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皎洁的月光透着木窗映照在狭小的木屋之中,雨仙有些心虚地看向床上早已倚躺而下的凤琰晖,额上冷汗微微渗出,心头更是将远于千里之外的冰雪骂了个遍,既然要在这偏远之地建筑木屋,又为何不多建几个房间呢?此刻,若是冰雪在此,必会对她这番抱怨充耳不闻,甚至是嗤之以鼻,毕竟因着杀手身份,冰雪的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凛中,这座狭小的木屋,与她来讲,并非只是用来居住的,更是她寻求心中安宁的平静之所.在这平和的小天地中,只她一人,自是只需一间房间,又为何要费力去建造其他呢?只是,这种怪异的隐世想法雨仙自是不懂,但她此刻作为冰雪却不得不假装理解,甚至必须是乐在其中!只是,这种乐在其中并不包括她能接受同凤琰晖躺在同一张床上啊,那人,可是有不堪前科的人!顿时,看着躺于床上的修长男子,此刻的他早已卸去所有的女装,恢复了其男儿本来的面目,矫健的身躯几乎将整张温床全部占满,饱含星辰的眼眸幽幽地望着她,低沉性感的嗓音缓缓响起:放心,若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做什么的!听着这番话语,雨仙却是忍不住朝天翻了翻白眼,为何她听着这话,反倒有种不祥的预感?什么叫做没有她的同意就不会做什么?她可清楚地记得,在她还是翁幻紫的时候,眼前这个男子是如何霸道专横地将她压倒在床的!尽管而今已过了五年,而她,也曾以樊瀞的身份与他度过一夜旖旎时光,可当时那种强烈的痛楚,至今都令她无法忘怀!顿时,雨仙不禁迈开脚步欲远离那张看似简陋却又暗藏杀机的温床,但心中的自尊与不服输却让她不愿在凤琰晖面前就此认输,迈开的脚步顿时僵在原地,就连她整个人,都只能僵硬站立,却始终没有回应凤琰晖的期望。
然而,下定决心的凤琰晖却不是这般模样便能随意糊弄的,只见他欲开口说什么,眼角处却意外瞥见一个黑色的身影。
仅一瞬,那双略带温和的眼眸顿时恢复原有的冷漠,伸手一捞,却是轻易将那个失神的人儿捞入怀中,伸手一晃,二人的身形被一条温暖宽大的被子遮挡住了。
这番动作,仅一瞬便顺利完成,快得甚至让雨仙都有些猝不及防,只觉自己一个恍然,便被凤琰晖莫名搂到床上去了。
感受着身前传来的炙热体温,那熟悉的的温度,竟让雨仙有些莫名的怀念。
等等,怀念?!蓦然间,雨仙被自己心中的想法吓住了,为何她会怀念这种温度,她现在想的,不是应该想尽办法地逃离吗?顿时,雨仙紧咬着下唇,眼中亦透过一丝挣扎,身形一扭欲摆脱凤琰晖的桎梏。
只是,被钳制的她早已失了先机,整个人更被那刚毅身躯包裹着,竟有些无法动弹。
只是,愈是如此,反倒增加了雨仙的反抗意识,就在她想努力挣扎时,耳边却传来一阵难言的酥软之感,性感低沉的声音就此响起:别动!门外有人!这声低沉警告却也让雨仙略微冷静下来,她悄然抬眸,若有所思地看了凤琰晖一眼,张了张口,却终究没说出任何一句话来,反倒顺从了凤琰晖的钳制,开始侧耳倾听,欲探查出外面之人的踪影。
而门外之人,似是特意来寻冰雪的一般,并未隐藏自己的气息,反倒抬手敲了敲略微陈旧的木门,一阵温润的男声缓缓响起:雪,是我,鹰!听着这声呼唤,被凤琰晖搂于床上的雨仙猛地一愣,鹰?原来,她便是冰雪口中那个唯一一个可以信任的人!既然连冰雪那个清冷无比的女子都可以信任的人,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吧!思及至此,雨仙不禁松了口气,更欲起身开门,却不料腰间猛地传来一阵强硬的力道,整个身子竟被凤琰晖搂得有些发疼,熟悉的薄荷气息,亦随着这次的紧紧相拥,变得愈加浓烈。
你做什么?感受着对方力道的不断加大,雨仙抬眼看着那双深沉的琥珀色眼眸,心间不禁颤抖起来,却瞬间被身上传来的钝痛所惊醒,她略微不满地瞪向身前的男子,于黑暗中低声吼道。
