科举,难不成卖些字画帮人写写信便能度日了?你身为郡主,从小锦衣玉食,当真能忍受得住那清苦日子么?而且你说他喜欢你,短短几日的情意,真能苦守一世?我只要能和他一起就好,其他我一概不管。
清妍反握她的手,认真道,我们后日就走,你帮我好不好。
买一条船,准备些干粮等我们。
我若是突然拿了银子出来,嬷嬷一定会告诉母妃,到时就逃不了了。
安然摇头,清妍面色一变,愤然甩开手,人便往窗户那走去:我淹死在那池子好了。
那窗户外边就是池子,安然急忙下地拉住她,本就淹水难受,现在脸色更差:我并非不支持你,只是让你衡量清楚。
你是否能抛弃荣华受那份苦,是否能保证他不变心,是否能忍受离家之苦。
你若有这份决心,我助你也可,权当我对不住你爹娘。
清妍点头,毫无惧色:我可以,我也相信元放可以。
安然动了动唇,叹气:好,后日申时,你到蠡湖那,我替你们准备好。
清妍当即抱住她,亲了一口:还是安然好,我就知道你会帮我的。
如果那元放可靠,安然真会帮她,她也不愿见好友被赐婚嫁个不喜欢的人。
可如今她还小,那元放又这般轻佻,她怎能让放心?回到家中,安然翻来覆去一夜,晨起时眼里都有血丝。
去老太太那请过安回来,她提笔给宋祁写了信。
约定的日子还未到申时,安然便到了蠡湖,清妍也早早赶到。
安然拉她进船篷中,放下帘子:别让人瞧见。
清妍点点头:等风声过了,我就回来,坏姑娘不要想我。
安然默然不答,听见外头有声响,微微从那缝隙瞧去,是宋祁。
宋祁一会便走了过来,清妍瞪大了眼:晨风哥哥你怎么会在这?宋祁淡笑:待会不要出声。
说罢又向安然笑笑,这才理好船帘,回到岸上。
清妍不知他做什么,惴惴不安等了许久,就听见宋祁的声音:元公子,这儿。
元放瞧见他,皱了眉,又将身上的包袱藏在后面,笑的尴尬:宋公子怎会在这。
宋祁笑笑:受人之托,来与你做个了断。
说罢,便将手中的袋子丢给他。
元放只觉手上沉甸甸,打开一看,竟是满袋的金子,当即问道:这是什么……宋祁说道:有人不想你和清妍郡主一起,这些金子你只管收好,从此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元放哪里肯要,横竖郡主也比这一袋金子贵啊,笑道:宋公子说笑了,在下对郡主一片真心,岂是这钱能衡量的。
宋祁缓声:元公子可想好了,顺王爷乃是皇亲国戚,断然不会允许自己的女儿做出私奔之事,否则无论再怎么疼爱,也不会接受你们再回来。
而且还会派兵追杀,一世过颠沛流离的生活。
元放迟疑片刻,又道:在下……在下并不惧怕。
宋祁点点头:看来元公子确实喜欢郡主,只是在下还要提醒一句,你日后不能再考功名,郡主也不再是郡主,无权无势。
若想回京城,只怕会被顺王爷抓起来丢大牢里。
所以你定要好好待郡主,与她成亲后,细心照料。
元放看了他好一会,忍不住问道:你是从哪里知道我们的事?宋祁淡声:顺王爷早已知晓你们的事。
元放吓了一跳,宋祁又道:顺王爷既不承认你们的婚事,也不会同意郡主下嫁。
所以若郡主真跟你走,这京城便再无你们的立身之地,更别想日后抱了孩子回来认亲。
元放盯着他,额上渗出冷汗。
他的如意算盘本就是想让郡主生下自己的孩子,到时候还怕顺王爷不接纳么。
可没想到现在就表明了话,哪怕真的娶了郡主有了孩子,也是无用的。
宋祁说道:既然如此,在下的事也完成了,这袋金子我就带走了。
元放拽紧袋子,顿了许久:容……在下好好想想。
宋祁说道:元公子这是想两边讨好么?王爷那还等着我复命。
若元公子真喜欢郡主,即便过清贫日子,倒也是让人羡慕的。
元放立即说道:话倒不能这么说……其实在下确实是喜欢郡主的,可是若让她过苦日子,背井离乡,我也心疼呀。
宋祁十分理解的点点头,又伸了伸手:这袋金子我会交还给王爷,就说郡主找到了疼她的人。
元放忙缩手:不、不,宋公子误会我的话了,我实在不愿郡主跟我过颠沛流离的生活,所以……元放你够了!元放一愣,见那小船气冲冲的走出一人,当即傻了眼。
清妍冷笑:滚,滚的远远的。
郡主……其实我……滚!!!元放哪里敢留,转身逃跑时还不忘揣好金子。
