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章

2025-03-25 12:47:25

阿沅掰着手指头算了一下。

新近最得宠的叫八八皇妃,那么肯定还有不得宠的,少说也是百来号,平均下来三天换一个,一年才能轮完一遍,----东羌皇帝大人每天眼花缭乱的,又是摸黑工作,估计连人名都记不住吧。

继而想到一个更要紧的问题,阿兰若,那你有多少兄弟姐妹?宇文极勾了勾嘴角,你猜?阿沅决定保守起见,毕竟皇帝的妃子多,也不代表个个都要经常临幸,而临幸了也不一定就能生娃,于是伸出小手比划,二十来个?差不多。

宇文极嘴角微翘,淡淡道。

阿沅有点小小兴奋,搓了搓手,这么说,我猜对了?宇文极轻飘飘补了一句,儿子。

呃……阿沅慢慢从兴奋中平缓下来。

心里明白,对于一个皇室嫡长子来说,有二十多个兄弟意味什么,想安慰几句又觉得没用,且宇文极一向有些孤傲,说出来了,岂不是叫他脸上更加难堪?犹豫了下,转换话题问道:你那么多兄弟,怎么这一次会是让你过来?你还有嫡亲的兄弟吗?没有。

宇文极有点不想谈这个话题,可是看着对方乌黑晶莹的眸子,以及眼里满满的同情和担忧,忽地改了主意,是我自己要来的。

一则我的身份最为贵重,代表东羌交好的诚意;二则,母后想让我出来见识一下。

阿沅把这话在心里嚼了嚼,是因为皇子太多,东羌皇室的后宫竞争激烈,已经达到水深火热的程度,所以皇后把儿子送到异国他乡避祸?也对,在燕国做质子还有燕国皇室保护,为了两国关系,皇帝爹肯定不会让宇文极出事的。

----小家伙真是可怜。

想到这儿,阿沅不由自主抓住宇文极的手,打岔安慰道:挺好的,你来了正好有个人跟我做伴儿呢。

笑盈盈看着他,回头找个机会,我们溜出皇宫去玩儿,把燕国的各色小吃都吃一遍,回去你好跟别人炫耀一下。

宇文极不习惯跟外人如此亲密,想要抽手,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起初是因为怕伤了小公主的面子,可是后来……,那肉乎乎的小手,宛若白玉一般覆盖在自己手上,软软的、暖暖的,好像母亲握着自己的感觉,只是……,太小了一点儿。

阿沅还在喋喋不休,你看多好,我先带你把大燕国都玩一个遍,将来有机会我再去东羌了,就轮到你尽地主之谊啦。

将来?去东羌?宇文极乌黑的眸子亮了亮,她这是……,在安慰自己吧?怕自己因为质子的身份而难过,所以才说这些哄小孩子的话。

自己是东羌国处境艰难的嫡长大皇子,她是燕国最最矜贵的受宠小公主,等到东羌和西羌的战事结束,自己回国面对勾心斗角,她肯定还是留在燕国,留在疼爱她、纵容她的燕国皇帝身边,----两个人再也不会有交集了。

忽然之间,居然涌起一丝淡淡的伤感。

不过落在阿沅的眼里,则是宇文极又把小脸绷起来了,因而继续打岔,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你母后是端木家的吧?那么端木雍容岂不是你表哥?是表叔。

宇文极的小小剑眉微皱,好了,不说这些了。

自己的母亲出自端木家不假,但却不是嫡支。

当时西羌国的那位皇帝打跑了,父亲因为年纪合适,而仓促拉上皇位,偏偏端木家嫡支里面没有适龄姑娘,这才从旁系里面挑中了自己的母亲。

端木家枝繁叶茂、子孙众多,这里面又是一汪深不可测的浑水。

忽地一抬头,这才发觉已经跟着来到了金銮殿,再往回想,想起自己是怎么被哄到这儿的,不由冷哼,慕容沅,你糊弄人的本事还真不小。

什么?阿沅故作天真懵懂,拉了他,快快快,下车走啦!明媚如金的阳光下,小萝莉梳着最最常见的双环髻,挂了海棠珠花,再一左一右插上赤金蝴蝶花钿,走起来一颤一颤的。

手上牵着一个翡色锦绣长袍的小正太,正太别别扭扭的,两人一前一后,拉拉扯扯的上台阶进了金銮殿。

宫人们都紧紧地跟在后面,白嬷嬷掩面笑道:小公主降伏起人来,还真是一套一套的。

宇文极那臭小子,平时拽得什么样儿的,这会儿还不是服服帖帖、老老实实的跟在后头,叫人瞧着就觉得好笑。

******已经没有大碍了。

姬暮年替皇帝请完了平安脉,慢条斯理的收拾东西,一样一样放回药箱,温和道:皇上只是一时气血攻心,暂时迷住了,这段时间心情一好,慢慢散开,自然身体气血通顺。

这话武帝乐意听,高兴道:是啊,小阿沅天天都过来看着我喝药。

难为她小小人儿,做的一副老气横秋大人模样,眼巴巴的在旁边盯着朕,又是递帕子,又是端水,每天还换着花样带蜜饯过来,真是一个细心周到的孩子。

是,公主殿下一片纯孝。

这番车轱辘的话,姬暮年已经听过好几遍了,每次皇帝都说得不厌其烦,一脸兴致盎然。

忍不住打量了一眼,只见皇帝鬓角已经生出隐隐华发,脸上细纹密布,毕竟是快六十岁的人,加上隆庆公主和河间王谋反一事的打击,纵然猛一瞧颇为精神,但是眼神里面却透出掩不住的暮气,皇帝到底还是老了。

早年在沙场征战的杀伐果断,随着岁月流逝,被年迈、心软和犹豫取而代之,甚至像一个妇人似的,絮絮叨叨,贪恋小女儿的一点点乖巧,一副有女万事足的样子,这算是老年人的通病了吧。

或许正是因为皇帝老了,心软了,所以才会赦免河间王之子慕容钰,不过好在慕容钰还算老实,之后一直无声无息的。

至少在自己前世赐死之前是这样,至于再后来慕容钰有没有发动叛乱,那自己就不知道了。

反正眼下的确没必要担心慕容钰,要担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前世自己虽然一心扑在医术上,但是作为世族官宦子弟,加上又常在皇宫行走,一些大事还是知道的。

既然有这个优势知晓端倪,那么未雨绸缪,提前布置一下,也是情理当中,等下出宫便去见一见堂妹细说。

正在一面走神,一面收拾好了药箱,忽地抬头看见两个小小人影儿,前面小姑娘粉雕玉琢的,后面小公子神色骄矜,两人手拉手一起走了进来,都是漂亮的不像话的小小家伙,还真有一点金童玉女的感觉。

姬暮年看清楚了那张娟美如画的小脸,视线再往下移动,落在她和别人十指相扣的手上,心头猛地掠过一阵不舒服。

继而一怔,又是惊讶,自己这是什么心态?就算前世和她是夫妻,这一世也不是了,更何况她眼下还是一个小丫头,有什么好不舒服的?并不喜欢这种感觉,迅速压了下去。

父皇,我和……阿沅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了里面一袭月白长袍的姬暮年,他正在静静凝视自己,心头一跳,忙不迭把宇文极的手给甩了。

