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醒来后, 喊她们吃早饭,两个房间都转过了,谁都没看见。
刚睡醒的屈灵一脸迷茫的被拉着, 跟着她酒楼里里外外的找人。
别担心,都老大不小了,肯定是出去有事了。
屈灵靠在墙上,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双手抱臂胸前,闭上眼睛准备再缓缓。
可是殿下从来没有瞒着我去做什么事情。
喜鹊挎着脸, 整个人垂头丧气的, 像个鹌鹑似一屁股坐在长板凳上。
另一头被屈灵占了,略带着安慰的拍了拍其肩膀, 你家殿下已经成家了, 有点自己的小秘密很正常。
无效安慰就是这么来的,喜鹊瞥了她一眼, 什么话都懒得说。
酒楼的门口走进两个人, 明明昨晚是一起出去的, 明明昨晚都一夜未眠。
可两个人的精神肉眼可见的差距。
郭柳像是从什么地方洗涤过一样, 眉角眼梢都带着春意, 唇角挂着笑容,见谁都乐呵呵的。
心情很不错的样子。
反观段从霜, 虽然没有太过于失态, 但一旁的郭柳实在是太显眼了, 导致称托的段从霜格外憔悴。
为了哄着江清玄,一晚上没合眼。
虽然不是第一次一夜未眠了, 但大军回京跋山涉水, 路上多少带着疲惫, 没休息好就显得更加明显。
怎么样?江太傅人可还好?坐下后, 郭柳捧着豆浆,靠过去询问,那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实在是欠揍。
现在郭柳是功名有了,心上人也有了,能不得瑟么。
段从霜面无表情的喝了口热豆浆,再说,可别找我借银子。
一提银子这事情,郭柳立马坐正了,她在外面拼死拼活的打仗,都不可能达到段从霜富有的程度。
想要为铭烟赎身,还需要多靠着三皇女帮衬,自然是不能得罪的。
立马亲手剥了个鸡蛋,讨好似的放在了面前。
多补充些营养,这次辛苦殿下了。
郭柳瞬间像个狗腿子似的,就围绕着段从霜转悠了,还时不时想要打探段从霜家底有多少。
早饭结束,早朝也差不多结束了。
此番入宫,只需要郭柳和段从霜就行,屈灵和喜鹊负责把士兵分流入各自的军营中,回到所属的部队里。
早朝上,众臣得知军队已在城外,不免讨论起这次的事情。
有些人觉得,段从霜不该开城门,那样狼族即便不被冻死在雪灾里,也会元气大伤,对我朝百利而无一害。
也有人觉得,段从霜的做法仁慈,彰显我沧溟王朝大国风范,也同样的达到了目的,应该大肆褒奖。
反正是怎么做,都会有人觉得不好,觉得不对。
但陛下心中自有定夺,那些争论不休的人,不过只是逞口舌之快,正要上的时候,比谁都要缩在后面。
早朝散去,宫道上不少出宫的官员。
知道她们此事势头正盛,一一上来打招呼。
虽然有些不喜,但都是朝廷里的官员,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远远就看见走来的段如月,姐妹想见自然不免寒暄一番。
虽是虚情假意,也要做给其他人看。
还没恭喜二姐成婚,妹妹远在山海关,没法参加,属实是心中遗憾。
段从霜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虚情假意的模样现在被她拿捏的熟练。
无碍,山海关的事情才是重要的,还没给妹妹贺喜事情的完美结束,现在京城内谁不称赞妹妹一声仁慈。
段如月虽然话语说的体面,但眼睛却始终是没看段从霜的,整个人显得有些怪异,但又哪里说不出来。
只能当是自己离开京城太久,对这些虚假的客套太过于敏感了。
还着急着见陛下,简单说了几句,便走了。
段从霜再踏入大殿的那一刻,又蹙着眉头转身看去,笔直宽大的宫道上,段如月一人独自走着。
看什么呢?郭柳打断了她的思路,肩膀轻轻撞了一下,陛下还在等着我们呢。
终于是收回了视线,把诡异的感觉压在了心底,只希望是自己多想了。
山海关一事众说纷纭,但女帝心中是满意的。
没有过多的人力财力的损耗,既保全了沧溟王朝的名声,还解决了这件事情,属实是意料之外的结果。
陛下一开心,那赏赐就是源源不断的。
段从霜内心无波无澜,再多的赏赐也无法弥补,不能陪在夫郎身边的遗憾。
江清玄不知为何变得敏感多疑,但段从霜主动的把责任归结到自己身上。
而郭柳听见赏赐后,心里是乐开了花,不枉费她在那儿风吹日晒,人都差点变成肉干。
并且在听见段从霜赏赐也不少的时候,心里更是开心了,这样能借的就更多了。
陛下已经知道了郭柳一同参与了追查刺青人的事情,便也不再藏着掖着了。
你们走后,大理寺卿孔鸣依旧再追查刺青一案,可始终没有进展。
女帝垂下眼睛,无声的叹息。
