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第正在猜想,谁在屏风后面。
听声音,应当是个年轻女孩儿。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雍亲王府大格格。
须不知,外人皆说抚蒙格格日子不好过,哪知道娶格格的蒙古爷们儿,心里也憋屈着呢。
谁不愿意讨个合心意的媳妇儿?谁不愿意跟心爱的女人多生几个儿女。
那些个公主格格平日里一副高高在上模样,总觉得嫁到蒙古跟委屈了她们似的。
哪个爷们儿愿意成天上个床还看媳妇一脸幽怨?您不愿嫁,俺们还不愿娶呢。
一来二去,抚蒙公主格格日子不好过,蒙古额驸们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忍着。
谁也不比谁舒坦。
班第自幼在京中长大,受儒家文化影响,打心底里,还是希望能娶个好妻子,好生下嫡子,不叫外人笑话的。
正琢磨大格格是个什么性子,能不能合得来,就听外头一阵大笑。
紧接着,一众婆子、丫鬟簇拥着两位夫人进来。
其中一位认得,乃是自家姑姑,敦郡王福晋博尔济吉特氏。
另外一位怀中抱着位小格格,笑呵呵对着八姐说道:哟,四**,您这也太偏心了吧?女婿头天上门,就这么着敲打。
当心把姑爷吓跑咯。
八姐呵呵笑了,少在那里说风凉话,等你家格格出嫁时候,我看你怎么对女婿呢。
又埋怨,来晚了不说,还调侃我女婿。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想省个红包。
班第我儿,赶紧上去,问她要见面礼。
告诉你,她可有钱了,给少了咱可不依。
说的众人都笑了。
敦郡王妃、十福晋博尔济吉特氏拉着班第说道:这就是你九婶娘。
班第便知此人乃是九贝勒之妻,急忙上前恭敬见礼。
九福晋笑呵呵受他一礼,兆佳氏、完颜氏起身见过两位****。
分别落座,拿着班第调侃。
宓陌嗟诿婧於赤,诺诺不感言。
还是十福晋看不下去了,笑着推班第一把,去你前头跟你岳父们说话吧。
班第这才松一口气,恭敬退出来。
还是婆子们领着,带到前厅,酒席已开,见礼之后,坐下吃酒。
十八见班第回来,依旧不依不饶,非要问班第屋里有几个通房。
十三看不过去了,拉着十八,叫他坐在自己与十四中间,才算帮着班第缓和一会儿。
前头吃酒,后堂也开始摆席。
班第一走,九福晋就噗嗤笑了,冲着屏风后喊:大侄女,出来吧。
新姑爷走了,你害什么羞。
喊了半天,不见动静。
九福晋抱着小格格绕过去一看,只有两个丫鬟站在那里等着叫唤。
瞧见九福晋进来,两人急忙福身说道:九福晋,我们大格格刚才就走了。
九福晋一甩帕子,这就要吃饭了,走什么呢。
回来跟八姐几人说笑。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嬷嬷进来,对着八姐耳语一番。
八姐放下筷子,笑呵呵点头,好。
叫她去吧。
还是那句话,天塌了有四爷顶着。
陈嬷嬷笑着躬身退下。
不一会儿回了厨房,大格格已经换上丫鬟坎肩,见她进来,急忙问:额娘怎么说?陈嬷嬷笑了,咳嗽一声清清嗓子,直着摇杆叫唤:大妞啊,外头该上汤了。
还不赶紧领着人把荷叶汤元宵端上去――大格格抿嘴一笑,脆声答应:是啦,嬷嬷。
一众丫鬟皆一样服色,一般打扮,一个个手里托着丹盘,盘里盛着一碗元宵,婷婷出了厨房,穿过穿廊,走进正堂。
四爷正跟亲家喝酒,迎面看见为首之人,暗暗埋怨一句:胡闹。
阿坝垓郡王没听清,问:王爷您说什么?四爷急忙改口,哦,本王说‘元宵’,元宵来了。
