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元旦凌晨,整个紫禁城内,有人睡的昏天暗地,有人则过的如履薄冰。
等四爷带着十七,领着老七等人,把八爷、九爷绑起来带下去,乾清宫内恢复平和,太医们鱼贯而入,替康熙诊脉,年秋月下了为后以来第一道懿旨。
明言宜贵妃行止不端、御前失仪,冲撞康熙,致使康熙旧疾复发,特命她禁足反省,罚一年俸银,以示惩戒,肃穆宫闱。
待康熙醒来之后,再由圣裁。
这么一来,五爷在偏殿得知,心中反而安下心来。
年秋月如此做法,证明康熙还能好起来。
只要老爷子在,多求求情,额娘与九弟未必不能躲过杀身之祸。
转脸端了热茶来喂宜妃。
顺便宽慰几句,宜妃呆愣半晌,五爷哄着喝了杯热茶,心口才算暖起来。
隔了半日,看看五爷一直在身边伺候,不见小儿子,忍不住哭道:那个贱蹄子破落户,我就说她命硬,生下来就克死了亲生父母,没长大就克死了亲姥爷,又是个没儿女福不能生养的。
当初苦口婆心劝老八,叫他别娶别娶,哪怕娶个小门小户的,也强过娶来一个丧门星。
哪知道,老八为了丈母娘家权势昏了头,还是娶了。
如今倒好,好好的郡王爵位丢了,连带着咱们母子三人——眼看就要圈禁幽死了呀!说着说着,捶胸后悔、哀切不止。
五爷急忙抓住她,看看四下无人,小声问道:今日到底怎么回事,不是说皇阿玛身体已经好多了吗?宜妃见问,止住悲声,慢吞吞回答:我哪知道,刚开始还恩恩爱爱,好好的。
往年从未听过他有这么个毛病,怎么突然就——风了呢?五爷含含糊糊没听明白,想了想又问:真的是马上——风了?宜妃红着脸不好作答,顿了顿说道:我哪知道,这等事从来没见过的。
那个丧门星破落户说是,我也不好说不是。
你去问她。
郭络罗氏早就钻地道不知跑何处去了。
叫五爷问谁去?母子俩对坐一会儿,宜妃叹气问道:若是你大哥肯出力,说不定,还能保住你弟弟。
不管怎么说,他跟老八关系好。
那人心眼儿实在,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老八掉了脑袋。
五爷叹气,宫内这般忙乱,都不见直亲王府里一个人影,八成是在宫门外给十三拦住了。
指望他是指望不上了,不由埋怨:既然知道是要掉脑袋的事,您怎么还——宜妃闻言又哭了,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等天杀之事。
都是那个丧母星,逼着我瞒了消息、关了乾清宫,请来老八、老九,逼着你皇阿玛写传位诏书。
一时情急,找不到明黄诏书,居然还拿臭袜子代替。
我呸,亏她想的出来。
五爷默然,顿一顿埋怨道:她个妇道人家,胡来惯了。
溜进乾清宫就是死罪一条,还想阴谋皇位。
老八两口折腾也就算了,老九居然也看着她胡来?真不知道,那两口许了他什么好处?宜妃闭嘴不说话了。
好处自然是有的,只是,有些不好开口。
毕竟,以自己跟老八的关系,无论是母后皇太后,还是圣母皇太后,说出去,都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真是糊涂了。
怎么几个孩子一撺掇,就昏了头呢?不说宜妃对着五爷暗自后悔,永和宫内,德妃听了底下人传话,暗暗心惊:这个郭络罗氏,真是丧门星!若不是她插手,凭昨日下的药,康熙早就魂归西天,太子即位,名正言顺。
如今皇帝虽然不好,毕竟还活着。
万一他醒来查明真相,可该如何是好?正在着急之时,八姐挺着肚子,扶着宫女进来请安。
