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院里,刘志谦是个老古董。
为人正直,遇事不知变通。
因此,多被同僚排挤。
做了二十多年太医,愣是没涨过工资升过职。
家中清贫,住不起城里房子,只好在郊外租户农庄住着。
半夜,小高子敲门,不管不顾,把老头子从院子里凉榻上拽起来,拉着就走。
路上,才说是四贝勒园子里,福晋得了急病。
刘志谦眯瞪半天,哦了一声,就是圆明园呀。
那可是个好园子,只可惜,这深更半夜的,没法仔细看。
顺着曲径,不知走了多久,才算到了一所临湖水榭前头。
小高子进去禀报,不一会儿,就出来请进去。
屋里四贝勒端坐,床帐低垂,帐内一人靠着床头卧着。
丫鬟们都站在屏风后头候着。
刘太医对着四贝勒见礼,顺着小高子指引,坐到窗前竹凳上,小心给四福晋把脉。
左右手都看过了,这才点头,细问丫鬟,四福晋平日作息、身体如何。
瑞珠站在屏风后面,一五一十答了。
刘太医这才起身,对着四贝勒拱手,四爷不用担心。
四福晋这是寒湿凝滞,以至经血不能下行。
所谓痛则不通、通则不痛。
待臣开副方子,好好服药。
平日里,多做些八段锦,活动活动,多则一年,少则六个月,自然就会恢复健康。
之后,好好调养,再怀上孩子,却也不难。
当真?俩个主子一同问了出来。
八姐是想着,早点儿好了,早点儿别遭这罪。
四四则是琢磨,怪不得福晋自从弘晖之后便再没怀孕,原来,是体质太弱。
刘太医生性耿直,不会绕弯弯道,既然他说能治好,那么,定然是能治好的。
想到这里,四四笑了,既然如此,就请刘先生开药吧。
刘太医点头,对着四四告了座,仔细开出方子,交给小高子,叮嘱一番煎药事项。
另外,又对四爷嘱咐:福晋身子有些操劳过度。
像是用心太重。
日后,要放宽心才是。
操劳过度,一个深宅女子,能有什么操劳的。
饶是如此,四四还是点头,太医说的是,福晋贤德,对爷衣食住行,都事必躬亲。
往后,爷会叫她好好休息的。
刘太医这才满意,留下话来所五日后再来看诊调方,背着药箱,小高子送着,慢吞吞走了。
一路走,一路哈欠连天。
四四摆手,叫丫鬟下去抓药煎药,走到床前,挽起帐子,坐到福晋身边,笑着说:你身子原来这么不好,怎么都不跟我说。
或是直接请大夫来看也行啊。
你看看,如今好了,且多吃几幅药,咱们就能有嫡子了。
八姐抬头,看一眼四四,咬牙忍着恶心撒娇,疼,睡不着。
可是我困。
四四一听,赶紧安抚,没事儿,一会儿药来了,你先吃药。
过一会儿再睡。
我陪着你说说话,你就不觉得疼了。
八姐可怜兮兮点头,转脸冷哼,爷受罪,你也别想安生,哼!四爷对嫡子的渴盼,超越了八爷牌四福晋预期。
接下来半年,直到春节,都留四福晋在圆明园,好好养身子。
怕她一个人闷,留下弘时、二格格陪伴。
又怕李氏通过几个孩子,偷偷下药,对四福晋不利,特意求了旨意把弘昀送到上书房,接大格格回家,让女儿独住一个院子,每天学习礼仪、女红。
李氏忙着每天接送儿子,顾不得琢磨福晋动向。
巧的是,七月份,武氏诊出有孕,李氏忙着对付武氏,武氏跟宋氏忙着防备李氏。
居然没人想到圆明园里福晋。
这么一来,八姐每天只能吃药、看孩子,顺便逛逛圆明园。
日子安逸无聊,最大的乐趣,就是等着休沐之日,老四从四九城里骑马赶来看他,讲讲最近京城动向,等待这小十八病死,太子被废,看看老四这个高粱杆太子党,到时候,作何打算。
到了过年,八姐觉得,自己简直成了望夫石,每天板着指头数日子。
日子过的,比后宫那些不得宠的小主们还要凄凉。
好容易刘太医发话,说四福晋体质已经大好,接下来用膳食,每天滋养就可,不用再服药了。
四四大喜,赏刘太医银子,送他回去。
回到曲院风荷,吩咐瑞珠、翠环,收拾东西,回府。
八八也很高兴,这半年,做四福晋,真是无聊透了。
每天喝那些红花、知母、生地等女人常用药材,就想起后院那些人,宋氏当初也是常常喝药,也不知道,这半年,她把后院整的怎么样了。
虽说那几个人手里都没有人事权,可是,趁着主母不在,拉拢拉拢心腹,是个人都会干。
回到府里,才知道想多了。