好像被当场抓*奸一样,呃……,是反应是不是过激了?下次可不能再这样。

而宇文极这边,本来就别别扭扭的还在生阿沅的气,忽地又被她甩开了手,不由惊怒交加,压着火气朝她看了过去。

却见那个小小坏丫头眼神慌张,而让她避开的,正是坐在皇帝身边的人,哦……,不就是上次那个姬公子吗?不明白,有什么可怕的。

等等,莫非这小妮子年纪小小,就学得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一样,动了什么狗屁春心?见了清俊一点的男人,就魂不守舍?宇文极先是觉得荒唐,继而觉得恼火,就算如此,自己又哪点比姬暮年差了?用的着见了他,就像扔破布一样把自己甩开吗?!这丫头真是太过分了!那小小的乌黑眸子里面,快要喷出火来。

可惜阿沅跟没就没回头看他,而是为了掩饰尴尬,走到了皇帝面前,背对姬暮年细细声道:父皇今天的药还没有喝吧?我在路上耽搁了一会儿。

又叫宫人,快把蜜饯拿过来备着,等下父皇要吃呢。

姬暮年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已经百分之百确定,这个小公主……,和自己是一样重活一世的人!若不然,方才她为何见了自己,就慌里慌张把宇文极的手给扔了?想到这儿,心里居然掠过一缕淡淡甜意。

继而皱眉,自己这是怎么了?这状态……,实在不对劲!难道还要为了一个七岁小姑娘,心情起起伏伏不成?就算她前世是自己的妻子又如何?并非两情相悦,她的心里早就有了人,肚子里还怀了胎,于自己而言根本就是一个耻辱!不对,不能被她纯洁无害的外表所迷惑了。

姬暮年不喜欢这样的状态,有一丝烦躁,但是很快压了下去,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因而起身道:皇上,微臣先行告退。

武帝一直笑容慈爱看着女儿,眼皮不抬,去吧。

阿沅如释重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一扭头,看着抿着小嘴的宇文极,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他,赶忙介绍,我在路上遇见阿兰若,他也闲着,就带他一起过来了。

武帝转过头去,问道:在燕国住的还好?一切都好。

宇文极在人前一向是礼貌的乖宝宝,说话微微含笑,欠身,不卑不亢应对皇帝的话,之前还担心自己一个人住不惯,现在跟沁水公主在一起,天天做伴儿说话,就好像是自己的妹妹的一样。

武帝笑着点点头,阿沅年纪小,她的哥哥姐姐都差开太多了,你们差不多大,经常在一起玩,也不孤单。

一心为着女儿着想,没留意就掉进了小家伙的小陷阱,那你以后就在泛秀宫长住吧。

宇文极笑眯眯道: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阿沅眨眼看着他,这臭小子……,分明刚才还气得要死,眼下却欢欢喜喜的,三言两语就赖在泛秀宫不走了!哼,狡猾狡猾的。

☆、30恋庶母?奸妹妹?宇文极一脸单纯乖巧,伸手道:阿沅,我来帮你打开盒子。

咦?!名字都叫上了!阿沅看着他上前,帮忙打开了雕漆盘花的食盒,把里面的蜜饯一碟一碟的取了出来,好像他真是自己的哥哥,皇帝的儿子一样。

这小子……武帝倒是没有留意这些,一心享受女儿和宇文极带来的天伦之乐,从宫人的手里接了药碗,一气儿喝了,在阿沅的服侍下漱了口,再从宇文极的手里吃了几块蜜饯,高兴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宇文极一脸期盼的样子,见缝插针道:阿沅,下次我还和你一起过来。

小狐狸!居然敢跟姑奶奶抢功劳?!阿沅背着身子瞪了他一眼。

*****比起皇宫里两个小孩儿的斗趣,姬暮年的心思则要沉凝许多,到了太子府,当然是先找到靖惠太子,与他说了说皇帝的近况,顺便给垂头丧气的太子把了平安脉,然后才找了借口,有事找太子妃说几句话。

太子最近可有跟什么道士接触?道士?姬月华点了点头,有的。

细细说起来,有个叫道号涵虚子的,年纪约摸三十左右,因为年轻,上次我在书房见到一眼,那人便避讳退下去了。

姬暮年虽然知道前世的一些事,但也不好直接说,否则就要吓坏人了,因而含蓄委婉说道:眼下隆庆公主刚死,虽说死得不光彩,到底是太子殿下的嫡亲姐姐,他心里一时伤痛也是常情。

只是这些道士最爱乱力鬼神,神神叨叨的,别再闹出什么动静,惹得皇上更加心烦就不好了。

姬月华淡淡一笑,能有什么动静?她的容貌秉承姬家人的血统,细眉细眼,算不上十分美貌,胜在气质特别好,我想着,让殿下有个人陪说说话,也是好的。

姬暮年微微皱眉,堂妹明显是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也对,她又不知道后来要发生的事,只是自己不好直说。

怎么了?姬月华问道。

姬暮年在肚子里斟酌了一下,就是我听说,那个叫涵虚子的在外面风评不好,眼下太子处境艰难,还是慎重一些的好。

这……姬月华迟疑道:那我劝劝太子殿下?让他少和外头的人来往?姬暮年摇头,不。

自己对太子的性子颇为了解,毕竟前世也是他的伴读。

靖惠太子这个人,大家都知道他有些懦弱和绵软,待人和气,但其实骨子里,是一个非常固执的人,他坚持的事并不喜欢别人反对,有时候还会弄得适得其反。

况且阻止得了一个涵虚子,保不齐还有热虚子、温虚子呢?要是堂妹一次又一次的劝阻,太子肯定不厌其烦,若是让堂妹的太子妃地位动摇,那就得不偿失了。

与其跟太子拧着来,还不如……,将计就计!想到这儿,姬暮年恢复了一贯的优雅淡然,端起青花瓷的茶碗,饮了一口,这是今春新出的玉露芳影吧?徐徐点评起来,茶汤颜色不错,就是香气略重了一些,想必是炒制的时候,桂花揉得太多了。

四哥。

姬月华拣起刚才的话头,你还没说要怎样呢?太子那边……许是我过虑了。

姬暮年缓缓放下茶碗,淡笑道:先这样吧,我回去让人在仔细的打听一下,看看那涵虚子的人品,别冤枉了人,若是不妥再来找你说话。

姬月华一向很信得过这位堂兄,颔首道:那就有劳四哥了。

有些歉意,我在后宅消息不便,而且……,隆庆公主的事闹得满城风雨,太子府的人还是少走动,安安分分一些的好,省得被有心人捉了把柄。

嗯,你性子一向谨慎。

姬暮年也对堂妹表示满意,月华是长房唯一的小姐,却自幼严格庭训,并未骄纵,----若是跟当初的小郗氏一样蠢,自己可就头疼了。

小公主来太子府,小郗氏居然因为赌气不管她,送了命,也怨不得别人。

姬暮年皱了皱眉头,有一瞬迷惑,自己方才……,是在为小公主中毒感到愤怒?她死不死的,又与自己有何关系?罢了,她还是好好活着吧,这样自己才能查出前世那个奸*夫,才能为自己和母亲的枉死报仇!姬月华见堂兄目光变幻,想问一句,又知道他素来心思深重,不想说的肯定问不出来,便止了嘴。