德妃急忙站起来亲自扶她,埋怨:大过年的,我们忙也就是了。
你眼看就要生了,还到处乱走。
仔细孩子。
八姐笑着道谢,陪德妃坐到炕上,回答:大年初一的,总要来额娘这边请个安才是。
再说,孩子有亲祖母照看,我心里也有底。
德妃闻言笑笑,叫人捧来一碗热羊奶,看着八姐喝下去,这才打发走众人,悄声问道:往下该怎么办,老四有什么打算?八姐微微一笑,点头说道:额娘不是已经交代他了吗?四爷做事,您还不放心?德妃听她这么说,心中更加没谱,可是——皇上他还活着。
八姐不以为意,唐明皇从四川回来,就升了一级。
听说,他老人家活到□十岁,可真是高寿呢。
德妃皱眉,小声嘀咕,太上皇?八姐不置可否,微笑着端坐一旁,抚着肚子暗暗吸气,心道:这孩子要是生在今天,倒是个喜日子。
德妃看她神色不对,急忙问道:怎么了?是——要生了?八姐皱眉,颤声回答:羊水怕是要破了。
请额娘恕罪,容我回南三所。
德妃一瞅,可不是,血水顺着裤子,眼看就要渗出来了。
这天寒地冻、大雪纷飞的,哪里还能容四媳妇安然回去。
好在是自己亲孙子,顾不得晦气,急忙张声叫来宫人,吩咐他们烧热水,请太医、接生嬷嬷来。
一面亲手搀扶八姐,送她到里屋床上躺下。
安抚道:外头就算天大的事,你也给我放下。
生孩子可马虎不得。
你瞧同样生儿子,宜妃的孩子能活下俩,她亲妹妹的怎么就夭折了。
听我的,别乱动。
我是孩子亲奶奶,还会害你们娘俩?八姐听她这么说,才算放心。
又挂念前头事情。
德妃便趁着她阵痛空当,抽身出来,叫贴身太监小心打听,看事情如何了。
也不怪八姐挂心,自古以来,皇位传承,就没几个顺当过的。
尤其这次上头有老爷子看着,下头有兄弟们虎视眈眈。
四爷迫不得已,把大女婿班第都搬出来,叫他带人,往理郡王弘皙府外守着,以防弘皙借着皇长孙名头闹事。
至于直亲王胤褆那里,则是年羹尧带兵赶往九门提督府夺权时,顺便派兵围上。
至于年羹尧为何不声不响从了四爷,用一句话说,便是年羹尧着了四爷小妾武氏的道,叫人家握了把柄在手里。
归根结底,还是八姐有意放武氏出门做生意、管铺子,种下的姻缘。
当然,这等**,不足为外人道也。
看官们且容我稍后再叙。
所谓历史必然,就是年羹尧与四爷必定会因为一个女人有所联系。
年秋月叫康熙抢进后宫,自然就要从四爷家里出来一位勾搭年羹尧。
再加上高红丽那个不省心的四处捣乱,以武氏为契机,年羹尧自然而然就与四爷搭上了线。
至于过后四爷会不会过河拆桥,一把烧了头顶翡翠绿毛巾,就不得而知了。
单说外城由年羹尧接管兵权,紫禁城由十三带兵把守,四爷已然骑虎难下,就算康熙今日不病,也由不得他赖在龙椅上不肯挪窝。
只不过,四爷顾忌着名声,想要顺顺当当办成此事,还要再动动脑筋。
好在康熙叫他八儿媳欺负狠了,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
四爷借机将八爷要谋朝篡位之消息散布出去,又说康熙气坏了,得了偏瘫,连话都说不全,字也写不好。
消息一出,满朝文武班房内震惊失色。
马上就有鄂尔泰、张廷玉大呼:如此关头,太子要冷静处置才是。
十七带着十八领头在一旁添油加醋,说什么皇阿玛被气的不轻,如今只有两根手指能动,怕是连人都认不全。
说着说着,一旁十二爷喟叹:八哥他——唉!有这几位皇子作证,谁敢不信?接着,便有御史撺掇:既然如此,值此元旦佳节,何不请太子擎起大鼎?也好安抚民心,令我等知晓日后该为何人之意而从之。