宋祁也不追,见清妍气的发抖,便走的远远的,自己到底和她不熟络,免得她尴尬。
只是又不放心她们两个姑娘家,还是等心情平复送她们回去吧。
安然抱住她:清妍,我不想这么骗你的,只是你一发脾气便不听人,自己把自己推进死胡同里。
我不敢让你这么轻易随人走了,我怕他对你不好。
清妍倒是镇定得很,许久才问她:若他刚才说,无论如何都要护着我,你会如何?安然看着她道:送你们离开。
清妍蓦地笑了笑:我明白,我懂。
如果是我我也会这么做的。
可……还是很难过……安然又抱的紧了些:想哭就哭吧,傻姑娘。
清妍摇摇头:哭不出来,其实我对他也不是喜欢吧。
不过是某个人的影子,替代品罢了。
她就是那么冲动的人,明知道在给旁人添麻烦,可还是忍不住使性子。
要改……真的要改改了……否则她只会伤害更多人吧。
安然叹了口气,又看向站在远处的宋祁,心里感激他帮忙。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宋祁,情况紧急,也只有找他最合适。
先前还怕他露馅,没想到竟演的这么好。
清妍,顺王爷那么疼你,你好好的跟他说说,他也不会舍得让你错嫁的。
你只管告诉王爷,你心中有个少年郎,但如今还不是说的时候。
王爷会体谅的。
清妍点点头,神色黯然。
忽然羡慕她,不但有个疼她的世子哥哥,还有个如知己的宋哥哥。
末了一想,嗯,自己身边也有个总角之交的安然啊。
宋祁和安然送了清妍回去,等见她进了大门,这才回家。
安然又向他好好道了一次谢,明日还要应卯去,耽误了他许多时辰。
宋祁倒没在意,到了李家巷口,才说道:我不便送你到门口。
嗯,宋哥哥也回去吧。
安然与他道别,回了家里,等走进门口,才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回身看去,就见那远处巷口还站着一人,往这边看着。
她默了默,没有言语,也未招手,进去了。
宋祁是个好人,也很体贴,只是她心中有了贺均平,就不能再放下第二个人了。
她果然不该找宋祁,自己还是太大意了。
一年半的光阴,快些过去吧。
远在郦城的贺均平这个月收到三封信,先是顺王妃的家信,问了些日常。
随后是安然的。
看着那圆润自然的字,便觉心情舒畅。
说了些近况,京城哪儿新开了店铺,哪个酒楼又有了新菜肴,一一尝过味道,又一一评价一番。
满满十页纸,可却不觉啰嗦,来回看了好几遍。
晚上又有信送来,本来以为是来自好友,却不想竟是清妍。
想到那没心没肺的丫头竟然也会给自己写信,心中欢喜片刻,又想她怎么不在母亲的家书上说。
取信一看,足足四页,字依旧写的不怎么好看,只能说工整。
信一开头问了他好,又忏悔了一堆,说要好好做功课听女先生教诲,看的他大雾。
直至看到最后,竟瞧见宋祁的名字。
清妍私奔,最后宋祁和安然帮了她一把?贺均平心头一个咯噔,又去拿安然的信,信上可是一个字都没提。
安然是觉得这毕竟是关乎到清妍的名誉,以他的脾气大概会想宰了辜负清妍的人,却没想到清妍不避讳,一五一十的说了。
而且她和宋祁也没什么,更没谈起。
如今贺均平满脑子都是:安然被那混帐东西推下水里、妹妹被那混账东西骗了、宋祁和安然一起帮清妍解决了这件事。
气顿时就喘不顺了。
再瞧瞧旁边木头的刻痕,叹气,还有一年半的光景。
他俯身从柜子里取了今日写给安然,明日要交给信使的信撕了,重写。
一个月后,安然收到回信,拿着那薄薄的信蹙眉,想着他应当又是不得空回信。
展信一看,只见上头只有几个字,字迹刚劲有力:一切安好,等我。
安然怔松片刻,拿着信百感交集,良久眼眸微湿。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作者有话要说: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出自《西洲曲》,南朝乐府民歌。
整首诗的意境很好,单句翻译比较没感触。
大意就是南风知我思愁,请随梦送去西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