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重逢

2025-03-22 06:37:24

她说罢, 甘棠眉眼微扬,问道,对甘某好……难不成是送甘某回去?她笑了笑, 这样便太好了,甘某得多谢将军呢。

林斐绕过她坐了下来,抖了抖衣摆沾上的雪,叹道,那甘女郎可能得失望了。

她一脸似笑非笑, 本将军前来, 是邀请甘女郎同本将军去一个地方。

甘女郎心系百姓,应该很担心留在我们大梁的燕国人吧。

她继续说道, 同为国家臣子, 我与甘女郎虽处在不同阵营,安民报君的志向却是一致的。

见到甘女郎为大燕百姓忧心,本将军也深感同情。

所以——她拖长了语气, 又一转眼看向甘棠,本将军打算带甘女郎探望探望你们大燕的百姓, 甘女郎意下如何?甘棠一直在默默听她讲话, 闻言眼底划过一抹暗色, 应道,好啊。

两人站起身,林斐带着甘棠直往外走去。

俘虏的待遇不尽相同,最下等的俘虏是先前战斗里剩下的大燕士兵, 她们被关押在露天的囚牢之中,忍受风霜雨雪和痛打, 没有任何遮掩。

林斐看似临时起意, 其实早有安排。

甘棠同她到达围场时, 见到的不是关押在囚牢之中的俘虏,而是站在围城边缘,被绑在木架上的俘虏,满身血痕,面露疲态,奄奄一息。

这样的俘虏有十人,列成一排,代替了原本箭靶的位子,成了活生生的人靶子。

甘棠目光甫一触及到她们,便冷了下来,看向身旁优游不迫的林斐,寒声问道,林将军这是什么意思?林斐笑笑,不是说了吗,带甘女郎来看看大燕百姓啊。

她伸手指过那一排俘虏,这些便是啊。

她们是大燕的士兵,先前为保住灵陵牺牲了不少呢。

甘女郎难道不愿意看见她们吗?甘棠冷笑,还是我低估将军了。

低估了她的心狠手辣。

林斐掀起眼皮瞅了一眼那些士兵,非也。

只是甘女郎实在倔强,林某没办法,只好用一些特殊手段了。

她笑笑,只要甘女郎把我们想听的说出来,这些俘虏不会有事的。

甘棠面色冰冷,休想。

啊。

林斐笑了笑,那还请甘女郎欣赏一下本将军的好箭术。

她一偏头,接过身旁梁国士兵呈上来的玄黑色牛角弓,又从箭筒中抽出一只青色尾羽的箭,漫不经心搭在弓上,那些俘虏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但是能看见林斐拉弓的样子,胆小怕死的已经开始求饶,泪流满面,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大家子还在等我回去呢!将军……攻打梁国是非我意,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放过我吧。

真是可笑,还没有发生什么,这人已经哭得如此凄惨。

甘棠面色更冷了,眼神恨恨钉在那大燕士兵上,痛心又恨铁不成钢。

林斐眯着眼瞄准了那个士兵,听着那士兵如此卑微的哭嚎,眼里也划过一抹恨色。

弓被拉得同半边圆月一般圆满,蓄势待发的样子,箭尖闪着寒芒,令人心悸,可许久过去,她却是放下了弓,笑道,哭得真惨啊。

甘女郎难道没有一点动容吗?甘棠对上她的眼神,微微垂了下来,似乎不愿看,但声音梗着,甘某不会心软的。

林斐闻言,面露讶色,了然道,哦,这样。

话落,她手中的箭却又忽而搭上了弓,在谁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猛然射出,狠狠地扎在了方才那个哭嚎的士兵身上。

那人哀叫一声,林斐面色微冷,又是射出两箭,甘棠回头看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完全没有了生息。

垂在身侧的手握紧,骨节白里泛红,她听着另一些俘虏的求饶声,面色又悲又怒,将军非要这样吗?林斐又是瞄准了一人,闻言头也不回,说道,本将军怎么样全取决于甘女郎怎么样啊。