说白了,就是:大清朝老当家的不能管事了,太子您该上位了。
赶紧的,您上去了也好给我们发发福利涨涨工资!这话若在平日说出来,就是大逆不道。
只是今日一早,众人进宫上朝,一路上看街道禁严,大过年的街面上不见一个百姓行走。
紫禁城更是只许进不许出,一只苍蝇过了宫墙,都会给火枪枪子蹦了。
百官又不傻,哪里会不知道朝政出了大动荡。
看近几个月,康熙越来越糊涂,孝惠章皇后孝期刚过半年,就立个二十来岁的小皇后。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多少埋怨皇帝年老不孝、好色昏庸。
如今八爷又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事端来,只有想方设法划清界限,哪里还有拥护贤王之心。
再看直亲王、理郡王双双没来上朝,这二人身后势力,只能临时寻找靠山,以求太子四爷日后清算之时,能看在今日从龙拥君之举上,松松小手,放他们平安。
一时间,四爷倒是得了一个多数票!三声鞭响,列队入朝。
只见一身杏黄色龙袍站在龙椅前面,出示玉玺,沉声说起除夕之夜变故,讲起当时康熙面对郭络罗氏火枪,为大清万世计,冒死将玉玺抛到自己怀里。
正是早些时候,在乾清宫后殿内,康熙扔过来的那个红红的、腻腻的东西。
说到康熙身体状况,居然还掉下泪来。
惹的百官无一不陪着哭上一阵。
然国不可一日无君,更不能有一位糊涂到话都不能说的君主。
只是,这话该由谁挑头,是个大问题。
四爷自然不能说。
十三爷在外把守宫门,自然也不能说。
鄂尔泰、张廷玉要保持中立,以便帮衬。
几个兄弟中,能信的过的只剩下十七。
四爷悄悄冲他使个眼色,十七会意,刚迈脚准备出列,就听十八在身后大大咧咧说道:四哥,您就别伤心了。
如今是什么时候,咱大清国还要靠您撑着呢。
皇阿玛身体不好,日后怕是要好好荣养天年了。
您呐,就赶紧的,管起咱们这一大家子得了。
皇帝不能理事,太子掌国,自古都是这么个道理,大家伙儿说是不是?说完,拉着十六、十七出列,对上磕头,高呼皇上万岁。
礼部侍郎高斌更是急忙忙跪下凑趣,高呼此乃天意,请太子殿下切勿推辞!四爷站在台上,还要沉脸斥责,早就文武百官商量好了似的,齐齐跪下来,山呼万岁。
这还不算完,四爷连连推脱了三次,一面说不行,一面还怕底下人当他真不行。
好容易百官没有当真,依旧扶他登上龙位。
就有三毛子捧着明黄色龙袍、朝冠,说是乾清宫命送来的。
百官一听,乾清宫?这么说,老皇帝也同意了。
好!他们爷俩儿不闹别扭,咱们往后日子,也就好过喽!当即礼部请改元。
四爷早有准备,装模作样与人商量一声,便定下年号:雍正。
命钦天监择吉时,率百官祭天。
京城外的天坛来不及去了,在紫禁城内就地选了个好地方,正是往日四爷所居南三所东南角一处开阔地上,摆香案祭告天地祖宗。
忙过多时,才放百官回家歇着。
四爷暗地里查了查宫里银库,知道前几天立后花了不少银子,如今正是没钱时候,索性借口康熙病了,要侍奉床前,暂且不办酒席。
省了银子,又得了孝子名声。
待到百官安安分分出宫,各回各家,四爷这才松了口气。
唤来三毛子问道:这龙袍、朝冠是太上皇让送来的?面对新君,三毛子哪敢撒谎,磕头在地,实话实说:启禀皇上,太上皇尚未苏醒。
龙袍、朝冠乃是皇——太上皇后命人整理送来。
太上皇后?☆、60两位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