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唇轻轻地贴在一块儿,朱玄澹怔了一怔,嗅到她身上温暖馨香,低低笑道:怎么了?凤涅望着他的眉眼、容颜:没什么,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又来了?朱玄澹道:心里头乱,想你。
凤涅偎在他的怀中:总说些好听的,嘴里跟涂了蜜,对别人也是这样儿?别人是什么东西?他笑了笑,扫她一眼,将她放在榻上,方才怎么在外头睡着了?着凉了又要吃苦药,你这身子也经不得那样蜷着,到时候留神腿脚腰身痛的……一时困倦,不知不觉就睡着了,没事儿,才不多久的。
凤涅道,躺在看他。
两人低低说着,眼波流转,温柔交换,气氛温馨动人之极。
四目相对,朱玄澹深深看她,蓦地叹道:可惜朕不能多呆,一会儿就要走。
有事?嗯……朱玄澹一点头,凤涅看他略有几分斟酌之色,便将话题转开,那我们就说说话儿吧。
好。
朱玄澹见她主动不谈这个,便也一笑,要说什么?抬手在她的脸上摸过,寸寸温柔。
就说……这么多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凤涅慢慢地问。
朱玄澹双眉微蹙,有些意外,又有些懵懂,一时也没有回答。
凤涅微微一笑,道:是说,自范府之后,我们好久不见的这段日子……你……朱玄澹本来俯身看她,闻言身子骤然挺直:小凤儿……凤涅静静躺着,望着他的脸。
朱玄澹看着她的眼神,这样冷静的眼神,他并不陌生,甚至铭心刻骨,那么多年怎么过的?他几乎不愿去想。
你都想起来了?他轻声问。
一大部分……凤涅幽幽地叹了声,只记得那孩子还是很乖的……我一直以为那不过是个做得有些长的梦而已。
朱玄澹的脸上不知是忧是喜:小凤儿。
她凝视着他:那时候我真小,你也那么小,那时候这张脸……还很青嫩,像是个被人稍微欺负就会哭出来的孩子。
天子的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赧颜,却也少见地不曾打断她的话。
凤涅看着他,笑着转开头去:算了,不说了。
朱玄澹探手,将凤涅的脸转过来:说,朕喜欢听。
只有我说,没意思。
她垂眸浅笑,娇嗔似的。
他的喉头一动:你想知道,朕是怎么过来的吗?凤涅一眨眼:嗯……朱玄澹思忖着,沉声道:后来,发生了一些事……如你所见,朕现在……嗯,不管怎样,你现在好好地……她狡黠而欣慰地笑,我又能见到你了,好端端地你。
朱玄澹也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是啊。
见清,他的手很大,牢牢地握着她的,凤涅抬起另一只手,搭在他的手背上,你喜欢我吗?朱玄澹道:这是自然。
凤涅道:为什么?因为……我当时曾救了你吗?朱玄澹垂眸,想了会儿,道:那只是个开始。
……后来……凤涅望着他,如有几分期待。
朱玄澹踌躇片刻,终于道:当时有些事情朕并没有就跟你说,朕那时候……过得很难,可是你就那么出现了,其实你不仅是从杀手手里救了朕,……因为你的出现,其他的一切也都不同了……朕、能挺过来,是因为你。
时过境迁,如今他已经长成为无坚可摧的帝王,性子深沉内敛,然而说起旧事,却仍然有些不能自已,话语断续着,又有些颠倒,叙事不清。
然而凤涅却懂的他要表达的意思,缩在他掌心的手动了动,小小地挠了挠他的手心:我知道。
朱玄澹忍不住俯身,将凤涅抱起来:朕很感激……你当时会出现……他的声音有些细微地颤抖。
凤涅抬手,在他腰间摸了一摸:见清……你、会喜欢我多久?朱玄澹放开她,捧着她的脸,看了会儿后才道:朕也不知道,只不过,朕已经惦念、喜欢了你十三年……已经习惯了喜欢你,以后,应该也不会再转性儿吧。