话落,又是一箭射出,正中前方俘虏的左边心室,一命呜呼。

甘棠双唇紧闭沉默不语,下颌紧绷,腕节处的青筋突起,似乎在极度忍耐。

林斐看她一眼,又回头拉上一箭,甘女郎觉得本将军的箭法如何?很好吧。

甘棠没说话,林斐便又是一箭射出。

围场上已经是哀叫不止,中箭的士兵本就受了伤,如今以来,有些伤势加重,有些却是径直死亡。

林斐似乎是累了,放下手来,看向眼眶憋得通红的甘棠,叹道,看来这样还是不能让甘女郎动容啊。

她偏头向后看去,朗声道,把人给我带上来!甘棠的目光随着她向后看去,在触及到来人的身影时,瞳孔猛然一缩,终于忍不住,咬牙切齿道,林斐!你欺人太甚!被押上来的正是拾一,她面色都白了,却带着直往黄泉死不回头的绝决,看见甘棠的时候十分激动,女郎!甘棠艰难地吞咽了一口口水,拾一。

林斐看向拾一,笑道,真巧,第十一个。

拾一被带到了第十个俘虏的旁边,林斐又看了看甘棠,现在甘女郎难道还是不愿意吗?她轻笑一声,如同恶魔低语,据本将军所知,这侍女是从小陪在女郎身边的吧,女郎忍心就这么看她死去吗?她搭上箭瞄了很久,缓声问道,甘女郎……当真不愿意?甘棠眼睛睁得很大,却一声不吭。

林斐像是不耐烦了,射出一箭,甘棠眼睁睁看着这箭射出,明知道不会真的让拾一死去,却还是紧张得无法呼吸。

箭射在了拾一的肩膀,她被巨大的冲击带得身体往后仰,面色惨白,发不出声音,许久才看着甘棠低低说话,……女郎……我没事……甘棠鼻尖泛酸,眼睛也忍不住微微红了些。

林斐似乎非常不满意的样子,哎呀,偏了。

她又搭上了一箭,与此同时高声叫道,甘女郎,看好了——空气好像被抽干了,时间被无限拉长,伴随着加速的心跳,一道声音划破令人窒息的沉寂。

停!甘棠呼了口气,眼睫颤抖,……我告诉你。

闻言,林斐面露满意之色,回过头看甘棠,啊,早这样不就好了吗?她放下了弓箭,来人!把甘女郎的侍女带下去好好疗伤!甘棠面无表情,可眼里却还有些猩红,她扯了扯嘴角,林将军想要的,我会如实告诉。