然后说起一些姬家的闲篇,没说几句,堂兄便起身告辞,含笑送到内院门口,方才折身回来。

细细思量起堂兄之前的那些话,不免有点担心。

想了想,干脆起身去了书房看看太子,打算见机说话,结果没有见到靖惠太子,小太监回道:太子殿下和涵虚子道长去后花园了。

姬月华嗯了一声,挥手让小太监退了下去。

因为来都来了,不免顺便在书房里逛了逛,还把一些凌乱的书籍整理了下,搂着一沓书走到书架前,比对书名,按照分类一本一本放回去。

正在抬头之际,门外忽地传来一声断喝,你做什么?!吓得姬月华手一抖,啪嗒,好几本书都掉在了地上。

靖惠太子快步走了进来,神色不善。

姬月华忙道:对不住,妾身把书弄掉了。

赶忙蹲身下去拣,嘴里解释,我是看你的书太乱了,想帮忙……靖惠太子冷冷打断,行了!不必拣。

弯腰将太子妃拧了起来,不容商榷,你出去吧,我自己来收拾就可以了。

那怎么行……孤说可以就可以了!靖惠太子很少生气,但板起来脸时,自有一股天潢贵胄的威严气派,重声严令,以后不许到书房来!妇道人家,就该内宅呆着,你回吧。

姬月华自嫁过来以后,还从未见过太子如此严辞令色,不由脸色涨红,想要解释几句,手中却猛地一空,拿着的两本书被丈夫用力抽走了。

还不走?靖惠太子眼里满满厌烦,喝斥道:来人,送太子妃回去!妾身告退。

姬月华咬了咬唇,羞愤难当的飞快出了门。

靖惠太子赶紧走到书架前,将一个青玉长颈瓶子摆件拿了下来,走到里面小憩的长榻上,翻转瓶子一倒,扑的一声轻响,一个翠绿欲滴的翡翠珠耳坠掉了出来。

他轻轻捻起那个耳坠,对着阳光,在那碧色光芒中静静凝视不动。

最终,却只是一声黯然叹息。

靖惠太子将翡翠耳坠重新放了一个地方,还是觉得不保险,翻腾一阵,最后干脆用力把长榻挪了挪,然后找刀敲开一块青石地砖,----挖个坑,拿帕子包了放进去,上面盖上地砖,再用长榻脚压住,应该就没人能动了吧。

可是……,也太作践这耳坠了。

靖惠太子最终还是没有那么做,而是将翡翠耳坠裹了帕子,踹进怀里,出门叫了守屋子的小太监交待,以后没有孤的吩咐,谁都不许进书房!顿了顿,就算是太子妃也不可以!否则就把你扔了去喂鱼!小太监低着头,一脸战战兢兢之色应道:是,奴才记下了。

******泛秀宫内,内殿新换了进贡的霞影云纹窗纱,阳光投射进来,便带着朦朦胧胧的烟霞之色,给殿里的摆设笼罩上一层柔和光晕。

玉贵妃松松的挽了一个髻,斜坠一旁,尽管不施脂粉,但是天生丽质、肤若凝脂,仍旧跟那画中人儿一般。

此刻她只穿了家常衣衫,绿衣白裙,和阿沅对坐在美人榻上,小几上放了几个多层首饰盒子,全部都打开来,一派五彩斑斓的炫目珠宝之光。

哇!阿沅喜滋滋的,都好看呢。

太大了,你戴着还是重了些。

玉贵妃东挑西拣的,只找一些小巧的放在女儿鬓角边比戴,总是不满意,再停一、两年,人大了,头发养得厚厚密密的,梳了发髻才好带首饰。

阿沅甜甜笑道:母妃,我不着急的。

玉贵妃对自己的这些宝贝挺有兴趣,一样一样的翻检,最后将一枚翡翠耳坠拎了出来,流波妙目中掠过一丝惋惜,原本这一对翡翠耳坠又绿又通透,难得都有半截指头大,一点瑕疵都没有的,可惜去年掉了一只,再也找不到一样好品质的凑成对,只能白白单放在这儿。

阿沅好奇的拿在了手里,转了转,的确是一汪水莹莹的碧绿,玻璃似的,叫人看着就爱不释手。

要是丢了一只配不成对,确实可惜。

因而嘟了嘟嘴,是可惜。

忽地脑海中灵光一闪,仰面笑道:不如母妃把这个给我,让人改了,比着打一个小小的金簪套上,正好做一支翡翠独珠簪子呢。

咦,你这个主意还不错。

玉贵妃微微一笑,夸道:小人精儿似的。

本来那剩下的一直耳坠放着,就觉得惋惜,给女儿改成小簪子戴正好,十分满意。

当即叫人吩咐,拿去让人镶了金托儿,嗯,小孩子家家的,就做成桃花瓣的样子吧。

阿沅笑嘻嘻道:母妃还有什么好耳坠,是单了一只的?玉贵妃忍不住扑哧一笑,你想得美!在女儿的小脑门上戳了一下,都丢了,都单了一只,全部给你改成簪子,那我戴什么?又道:你还小,等你年纪大一些,母妃肯定会好好打扮你的。

挑首饰、搭衣服,细致到胭脂口膏颜色都要协调,然后打扮的光彩照人,在花会上面吟诗作赋、煮酒烹茶,玩一些风雅有趣的游戏。

那个最出挑、最风光,令全场女子都艳羡的女子,每一次都只会是同一个人,----无双公主。

那些明媚恣意的少女时光,回想起来,似乎耳畔还萦绕着清脆的笑声,旁人的赞叹声,窃窃私语的嫉妒声,让自己又骄傲又得意出尽风头。

可惜……,全部都已经逝去了。

玉贵妃的眼里闪过一丝淡淡落寞,笑容凝固唇角,收回视线看向阿沅,在女儿还嫌单薄的发髻上轻抚,声调如水,阿沅,母妃真羡慕你。

阿沅一时没有悟过来,母妃羡慕我什么?玉贵妃浅浅一笑,并不想跟女儿说那些前朝血海深仇,刚想要拿话岔开,就见岑苍从外面急步进来,娘娘,懿慈宫那边有点事。

何事?阿沅替母亲问道。

岑苍目光颇为复杂,看了看玉贵妃,低下头回道:听闻来了几位世家小姐,皇太后她……,要亲自替皇上挑选几位佳丽,用以充实后宫。

啥?阿沅闻言吃了一惊,----皇帝爹要添妃子了?要像东羌皇帝学习,提高皇帝的待遇和档次了?可是……,除了这件事对母亲有威胁以外,更奇怪的是,前世并不曾听说有别的嫔妃啊?也就是说,要么这件事没有成;要么,这一批进宫的嫔妃们,都在后几年的宫闱斗争中落败死去了。