郡王尝尝。
说着,便叫丫鬟过来,给郡王呈上。
郡王见清汤之下,卧着六个圆滚滚的糯米团子,闻着一股荷叶清香,登时笑了,夸赞:王爷府里厨子好手艺。
四爷抿嘴儿笑了。
就瞅见自家大格格一身丫鬟装束,正站在十三身边,一面放碗,一面偷眼打量班第。
十八一看汤圆来了,急忙伸手去拿。
抬头看见十三哥哥身边丫鬟,笑呵呵摇摇头,这个人怎么那么像大侄女。
十三岂会不知身边丫鬟是谁,急忙拿话遮掩过去。
众兄弟们也赶紧拿话岔开。
唯独班第,闻言一个激灵,趁着举杯之际,偷偷看了大格格好几眼。
大格格见他看来,急忙拿托盘挡了脸,跟随一众丫鬟,款款移步离开。
班第看清大格格容貌,觉得不错,低头微微一笑。
心中略略安定下来。
酒足饭饱,众人欢喜告辞。
接下来就是各项婚礼准备事项。
等到诸事已定,迎亲前一日,李氏来到大格格房中,拉着大格格的手一阵不舍:儿啊,都是额娘连累了你。
若你是嫡出,哪里会远嫁蒙古。
都是额娘连累了你啊!大格格抽出手,淡淡一笑,额娘这话怎么说。
难不成,大大爷家四位远嫁蒙古的姐姐,都是庶出不成?说的李氏半晌无言。
最后,还是塞给大格格一个布包,说道:这是一万两银子。
额娘知道,别的东西自有福晋准备,你拿着这些,有什么事,也好应应急。
说着,扭头拉过来荷花,说道,要是万一――额驸不喜欢你,也别犯傻苦熬。
扶咱们自己家人上去,多少总能帮衬帮衬。
一看荷花,大格格心头火气。
冷笑,额娘且省省吧。
荷花前几年跟了我,你还嫌她狐媚子。
不知怎么的又要回去,现在怎么又说给我了?额娘,您真当蒙古人都傻吗?荷花低头不语,垂泪凝噎。
大格格移开眼,看李氏一眼,放缓声音劝道:我走后,额娘好生照顾自己吧。
我一个女孩子,得不得父母青眼都要嫁人,横竖离开府里便不管了。
您可别再犯糊涂,叫弘时也得了阿玛厌弃。
到时候,您身边无儿无女的,晚景凄凉,可没人会好心疼你。
李氏听了,叹口气,带着荷花离开。
菊花在门口等着,看二人一起出来,心知侧福晋又做错了,只得低头,跟着李氏一同回去。
大格格望着李氏背影叹了半天气,低头看看手里布包,小心打开瞅瞅,压到箱底。
忙了小半年,总算于八月份,嫁了闺女。
四爷、八姐俱松了口气。
当夜四爷宿在八姐房内,二人虽然常常一同安睡,奈何忙的顾不上倒凤颠鸾。
一时轻松下来,**,烧了半夜。
原本四爷与四福晋真身,都不是纵欲之人。
奈何八姐害怕四爷跟别的女人生下孩子,耽误了弘旺前程,得空就勾搭四爷。
力求叫四爷这只猫吃饱了不偷腥。
故而,每次跟四爷同床共枕,不折腾到四爷身心欢愉、精力尽释,绝不罢休。
有时候一面干,还一面琢磨:嗨,当年郭络罗氏这个法子――真好!半夜之后,二人方停歇下来。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后遗症忒大。
八姐趴在枕头上,不能动弹。
还是四爷亲自动手,擦干净了换了床单,过后搂着八姐,夫妻俩共枕,说些闲话,好入睡。
四爷说:弘时这两日倒知道用功了。
前几年老是贪玩。
八姐笑了,还不是看大格格出嫁了。
我哄他说,过了年,他就要当小舅舅了。
再不好好学,要叫外甥看不起的。
四爷呵呵笑了。
过一会儿,慢慢说道:明年宫里,又要选秀了。
八姐手上一颤,头往四爷肩胛窝里靠一靠,问道:爷的意思我明白。
爷您是亲王,咱们府里,只有一个侧福晋――忒不像话。
过两日我进宫去看太后,会跟她老人家提的。
四爷听了这话,伸手在八姐后背上摩挲安抚,柔声劝慰:放心吧。
这府里,你是永远的女主人,没有人――能越过你去。