只是不会全都告诉,将军若是都想要,那便把我的性命也带走吧。

林斐点点头,满意笑道,那是自然,甘女郎请放心,本将军不会得寸进尺的。

她的手架在甘棠肩膀上,一副姐妹好的样子,那便走吧,莫要再浪费时间了。

两人离开,剩下的士兵清理场地,梁求英却突然出现了,她的目光扫过围场那几个俘虏,许久勾起嘴角,留下一句好好清理便满意离场。

没有人注意到,那几个死去的俘虏,正是一开始苦苦求饶林斐放过她们的人,而那些一声不吭甚至在骂人的,实际上并无性命之忧。

甘棠被林斐带到了梁求英的屋子,梁求英也在里头,见着甘棠过来,似笑非笑,甘女郎可算是来了,本王在这里等待女郎已经很久了。

甘棠面色还是很苍白,沉默许久淡淡道,王女不必寒暄,直说吧。

梁求英站起身,手撑在桌子上,面色冷漠,告诉本王,张欣有没有在灵陵埋伏人手。

甘棠没有说话,梁求英皱着眉再问了一遍,林斐见状,笑道,甘女郎可不要言而无信啊。

甘棠默然,许久道,有。

梁求英心道果然如此,紧接着又问,在灵陵哪儿?灵陵北界伏城,灵陵西南界岑江城皆有设兵。

梁求英眉头紧皱,多少人?甘棠看了她一眼,不知。

梁求英还想再问,甘棠却闭口不言,见梁求英面露恼色,她说道,我已经说了,还希望林将军同样遵守约定。

林斐面色微讶,许久看向梁求英,同她耳语,把甘棠的要求同她说出。

梁求英听着,却还是有些恼怒,林斐又道,王女何必着急?我们且不知这甘女郎所言是真是假,不如先按她说的地点探查一番,倘若没有虚言,便再问。

这次她妥协了,下次便不会了吗?梁求英思考良久,同意了。

她看向甘棠,微微一笑,多谢甘女郎相告,倘若是真的,本王会好好答谢女郎的。

甘棠扯了扯嘴角,没有说话。

梁求英把她放了回去。

时间紧迫,梁求英即日便派了人去伏城和岑江城探查。

这些地方尚有大燕百姓留存,往常她们搜查过后觉得没有异样便不理会了,看现在想想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此次探查,她特意嘱咐需要留心的地方,譬如所剩食物、譬如精神面貌。

她在探查真假,这边甘棠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拾一被上了药放回她身边,正在等待甘棠的回归,一见到身影,便急急迎上去,女郎你怎么样了?甘棠身心俱疲,抬眼看向拾一,只见她肩膀处围了好几块布巾,眉心微蹙,怎么不好好坐着养伤,跑出来了?拾一不知道林斐的事,她心情复杂,一方面因为对甘棠救下自己而感动,另一方面却又因为甘棠叛国而觉得痛苦罪恶。

听到甘棠的问话,她微微摇头,说道,……我……我怕女郎出事了。

甘棠看出她的不对劲与眼底的挣扎,却不能告诉她实情,沉默许久,叹道,对不起。

本来是不用伤到拾一的,可为了戏演得真实,还是要对她动手。

闻言,拾一眼眶立刻红了,不是女郎的错,是拾一对不起女郎。

倘若不是因为自己,女郎也不会受到威胁,也不会叛国。

这么一想,拾一心中更加罪恶,恨不得自己真的死去了。

甘棠看向她,微微一笑,好好养伤,不要想太多了。

我花了好大力气救你,可不要白费了。

拾一嘴唇颤抖,……好。

甘棠放下了心来。

今日她告诉梁求英的张欣设兵的地方是真的,张欣确实在那儿设了兵,只是不多,正等待时机偷偷给梁国来上一击。

只不过如今是不成了。

甘棠微叹一声,躺在床榻上,却睡不着。

分明已经入春,外头已经的雪还在飘,细细密密,落到人间白满头。

拢着温暖的被子,她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了燕沉潇。

在她与他相见的几个印象极为深刻的场景,也是在雪天。

长远则譬如她任务完成,祝福他和凌云的那一天,短则譬如她在灵陵丹阳府时他突然出现在她被窝里的那一天。

万一再来一次呢?甘棠仔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

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来了又有什么好事呢?而且也没什么用。

别来了,跟着贤王回到京城好好待着吧。

没过几天,梁求英便再次找到了甘棠。

探查完毕,甘棠所言不假,她很高兴,连夜派兵把张欣隐藏在那儿的人给端了,身心愉悦。

她给甘棠敬酒,笑道,还多亏了甘女郎,不然我大梁被这么一偷袭,可能大有损失了。

甘棠面色苍白,没有说话。

梁求英又是笑笑,为表诚意,五日后本王给女郎设宴如何?这是林斐提议的,恩威并施方能留住人心。

她很赞同,而且她也很乐于欣赏甘棠因为自己而罪恶痛苦的模样。

女郎想要什么可尽管说,本王不会亏待女郎的。

甘棠扯了扯嘴角,多谢王女。

这边,一个月的急速奔波过后,燕沉潇再次来到了灵陵边界。

这一路上他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连马都换了三匹,这般高强度的赶路,连寻梦都有些吃不消。