可是玉贵妃并不知道前世的事,听了这个消息,禾眉微蹙,但很快又展开了,继续摆弄自己的宝贝首饰,声音轻嘲,看来……,这后宫要热闹了。

☆、31奸夫齐聚一堂----后宫并没有热闹起来。

因为上官太后根本就是早有人选,说是为挑选佳丽充实后宫,却只封了两个,一个范美人,一个上官美人,----前者是郗皇后母亲一族,后者出自上官氏支系。

魏女官扶着太后躺在美人榻上,往她背后塞了一个软枕,细声说道:太后娘娘怎么不多挑几个?只得两个,是不是瞧着太明显了些?哀家懂你的意思。

上官太后摆了摆手,兵贵精,不贵多。

叹了口气,你要知道,皇后早几年就想给皇帝塞人了,可是怎样呢?想塞她塞不进去啊。

建国之初,武帝刚刚登基对朝政有着十二万分的兴趣,一心扑在上头,后宫则被玉贵妃一人迷花了眼,皇后挑了好几个美人放在凤栖宫晃动,结果都是没用,----哪有比玉贵妃更美貌更矜贵的人呢?后面皇帝的年纪渐渐大了,对XXOO这种事的兴趣渐淡,就连玉贵妃临幸的次数都有限,别人就更沾不着边儿。

上官太后又道:再说了,哀家多挑一百个有什么用?难道明眼人就看不出来,哀家到底是捧着谁?人多了,皇帝又放着不宠幸,弄得怨天载道的,宫里头也会无故多生是非,何苦来哉?还是就这两个试试看吧。

要么说知子莫若母呢,太后还是挺了解儿子的心思的,一试一个准儿,皇帝果然临幸了范美人和上官美人,给足母亲和大老婆面子。

阿沅替母亲吃味儿,又不好直接跟皇帝爹抱怨,只能借着年纪小,撒娇道:父皇可不能有了美人儿,就忘了过来陪阿沅了。

武帝听得一乐,说什么傻话呢?蹲□,搂了跟韭菜一般抽条的小女儿,握住那纤细的肩膀,没有谁,比得上阿沅。

宠幸那两个妇人是原因的,一则不忍心泼了母亲和皇后的面子,二则么……,罢了,这些跟小女儿说她也不懂。

阿沅还在撒娇,那父皇往后还是要常来泛秀宫哦。

若非玉贵妃一向是个冷淡的性子,武帝都要以为,是她故意让女儿这么说的,可惜知道她不会,心里反倒涌起一层难言的失落。

而景阳宫内,葛嫔气得嘴巴都歪了,在屋里骂道:什么范美人?!小狐狸精,我看她叫犯贱人还差不多!皇上也真是的,现如今一大把年纪了,对着十几岁的小丫头都下得去手,做她的女儿都绰绰有余……母妃!豫王皱眉打断,不要妄自非议父皇的不是。

葛嫔讪讪的住了嘴,这不……,不是没有外人嘛。

就怕母亲说顺溜了,回头带出去。

豫王有些不满的抱怨了一句,又担心母亲不知根底,真的惹祸,只得耐起性子解释道:这事儿不是那么简单的。

父皇不是那种好色的性子,便是早些年,也不过是迷了玉贵妃一阵儿,何曾广纳过后宫?更不用说现在年纪大了。

这话倒是真的,葛嫔一时找不到意见来反驳,撇嘴道:没准儿年纪大了,花花肠子的性子反倒上来了呢。

豫王对母亲的见识短浅感到郁闷,索性谈明白跟她说,这么讲吧,父皇之所以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宠幸范美人和上官美人,除了抹不开皇祖母的面子以外,最重要的就是给众人一个明示。

什么明示?豫王冷笑道:父皇就是要告诉天下人,郗家圣宠犹在,皇后还没倒,太子的储君地位更是不会动摇!握了握拳,有些恨恨之色,不信母妃等着瞧吧,一旦范美人有孕的话,甚至不用有孕,父皇只要多宠幸她几次说她服侍的好,过一段儿,就会晋升范美人的位分的。

葛嫔闻言大惊,什么?还要再晋封那小贱*人的位分!豫王的话很快得到了应验,武帝果然夸范美人温柔娴淑、知书达理,然后爱宠甚重,仅次于玉贵妃,没多久就晋封了她为范贵人,就连生了七皇子的虞美人,都被这位新宠生生压了一头。

这样明显的讯号,朝堂大臣们不会比豫王笨读不懂。

先前因为河间王和隆庆公主谋反,太子府的幕僚们人心浮动,已经走了几个,被皇帝这么大力安抚之后,渐渐恢复从前平稳。

而朝中那些左右观望的人,不得不重新思量一番,是要跟着皇帝的意思走呢?还是逆着皇帝的意思来?葛嫔见事情被儿子说中,越发着急,又让人请了豫王进宫说话,你说说,你父皇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是封了贵人就打住头,还是……说着,便是一脸忿忿之色,难不成,还要一个黄毛丫头骑在我的头上?!真是平时好日子过多了,一点都沉不住气!豫王淡淡的看着母亲,怅然道:这种事情就难讲了。

想了想,还是劝了一句,不过父皇年纪大了,范贵人只怕难以怀上身孕,能晋封的位分应该有限,母妃不必担心。

心下却是着急另外一件事,眼下这当口儿,父亲刚刚扶了太子一把,要是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反倒有些不美。

要知道父亲一向疑心甚重,特别是最近几年,看来事情还得再仔细筹谋一下,断断不能让父亲疑心到自己才行。

******阿沅陪着母亲、哥哥,去凤栖宫给皇后请安,看着旁边两位年轻的新庶母,不免有点担心,----既然这两位都没有活过天圣二十年,那么最近几年,必有大事发生,才会让她们两个送了命。

就是不知道,事情会不会影响到泛秀宫这边。

皇后娘娘今儿精神不错。

范贵人着一身云雁细锦上衣,腰束绣花缎带,下着一袭银纹绣百蝶撒花裙,很有几分婷婷袅袅的味道。

此刻笑吟吟的,正在恭顺谦卑的给皇后倒茶,轻启朱唇,眼下天气暖和了,多走动走动,晒晒太阳精神自然就更好了。

葛嫔撇嘴道:日头晒得人头晕。

范贵人顿时一阵尴尬之色,郗皇后见状接话道:还好……,现在早春的太阳不是很毒,只要不赶在正午的日头,晒在身上,暖洋洋的也挺舒服的。

范贵人神色微和,不过没敢跟着说下去,----皇后可以说葛嫔,自己却说不得,刚进宫资历又浅,还是夹起尾巴做人的好。

阿沅看在眼里默不作声。

现任镇国公夫人范氏,便是皇后的母亲,郗家和范家小辈里面亦有联姻。

这一对稀饭组合,自然是扶植太子一系势力的,特别是皇帝年纪大了,范贵人能怀孕希望微乎其微,基本不可能再生个皇子另立门户,所以只能依附郗皇后生存,必定会牢牢的抓紧皇后,进而成为她的副手。

继而再看向另外一位,----上官美人鹅蛋脸面,大大的眼睛,论美貌还要胜过范贵人几分,甜甜含笑,一脸天真娇憨的站在旁边,----至于是真天真,还是假天真,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至于在座的其他嫔妃,玉贵妃神色孤傲、表情冷淡,葛嫔嘴上带笑,眼里却是掩不住的嫉妒和怨愤,傅婕妤则是置身事外,虞美人继续低头沉默,一副专注背景墙事业三十年的敬业精神。