凤涅噗地一笑,朱玄澹在她的脸上亲了口,又抬起她的下巴,轻吻她的樱唇:不然……察觉他的意图,凤涅伸手在他胸前一推:见清,你不能久留的。
他的脸上露出几分无奈。
凤涅依偎他的胸前,把玩着他腰间玉珏:见清,我问你,倘若以后……我……她犹豫着,心里有种直觉:仿佛不能问,就算是再动心,也不能问。
但是已经迟了。
嗯?他停了动作,倘若?玩味似地重复了这个词一遍,忽然色变,倘若以后你如何?凤涅没想到他的感觉如此敏锐,这简直是跟她有些心有灵犀似地,她急忙笑笑:哦,倘若以后我因为你宠幸别人吃醋,你会不会为了我改?朱玄澹却没那么容易被这个理由摆平,仍旧定定地看了凤涅一会儿,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
被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凤涅也觉得心底发毛,若不是演技超群加经验丰富,怕立刻就要泄底露陷。
朱玄澹直直地瞪了她一会儿,大概没有什么真凭实据,才说道:我生平只有两样东西最为紧要。
你想知道是什么吗?凤涅扛过了他的眼神攻势,却仍不敢放松,只在心里偷偷松了口气,道:什么?朱玄澹道:一是天下,二……他用力一握凤涅的手,就是你。
凤涅的心大跳一声。
朱玄澹道:天下我只能担过来,扛着。
但是你,让我心里想要的,也只有你。
凤涅低头,莫名地有些脸热。
朱玄澹看着她靠在自己怀中的娇柔温顺之态,心稍微安稳了些,可也并非十足十地踏实,想了想,就道:你想知道以前我是怎么过来的吗?凤涅抬头看他。
朱玄澹看着她晶亮的眸子:我经历过生不如死的一段日子,比你所见的那次更凶险……后来我当了皇帝,比之前更忙了,可是你再也没有出现,那段日子……很难熬,幸好、幸好的是,国事实在是太过繁忙,大臣们上的折子如雪片一样,他们整天围绕着朕聒噪不休,而我每天批折子,议朝政,观天下大事,忙得没有分毫的时间停下来想你,实在累得不成了,才会睡一个多时辰,因为太累了,睡着了也没有闲暇时候想到你……但我知道总有一日我会再见到你的,就是这样……到如今。
凤涅心里一酸:见清……朱玄澹凝视她:还记得朕曾经同你说过的吗?——留在朕的身边,不管怎样。
凤涅心里犹豫,朱玄澹目光一锐:知道吗?凤涅望着他,终于一点头:好……知道了。
他得了她的承诺,一顿,便吻上她的唇,凤涅搂着他的脖子,任凭他予取予求,两人缠绵之际,却听得外头有人低声道:陛下……陛下……朱玄澹动作一停,那声音道:陛下,是时候了……朱玄澹恋恋不舍地看着凤涅:想要荒淫一些,却不可得,朕这天子当得可怜。
凤涅一笑:去吧,休要在我跟前扮可怜,你强横霸道折腾人的时候,我可没有忘。
那也只是对你而已,朱玄澹温声道,继而又叹了口气,道:好,那你好生歇息,朕改日再来。
将她用力一抱又放开,起身往外而去。
当晚凤涅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一直快要到天明才睡着,脑中无一刻停歇。
她伏在殿内案上睡着的时候,时间其实并不长,所想起来的也毕竟有限,然而朱玄澹不期然一来,两人说了那会儿话,勾得她渐渐地想起了更多。
那一片当空招展随风摆动的绿荫,树下的两个人儿,锦衣的少年美如冠玉,瘦弱的女娃儿却是一脸地老气横秋,他的神色如许生动,时而扬眉,时而凝眸,时而忍笑,时而仰头畅快而笑……那样快活的日子,安抚她心的那一段日子的甜美梦境。
她怎么竟都忘了?凤涅想着想着,眼睛微微地便觉得湿润,伸手擦去,又转个身。
因此这一天凤涅未免迟了起身,连朱安靖早上去国子监来见礼,都是悄悄地来,只看了一眼没敢嚷嚷就走了。
康嬷嬷也知道昨晚上天子悄悄而来,两人说了有许久的话,娘娘此刻不醒,怕也是身子弱精神气儿也不够,她便自作主张地将众妃嫔遣散了。
凤涅起来的时候,已经将近正午。
