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伤了, 段从霜心里紧张着呢,看似运筹帷幄,实则晚上醒了好几次, 就为了看小郎君有没有不老实。
熟睡的江清玄带着天真的懵懂感,似乎察觉到了气息,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本以为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情,会失眠到天亮。
可妻主在身边, 总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让江清玄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所以这一觉睡的格外好。
用完早膳,还在养伤的段从霜并不需要前往早朝, 就端绣花凳坐在江清玄身边, 拿着民间淘来的小话本一同翻看。
里头讲述各种情情爱爱,文笔描绘细腻, 到虐处人心都揪了起来。
江清玄长久在宫里头, 这些话本自然是看不到的, 里头的故事新奇的厉害, 听的也格外认真。
这世界上真的有狐妖吗?江清玄微微蹙起眉头, 奴也曾看过古籍中类似的记载,狐修炼成人形, 吃人心永保青春。
谁知道呢, 天下之大, 就连母皇也不能说什么都见识过。
段从霜瞧他那认真的模样,心软了一下。
常人全当是故事听了消遣就好, 他却像是个孩子一般, 琢磨里头的真实性。
来福小步走了进来, 殿下, 齐郡公来了。
江清玄手指一顿,收起了话本,从软榻上坐了起来。
不想见,就我去。
段从霜揉了下江清玄的脑袋,以示安抚。
后者没有过多纠结,点了点头。
游园会的记忆实在算不上美好,江清玄暂时不想见到相关的任何一人。
人已经在前厅坐着,伺茶了。
来福道。
正好,段从霜还想着找机会去见见这位齐郡公,没想到就送上门来了。
齐郡公今日穿的淡雅,头饰也素净的很,完全不似平日里娇艳张扬的打扮。
三姐。
看见段从霜的那一刻,脸上扬起了笑容,像是春日里盛开的花朵。
而段从霜只是微微点头,回敬了一下。
两人都是同辈,算起来段从霜还比齐郡公辈分高一些。
此番前来,是为了看看三姐夫如何的,顺带赔礼道歉。
齐郡公略带歉意,毕竟在我主场的地方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不提这个,本殿也正想问你,明知道清玄被热水洒了衣裳,为何不让人领着下去换一身衣裳?而是干巴巴让他坐在原地。
段从霜越想越气,眼神逐渐冷了下来。
这事情确实是我处理不周。
齐郡公出乎意料的态度让段从霜微微挑眉,却什么都没说,但三姐夫为人大度,不愿意劳烦大家,我也就没多说什么。
来福就站在段从霜身边,听见齐郡公如此颠倒黑白,气的脸都红了,却也只能忍着,一肚子的委屈和怒火往里面咽。
那侍人我已经处罚过了,还请三姐别动怒伤了身子。
齐郡公说着从袖中拿出一瓶药膏,放在了桌子上。
小时候我总是受伤,这是太医特意调制的祛疤膏,我从小用到大,效果很好,身上是一点疤痕都没有。
男人身上留下疤痕就不好看了,所以这次前来也是带着这个,来赔罪的。
多谢郡公好意。
段从霜自然不会拒绝,齐郡公所用的东西是经过皇家之手,绝对不差。
不过为了妥帖起见,还是要想给郎中看上一眼,确认没事后才能给江清玄用。
时候也不早了,齐郡公还没有离开的架势,一副想要留在这里用午膳的意思。
不过若是他在,怕是江清玄午膳都不会好好吃,一位合格的妻主怎么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齐郡公若是没什么事情,本殿就暂时失陪了,郎君还在后院等着我回去。
段从霜从善如流,笑容挂的刚刚好,不会过多的亲昵也不会太过于疏远。
这么说齐郡公也是自家弟弟,表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到位的。
看来是我叨扰了。
齐郡公只是短暂愣了一下,没料到会被如此明显的拒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要知道,整个金凤朝晓得他是最宠爱的郡公,还没人敢如此直白的对他。
不过今日来这一趟,事情应当也算是过去了,免得那李公子整日胆战心惊的过来寻他。
只是事情远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当李公子匆匆忙忙的来到他府上时,齐郡公内心徒生出不详的预感。