段从霜走后,刺青那一伙人,就像是失踪了一般,不再出现。
若是是巧合,怕也是时间太过于长了。
段从霜宽慰了几句,她自己都还没有头绪,所以也说不出什么来。
现在太过于被动了,只能等着对方主动出击,抓住时机找到把柄。
那一封血书,一块木牌,到底都在预示着什么。
宫门外有人在等着。
段从霜第一眼看到的是自家的马车,里头坐着的人就不用说了。
来福瞧见人出来了,赶忙对着小窗户说了什么,帘子就被掀开。
江清玄被搀扶着下马车,微微给郭柳行礼,而后就是看着段从霜。
郭柳最后一次见江清玄还是在她们的婚礼上,那时候的江清玄面色红润,眼中带着星光,很是动人。
可现如今看到眼前这位病弱,可能随时会倒下的男子,有些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不就是一年左右未见,怎么变成了这样。
后续的事情就交给你处理了,我须回家好好陪着。
段从霜显然在昨晚就察觉到了这件事情,替江清玄拢了拢披风。
交给我吧。
郭柳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有些事情她虽然好奇,但那不是她这个身份该问的,所以还是闭口不言为好。
江清玄算得上昨晚上也没睡,靠在段从霜身边,带着点点倦意。
马车摇摇晃晃的,很容易唤起困意。
怎么不睡一会,还过来接我。
段从霜指腹揉捏郎君的下巴,垂下眼睛看着他。
江清玄环住了女人的腰身,终于是带上了一点笑意,奴想见妻主,难道还需要理由吗?总感觉,江清玄有事情瞒着自己,可段从霜知道,不管怎么问,都不会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字的。
江清玄不愿意说的,就算有人撬开他的嘴,也是听不了半子。
要是用大理寺的那一套审问方法,段从霜才舍不得呢。
别说动手了,现在江清玄这副样子,都不敢大声说话,怕一口气就给人吹倒了。
齐郡公已经离开,从江清玄今早上的态度来看,两人的关系变化了许多,齐郡公也不再是初见时那副瞧不起的模样了。
不得不说,还是非常佩服先生的人格魅力。
妻主还记得给奴的铺子吗?江清玄扬起脸,轻声道,奴实在没有什么经商的头脑,想了许多赚钱的法子,却始终觉得有偏颇。
思来想去,奴还是最适合教书,奴想把那铺子变成学堂,让那些男孩子也可以入学。
段从霜明白江清玄一位男子,没有家室,没有人脉,一步步靠着自身的才华,达到现在的地位,属实非常不容易。
吃的苦也比寻常人要多的多。
沧溟王朝本身对男子就有着刻板印象,上一世的段从霜也不能幸免,她也认为男子就应该呆在家中,别到处抛头露面。
什么赚钱、打仗的活,女人来就好。
可当真的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无条件的站在他那一边。
即便是不符合大众的,也会觉得,本该如此,反而是为他抱不平,觉得是这世道的错误。
喜欢什么便去做什么,我永远支持你。
段从霜揽着郎君,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段从霜这辈子的所作所为,只为两人。
一是黎民百姓,一是江清玄。
得到答复的江清玄放下了心中的事情,困意止不住的上涌,就这么靠在段从霜的肩膀处睡着了。
睡的是如此的深沉,即便是把他抱起,也没能吵醒他。
来福明白,殿下回来,王府的顶梁柱就回来了,身上无形的负担瞬间化为虚无。
他就算是陪伴和安慰的再多,也不及殿下的一个拥抱,给先生来的安慰。
小郎君在里屋休息,段从霜拎着来福走到了门外,表情严肃的看着他,给来福心里看的直慌。
我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既然先生的口是没办法开了,那一直跟着他的来福,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
来福心里直打转,齐郡公私下里告诉他,不能把孩子的事情告诉先生。
先生醒后,又嘱咐他,不要将事情告诉殿下。
属实是让小小年纪的来福为难,只能摇头闭口不言。
胆子也是大了,趁着段从霜不注意,撒腿就跑,一点也不带犹豫的。
望着像猴子般窜出去的来福,段从霜是又好气,又好笑。
这一觉是江清玄自妻主走后,睡的最安稳的一觉。
梦中没有任何人,也没有梦到任何人。
只有温暖的怀抱,无时无刻的体提醒他,可以依赖的人回来了,不必再担心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