草草地沐浴过,吃了点儿东西,才安静了会儿,就听外头有小太监极快进来,道:启禀娘娘,秦王来了,欲求见娘娘。
凤涅道:让他进来。
喝了口茶,康嬷嬷便将杯子接了过去。
一瞬间,朱镇基的身影便从殿门口匆匆进来,也不似是先前那样潇洒做作,一径儿上前,先行了个礼,才又道:皇嫂,救命啊!凤涅一挑眉:怎么了?朱镇基看看左右,便在旁边坐了,这边凤涅一抬手,康嬷嬷便叫众人退后避开十数步远去。
朱镇基打开扇子,在耳畔一遮,探头过来道:我可听说了,皇兄打算把柴家的那个小郡主嫁给我!凤涅一听,噗地就笑出来,瞥着他道:那感情好啊,柴郡主也算是金枝玉叶,又极有才情,乃是个很不错的女子。
恭喜贺喜!朱镇基见她笑的样儿,便有些牙痒痒,低声道:你也知道是女子……既然是女子,我怎么消受?就算给你个男人,你也无福消受啊,凤涅越发幸灾乐祸,又扫了他的身子一眼,再者说,你现在毕竟也是男人的身子,总也要对得起你的前任……秦王可是个风流的人,听说无女不欢呢,你倒好……你要是永远不碰女子,秦王不就是绝后了?他绝后跟我有什么关系,朱镇基恨恨道,我都打算走人了。
凤涅道:要是能走了还好说,倘若走不了怎么办?朱镇基好像被噎了一下般,顿了顿才又抱头道:哎呀,我的压力好大,我要疯了……凤涅就笑:行了,你先喝口茶,别火烧火燎地,给我淡定点儿。
康嬷嬷一干退下的快,连一杯茶也没有奉上,朱镇基探身见她跟前有一杯,他的手倒长,就伸了过来取了去,毫不避讳地喝了口。
凤涅一转眼的功夫,要喝止已经晚了,朱镇基喝了茶,道:别光顾着看热闹,给我想个法子吧?要是让柴郡主嫁了我,我又无法搞背背山,那她岂不是要守寡?你不会无法那啥吧?凤涅扫向他,都说男人是本能的动物,你真的那么高洁?上回你不是跟我说你发现了一个新世界?哦,那个啊……事到如今,也不瞒你说,朱镇基倒是更不避忌这个问题,被她一问,有几分得意洋洋地,我自己暗地里试了几次,还是不错的。
你自己……试了几次?凤涅皱着眉,慢慢地重复,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所想,你的意思,莫非是……朱镇基抬起自己的右手,眼中露出极为暧昧的光芒,那光芒如此强大,凤涅觉得自己的眼睛都要被亮瞎了。
你真的……你居然……她一时之间简直想不到要怎么说好,感觉自己到了火星。
朱镇基道:没办法啊,人总是有需求的嘛,你懂我的……可是我又不能搞男人,也不能搞女人,就只能搞……我自己了……他看着凤涅的神情,又道:你不要是那副表情嘛,这样人畜无害又环抱经济的做法……打住打住,凤涅举手投降,我只是……只是觉得你……实在是太有创意了。
朱镇基哈哈笑道:真的不试不知道,一试吓一跳,其实这种滋味也很不赖,而且幸好我这东西生得也好,粉粉的……朱镇基!凤涅忍不住低声喝止,你还说!你这猥琐的……饶是老练的人,一时之间也有些脸上发热。
朱镇基眨巴着眼,一脸无辜:我是说真的吗,你不信的话……要不要看看?他甚至带一点期望地望着凤涅,就像是要献宝,又像是有极好的玩意儿要与之分享。
凤涅深吸一口气,才道:敬谢不敏!你还是跟别人去分享吧……比如郡主娘娘。
我怀疑她会高兴地扑上来。
凤涅翻了个白眼:看你这一脸的自得其乐,索性你别回去了,留在这里自力更生也挺好……再备不住你习惯了这身子,不知哪一天开了窍,就‘基’情四射了呢。
朱镇基摸着下巴,笑吟吟地看凤涅,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那种眼神极为明亮地,像是发现了什么……凤涅被他看得很有几分不安,便道:你那是什么眼神?……是不是,在想什么奇怪的念头?朱镇基心中一跳,急忙摇头,扇子遮着嘴唇连连咳嗽数声:没什么……对了,我最近有了最新消息,第一是有关范悯……也就是你这身子正主儿的,第二,是那前任天师的下落。