整个大殿,就听见郗皇后和范贵人你来我往说话了。

阿沅有些百无聊赖,最近十几天,基本上每天都是这种古怪的氛围,但是暂时也没有大事发生。

毕竟新嫔妃才进宫都小心翼翼的,皇帝又圣眷隆重,老嫔妃就算心里有什么意见,也不会挑在这会儿闹事。

时间一晃,很快到了三月里,天气暖和、万物复苏,武帝叫了阿沅过去说话,虽说你是女儿家,不必认真求学,但是也得像那么一个样子,明儿就重新去学堂吧。

还怕女儿不愿意去,拿了一个盒子出来,哄她道:你看,父皇给你备了灵犀点墨。

阿沅打开盒子,那墨锭造型别致,外方内圆,表面光滑平整,离近了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松香味儿。

然后想起自己那歪七八扭的毛笔字,觉得可惜了,讪讪笑道:我的字写得跟虫子爬似的,用这个……,简直就是暴殄天物,还是父皇留着用吧。

武帝听了哈哈大笑,朕的女儿,难道还用不起一块好墨?凭他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只要能摘了,父皇都统统摘了给你。

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还知道什么叫‘暴殄天物’呢,成语用得不错,就冲这个也该好好儿的奖励你。

呃……阿沅心道,果然是一个毫无原则的偏心爹啊。

第二天,是新学期开课的日子,一大早白嬷嬷就过来叫人,头一天,新气象,千万别把时辰误了。

采薇和青蘅捧了两身新做的春衫,问道:公主是要穿碧玉色的,还是烟霞色的?还是别的?阿沅揉着惺忪睡眼,打着哈欠,随便吧。

最后穿了烟霞色的绣花上衣,内里玫红小抹胸,同色束带,下面配一袭彩蝶扑花烟罗凤尾裙。

头上挽了小小发髻,花钿、耳坠,还把那只特制的翡翠独珠簪子戴上,走起路来一晃一晃的,折出碧绿欲滴的光芒。

衬得一张莹玉似的巴掌小脸,宛若清新荷瓣。

先去凤栖宫给郗皇后请安,因为赶时间,倒是不用听看范贵人的热络表演,以及葛嫔的目光带愤,说了几句便允许先走。

不是自己一个人,郗皇后柔声道:阿沅和宛宛一同走,路上有个照应。

周宛宛在皇宫里不能穿孝衣,着了一身浅淡的鹅黄色素面春衫,月白湘水裙,头上只用银饰和白色珍珠,整个人瘦了两圈儿,像是风吹吹就要刮跑了。

小姑娘先死了父亲,再死了母亲,哪怕阿沅跟隆庆公主不卯,也不忍心在这个时候为难对方,因而客气道:宛宛,我们走吧。

从前的周宛宛还有一丝骄傲,就算小白花,也是高傲水仙的那一款,此刻彻底没了傲气,怯怯声应道:是,公主殿下。

似乎下一瞬就要流出泪来,可怜巴巴的。

两人一起乘坐车辇到了学堂,哪知道刚下车进了院子,就见两个小正太扭在一起打架,旁边宫人都是神色慌张,这个大喊,大皇子快住手!,那个嚷嚷,莫公子你别再打了!要惹祸事的……旁边还有一个小正太哭哭啼啼的,上前拉人,都是我不好,你们别打架了。

可惜不仅没有劝阻效果,反而被那两个愤怒的小子推倒在地,狠狠跌了一跤。

阿沅上前一声断喝,都住手!这是在做什么?!打架的那两个小正太扭回头来,一个是宇文极,另一个……,居然是正太版的莫赤衣,再移动一下视线,哭哭啼啼的那个不就是祁明夷吗?前世的两个奸夫嫌疑人,今儿都到齐了。

宇文极要来上课自己是知道的,皇帝爹说了,不能让东羌大皇子学业荒废,但是莫赤衣和祁明夷怎么也来了?前世的时候,白嬷嬷好像说他们是伴读,唔……,意思是宇文极的伴读?☆、32姻缘?红鸾星?白嬷嬷见场面乱糟糟的,上前喝斥道:还不快见过公主殿下!宇文极愤愤起身,一甩袖,喊道:阿沅你来了。

莫赤衣也翻身弹跳起来,掸了掸袖子,并没有因为对方是东羌大皇子,就显得有多么畏惧,然后潇潇洒洒上来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见过公主殿下。

祁明夷也爬了起来,行了礼,擦了擦脸上泪痕,解释道:方才都是我不好,惹得东羌大皇子和赤衣生气,都是我的错……你说什么呢?!莫赤衣跳脚道:分明是他冤枉你!说什么你弄了墨汁在凳子上面,弄脏了他的袍子!我呸!啐了一口,就算皇上让我们来给你做伴读,那也不是给你做奴才的,由不得你颐指气使!宇文极目光微微一冷,坚持道:墨汁就是他弄的!----两个人梗着脖子,谁也不让谁。

周宛宛的视线在宇文极身上流连,这位……,就是东羌国的嫡长大皇子?长得可真是漂亮啊!不知不觉起了几分亲近之意,上前帮腔道:东羌大皇子小小年纪,就能出使燕国,岂能是颠倒是非黑白之人?看着哭哭啼啼的那个就不喜欢,你别以为哭两嗓子,就能蒙蔽过去!祁明夷面色一红,分辨道:没、我没撒谎。

宇文极怒道:难道是我撒谎了?!他的个头比祁明夷要高,身体也更挺拔结实,发怒时,更有一派天潢贵胄的嚣张霸气,对比斯斯文文、清清秀秀的祁明夷,衬得他简直就像一个恶霸。

阿沅想起他一向脾气傲娇多刺,不觉偏心祁明夷,上前道:好了,一点点小事也吵的起来,赶紧都收拾收拾,回去坐好等着夫子过来吧。

宇文极见她一副和稀泥的样子,目光铮铮,阿沅,你不信我?阿沅哄他道:没有,没有,就是叫你们别闹了。

宇文极握紧了小小拳头,目光生气,可是一想到自己是客居他国,最后还是只得忍了忍,把怒气忍了下去,转身就朝里面走。

阿沅跟了上去,喊道:等等,你耳朵后面好像刮花了。

宇文极又气又委屈,用力一甩袖,不用你管!阿沅年幼身体单薄,不比他从小习武锻炼身体,骑马射箭都有练习,力气大,偏偏赶上站在台阶上,竟然被甩得踩空跌了下去!不由大叫,哎呀……!眼睛一闭,做好要被甩个屁股蹲儿的心理准备,哪知道却跌在一个软软的身子上面,身后传来一个小男童的痛呼声。

不由睁开眼睛回头看去,诧异道:明夷?我没压坏你吧?赶忙爬了起来。

没事。

祁明夷痛得呲牙咧嘴的,吸气道:我想扶住公主,可是没扶住……泪水在眼眶里面打着转儿,瞧着跟小鹿一般楚楚可怜,又诧异问道:公主怎么知道我的名字?阿沅吞吞吐吐,呃……,听父皇说的。