燕沉潇本就苍白的面色近乎透明了,唯独唇被冻得通红,像是颓靡的被揉烂的海棠花。

梁国的士兵守在了灵陵,他进不去。

燕沉潇心急如焚,却知道在这种情况下更加不能鲁莽,要穿过灵陵进入梁国,甚至去到甘棠的身边,是一件极为艰难的事情,需要仔细筹备,还需要别人的帮助。

梁成言说过,她在梁国军队中有人,好像,好像叫什么林斐?他要找到那人。

燕沉潇眼睛微阖,距离甘棠越近,他便越是难过,心脏好像被一根细绳缠住,另一端遥遥绑在甘棠身上,但凡她有什么消息,细绳就会收紧,勒出一道道血痕,痛得燕沉潇几乎无法呼吸。

该怎么找到那人?燕沉潇沉思良久,彻夜不眠。

先前派来灵陵的万音阁的人来找他了,梦泽和长梦也在其中。

甫一见到燕沉潇,他们便被他憔悴的模样吓了一跳,恭声道,殿下!燕沉潇抿着唇看向他们,可有什么消息?长梦等人来到灵陵的时间不短了,他们一直在想办法进去,寻求时机,也终于等到了机会。

此刻听到燕沉潇的问话,长梦说道,驸马如今在梁国的安阳城,平安无事。

前几日梁国林斐将军故意威胁驸马,要驸马告诉他们关于张欣的据点,女郎答应了。

长梦的声音微冷,五日后,梁求英和林斐将会在安阳城设宴答谢驸马。

设宴?燕沉潇眼眸微眯,继续说。

长梦接着道,属下几人已经计划好了,乔装打扮进入宴会,去到驸马身边。

燕沉潇眉心微蹙,如何乔装打扮?要进入安阳城必然是要经过重重搜查的。

长梦顿了顿,看向燕沉潇,长梦扮作舞伶,进入宴会,届时借机接近驸马。

舞伶?燕沉潇眼睫颤了颤,他的半张脸埋在阴影里,微弱的光线把他的脸分割出一般光明一般灰暗,像是挣扎在地狱与人间的分界线,许久红唇启开,轻轻道,你不用去了,我去。

长梦一愣,眼睛睁大,急声道,殿下!他知道因为幼时的事情,燕沉潇最讨厌跳舞,最严重的时候看见都觉得恶心难受、浑身无力。

他怎么能去?燕沉潇微微抬起眼,眼眸黑黢黢的,再次说道,我去。

比起跳舞,见不到她才是真正的地狱吧,他已经挣扎了这么久,将要爬回人间重见光明,不会放弃的。

长梦沉默了许久,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

燕沉潇尚不满意,这样还不够稳妥,进入宴会不代表能去到甘棠身边,保险起见,他还是需要联系到林斐,在宴会上把自己送给甘棠。

他太想见她了,没有什么东西再能阻拦他了。

五日的时间过得很快,快到燕沉潇需要用晚上来练舞。

许多年没有碰过了,他忍着创痛,在舞伶的教导下再拾舞艺。

这舞伶舞艺高超,也十分严格,他不知道燕沉潇是什么身份,丝毫不顾忌言语。

见燕沉潇练了许久却仍是动作僵硬不得要领的样子,他暴躁地走了过来,强硬拉着他的手调整,骂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僵硬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吗?!腰!腰软一些!什么叫弱柳扶风可知道?什么叫玉软花柔可知道?!给我翻过手来!!!燕沉潇面色惨白,豆大的汗珠挂在他额角上,浑身无力,甚至在隐隐发颤,他感到头脑一片混乱,眼前这个男人张着猩红的嘴在叫骂,尖锐的牙森白,好像要把他吞噬殆尽。

视线渐渐模糊,幼时那男人叫骂痛打他的画面好像重现了。

燕沉潇浑身发冷,腹部翻滚恶心,许久终于忍不住回过头,眼里含着水意,狠狠道,闭嘴!这男人被他吓了一跳,惊魂未定,讪讪地放下手,放不下面子似的继续喋喋不休,凶什么啊!真当自己多厉害呢!他撇过脸,嘀嘀咕咕,一个丑八怪,脖子上一大块伤疤,丑死了!哪个女人会喜欢?这种人,就算跳得多好,也不会……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停住了,因为长梦进来了,亮出了那一把森森的长剑,寒光逼人。

