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亲王府上下顿时动了起来。
宋氏、武氏顾不得问福晋生了男孩还是女孩儿,急急忙忙嘱咐陈嬷嬷,您老人家只管带着接生嬷嬷照顾福晋,四阿哥我们去找。
拉着弘旺奶嬷嬷便问,今日四阿哥都去了什么地方,都谁跟着,什么时候不见的。
赶紧召集人手,四处踅摸。
一时间到处都有人叫四阿哥、狗蛋儿,还有人到花园处找。
翻开假山石瞅瞅,是不是四阿哥躲猫猫呢。
武氏则是派人出门,到街上看看,还有主张去报案的,一时忙成一团。
弘时、大格格、二格格都惊动了。
大格格、弘时自是不必说,吩咐身边丫鬟、小厮赶紧出去。
二格格年方五岁,也迈着小短腿,拉上奶嬷嬷,抱着弘春,跑到大格格院子里,一同坐着等。
李氏听见动静出去,一问才知道四阿哥弘旺不见了,登时吓了一跳,急慌慌叫人出去帮着找。
带着贴身丫鬟菊花、荷花,到弘时院子里,瞅见弘时正忙着问话,撸着袖子想要出去找人,赶紧抹着泪花,几步上前,一把搂住,嘴里嚷嚷:我的儿啊,已经没了你弟弟了,可不能再丢了你。
你就好好的在府里。
四阿哥不会有事的。
弘时听她这腔调,心里别扭。
当着众人,不好一把推开,只得任她搂住,对着小厮们骂:愣着作甚,还不赶紧出去。
找不到四阿哥,你们都别回来了。
说着拉开李氏,劝道:额娘,我去正院看看。
听说大额娘又添了个弟弟。
额娘你身体不好,就先歇着吧。
说着,带着奶嬷嬷、丫鬟迈步走了。
李氏闷了半日,站在院子里喃喃:怎么,她又添了个儿子?菊花、荷花上前劝道:主子,咱回去吧。
起风了。
李氏侧目,看二人一眼,瞥见荷花,微微一怔。
几年过去,荷花长的——越发娇艳动人了。
今年二十岁,也是到了嫁人时候了。
心里有了主意,点点头,带着二人回去。
刚走到西院,听见前头喊一声:王爷回来了。
李氏闻言急忙止步,顿一顿,还是进屋,对镜理理妆容,换了件衣服,这才留菊花看门,带着荷花出去。
来到正院,就见四四站在院子正房门内,怀里抱着一个红色锦缎襁褓,皱眉问:四阿哥不见了?宋氏、武氏对视一眼,都不敢回话。
陈嬷嬷只得上前应下,是,就在福晋生五阿哥的时候,奶嬷嬷来说不见的。
奴才们已经派人去找了。
四四低头看一眼怀里儿子,交给陈嬷嬷,你进屋去,请福晋放心,就说爷亲自去找。
说着大步出去,一面找弘旺屋里大丫鬟问话,一面叫人去步兵统领衙门报案。
弘旺还不到三岁,话还说不全,给街上那些地痞流氓弄走了,可就不得了了。
李氏站在门前,见四四出来,急忙行礼。
说道:大格格、弘时听说四阿哥不见了,都急着去找呢。
可怜那俩孩子,自己还是孩子,都知道惦记弟弟了。
说着,拿帕子粘粘眼角。
四四瞧她这模样,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心里暗道:爷当初——怎么就瞧上了这么个女人?想不明白,也懒得去想,摆手叫李氏回自己院子。
李氏见多说无用,只得拉拉荷花,与她并排行礼,转身回去。
四四眯着眼看李氏离开,冷哼一声,叫来宋氏、武氏,吩咐:该怎么找还怎么找。
家里每个角落都翻翻。
前门、后门、角门都给堵上,只许进不许出。
宋氏、武氏急忙答应下来。
又有大格格带着弘时、二格格、弘春来见阿玛。
四四一别数月,一见四人,来不及重叙父子之情,心中只顾得上着急。
看大格格、弘时都是一副担心模样,看来不似作假,心中方定。
扭头嘱咐大格格,你是长姐,今年也有十六岁,算是成人了。
好好照顾弟弟妹妹。
莫要为父担心才是。
大格格点头,阿玛放心。
想了想,反过来劝四四,阿玛放心,四弟不会有事的。
四四点头,再看弘时,急的满头汗,便问:你这是怎么了?弘时见问,急忙说道:阿玛,隔壁八叔府上,您去问了吗?四四奇怪了,你八叔?你是说——弘时急忙答:孩儿本来想去八叔府上问问。
可是没您的话,只许进不许出,这才跑回来问您。
别管弟弟去了没。
离这么近,就是请八叔帮忙找找也成。
弟弟要紧啊。
四大爷见他这么担心弘旺,一开始,见李氏引来的那股子闷气也逐渐消失。
点头说道,罢了,你跟你姐姐们在家等着,为父去看看。
弘时急忙说:阿玛我也去吧。
我长大了,不能总让姐姐护着,该我护着额娘、姐姐们了。
说的四四不由心安,点头,罢了,你随我一同前去。
大格格急忙让路,带着两个妹妹进屋去瞧新弟弟,顺便劝慰八姐,请她安心。
说阿玛回来了,定然能把弘旺平安找来的。
八姐刚刚生产完,正是虚弱时候,听了这话,纵然心中着急,为了儿女们,也只得强自忍耐,等候消息。
这边四四带着弘时出了门,没走几步,就是八贝勒府。
原本,八贝勒府与四贝勒府规格相同。