因福晋不在,四四每天都歇在正院,院子里,除了原来洒扫的粗使丫头,就是贝勒爷身边的人。
那几个就算想拉拢,也得掂量掂量。
更何况,武氏这胎不稳,常常要请医问药。
四四也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对武氏嘘寒问暖,表现的颇为积极。
李氏一看,哪里还顾得上正院,一门心思都放到眼下武氏肚子上了。
多亏宋氏手里还有几分管家权,为人又和善,武氏跟她联手,这才算勉强保住胎儿。
今日腊月二十三小年,福晋回来,宋氏急忙搀扶武氏前去请安。
八姐坐在主位上,看着武氏行动有些不便,急忙笑着拦下二人福身行礼,对身后丫鬟说:还愣着干什么,快请武格格、宋格格坐。
累到了小主子,看我怎么罚你们。
说着,自己先笑了。
两位格格落了座,陪福晋说话。
不多时,钮钴禄氏、耿氏也带着小丫鬟过来。
依旧赏了座,规规矩矩坐下,听候福晋问话。
八姐点头,四四管家,果然肃穆。
正要问武格格这些日子有什么想吃的,要不要把她娘家母亲请来照顾两天,就听荷花门外笑着问:侧福晋来了?紧接着李氏咯咯笑,来了。
哟,荷花,这到圆明园住了几个月,越发长的俊俏咯。
翠环听见,领着小丫鬟出去打帘子,李氏这才带着菊花迈步进来,对着主位略微行个礼,嘴上说:给福晋妹妹请安。
妹妹,你去园子里这些日子,可想死我了。
想求爷跟过去伺候妹妹,又怕家务没人管。
好在呀,宋妹妹、武妹妹都能干,有她们帮衬着,这府里才算管的井井有条。
八姐听了,淡淡一笑,指着左手边第一把椅子,淡淡吩咐,李氏,你坐吧。
李氏脸上笑容,吧嗒一声掉了下来,撇撇嘴,坐到椅子上,半天没说话。
荷花送茶上来,李氏这才缓过气儿,笑着夸奖荷花,哟,荷花自从跟了福晋妹妹,可真是愈发出色了。
瞧瞧,别说武妹妹,就是我,都快给比下去了。
荷花自跟了李氏,因容貌出色,被李氏忌惮,没少吃亏。
今天见李氏存心挑拨,生怕福晋那里再起疑,到时候,一句话赶出府去,不知要卖到哪里。
当即顾不得规矩,对着李氏回话:侧福晋说笑了,伺候主子,是奴才的本分。
是福晋慈爱,心疼我们这些奴才,奴才们才能一天比一天好。
宋氏、武氏听了,扭头跟钮钴禄氏、耿氏说笑话。
陈嬷嬷跟瑞珠则是感慨,自家福晋可是从来没主动拉拢过荷花,没想到,这人还挺识时务的嘛!李氏听了,讪讪一笑,那是,福晋仁慈,咱们府里,谁能比的上呢。
就连大格格回来,也都说嫡额娘如何照顾体贴。
福晋对孩子们这么好,我都感动地不知道说什么了。
宋氏听了,直拿帕子擦鼻子,武氏可是受不了了,咯咯笑着跟李氏打嘴仗,哟,侧福晋真是会说笑话。
府里的孩子,哪个不是福晋的孩子。
当娘的照顾儿女,那是天经地义。
要感动也是我们这些奴才,犯得着您感动地痛哭流涕?还是说,您心里就认为,正室嫡妻不应该管侧室子?你——李氏万万想不到,武氏平常只知诗词琴棋,有了孩子,竟然也开始世俗起来,登时就要恼羞成怒。
好了,八姐看戏看的差不多了,出声维持秩序,李氏你也累了。
弘时过两天要种痘,我把东边院子都收拾好了。
到时候,你搬过去看着,仔细照顾些。
不等李氏答话,叫来陈嬷嬷,去大格格、二阿哥那里说一声,中午过来吃饭。
笑着对武氏说,你身怀有孕,不宜操劳。
好在宋妹妹有经验,你们又在一个院里住着,有空常问问她。
缺什么只管跟我说。
武氏笑着答应下来。
看看福晋有些乏了,便跟宋氏、钮钴禄氏、耿氏一同告辞。
临走时,八姐嘱咐宋氏,二格格快长牙了,见着什么咬什么。
你一会儿去看看,可别叫她把被子都给吃了。
宋氏笑着答应下来,扶着武氏出门。
钮钴禄氏、耿氏带着小丫鬟,打帘子跟着出去。
李氏看着四人和和气气,唯独自己处处被人排挤,身份只比嫡福晋低一点儿,之前也是管家侧福晋。
哪知大阿哥死后,几乎没人将侧福晋放在眼里。
如今,武氏更是仗着有了身孕,敢当众跟自己叫板,真是反了!作者有话要说: 通知:这周主更顺治那篇,那个日更。
八爷这个隔日更。
谢谢支持,么么☆、离间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