周宛宛跟着追了上来,打量着祁明夷,撇嘴道:哭哭啼啼,跟女孩儿家似的!上前围着宇文极一叠声的道:大皇子你别动,让我看看,你耳朵哪里受伤了?哎……,你别动啊。

宇文极转身走下台阶,朝阿沅伸手,来,我扶你。

阿沅知道他别扭,不想事情再闹大下去,于是搭了他的手,刚站起来,就听莫赤衣在旁边冷嘲热讽,哎唷!东羌大皇子真是好大面子哦,先是打了伴读,然后再推了公主,真是了不起啊,了不起!宇文极本来都忍住气不发作了,被他这么一讥讽,不由怒道:你还有完没完?!莫赤衣冷哼道:难道我说错了?你能做,我还不能说。

因为头一天入学,宇文极穿了一身崭新的宝蓝色团纹袍子,上面金线刺绣,在阳光下绽出烁烁光华,好似一只漂亮的小孔雀。

而此刻,愤怒的小孔雀气炸了,分明是你们有错在先,弄脏了我的袍子,还跟我打架,方才我只是不小心推到阿沅,你还敢在这儿挑拨离间?!猛地冲过去,对准莫赤衣的眼睛,上前就是狠狠一拳,真是瞎了你的狗眼!莫赤衣在家也是千娇万宠的,哪里受得了?当即毫不客气回了一拳,两人谁也不肯让谁,很快又扭打在了一起。

阿沅只觉得一阵头疼。

这两人是八字相克还是怎么地?都是炸毛脾气,一点就炸,再对比看看旁边乖宝宝一样的祁明夷,唉,还是这个省心一点儿。

白嬷嬷急道:你们两个都快住手!周宛宛更是大声喊道:那个穿红衣服的小子,休得无礼!你再乱来,等下我就去告诉外祖母,让她狠狠的责罚你!白嬷嬷领着宫人们上前,一阵拉扯,总算把两个愤怒的小家伙拉开了,各自都还不服气的乱挣扎,弄得宫人们避之不及。

阿沅冷冷道:拉什么?让他们两个打好了。

一句话,让宇文极和莫赤衣都安静了下来。

前者横眉冷对,后者瞪大眼睛,傲娇的那个似乎在说,你什么意思?,毒舌的那位好像在问,不是吧,你还嫌不够热闹?只有乖宝宝祁明夷最老实,先呆了一下,继而上前作揖赔礼,都是我的错,我的错,你们两个不要再打架了。

周宛宛一溜小碎步,跑到宇文极面前看了看,忽地大呼小叫,哎呀,脸上有一块都青了!想要训斥莫赤衣几句的,一看他顶着个熊猫眼,倒也不好再说,只是一叠声的问宇文极,疼不疼?要不……,我让人叫太医过来吧?她还没叫,宇文极就不耐烦道:你谁呀?管你什么事儿?!周宛宛先是一怔,继而羞得满面涨红,小嘴一扁,转瞬间金豆豆就啪嗒、啪嗒掉了下来,小小声道:我、我是……说了半天,也没说出自己是谁。

莫赤衣是个记仇的性子,冷哼道:切!刚才还说明夷哭哭啼啼呢。

哇……周宛宛哭得更凶了,捏着帕子,扭着身子,一头冲了出去,走到门边大声喝斥宫人,备车!我要去见皇后娘娘!见外祖母!!莫赤衣在她背后做了鬼脸,吐舌道:没出息,就会找大人告状!阿沅皱眉,你少说几句不行?从小到大嘴都这么欠,跟前世一个样儿,一语不合就找人动手,真是二愣子一样的家伙。

回头看向宇文极,见他嘴角微翘,不由诧异问道:你笑什么?没事儿。

宇文极眉色得意,上前拉了她的手,走,我们进去。

莫赤衣在后面恨恨道:巴结上公主就了不起啊?!简直就是那……慌得祁明夷赶紧冲上去,捂了他的嘴,连连摆手,示意不要再多说惹祸了。

整个小班唯一没有被波及的,只剩下姜胭脂,看着鼻青脸肿的两个同窗,不由长长叹气,与阿沅说道:都成这样了,还上什么课啊?都回去找太医看看吧。

宇文极不以为意,没事,又没破皮儿。

阿沅瞪了他一眼,该!惹祸精,痛你十天半个月才好。

宇文极这会儿倒是不恼了,勾起嘴角,反正你还不是帮着我。

颇有点得意,又做出一派男子汉的气概,不屑道:这点小伤小痛,我才不会放在心上呢。

阿沅气笑,死鸭子嘴硬!等到程夫子过来一看,学生走了一个,伤了两个,说什么也不肯开课,吩咐赶紧回去传太医,----这些小家伙一个比一个矜贵,自己得罪的起哪个?不说宇文极是东羌大皇子,就说莫赤衣,那也是定国公家的宝贝疙瘩。

他的曾祖母定国太夫人,就连皇帝有什么不是,也敢当做子侄一样教训的。

因此新学期的第一天课程,就被打乱了。

阿沅领着宇文极回去,传了太医,看了看自然没事,也不用敷药,只让人拿了熟鸡蛋在脸上滚,说是过几天淤血散开就好。

偏生服侍宇文极的小太监笨手笨脚,滚了两下他就不乐意了,换个人!碧晴笑道:奴婢来吧。

果然滚的稳稳当当的,一时事毕,让人打了水,亲自拧了帕子与他擦了,方才低头告退。

阿沅在旁边一页一页翻着医书,滋滋有味的。

宇文极突然伸过头去,说道:今天真的是祁明夷弄脏了我的袍子,莫赤衣那个帮亲不帮理的,不信就算了!他问,你总相信我吧?对于阿沅来说,不论是谁起得头,都只是几个小孩子玩闹,根本没放在心上。

又不想惹得小孔雀炸毛,连连点头,信的,信的,阿兰若最乖了。

宇文极不悦道:你少装大人!哼……,别被祁明夷那爱哭鬼给骗了。

你比我大呢。

阿沅放下医书,拖了腮帮子认真的看着他,好哥哥,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信你还不行吗?给他顺了顺毛,又道:不过你今天脾气真够大的,周宛宛是皇后的亲外孙女,她也是好意关心你,怎地叫人下不来台?不说别的,往后大家一起上学天天见面,多尴尬啊。

宇文极撇嘴道:我又不认识!谁叫她罗里啰嗦的。

罢了。

阿沅劝道:你明天说句和缓话吧,别把关系闹得太僵。

没说的是,郗皇后才死了隆庆公主,肯定见不得外孙女受欺负,而宇文极又住在泛秀宫,指不定让她怎么恨上呢。

哪知道宇文极却是心思通透,眼睛闪了闪,我知道,不会给你惹麻烦的。

但是追加了一个条件,你要是相信我,不信莫赤衣和祁明夷的话,明儿我就去把周宛宛给你哄好了。

阿沅啐道:呸!什么给我哄好了?你自己捅得篓子,少赖我。

你信不信?我信,我信。

阿沅连连点头,实在是不想跟个小孩儿争辩下去了。

而另一边,周宛宛正在凤栖宫里哭哭啼啼的。

别人打架,你哭什么?郗皇后皱眉问道。

那个莫赤衣好凶……周宛宛哭道:打了东羌大皇子不说,还一跳三丈高,对小姨也十分不敬,这样的人怎么能做伴读?外祖母让人换了他吧。

在她身后的宫女一脸诧异之色。

郗皇后瞧在眼里,只等周宛宛哭完了,让人哄了她下去,等她午睡,才找了机会叫那宫人来问,学堂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必另有隐情吧。