郡公。
人还没见着,声音就先到了。
今早上我听下人来报,大理寺孔鸣亲自带人前往游园,把那侍人以刺杀皇室成员捉了起来,现如今已经被压倒大理寺审问了。
本不是什么大事情,但被按上刺杀皇室的名头,那可不是能随随便便解决的了。
铁了心要把幕后指示的人揪出来。
她应当是知道是你在背后指示,我只是没料到竟然会为了一个男人,而得罪丞相。
齐郡公越发不理解段从霜的所作所为,他前去也算是给了一个台阶,互相下来这件事情就作罢。
都是小打小闹,见不得台面的,得罪人了,别人出口恶气,在京城内已经见怪不怪了。
你是金凤朝丞相的正君,就算是那侍人供出背后是你,你一口咬死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被诬陷,她又能奈你何?瞧李公子那副小家子气,敢做不敢当的模样,齐郡公心中就来火,怎么能碰见如此愚蠢之人。
以后没事情就不要来,我本就与丞相府不宜过多接触。
齐郡公摆手,示意下人可以送客了。
总算是知道丞相为何宠爱妾室,如此愚笨的正君,丞相那老狐狸,不是看在李公子母家的势力,怕是早已经休夫了。
大理寺地牢内关押的都是重犯,审问的工具各式各样的,段从霜悠哉的坐在椅子上,手边放着一盏香气四溢的茶水,与地牢幽暗阴森的环境格格不入。
怎么着,给了多少钱,还是不说?女人也不着急,有大把的时间在他身上耗着。
我家夫郎身上被滚水烫出了泡子,都说无法感同身受,但这会本殿就让你尝尝,一样的滋味如何?说罢,衙役就将火炉上烤着的铜壶取了下来。
侍人皮肉白皙,双手被绑着,拼命的挣扎扭动,尖叫声回荡在地牢内,却并没有人理睬。
在茶壶要贴近皮肉的那一刻,终是绷不住了,我说!我说!绑着手腕的绳子被解了下来,腿软的直接跪在了地上,止不住的抽泣。
是李公子指使奴才的,他给了奴才好多金银,奴才脑子昏头了。
李公子是丞相的夫郎,段从霜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他,视线转移到了身边的孔鸣身上。
孔鸣也在思索,而后恍然大悟,一拍手。
殿下可还记得,郭长生,正是李公子的孩子。
当时她的不作为,下官着实气恼,便在陛下面前掺了一本,应当是被革职了,难怪记恨在心。
说来好笑,丞相都没说些什么,倒是他这个夫人,着急着为自己孩子出头。
说来最无辜的还是江清玄和段从霜了,这几日自己一直休假,早朝上的事情并不是很关注,所以压根不知道发生了这种事情。
而江清玄彻头彻尾是被她所被牵连,白白受了伤。
这人是?孔鸣难得有些拿不准注意,询问道。
刺杀谋害皇室成员,按沧溟律法办吧。
话音刚落,凄惨的哭泣声响起,段从霜头也没回的离开。
家中还有人等着,可不能在其他事情上浪费过多的时间。
晚膳已经准备好了,江清玄就等着妻主回来一同用膳,这几日要么是躺着,要么是坐着,身子都犯懒了。
即使说了很多次,腿上的伤口并不影响走路,奈何就是没人理他。
回来了,今天怎么晚了一些?江清玄迎接上去,替段从霜解下披风。
路上耽搁了一些事情,饿不饿?段从霜眼中带着宠溺,全然不似在地牢内那冷酷无情、决绝的模样。
吃过糕点垫肚子了。
江清玄伺候用膳,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今日你不在家,北边来了信件,奴给放在书房了。
北边。
不出意外是郭柳寄来的信件。
看来是时候结束休假了,北方应当是出了什么问题,不然按照郭柳的性格,断然不会写信给她的。
陪着江清玄用完晚膳,小郎君也看出了她的心不在焉,贴心的催促她先去解决问题。
匆匆来到书房,信件在桌案上放着,还贴心的用了东西压在下面。
确实是郭柳寄来的。
她到山海关后,情况不容乐观,狼族已经多次骚扰百姓,导致百姓人心慌慌,好在军队及时建立防线,才将狼族的气焰压下去。
可治标不治本。
等时间一过,狼族依旧会骚扰,在地势上她们占着绝对的优势,我朝军队只能被动防守。
郭柳的性格哪能被那些狼族随意调戏,所以这次给陛下回书,意思是想要主动出击,一举歼灭狼族。
而给段从霜的信,不过是顺带着的。
前半段说的还是正经事,后半段就又扯到铭烟身上。
不提这人,段从霜想起已经许久未去探望铭烟了,虽然和那儿的老鸨打点好关系,银子也是不缺的。
但好友相托,应当是要时不时探望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