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贝勒府波涛暗涌,隔壁八贝勒府可是惊涛骇浪。
八贝勒进了正院,吩咐下人们远远退下,不叫不准进来。
香儿扶着八福晋坐着,还想留下,早被八贝勒一掌拍出去,呵斥她守在门外,老实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香儿无奈,只得赶众人出去,自己带着老实小丫鬟在院门外守着。
不多时,听见里面砰砰乓乓的一阵吵闹。
想要进去看,又怕违背主子命令。
只得揪着一颗心候着。
没过多时,里面吵闹声停下,就见八福晋捂着半边脸跑出来,拉着香儿叫套车。
香儿脚步不停跟在八福晋身后,喘着气问:福晋,怎么了?这么晚了,咱去哪儿?八福晋顿住脚步,抬头望天,喃喃两句:去哪儿?是啊,如今,咱还能去哪儿?顿了一顿,继续往外走,嘴里说道:回安亲王府吧。
八贝勒追出来,对着八福晋背影骂:郭络罗氏,敢走就别回来。
爷不缺你一个女人!八福晋背对他,疾步而去,理都不理。
八贝勒哼哼一声,扭头回屋自顾自睡觉去了。
今日,着实气的不轻。
第二日,八福晋负气回娘家之事,就传了开来。
八姐只当二人闹别扭,暗想以那位八福晋性子,指不定还会回来。
哪知道,过了大半个月,八贝勒府传出媵妾有孕消息,八福晋都没赶回来瞧一眼。
八姐这才当回事,使人打听,才知道八福晋放出话来:除非八贝勒答应她,只跟她一个人生孩子,否则,绝不回来。
啧啧,八姐一个劲儿感慨:爷都不敢这么明目张胆地要挟老四。
姑娘,您厉害!比得上独孤皇后了喂!八贝勒这回也是气坏了,听闻这话,理都不理。
安亲王府也知自己理亏,见了八贝勒,只有赔笑的份,哪里还敢埋怨。
倒是良妃于宫中得知,趁着八贝勒进宫请安时候,劝他:夫妻没有隔夜仇,不管媳妇怎么不好,总归是你媳妇,御赐福晋。
不给谁面子,也得给她外公面子。
安亲王生前,素得先帝、皇上信任。
不为别的,单为安亲王府一众亲戚,俱是世家豪门,也得罪她不得。
八贝勒心中有气,嘴上不敢说。
只有唯唯诺诺,请良妃放心。
良妃心知这孩子心中有主意,劝不得,无奈之下,只好嘱咐他,多想想家和万事兴。
暗示他,多想想失去妻家助力,没有母家帮衬,前途更是渺茫。
说的八贝勒心中愈发冰凉。
劝良妃注意身体,说两句母子闲话,便告退出去。
临走时,良妃叫住他,你大哥病了。
有空,你去直郡王府看看。
八贝勒皱眉,怎么,不是大嫂病了?内眷有事,我去不合适么。
良妃摇头,夫妻俩都病了。
唉,这两日,惠妃也忙的很呢!八贝勒听了,点头应下,说出宫就去看老大。
出了良妃宫院,就有小太监来请,说康熙在乾清宫等着问话。
进了乾清宫,康熙正坐在暖阁里逗两个奶娃娃。
一旁站着两个奶嬷嬷,几个慈宁宫宫女。
四四坐在一旁,带笑看着。
八贝勒便知,这俩孩子正是老四家龙凤胎了。
不知怎么的,就想上前抱一抱。
弘旺刚会坐,瞧见他,也高兴地啊啊直叫,伸着胳膊乱舞。
康熙哈哈大笑,瞧,那是你们八叔。
就在你们家隔壁住着呢。
认识不?弘春吮手指,眨眨眼,依旧去看康熙,一面看一面流口水,伸手去拉康熙腰上荷包。
弘旺则啊啊叫着,恨不得扑到八贝勒怀里。
康熙、四四都笑了。
八贝勒一瞧这孩子,就想起自己那几个未出娘胎就掉了的子女。
