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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2025-03-22 06:38:44

-望月阁包间。

衣着考究的男性先把涌进寒气的窗户关紧,在倏地风雨寂静里落座,神色温和,深琥珀色的眼眸迎向她的呆怔,浅浅一笑,倒没想到会这样巧。

孟朝茉回神,回以个淡笑,是啊,我不知道幺儿竟然是闻先生的名字,又解释,我外公是这样叫你的。

闻隐将暖手热茶递到她面前,透过腾散袅绕的热雾,对方眉眼悠远逸气,看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深重,只是一瞬,他笑说:家里头叔伯的子女众多,我在这辈里排末尾,小名叫幺儿,你也可以这么叫。

她摸到温热的茶杯,一时间疑惑,闻先生…闻隐。

闻隐?我的全名,别叫闻先生了。

孟朝茉应好,实在没料到一起吃饭的人会是闻…是闻隐你,你事先知道是我吗?闻隐眉毛是轻斜入鬓的,长睫如同有飞蛾掠过,他说并不知道。

孟朝茉睁圆眼,那真的十分凑巧。

对方无声轻笑。

这样一来,这餐饭吃得就很轻松自在。

望月阁是私家菜馆,私人露台每逢十五是观赏月色的绝佳地点,但现在风雨侵袭,只能在暖融融的室内待着。

席间,闻隐见她并不碰多宝鱼,而是斯斯文文吃着煎鹅肝。

于是心里有数。

又问:朝茉,画你看了没?是指贺寿的画,他事先拍了近十张照片发给她,由她挑。

孟朝茉点头,选好了,那幅松鹤图,我看外公应该会喜欢。

说的是一副意境清雅,不朽青松与仙雅白鹤相辅相成的画,将贺寿的寓意在水墨之间描绘到极致。

他豁然,我猜想你也是选这幅。

她不明白,为什么?闻隐放下酒杯,这幅和拍卖会那幅很相像。

孟朝茉笑了几声,没想到理由这样简单,还以为会说说这画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她并不了解水墨画,说给她听也等于对牛弹琴。

何况她是确实是看到这幅,就回想起拍卖会错之交臂的那幅,才选定的。

接下来的发展令孟朝茉心存疑窦,因为两人用餐完毕,闻隐竟然拎起手边的纸袋,递给她,说:我猜对了。

说明画在里边。

但是…他不是说不知道来的是自己?怎么能把画提前备好?一时把心里所想问出口。

商俞绽笑,原本想去老街把画给你的,你在这儿,倒方便了我。

她恍悟般点头,想来闻隐不是常住箜市的,所以趁此机会把画带来确实省事点,顺便问道:我也不懂市场是个什么行情,但是也清楚很多画是可遇不可求的,你愿意转手我真的很感激,干脆你说个价格,我待会儿汇你账上可以吗?他挑眉,随后垂目,有丝旁人捉摸不透的蕴藉,既然你信我,我更得给个公允价,这样,改天我约个专家当面估值。