八姐闻言,趴在四爷怀里,柔声啜泣,叹道:能得四哥这句话,就是您娶七八十来个,我也不说一个不字。
哼,想的美!年秋月要想进门,先过爷这关。
四爷不知八姐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推脱之词,只是男人动情之后,总会认为是自身魅力征服了女人。
更何况怀里这位,是与他生死相系的女人,是他四个儿女之母。
只当她说的都是实话。
更何况,敬重贤妻,乃是君子所为。
四爷自认,不是老九那种宠妾灭妻之人。
当然了,跟老大那种眼里只有一个女人的相比,还是差了不少。
想起老大,四爷问道:这几年,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大哥、大**的事来?八姐也正纳闷呢,谁知道呢。
这几年直郡王闷头办差,话也不多。
我只听你说过,他转了性子,跟老爷子关系也算不错。
大福晋那边――她常年养病,平日里,妯娌们都少见呢。
四爷听了点头,又说:老爷子发话了,给大哥、三哥晋位亲王,给弘皙封郡王。
八姐一听,迟疑道:封大哥、三哥为亲王,那是二人这几年办差办的好。
怎么弘皙都没怎么出过京干过事,竟然年纪轻轻封了郡王。
日后叔叔们见了他,可不要行礼了?四爷犹疑一刻,说道:八弟也要晋位郡王了。
底下几个出宫开府的,除了十三,都封了贝勒。
八姐闻言,沉默半晌。
最后,还是靠在四爷肩头,柔声说道:没事儿,老爷子身体好着呢!四爷拉过来她的胳膊,搂在自己胸口,点头默默道:我知道,我知道。
果然,到年底,就传出给胤|、胤祉晋位亲王旨意,胤T晋位郡王,封号廉,弘皙直接封郡王,出宫建府,封号瑞。
这个封号,让大家伙儿琢磨了整个新年。
其他那些小阿哥出宫封贝勒,便不足为道了。
过了年开春,便是大选。
因几位皇子晋位,几位皇子开府,多了不少侧福晋位子。
康熙便跟太后商量,好好把关,给儿子们挑些好的,帮着嫡福晋管家。
太后想起几位媳妇所托,噗嗤一声笑了。
康熙赔笑问,皇额娘笑什么?太后摆手,忍住笑答道:哀家笑年大人家千金,真真是好福气。
一家有女百家求呢!康熙奇怪了,遐龄之女?印象中,不过是个才女。
康熙阅女无数,觉得此女除了能拼爹能拼哥之外,并无十分突出之处,更嫌她身子柔弱,怕是不能生养、福气不够。
便奇怪问道,不知哪几家求了?太后想了想,掰着指头数,直亲王福晋求了,想给她家弘昱做媳妇,说是满军旗、汉军旗都不要紧,就是看上那孩子本分。
老四家的也来求,说是府里孩子多了,她跟李氏两个忙不过来,想找个好姐妹,一同伺候老四。
嘴上没说求谁,不过我听她那意思,还是汉军旗的好。
汉军旗里出挑的,听德妃说,今年也就那个年氏了。
康熙低头冷笑,心想:老四家的能愿意让出挑的进府?没见这两年老四家只有她一个生孩子吗?更何况,有了出挑的,德妃还不先紧着老十四。
等老十四不要了,也未必能轮到老四呢。
略去八姐不放在心上,康熙皱眉笑笑,如此一来,不是叔叔跟侄儿抢媳妇了吗?这事儿闹的。
太后摆手,还有呢。
太子妃也瞧这孩子好,惴惴不安问我,能不能指给弘皙做侧福晋。
我还没答应,哪知道,说着捂嘴笑一声,拉着康熙当笑话讲,哪知道老八家那个破落户也来求,说是看上年氏本分,想替胤T娶回去,做侧福晋。
哀家可没瞧出来,老八家的,什么时候这么大度了。
康熙脸上赔笑,心里奇怪,年秋月,是吗?――看来,还真有什么东西,朕忽略了呢?32、康熙纳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