心中酸涩,不敢多看,急忙上前见礼。
康熙摆手叫老八起来,将沾满口水的荷包送给弘春,把俩孩子交给奶嬷嬷,命她们抱回慈宁宫,交给四福晋。
顺便叫四四退下。
四四站起来躬身告退。
看屋里无人,康熙指指四四刚才椅子,吩咐:坐吧。
咱们父子之间,私下里没那么多规矩。
八贝勒这才躬身谢座,端正坐下,静待康熙吩咐。
康熙看他一眼,问道:你媳妇还在她姥姥家住着呢?八贝勒点头,都是儿子无能,没能教好媳妇。
康熙皱眉,郭络罗氏也太嚣张了。
顿一顿,劝八贝勒,你呀,也不能打她呀?那一天,她来宜妃宫里,朕瞧见了,半张脸都肿了。
你看朕后宫那么多妃子,皇后们不说了,就是答应,朕也没动过一个指头啊。
八贝勒自知做过了,低头不敢说。
康熙又劝半日,说:过两日气消了。
就接她回来。
你不接,她怎么肯回呢?八贝勒沉默半日,终究跪了下来,含泪道:儿臣让皇阿玛操心了。
是儿臣的错。
只是,只是这样的媳妇,不能给她做脸。
她若回,便回。
她不回,不能给她梯子下。
否则,日后不知要做什么。
康熙生气了,这是什么话。
她是你媳妇,你偶尔让着她,不正显得你大度?再说,眼看你就要当阿玛的人了,家里没个主事的,让王氏、魏氏管着,还——还不又闹事了?提起那二人,康熙也来气。
郭络罗氏厉害,那是厉害到明面儿上,好歹也算光明磊落。
那两个包衣世家出的女子,一个个的就知道私下里使绊子。
不积阴德的事儿,干的欢快。
难怪老八家的看不过。
比较起来,老八家的,还算是不错的。
八贝勒磕头回答:郭络罗氏不曾动过阴私之念,这件事,确实是儿臣一时不查,冤枉了她。
可是,可是儿臣、儿臣不能原谅她。
康熙听了,不以为然道:什么原谅不原谅的。
跟朕说明白。
她做什么了,叫你生这么大的气?八贝勒迟疑不敢言。
康熙几次发怒,许诺不降罪于他,才算听他流泪回答:那日儿臣打了她,是因为她说了一句话。
说什么了?夫妻之间,气急了什么话都不稀罕,她说什么了?康熙不解,老八素来温文尔雅,怎么对郭络罗氏,这么大的气性?八贝勒磕头说道:她说儿子出身卑贱。
生母乃辛者库贱婢,上不得台面。
说完,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康熙听完,默然半晌。
终究还是端起茶杯喝一口,放下茶杯,又端起来喝一口,重新放下。
如此二三次,总算把杯子里的水喝完。
低头看八贝勒依旧跪伏于地,幽幽说道:知道了。
你下去吧。
八贝勒长出一口气,起身告退。
走到门边,重新回来,对着康熙磕头,皇阿玛,儿臣恳请阿玛,方才的话,万不可叫额娘知晓。
康熙看八贝勒一眼,点头应允:放心,朕有分寸。
等八贝勒躬身告退,屋内无人之时,康熙举起杯子,狠狠掷了出去。
啪的一声,杯子摔的粉碎。
外头值班太监三毛子进来,瞅瞅地上瓷片,什么都不敢说,小心翼翼带着人收拾干净,重新端上一杯温茶,带着人出去不提。
再说四四带着一双儿女,到慈宁宫接了八姐,一家四口回家。
路上说起八贝勒家事,四四慨叹:也就是八福晋不能生。
若能生得一儿半女,也不至如此。
八姐闻言,不置可否。
过了月余,宫中传来消息,说皇太后下懿旨,念在太宗女固伦温庄长公主抚蒙功高,特旨赦其夫阿布鼐后人罪籍,准入蒙古镶红旗。
良妃以祖释罪,复姓布尔尼氏。