凤涅神色一凛:说来听听……朱镇基道:第一,我听说这个范悯,好像有点儿奇特,不过我的细作只探到一点秘闻,说的语焉不详地,似乎是说她天生双魂,这件事如果只发生在你身上,倒是讲得通的,你一个魂儿,范悯自己一个,但是如今我也还在,怎么没有人说朱镇基也是双魂呢?于是我想,双魂这种事子虚乌有,莫不是我们所说的‘精神分裂’……你看呢?凤涅却毫无戏谑之意,看了朱镇基一眼,道:那天你真的是自己跳下来的?朱镇基双眉一振,两人目光相对片刻,朱镇基道:是,我当时极想要救你……只是落水之间才有些后悔,怎么稀里糊涂就跟下来了。
后悔……哼,就知道你没有那么高尚,凤涅哼道,必然是那个地方有些古怪,或许有些奇怪的气场,冥冥中连通了时空之类,我觉得那晚上的月亮格外的……说到这里,心头忽然一揪。
她当然知道范悯不是精神分裂,因为她便是当事人。
穿越之事摆明了就是朱玄澹所为,可是凤涅只知道,却无法向朱玄澹求证。
他是深爱她没错,但是这件事却是个禁忌,若是贸然相问,以他的心性,难免保证不会疑心她。
事实上凤涅也不想问,她心中对朱玄澹的感觉……极为复杂。
所以她对朱玄澹所为不问,但却也未曾向朱镇基坦白自己所知道的。
朱镇基一拍手道:我入水之时也是这么感觉的,那月光像是会把人吞掉一样……凤涅心中想:见清若是想要我来这个时空,没理由会牵扯上他人,照他现在反应,似乎也不知道朱镇基换了灵魂,那么,估计林见放就是被牵连在内的,这个还是不能跟他说,免得又节外生枝。
朱镇基兀自喋喋不休道:另外,那任天师,我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派人找到他的踪迹,听闻他最后现身的地方是九华山下,有些人说他隐居在那山上……凤涅道:那你可派人去找寻过?朱镇基道:人是派了不少,但是都没有找到人,所以怀疑这个说法是假的。
倒也不一定,凤涅道,我记得水浒里头,朝廷派去找张天师的,便是只见其形不认其人,若是这些厉害的高人,有时候就算是面对面也不认得,或许是个小童,或许是个山野樵夫,或许是个……朱镇基一脸崇拜,双眼冒星星,凤涅道:你又怎么了?朱镇基道:我只是忽然记起来,有个细作说他遇到了个砍柴的樵夫,给他指了路,……凤妮,你真是女中诸葛啊,足不出户而知道天下事。
少拍马屁,凤涅笑了笑,忽然间神色一动,那你的细作有没有说那樵夫怎么说的?朱镇基愕然:这个我没有留心,我的那属下只是提了一句而已。
回去问问。
凤涅皱眉道,问清楚了些。
朱镇基急忙答应,凤涅想了会儿,又道:我看,这样的高人必然很有做派的,你派人去就算是找到了他,也难请得动,不如亲自去一趟好。
朱镇基眼珠转动,道:说的不错……我也很想出京四处游历转转,老在这京内,出入都有无数双眼睛盯着,真是难受死我了,只不过……我怎么出京呢?皇兄必然是不会同意的。
他愁眉苦脸起来,再加上柴仪曲那件事,他必然以为我是借机要避开了。
凤涅也在思量,而朱镇基说到此,就见外头有个小太监跑进来,道:娘娘,郡主娘娘求见。
真是白天不敢提人。
朱镇基一听,就霍地起身,是个想要脚底抹油之态。
凤涅道:女人是老虎啊?你这么唯恐避之不及的,以前不是连些再泼辣再狐狸的同类都瞧不在眼里,应该是最知道怎么对付女人的,怎么变成男人反而不知如何是好了?朱镇基怔了怔,而后叹道:你不是男人,不知道男人的心理,我心里复杂极了,一方面我很羡慕嫉妒恨……又一方面,我知道怎么对付没用啊,只能看又不能吃……不能吃不说,你也知道男人都是下半身的动物,我怕对着她会起反应啊!到时候得多丢人,无关紧要的女子倒也罢了,这位是郡主,惹出火来还不得我担着?总之一言难尽……干脆面儿也别见的好。