只因四贝勒去年晋位雍亲王,四贝勒府得以扩建,故而,比八贝勒府略微大些。
基本格局还是相似。
父子二人带着随从出了雍亲王府正门,到八贝勒府大门外,不过一箭之地。
府门外车马不多,行人也不算多,有几个卖冰糖葫芦、雪梨汤的,站在街角哄孩子们买。
四四看定,瞅瞅角门出站着几个人说话,懒得搭理,径直走到正门偏西侧站定。
叫高无庸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大门开了一条缝,出来一个小厮,不过总角年纪。
看看高无庸,不认识,再看雍亲王,面生。
低头一瞅弘时,哟,这不是隔壁雍亲王家三阿哥吗?奴才给您请安了。
可有日子没见了您喂,您怎么来了?弘时皱眉,指指四四,爷陪阿玛来找八叔,八叔在家吗?小厮听了这话,赶紧给四四请安,口称雍亲王吉祥。
笑呵呵回答,我们家爷在家。
真是巧了。
今日从天而降一个金童。
我们家爷刚还说,这是得子喜兆呢。
四四、弘时对视一眼,金童?弘时急忙问,那孩子多大,穿什么衣服?戴什么首饰?小厮给问懵了,讪笑回答:奴才一个看门儿,哪里知道。
王爷、三阿哥您二位稍等,奴才这就给您通报。
一会儿您见着我们家爷,一问便知。
说着,转身进去,扑地关了门。
四四站在门外,抬头看八贝勒府匾额,心中不知所想。
不一会儿,中门开了半扇,八贝勒从门里走出来,站在门槛前,对着四四拱手,四哥,您从江南回来了?哟,这风尘仆仆的。
快快快,进家门歇歇。
随即伸手摸摸弘时脑袋,弘时也来了。
可有两年没见。
又长高了。
要不是跟你阿玛站一块儿,八叔都不认得你了。
弘时见这个八叔还是原来那个八叔,心里略微有些怪异,暗道:家里那个八额娘——又该如何解释。
嘴上只得恭敬请安,问道:八叔,我弟弟弘旺不见了。
我想请您帮忙找找。
八贝勒一听,皱眉,弘旺不见了?哟,什么时候的事?穿了什么衣服,戴的什么首饰,在哪儿不见的?赶紧上步军统领衙门报案去呀。
四四摆手,随八贝勒进门,问道:八弟呀,刚才听你家门上小厮说,你家从天而降一个金童,怕就是我家弘旺吧。
领我去看看吧。
八贝勒一听,噗嗤笑了,伸手请一下,对四四说道,既然如此四哥您请。
说着挽了弘时的手,一路往里走,一路说,弘旺这两年我是没怎么见过。
不过,这孩子应该不是。
我说了四哥别生气,今日这孩子,确实不大像您家里人。
瞥眼瞧见老四好似不高兴,急忙笑说,若是那就更好。
四哥您也不用急了。
说着,进了正院。
侧福晋赫舍里氏正抱着八贝勒家大格格,领着一帮侍妾们,围着屋里八仙桌凑趣。
八仙桌上,坐着一个小娃娃。
约莫两三岁模样,头上戴着瓜皮小帽,帽顶坠着玛瑙,脖子上戴着项圈百岁锁,一身红色百福夹袄、夹裤,罩着掐金边儿老虎坎肩儿。
小脸白白净净,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透着那股子激灵。
走到门外,四四暂且站住,候着一帮侧福晋、侍妾们回避了,这才领着弘时,随八贝勒进屋。
八贝勒进来,对着桌上两个娃娃拍手,大格格急忙叫一声:阿玛。
另外一个娃娃就跟着叫,阿玛、阿玛。
四四登时瞪了眼。
虽说一年多没怎么见,儿子就是儿子,怎么会认错。
这娃娃眉毛眼睛都随那拉妹妹,不是自家弘旺又是何人?对着他沉脸就问:叫谁阿玛呢?谁是你阿玛?大格格自生下来,八贝勒府就是唯我独尊,虽说庶出,从八爷到扫地丫鬟,哪个不把她当心肝宝贝。
看四大爷黑了脸,浑然不怕,只当戏台上包公,以为问自己,赶紧指了指八贝勒,嘴里道:我阿玛,我阿玛。
说着,伸着胳膊就要抱抱。
八贝勒呵呵笑了,走上前来,抱起大格格,问桌上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呀?那孩子就答:旺旺。
八贝勒扭头冲四四一笑,小声说:我刚开始以为是他家养了条狗呢。
接着扭头又问,你阿玛是谁呀,旺旺?弘旺迟疑一会儿,瞧弘时抿嘴低头笑,指指四四,犹豫半天,还是指向八贝勒。
八贝勒呵呵乐了,对着四四说道:四哥,儿子可不能乱认。
是要上玉牒的,认错了就是欺君之罪。
四四冷着脸,瞪弘时一眼。
弘时只好上前解围,问弘旺:乖,告诉三哥,你额娘是谁呀?弘旺这回没怎么犹豫,伸手就指着八贝勒,嘴里还叫:额娘额娘抱抱!这一回,轮到四爷开心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家剧院小剧场:弘旺:阿玛四爷:唉八姐:唉八贝勒:唉弘旺:呜呜,三个阿玛,好为难哦弘时:我呸,嫌多分我一个弘旺爬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