自此,八贝勒、良妃母子母以子贵、子以母贵,终于摆脱了包衣身份。
宫内宫外,无不恭贺。
八姐闻之,默然良久。
最终,幽幽叹一口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自家儿子自己欺负可以,别人欺负不行?想通了这些,放下手中刀尺,抱着弘旺嘀咕:歪打正着,这位八福晋,还是位福星呢!四四从户部回来,见八姐抱着孩子,坐在窗前看窗外石榴花,微微一笑,接了丫鬟手里的茶,亲自端过去,坐在一旁,搂了弘喜问:想什么,这么出神?八姐摇头,没什么。
就是有些,有些感慨。
想当年,乌拉那拉氏入包衣旗,随先人南征北战多少年,方才以军功抬旗。
饶是如此,宫里贵人还怕我身份不够,管起家来为难。
咱们府里,侧福晋、庶福晋都挑着位低之家送来。
哪知道,八福晋一句话,八贝勒、良妃这么容易就抬旗了。
想一想,真是天意难测。
四四听了,微微冷笑,抱着弘喜叹气,咱只管做好咱的事就是了。
何必管人家许多。
八姐听言,一笑不提。
自此,八贝勒声望,日益高涨。
相比之下,只知道埋头做事,遇事遇人都爱绷着一张脸的四贝勒,就低调的多。
八姐偶尔担忧,那个八贝勒年轻,不知枪打出头鸟之危机。
眼看老大躲在直郡王府装病,老三忙着编纂《康熙词典》,老四装纯臣、装孤臣,老五、老七不管事。
剩下一个八贝勒,风头过旺,谁知道会不会头一个挨枪子儿。
想要开言提醒,再看看身边,弘旺捏着脚趾头,咦咦啊啊地往嘴里送。
弘春嘻嘻哈哈在旁边拍手看着。
八姐心中暗暗摇头,罢了,还是推弘旺上帝位,更适合如今情况。
叫奶嬷嬷看着两个孩子玩,出了里屋,到外间坐着,叫来小马子,问近日京中都有什么情况。
小马子想了想,说道:回福晋话,没什么大事儿。
就是八爷到安亲王府,去请八福晋回家。
给劈头盖脸打了一顿,赶出府门外。
八福晋放出话来,说八爷不生完儿子,她就不回来。
八姐噗嗤笑了,又问八贝勒如何回答。
小马子挠挠头,八贝勒笑呵呵走了。
回到府里之后,交待下人们,往后再也不准提八福晋的事儿。
宫里又赐下一位侧福晋,帮着八爷料理家务。
姓赫舍里氏,是索额图刚出五服的侄孙女。
过两天就进门儿呢。
哦?八姐吸一口气,敲敲桌子,这样啊。
赫舍里氏不是什么有福的姓氏,仁孝皇后不说了,后世光绪皇帝的珍妃,便是典型。
还不如赐给他个姓钮钴禄的呢。
想起钮钴禄,便想起自家院子里那位。
心中别扭一回,又问:其他府里有动静吗?小马子想了想,迟疑着回答:其他府里自是没有。
就是——听说直郡王府里头,大爷跟大福晋常常一同练布库。
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八姐迟疑了,应该不是真的——吧?伊尔根觉罗氏?借给她个胆儿,她也得有那身手啊?皇家剧院小剧场:大大:来,福晋,咱们两个练布库大福晋:布库你个头,一鞭子劈作者有话要说:说句实话,没了安亲王府,八福晋一个自幼丧父丧母的孤女,日子还不如林黛玉呢。
要知道,她亲姥姥才是个侧福晋,她亲娘还没同母兄弟呢。
也就是说,连个亲舅舅都没有15分钟后,还有一更。
30分钟后,还有一更,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