见那舞伶不再说话,长梦看向埋头不语的燕沉潇,有些紧张,……殿下……燕沉潇抬起脸,分明面色白得要命,却还是扯开红红的唇角笑了,出去。

他要自己练。

时间很快过去,第五天到了,折磨人的练舞终于结束,燕沉潇以舞伶身份进入了梁国。

没有人知道他跳得怎么样,除了那个脾气不好的舞伶,临走前他评价道,也、也就那样吧,不过也够用了。

他指了指燕沉潇的脖颈,不是我说,你这伤疤最好遮掉,否则没人愿意看的。

燕沉潇抬眼看他,纤长的睫毛微闪,……怎么遮掉?舞伶皱眉嫌弃地看着他,连这都不知道?你弄些装饰上去不就行了?画朵花扑些粉,那自然就看不出来了。

燕沉潇看着铜镜中模糊的自己,伸手在脖颈上的伤疤上碰了碰,唇角微抿,许久道,那便……画一枝海棠吧。

舞伶点头,也行,我来帮你画,我的手艺在大燕可是数一数二的。

燕沉潇微垂头,好。

这个宴会十分热闹,既是庆功,也是答谢宴。

华灯闪耀,乐音靡靡,轻歌妙舞,觥筹交错,醇香的酒味在空中蔓延,填满每一个角落。

侍人鱼贯而入,把盘盘酒菜放入每人桌前。

梁求英遥遥向甘棠敬了一杯酒,甘女郎还请尽兴,不要客气。

甘棠面色平静,好。

青阳郡主梁谨言又凑到她身旁,他今日很是浓妆艳抹了一番,十分积极地给甘棠倒了一杯酒,笑道,驸马大人好厉害啊,竟然能记住那些地方。

青阳脑子笨,要是青阳肯定记不住呢。

甘棠没有说话。

青阳郡主又笑道,驸马大人怎么不说话啊?你喜欢哪一道菜,青阳给你夹好不好?听说驸马大人很了解山川地理之类的东西呢,今夜给青阳讲讲可好?他粘了过来,青阳对大燕的山水很好奇,很想要听一听,也好为日后做准备啊。

甘棠面色冷了下来,站起身冷冷道,还请青阳郡主自重!梁求英一直在观察着他们,见状笑道,青阳!不许调皮!青阳郡主站起身,不满道,青阳只是想和驸马大人亲近一些啊。

驸马为什么不愿意呢?驸马大人这样,青阳可是会伤心的啊。

嘴上说着难过,面容却仍是笑嘻嘻的,没多久便跑到了林斐那里,继续甜言蜜语。

林斐笑笑,说道,甘女郎不必恼怒,坐下来看看舞伶也是不错的。

这话意有所指,甘棠如言坐下了身,抬眼看向台子上的几个舞伶。

这舞很是热烈,最瞩目是中间一人,身着盛装的长袖红衣,面上带着半边金色的面具,但能从缝隙中看见白皙透亮的脸颊。

再往下看去,那纤细修长的脖颈上竟描了一枝盛放的海棠,花瓣嫣红,点缀在白腻的脖颈上,十分吸引视线。

腰肢纤细,身段柔软,波浪一般重重叠叠的大红色裙摆在空中飘荡,又因为绣了金边,衬着烛火发出闪耀的光。

不知道为什么,甘棠心中陡然多了些沉重。

那舞伶还在跳,像是脖颈上那朵怒放的海棠,因为下一秒的凋零而争分夺秒怒放光华,又像是泣血啼鸣的杜鹃花,立在枝头颤抖着却不愿倒下。

宽阔的衣袖划过半空,恰好的一瞬间,甘棠对上那双露出来的眼睛。

一双泪意汪然,满怀痛苦的眼眸。

十分熟悉的一双眼。

甘棠怔住了。

作者有话说:啊!来了来了!宝贝们对不起T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