黑暗中,凤琰晖隐约瞧见雨仙微微蹙起的柳眉,这才发觉自己过于用力了,手中力道不禁松了几分,那那强硬的姿势,仍是将雨仙牢牢搂于怀中,未曾改变过。
知道她心中不悦,凤琰晖不禁掀开身上暖被悄然看着门外的高大黑影,眼中的警惕之意更甚了,就连周身都隐隐散发着丝丝寒意:他虽不知深受冰雪信任的鹰,但他却知凛的第一杀手,杀人不见血的鹰!如此想着,凤琰晖面上不禁严肃起来,性感薄唇幽幽吐出一句:现在的你我,都不适合同他见面,至少,今晚不行!听着这声低沉的警告,雨仙瞬间睁大眼眸,这才顿然醒悟:她何时竟变得这般糊涂,差点就坏了大事!方才的她,当真在鹰的刀口上走过一遭了!这一切,原因无他,只因雨仙忽视了一点,若冰雪说的是真的,那鹰的确是冰雪最为信任之人,但同时,鹰也是杀手组织凛中的杀手!这间一眼到底的小木屋,凤琰晖绝对没有任何的藏身之处,若她方才莽撞开门,以鹰的武功修为,必会发现早已卸去女装的凤琰晖,到那时,凤琰晖乃至于她自己,都必会遭到鹰的怀疑。
而且,正因为鹰是冰雪最为信任之人,那他就必定会比常人更加了解冰雪,而这,却是大大阻碍了她冒充冰雪的计划,她没办法在凤琰晖被发现之后,还能如此淡然地伪装性格清冷的冰雪,甚至还要骗过与之相处近十几年的鹰,这难度当真太大了!也幸而鹰在江湖上名声赫赫,才能让凤琰晖在一瞬间便生了警戒之心,伸手阻止她起身,否则怕是会造成无可挽回的后果了。
顿时,在一番震惊之后,雨仙却不断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地面对这般看似宁静实则危机四伏的夜晚。
正如凤琰晖所说的,无论是他还是自己,都不适合在今晚同鹰见面,为今之际,也只得想法子让鹰主动离开了!第一七零章 杀手,是没有心的许是许久未曾得到一丝回应,于门外站立等候的鹰心中不经多了几分怀疑,伸手再次试探性地轻敲木门,轻唤一声:雪,你在吗?随着这声试探性的呼唤,雨仙心中的紧张不禁增加了几分,若是再继续装沉默,对方怕是会不顾一切的推门而入.思及至此,雨仙猛地瞧了凤琰晖一眼,却见他不着痕迹地微微颔首,似乎同意了自己的想法。
同时,他的身体亦不由自主地微微放松,试图调整到最佳状态,做好真相败露后能够及时地带着身旁人儿顺利离去的准备。
看着这般神情的凤琰晖,不知为何,雨仙心中的不安竟莫名减退了不少,她深吸口气,试图想起冰雪那副清冷的模样,以冰雪那副骄傲的自尊,在得知自己被主母下令暗杀时,而自己所谓的信任之人却冷眼旁观,心中有的便是痛苦与绝望了吧!顿时,雨仙回想起冰雪当时的神情,竟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儿时的痛楚,忆起那份专属于翁幻紫的绝望哀戚,不禁眉眼一沉,唇角一弯却微微露出一丝嘲讽之意,冷言道:我在,但你现在别进来,至少现在的我,还不愿让你进来!许是话语中隐含的悲戚与愤怒,许是来自鹰心中那份莫名的愧疚感,让鹰无法察觉到房中之人并非冰雪,更无法探查里边竟还有个同时武功高强的男子!此刻,鹰欲推开房门的手蓦然愣住了,他抬眼看着简陋的木门,眼中亦透着丝丝愧疚之意,沉默半响,他终究还是放下了自己的右手,低声沉吟道:雪,主母派月姬追杀你那件事,你还在怪我吗?只是,这番轻声问语,房中的冰雪却未有回应,门内之人,闭言不语;门外之人,幽然叹息。
顿时,四周陷入一片死寂的沉默中,双方都未曾再次开口。
最终,在这片沉寂之中,鹰抬眼复杂地看了看黑暗的房中,却是率先妥协,打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雪,其实你不该回来的!主母要杀你,你为何不将计就计,趁机逃离?对这种无法掌握生死的生活,你不是早已厌倦了?又何必如此自投罗网呢?听着这声无奈叹息,雨仙浑身一颤,冰雪那双绝望空洞的眼神,仿若重现一般,清晰地映照在她脑海中。
