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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2025-03-22 06:38:06

宣元帝的心情熨帖了些, 他一直觉得王珩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 每回看见他,不由得被他淡漠的气质影响,觉得这些烦恼不值一提, 心中的燥郁消散了许多。

王珩缓缓走近, 蹲在宣元帝面前,声音清淡如水。

皇上, 你看这是什么?宣元帝定睛一看。

是小人。

压抑的殿堂, 只见白裳郎君手里抓着一个柳条扎成的小人。

宣元帝看着它,涣散的瞳孔渐渐焦距,笑了起来, 果然,没人能比王常侍更能让他舒心。

接下来,宫侍们看到宣元帝叫人拿来竹签,捏着, 凶狠地扎下去……一根又一根。

出于对未知的恐惧, 宫里最忌讳这种邪性的玩意,宣元帝充满恨意的举动以及扭曲的表情, 让宫人们背脊生寒。

王珩却仿佛并不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妥, 安顿好宣元帝, 示意李公公去请太医。

李公公看着王珩,觉得这个人非常可怕,小人在历朝历代都是忌讳中的忌讳,王常侍却随随便便做出来给皇上, 可见此人毫无敬畏之心,这样的人难以揣摩,更难对付,若皇上像他一样……李公公心一抖。

身为下人,对任何不确定,都会感到不安甚至恐惧,因为不确定意味着危险,刻入骨髓的本能,让李公公想尽快逃离这样诡异的氛围,快步离开。

只有皇上和士族这种上位者,才会被捉摸不透而显得神秘的特质吸引,从而追捧。

所以王常侍当年甫一出现,就惊艳了整个建康,皇上第一次见他,便强烈要求他做太子舍人。

想起过往种种,李公公不由得好奇一个问题。

一直以来,王常侍在他心中的形象就犹如神祇,不沾凡俗,纤尘不染。

神祇会被谁拉下凡呢?毕竟王常侍到了弱冠之年,怎么也该议亲了。

也不知道是眼光太高,谁也瞧不上,还是什么原因,王氏族里迟迟没有透露出要给王常侍物色妻子的意思。

胡乱想了一路,到太医署,看到太医们神色慌张,进进出出,交头接耳,好似遇到了什么棘手事,抓住其中一人询问,得知公主受伤了,大惊,进到里间,看到公主的伤势,什么想法都吓没了。

皇上那么宠爱公主,要知道了,好不容易压下的脾气恐怕又要爆发,不过就算如此也不能不通报。

李公公不敢耽误,当下就带着陈太医赶往太极殿,见到宣元帝,急忙把事说了,宣元帝一听,勃然大怒。

萧翊干什么吃的?让他教个人都教不好!废物!顿时,满屋宫侍吓得瞬间跪地,李公公亦是。

宣元帝一甩袖,大步流星冲出去,应该是要去太医署。

李公公急忙站起来跟上,见王常侍亦跟在皇上身后,愣了一下。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王常侍似乎……挺着急。

司马妍这头,太医包扎好,掀帘退出去,萧翊站在外面。

司马妍想了想,道:廷尉大人,进来罢,我有些话想与你说。

萧翊进屋。

司马妍斟酌了下词句,道:廷尉大人这些日子一直悉心教导,我却三心二意,着实是辜负了廷尉大人的一片心意,以后我定会好好习箭,希望廷尉大人能够原谅我。

萧翊不想她第一句话就是自我检讨,颇为惊讶。

公主这些日子好好休息。

司马妍习惯了萧翊避重就轻的简短回复,想了想,决定问出来:廷尉大人是不是觉得……我很烦?如果按照萧翊的节奏,她和他的关系不知道猴年马月才有进展,所以她必须得直接点,他想回避,她偏不让他回避。

萧翊愣了下,恭敬道:臣怎么会厌烦公主?适才是臣失言了,公主切莫误会。

同时心里提高警惕,怎么犯这种低级错误,心情再糟糕,都不能行于色,从前一直做的很好,却在公主面前失态了。

难道因为公主对他没有太大的威胁,不需要跟公主勾心斗角,所以放下防备了么?这是非常危险的信号,好在现在意识到还不迟。

说来萧翊心情如此糟糕,是因为宗明锡。

鸡笼山游猎过后,宗明锡和他的跟班不断制造纠纷,妨碍他公务,萧翊其实很习惯充满麻烦的生活,过去几年每天都是这么过的,他以为他能忍受,然而他高估了自己,那些鸡皮蒜毛,却不得不处理的小事,让他心情非常烦躁。

他宁愿在战场过刀头舔血的生活,也不想每天满脑子各种繁杂琐事,不知道哪件事处理不当,就会遭受致命一击,现在的日子就像温水煮青蛙,他担心自己会因为忙于这些没有太大危险性的琐事,忽略了真正致命的东西,因为每天忙得甚至连部曲那边的事务都简单处理,没有进一步谋划。

来射堂前,萧翊处理了件数额不大的财产纠纷,这种小案件本不用他亲自处理,但由于当事人是宗明锡身边的那群狐朋狗友,他们指名道姓让他裁决,萧翊明白这是宗明锡的授意,自己不出面,这件事就没完了,只能丢下一堆案子出来,看他们吵了几个时辰。

期间萧翊的烦躁逐渐累积,到射堂,教习的时候,司马妍总跑神与他说话,听了几个时辰吵架,萧翊只想耳根子清净,完全听不进司马妍说话,一时没控制住情绪,才有那句可以称得上是指责的话。