那宫女便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迟疑道:原本东羌大皇子和莫公子打架,也不管周小姐的事,可是周小姐一直关心东羌大公子,只可惜……咳了咳,可惜那东羌大皇子有眼无珠,不识好歹,反倒嫌周小姐啰嗦,叫她落了面子下不来台。

奴婢还以为,周小姐回来,是要……你以为,她是要告宇文极的状对吧?郗皇后微微眯起双眼,若有所思,将那宫人撵了下去,然后与赵嬷嬷说道:宇文极那小子长得十分好,宛宛多半喜欢他,怕是存了别的小心思呢。

赵嬷嬷诧异道:能有什么心思?顿了顿,难道周小姐还想嫁去东羌?做宇文极的皇妃不成?这也……,她才多大一点儿啊。

郗皇后摇了摇头,你不是不知道,那丫头素来就十分早慧。

叹了口气,如今她父母都去了,孤苦伶仃,隆庆那混帐又做出那等……叫自己都说不出口,总之将来宛宛长大了,在燕国只怕不好寻一门上佳亲事。

如果真的能够做东羌皇妃,嫁得远远儿的,没人说道,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赵嬷嬷心思转得飞快,这样……周宛宛在燕国固然不太好嫁,但是到底还有皇后和郗家撑腰,而一旦去了东羌,且不说隆庆公主的事根本瞒不住,就算瞒得住又如何?外嫁异国连个撑腰的人都没有,想得坏点,在那边死了,都没人知道!皇后不会不明白这些,只她的意思,周宛宛留在燕国就时时提醒众人,她有一个荒唐淫*荡的娘亲,不如远嫁了没人看见,郗家和皇后、太子才不会受到影响。

远的不说,至少比眼下周宛宛在皇帝跟前晃荡,整天提醒皇帝要强,所以嫁得越远越好。

说起来,皇后其实是不愿意接周宛宛进宫的,但是不接又说不过去,女儿都已经死了,哪怕死得不光彩,周宛宛也是唯一的外孙女啊。

只是这些揣摩不能当面说出来,赵嬷嬷把心思压在肚子里,笑了笑,果然是一门上好的姻缘呢。

只是有一点迟疑,但是奴婢瞧着,东羌大皇子和三公主走得很近。

和三公主走得近?郗皇后哑然失笑,别说走得近,就算他们俩私定终身,皇帝也不会让那小丫头嫁去东羌啊。

拨了拨手中的茶,却不喝,而是重重的往桌子上一墩,冷笑道:宇文极若是不知好歹,惹恼了皇帝,发兵找东羌国打一仗都有可能!他们两个绝对成不了事儿。

☆、33翡翠珠当真?阿沅问道。

千真万确。

乐莺就站在美人榻旁边,回话道:方才碧晴找到墨玉,说是见着东羌大皇子脸上有伤,很担心,问起今儿在学堂发生了什么事。

她说的墨玉,就前次和碧晴一起选上来的小玉。

那墨玉怎么回的?墨玉是个老实丫头,碧晴问什么,她就老老实实全都答了。

阿沅又问,那可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比如……,碧晴的脸色?嗯……乐莺细细回想了一下,当时我不敢跟出去听她们说话,在屋子里,从窗户缝隙往外看的,墨玉说到东羌大皇子和莫赤衣打架时,碧晴还只是听着,等听到祁明夷在哭的时候,她突然皱了一下眉头。

阿沅确认道:你看仔细了?乐莺挺起胸脯保证,当时她正对着这面,奴婢绝对没有眼花看错!只是……,想不明白是何缘故,兴许没什么,只是刚刚赶巧了吧。

皱眉回想,别的、别的,就没有特别的地方了。

----照这么说,碧晴更关心祁明夷?碧晴是自己的重点怀疑对象,而被她关注的,不是奸夫,就是一起合谋的人,如果她关注祁明夷的话……,往后也得留意他了。

说起来,今儿宇文极口口声声被冤枉的,那么是不是祁明夷在撒谎?他们两个,肯定有一个人说了谎话。

当时自己觉得小孩子玩闹没在意,这会儿回想,以宇文极的身份和特殊处境,没必要去冤枉人,故意跟一个伴读过不去吧?冤枉了祁明夷,他又能有什么好处?可如果是祁明夷在撒谎,那么……,只是小孩子玩闹偶尔所为,还是别有用心?再想到他进来还救了自己,做了肉垫,莫非是想有意接近自己?假如他小小年纪就在算计自己,未免也太可怕了。

如果他是奸夫……,往后几年,一定会努力讨好接近自己的吧。

阿沅蹙眉凝思,想起前世的一些片段。

那次自己落水以后,祁明夷吞吞吐吐过来赔不是,说他没有及时跳河救自己,碧晴突然就插嘴说,祁公子你又不会水,公主不会怪你的。

她是怎么知道祁明夷不会水的?在皇宫里,祁明夷应该没有机会展示到底会不会水吧?就算是祁明夷偶尔说出来的,碧晴作为自己的宫女,却如此在意一个伴读,还急着为他分辨,多多少少有点问题。

要么两人有点瓜葛,要么她心中对祁明夷暗生爱慕。

不怪自己看谁都是草木皆兵,毕竟祁明夷和莫赤衣都是奸*夫嫌疑犯,自己甚至还怀疑过宇文极,但是……,那时候他应该早已回东羌去了。

对了,对了!阿沅突然又想起另外一个片段,当时自己在豫王府落水,本来都可以走了,碧晴突然开口关心自己,问要不要请太医!当时自己没疑心过她,只当她是单纯对主子的关心,现在看来大大的可疑!想到这儿,基本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个碧晴绝对有问题!她不仅想要害死自己,而且还多半知道自己已经怀孕!甚至知道奸夫是谁!!那么做一个毫无根据的假设,祁明夷和小公主互相爱慕,成了好事,而恰好碧晴又喜欢祁明夷,所以就趁着小公主病要她命,顺手送了一碗人参汤。

这么想,还真有一点像,但是似乎太过疯狂,一个小小宫女哪来的胆子?况且没有任何证据,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空想罢了。

阿沅越想越多,越想越乱,凭空分析实在是太不靠谱。

只恨自己掌握的有用东西太少,前世经历短暂,仅仅这么几个片段可以琢磨,眼下除了让人继续观察碧晴,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毕竟小公主怀孕的事情还没有发生,现在就算严刑拷供,也无法让碧晴说出前世的事啊。