为什么,为什么主母要杀我,我将主母视为母亲,为什么她要杀我!当时冰雪声声呢喃,声声绝望的哀戚,仿若魔音穿耳一般,竟刺得她难受。
因为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过是一次任务失败了,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是为什么要如此轻易地将我抹杀掉,在我眼中,主母便是我的母亲,为什么她要这般无情!顿时,雨仙不禁紧握双拳,低声朝门外的鹰低吼道。
此刻的她,好似能感受到冰雪当时的悲哀与绝望,心中更为冰雪深感不值,这般无情之人,岂能真的将冰雪视若女儿看待?听着冰雪这般失声低吼,鹰却微微垂首,薄长的唇角一勾,却是露出一丝苦涩笑意,眼中亦透着隐藏多年的痛楚与嫉妒,但说出的话语,却饱含着浓烈的嘲笑讥讽:因为你,拥有了感情,而杀手,是没有心的!说着,鹰不禁低声哼笑,伴着沉寂的夜晚,那笑声却又如此的苍凉悲哀:呵呵,无论你我,都是不完整的,我们,只能是地狱来的修罗,没有感情!不,你已经拥有了,现在,只剩下我了,就只有我了!听着这声嘲讽低笑,雨仙心中不禁怜悯起门外那个看似痛苦的男子,或许,他拥有绝世的武功,但他,为了生存,不得不割舍极为重要的心,正如他所说的一般,杀手是绝不能有心,一旦心中有了感情,有了牵挂,手中的刀会钝,心也会累!或许,从这苍凉的笑声中,她能听出鹰甚至是冰雪他们,那种作为杀手的无奈与痛恨!这座看似精美的牢笼,实际上却是一座令人窒息的牢笼吧!一想起曾经的冰雪在这种地方成长,雨仙心中却隐隐有些难受,或许,在樊家的三个孩子中,芸香是最幸福的一个吧,她不用像樊羽一般从小背负血海深仇,也不用像冰雪一般失了所有的自由与情感,只为杀人而杀人吧!毕竟,芸香虽平凡无奇,但她却拥有平凡中的快乐!即使她,早在五年前便寿命已尽,香消玉殒了,但她至少不用承受那般艰难的苦楚与悲哀!此刻,雨仙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腰间猛地传来一阵坚实的力道,惊得雨仙诧异抬眼,却发现凤琰晖不着痕迹地朝自己点了点头,好似示意自己这般便可直接将门外的鹰直接打发了。
看着凤琰晖这般坚定的目光,雨仙似被蛊惑一般,心中的疲惫亦减了几分,她悄然掀起温床一角,淡淡地看了眼门外仍旧踌躇站立的身影,幽幽吐出一口香气,轻叹道:你先回去吧,我累了!听着这声轻叹,鹰沉敛的幽暗眼眸瞬间复杂了几分,面色亦闪过一丝挣扎之意,最终,他看似无奈地垂下眼眸,缓缓道:主母要你明日一早却见她,顺便将你带来的女子,她也想瞧上一瞧!无论如何,你明天还是小心一点!说着,却是有些疲惫地转过身,踏着沉重的脚步缓缓离去。
听着鹰渐渐离去的脚步声,雨仙顿时松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不由得松了下来,一种沉重的无力感竟也随之而来。
感受着身旁之人不断传来的温暖,腰上那双坚定的大手竟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定。
蓦然间,雨仙破天荒地张开双手,紧紧地抱着身旁唯一的温暖,不自觉地将自己的身子缩在那抹温暖的怀抱中,以此驱逐心中莫名的不安与寒意。
凤琰晖垂眸看着不断瑟缩在自己怀中的人儿,心中有些莫名地怜惜起来,他伸手搂着怀中的人儿,低沉的声音缓缓响起:如果真的受不住,那我们便离开吧!只是,雨仙心中虽有些厌恶这种莫名的舍弃情感的行为,但她却倔强地摇摇头,将脸深深埋进那宽厚的胸膛,幽幽开口道:这样就好!听着这声倔强话语,凤琰晖无奈叹了口气,亦加重手中力道,试图给予她一丝温暖。
沉寂的夜晚中,只余房中二人,紧紧相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