廷尉大人还是对我那么恭敬。

司马妍苦笑道。

萧翊不想跟公主有牵扯,不意味着他要得罪公主,公主现在负伤,情绪定然不稳,加之他之前说了重话,公主对他有再多好感,说不定都抹去了,跟公主维护好关系还是非常必要的,所以萧翊破天荒放柔语气:臣习惯了,并非针对公主,还望公主不要怪罪。

司马妍愣了下,见惯了他冷漠的态度,陡然见到了他另一面,司马妍受宠若惊:不会不会,是我太想当然了,一个人的习惯怎么会那么容易改变呢?顿了下,小心翼翼问,如果只是不自称臣,可以么?面对我的时候,廷尉大人可以随意一点的。

在称呼上,她就要跟旁人区分开,让她在他心里显得有那么点特别。

萧翊:好。

司马妍朝他绽开一个笑容。

宣元帝气势汹汹进来时,看到的是司马妍的笑容。

气氛好像很好?宣元帝想起来,阿妍正在追求萧廷尉,那么他肯定是不能骂人的,不然阿妍就功亏一篑了。

萧翊见宣元帝来了,迈步要出去。

宣元帝拦他:你们继续,继续。

萧翊脚步一顿。

他是来挨骂的,皇上却好似没有骂他的意思,什么情况?公主受了伤,还是静养为好。

萧翊道。

宣元帝:那萧廷尉更要多多指点,不然下回又受伤。

廷尉大人还有公务在身,就不留廷尉大人了,我会好好休养,廷尉大人放心。

司马妍道。

她觉得自己半死不活躺在榻上的模样,很破坏形象,能少看就少看。

宣元帝道:好罢,听阿妍的,萧廷尉慢走。

他看到萧翊就想骂,却不能骂,憋得难受,赶快走,别在他跟前晃悠,不然他不保证自己能忍住。

萧翊走后,宣元帝焦急地凑到司马妍跟前,看到司马妍包得严实的手臂,和苍白的脸色,忍不住骂:萧廷尉真是个废物!司马妍忙道:是我没注意,跟他没关系。

宣元帝瞪她:人都没到手呢,就替他说话了?呃……也不是替他说话,的确是我注意力不集中。

宣元帝捂胸:好了好了,别说了。

靠在枕上的司马妍忍不住坐起来:我知道阿兄关心我,没有不领情。

宣元帝摆手:行了行了,领情是领情,偏心他也没错。

司马妍:……这时,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皇上,让陈太医给您诊下脉罢。

司马妍瞠目结舌,王珩来了?等等,陈太医?太医?司马妍问:阿兄,你怎么了?宣元帝朝她神秘一笑。

你猜。

……司马妍懒得猜,张口打算叫陈太医进来问。

宣元帝看出她的意图,无趣道:跟你说跟你说。

司马妍:嗯,你说。

宣元帝咳了一声道:这些天我在戒五石散,陈太医来给我调理身体。

他不想让司马妍担忧,没说宗绍的事。

司马妍开心道:真的么?宣元帝:我骗你作甚?司马妍:戒了就好,说不定阿兄不用修行就能长寿呢。

宣元帝:非也,我再长寿也就活到百岁,仙人可是能活上千上万年!司马妍:……她心情好,不跟他掰扯,转而问:怎么不早跟我说?早说我就去陪陪阿兄了。

宣元帝有些幽怨道:你不是忙着么练箭么,哪能耽误你。

司马妍:……当然是阿兄的事更重要,怎么能叫耽误呢?宣元帝脸色瞬间晴朗:阿妍还关心我就好。

司马妍:……说得好像她以前多不关心他似的。

进来罢。

宣元帝微微提高音量道。

陈太医进来号脉以后,嘱咐几句,出去写方子让人煎药。

宣元帝道:阿妍好好休息,我回去了。

司马妍点头。

王珩站在门口,见宣元帝出来,道:皇上先回罢,我有些话想跟公主说。

宣元帝:好。

司马妍怎么也没想到屋里会只剩她和王珩,在对上王珩视线的瞬间,脑子顿时一片空白,下意识躺下,用被子蒙住头。

太尴尬了。

不仅听了他和谢依的墙角,被发现的时候,还一屁股跌在地上。

杀了她罢!就是怕见到他,才一直没去找阿兄,结果还是没躲过。

在这么有风仪的人面前丢脸,司马妍郁闷极了。

被窝里实在太闷,司马妍感觉呼吸困难,但她不敢掀开被褥,仿佛被褥就是她的脸皮,厚厚一层,蒙在脸上安全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司马妍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随后嗅到一股清香。

似乎是桔子的气味。

这时,被褥里的司马妍已经到了窒息的边缘,脸皮固然重要,但是生命更重要,于是司马妍掀开被褥,靠在床头。

王珩已经剥好一个桔子,递给司马妍。

司马妍迟疑地问:给我的?王珩轻笑,看着她道:自然是给阿妍的。

司马妍接过,想了想,掰了一半给他。

你一半,我一半。

王珩盯着手里被塞过来的半个桔子,愣了下。

气氛没那么尴尬了,司马妍问了她最关心的事:阿兄戒药的情况怎么样?他是散骑常侍,随侍阿兄,还跟阿兄一起来太医署,一定清楚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