******第二天,是大班、中班、小班一起上大课的日子。

阿沅一进门,便看见一屋子的陌生面孔,当然也有熟人。

姬暮年正坐在靖惠太子右边的长案前,身着玄色长袍,俊眉修长、明眸善睐,手上握着一卷书,唇角始终保持着让人愉悦的微笑,仿佛春风化雨一般拂过人心。

靖惠太子穿了一身秋香色的蟒纹常服,头戴紫金冠,瞧着也是一表人才,他以储君的身份坐在正中。

听得后面有声音回头,见着阿沅,目光露出欢喜,妹妹来了,来我身边坐吧。

招手将阿沅叫到跟前,拉在身边坐了。

去年上学刚上两天课,就接连生出大事,先是陈嬷嬷闹得满宫风风雨雨,后来阿沅跟着太子出门又遇到刺客,还在太子府里中了毒,所以还没来得及上大课,就窝回泛秀宫休养了。

今儿这样还是头一次呢。

宇文极是跟阿沅一起过来的,见她过去太子身边,也毫不客气,大大方方坐在了书案的另一头,反正两个小孩子坐在前面也不挡人。

倒是姬暮年看了他一眼,----前世的小公主和宇文极,关系是很糟糕的,今生两个人居然粘到一起去了。

重活一世,变数实在是太多,隐隐对未来的道路生出担忧。

不过也只是一瞬,姬暮年这人看着十分谦和有礼,实则内心极为自负,并不会轻易诋毁内心的坚定。

在他看来,自己重活一世已经占尽先机,加之有心改变,比如现如今已经踏入仕途,将来应该都在自己掌握之中。

靖惠太子拉着阿沅问长问短,笑道:几天不见,妹妹好像又长个儿了。

因为宇文极是东羌大皇子,出于礼数,也和他说起了家常,昨儿学堂的事,孤也听说,等会儿莫赤衣来了,孤会好好教训他的。

宇文极淡淡客气,多谢殿下好意,不过无妨,只当是练练身手吧。

靖惠太子见他小孩子说大人话,不由心下一笑,但他一向都是谦和有礼的,更不会去嘲笑一个小孩儿,于是颔首,这话说的很有志气。

继而看向妹妹,阿沅,怎地今儿呆呆的?阿沅倒不是呆呆的,而是一看到姬暮年就忍不住有点紧张,虽然告诉自己,按道理还不至于喜欢他,多半是小公主的身体在作祟,但就是控制不好。

正在胡思乱想,莫赤衣和祁明夷跟着进来,周宛宛也来了。

宇文极还记得昨儿的应允,起了身,上前朝周宛宛作了个揖,昨天那会儿我正在气头上面,一时说话口气冲,还往周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他原本就长得俊秀非凡,性子又稳,是一个十分令人瞩目的小小正太,眼下更是彬彬有礼。

周宛宛本来就对他存了点心思,虽说小小姑娘,还不懂什么嫁人生子,但是对方的东羌国大皇子身份,却是懂得。

加上自身的处境不好,爹娘已死,母亲名声败坏,外祖母也不甚疼爱,每天过得十分压抑,如果能远远离开燕国就好了。

昨儿还想着,今儿见了宇文极不要发脾气,温温柔柔的,慢慢他就会察觉出自己的好处来,比那任性跋扈的小姨强一千倍!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主动过来赔礼,顿时生出一腔喜悦,娇滴滴道:不要紧,生气的时候难免会说几句重话,再说也不怨你。

回头看向莫赤衣,是有的人故意没事找事儿,讨人嫌!宇文极说好不给阿沅添乱,就要做到最好,微笑道:周小姐宽宏大量不生气,这样就是最好,我也不必整天悬心不安,至于旁人……他心里十分讨厌莫赤衣,不用理会也罢。

周宛宛浅浅笑道:是。

莫赤衣闻言沉了脸,讥讽道:狼狈为奸!靖惠太子见状喝斥他道:莫赤衣,不许无礼!不管怎么说,宇文极代表的都是东羌国的面子,莫家再矜贵,也不能得罪邻国皇子,父皇让你和祁明夷一起作伴读,是给你们的体面,若是做不好,莫家和祁家都要为你们丢脸。

意思是,得罪了东羌国的话,莫家和祁家都要因此而受处罚!这话莫赤衣当然听得明白,气呼呼的拉了祁明夷,两人在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了,白了宇文极一眼,便不再说话。

阿沅一见这几个小屁孩儿就头疼,再想起昨儿的猜疑,更加头疼,但不管怎么说,昨儿都是祁明夷替自己挡了一下子。

因而叫了采薇进来,递了一套文房四宝给他,昨天我撞着你了,这是谢礼。

如果他要接近自己的话,这……,也是一个很好的开端契机。

祁明夷赶忙站起来,多谢公主殿下赏赐。

宇文极撇了撇嘴,----爱哭包!娘娘腔!旁边还有一个猪头一样的蠢货,不辨是非黑白,只管替人出头,估计将来被人卖了还在数钱呢。

你够了啊。

阿沅见他神色不悦,低声戳了戳他,不许再惹事!早起原本要送祁明夷一盒子点心的,这别扭孩子不知道哪根筋抽了,居然打开食盒,把点心吃了几块儿,弄得乱糟糟的,所以又换成了一套文房四宝。

宇文极皱了皱眉,回去再说。

靖惠太子坐在中间,看着一左一右两颗小脑袋,伸长了脖子,嘀嘀咕咕的,很有一副青梅竹马的架势。

又想起宇文极最近总是跟着阿沅,不由疑惑,这小子不会看上自己妹妹了吧?打量了下,要说宇文极倒也算个好胚子,但是东羌太远了,妹妹还是不要嫁过去的好。

继而失笑,自己怎地忽然想得这么遥远?也太荒唐了。

阿沅。

睿王从门外走了进来,一袭江水海纹八宝长袍,头戴白玉簪,腰束镶金白玉带,容颜俊美宛若美玉雕刻而成一般,声音朗朗,夫子快到了,赶紧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去,别缠着太子殿下。

说得客气,却明显不想让妹妹跟太子走得太近。

阿沅知道哥哥对太子很有戒备,哦了一声,起身提裙,正要走……,忽地看见脚边掉落一个荷包。

一时促狭心起,便借着人小身娇飞快拣了,握在裙子里,然后满心窃喜入了座,在书案底下遮遮挡挡打开荷包,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好玩儿的。

刚才那位置,肯定是靖惠太子掉落的,回头讹他一点好东西再说。

阿沅借着自己裙子繁复层叠的遮挡,将荷包里的东西倒在中央,脸上的调皮笑容忽地僵住了,----那枚翠绿欲滴的翡翠耳坠,不是已经被母亲给自己改成簪子了么?怎么会又出现了……,这不合理啊!不对,不对,这分明是丢失的另外一只!一刹那,宛若惊雷在阿沅的头顶上面劈开!母妃的耳坠,藏在异母兄长的贴身荷包里面,这意味着什么?简直不敢再想下去!太子哥哥,喜欢……,自己的母亲?一阵头疼欲裂,许多纷乱的片段扑面而来。

自己醒来以后,除了白嬷嬷等人,见到的第一个陌生人就是靖惠太子,那天他吞吞吐吐的,跟自己说什么对不起,说什么都怪他喝醉了!难道说、难道说自己一直苦苦寻找的奸夫,竟然是靖惠太子?不……,心中一个声音在尖叫,不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