噗……凤涅没忍住,你还真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好吧,如果你真不喜欢她,你自己对她说比什么都强,她许久不来这里了,这回你一来她就来了,摆明是冲着你的,你一走了之,她心里得怎么想?那你干脆以后就也别来了。
朱镇基一听:你你……叹一口气,终于也坐了下来,只不过眉宇间全无方才的轻浮洒脱,反而挂了一股肃穆之色。
凤涅偷眼看着,把那哈哈两声先吞进肚子里。
朱镇基咬牙站住这功夫,外面柴仪曲已经款款地进来了,先是扫了朱镇基一眼,又向上拜了拜凤涅,才又对朱镇基行了个礼:没想到三殿下也在此……小妹来的唐突了。
凤涅一听,这称呼都变的近乎许多,就笑吟吟地看朱镇基。
朱镇基正儿八经道:既然皇嫂有客,那么臣弟就不打扰了……柴仪曲一听,又失望又是不舍,一双眼睛简直不舍的从他身上移开,又只好求救般看向凤涅。
凤涅轻描淡写道:殿下刚来,没说几句话就要走,这凤仪殿是有咬人的东西吗?还是本宫得罪了王爷?朱镇基一听,她是不想放自己离开,就道:臣弟忽然想起,有件事着急要办……不过既然皇嫂不悦,那臣弟就再留片刻无妨。
说着,便一脸正经地坐下了。
凤涅看着他赫然之间带了几分冷傲的神情,心中啧啧称奇,简直要怀疑朱镇基也是双魂,因为精神分裂成这模样,实在不易。
看他现在这幅冬梅傲雪般的孤傲洁白之态,哪里会想到方才有人双眼放光地说什么东西生的也好,粉粉的……这功夫,凤涅才赞叹,作为一个演员,林见放同志显然还是很有几分功底的。
柴仪曲听他说留下,才也放心,便恋恋不舍地看他一眼,也坐了,才柔声道:听闻前几日娘娘身体欠佳,如今可大好了?凤涅道:多劳妹妹相问,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柴仪曲问来问这一句,也不罗嗦,便抓紧时间地把头转过去看朱镇基,又道:镇基哥哥前来,也是如小妹一般,来探望娘娘的?凤涅见她真正利落,直接对准目标,不由地在心中感叹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
朱镇基一脸严肃,仿佛如丧考妣:正是。
柴仪曲却极爱他这样的正经样子似的:哥哥真是有心了……大概是见朱镇基没什么表现,就转回头依旧看向凤涅,道:对了娘娘,方才我来的路上,遇见太医院的一个太医,从苑婕妤那宫里出来。
凤涅正在看热闹,闻言道:哦?苑婕妤病了?柴仪曲面上带着一丝笑意,轻声道:倒不是病,看来似是喜事……那宫里的宫女们,张狂的很了呢。
凤涅听她话中有话,便道:喜事?张狂……难道说是……柴仪曲道:可不是呢……听说,是喜脉。
这一句话说出,凤涅同朱镇基一起不约而同叫道:什么?柴仪曲微笑道:是呢,太医说初诊是喜脉……想万岁登基来,六宫俱都无出,怪道太医惊慌不知所措,急忙去请太医院首跟众人来再诊,若是真的,那苑婕妤这一回……可是头一个呢。
刹那间,凤涅心中如谈起了一曲四面埋伏,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那琵琶声一阵阵地紧一阵阵地慢,一阵阵地高一阵阵地低,一时却不能做声。
只有朱镇基喜形于色,道:若真如此,那可就要恭喜皇嫂皇兄了……终于有‘妃子’怀了龙种,这还只是头一个,皇兄佳丽三千,以后要有十几二十个娃儿,也未可知啊,哈,哈哈。
柴仪曲虽觉得他的语气未免太过高兴,可也不疑有他,便也微笑着慢慢说道:哥哥说的是……这皇族里头,也该有大喜事热闹热闹了。
朱镇基本来想刺激凤涅一下,听柴仪曲说皇族里头又大喜事,便听出她是跟自己一样,都是别有所指。
他便又咳嗽了声,慢慢地把方才因喜悦而碎了一地的冰山假面回拼起来,可惜因一时忘形笑的太过开心,陡然间翻脸未免古怪,便尽量装出一副面瘫的模样来,不再理睬柴仪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