孟朝茉说好,那时间地点?你定。

箜市我离开得久,不太熟了。

时间定在明天下午六点,长虹路的十五号餐厅,新开的,对于闻隐来说是没踏足过的。

-好在第二天大晴,她把画好好保存在公司抽屉里,还没正式买回来,她不想出什么岔子。

其实她不明白闻隐的做法,先把画给她,再找专家估价,最后付钱,就这么相信她?公司准时五点下班。

老九这两天宿在工厂里,跟进订单进程。

员工先后离去,她看完文件也准备带画赴约。

然而车刚开出公司楼下,突然涌出来的一群人把她给吓了一跳。

她脑子里闪过两字:打劫。

自己车里有古画,这伙人也太明目张胆了。

很快她就认清现实,对方是媒体,举话筒扛摄影机。

孟小姐,你和远商的商俞已和平离婚,这是真的吗?你们是什么时候离婚的,方便透露下其中原因吗?你对商俞和云幼然的关系又是怎么看待的?诸如此类的问题,喋喋不休。

这都哪跟哪,孟朝茉一时懵圈,离婚的事已经暴露在大众视野里?商俞和云幼然又什么时候被媒体嗅到的?她如同活在断网的世界。

车被人群堵住,动不了。

车窗扒着好几个不知道哪家媒体的人,好不容易在楼下蹲她,自然是追问到底的架势。

如果网上热搜有关于她的,老九会第一时间告知她,可这两天老九忙厂里琐事,消息比她还滞后。

她不顾窗外躁动,拿手机翻热搜,然而并没找到。

还是输入孟朝茉三字,才搜索出丁点零散内容。

得亏有个营销号整理来龙去脉,她扫了几眼,大概有数。

云幼然前晚去临江君园商俞家,隔天清早才出门,被拍的照片今早散播,五六线女星和远商集团公子过夜,热度瞬间发酵。

云幼然被喷是小三。

然而在中午,事件反转,有博主扒出商俞和孟朝茉离婚的蛛丝马迹,甚至放出数月前民政局门口两人各走一端的图。

这意味着,云幼然与商俞是不违背婚姻的关系。

热度再次上升,下午云幼然发文:一切都是幸运合理的安排。

配图是她参加某档大型户外综艺的发布会照片,她由飞行嘉宾改为常驻嘉宾,据说这事在过夜那晚敲定的。

看似在宣传综艺,表明成为综艺常驻是合理幸运的事,但像极在暗示她与商俞的关系同样是合理的。

又是阵轩然大波。

孟朝茉耳边的记者还在问:孟小姐,你觉得是商俞资本入驻的关系,云幼然才成为‘这周天晴’的常驻吗?她开了点车窗,一双清泠的眼扫过提问者,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商俞,我怎么去觉得。

短发记者眼睛亮了,意思是你和他已经少有交流和联系了?是不是意味着网传你们早已离婚的事情是真的?顿时,孟朝茉觉得自己跳进了坑里。

缄默不言才是正解。

她想关窗已经来不及,两个话筒杵了进来。

想找安保室的人来,但她所处范围已经出了写字楼管辖范围内,总不能一脚油门冲出去,车前还挡着好几人。

一时间躁地猛然长鸣喇叭,回以外面那圈人刺耳噪音。

没想到对方更来劲。

孟小姐,你现在的状态似乎不太好,和离婚一事有关吗?孟朝茉:……你们是哪家媒体的?这种行为已经妨碍到我出行,如果再不让开,我可以委托律师告你们。

对方沉静一秒,复又爆发提问:如果离婚是真的,那方不方便透露具体是什么时候。

云幼然是你们感情破裂的其中一个原因吗?孟朝茉沉默。

其实,云幼然两张照片,进门和出门,前晚进门那张的背景确是商俞家,而次日清晨出门那张背景,并不是。

旁人不清楚,她还是透彻的,两栋别墅的确都在临江君园小区,但外观设计风格和户型还是存在差别,照片截取了两栋别墅小部分相似之处,前后联系。

她不明白是谁在背后这么做。

尽管她对这类不光明的事持批判态度。

但她作为被殃及的池鱼,并不准备替谁解释辩白。

-当邓竹敲响总裁办的门,把热搜一事告知商俞。

商俞先是蹙眉,而后半哑的声儿说:压下去。

邓竹见商俞今早来时眼睛余红未消,大抵知道昨天和孟朝茉的见面不顺利,现在网上还翻起这样一股热搜,于是主动说:孟小姐那边,要不我去解释。

商俞盖上笔,整个人往后仰,直到靠在椅背,不用,她不在意这些了。

他并非感知迟钝,孟朝茉一次又一次淡漠的话,将两人关系撇清。

加上昨晚把云幼然赶走之前,她解释一大通废话后,所回答的他的问题:她刚刚撞见你了?说了什么?他盯紧云幼然神色,防止对方有一丝谎言。

才知道,孟朝茉哪怕在门口撞见对方,也是平淡的态度。

早先他一直隐隐抱有希望。

孟朝茉还隐藏情念,到昨晚,希望稀碎。

-然而事态发展迅速,还是稍晚一步。

有娱乐记者嗅到风声将孟朝茉围堵在办公楼下,抛出一系列问题。

离婚一事披露在大众视野里,记者到底不敢堵在远商楼下,便跑去那头追问她。

邓竹跟了商俞多年,揣测对方的想法并非难事。

他通过关系拿到采访视频,并暂压着没让外传。

顶楼液晶显示屏正播放孟朝茉被采访画面。

傍晚,她素面出镜,起初闪过震惊,随后淡定处之,从头到尾只回答了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你应该问商俞,我怎么去觉得。

类似置身事外、毫不在意的语气。

商俞想起那些过往,孟朝茉曾经会因为一条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吃味,闷声不语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哪怕是莫须有的事,他更多时候也懒得解释。

如今,孟朝茉真的不需要他的解释了。

记者最后的提问,言辞犀利。

然而,镜头里出现只骨节分明的手,推开话筒,挡在车窗外,分外耳熟的玉质沉声:她本人不接受采访。

随后话中闪过丝凌厉,南舟报社,星娱条新闻?我追究的话,这种行为你们公司不会有任何立场维护你们。

这就是在威胁了。

鸦默雀静,媒体神色讪讪。

摄影镜头由雅致雾灰大衣掠到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傍晚云霭烘托,他举手投足有年龄阅历堆砌的沉稳,风吹不动,夜落亦岿然,光站那里就足以令人放心。

学业艰难的幼稚年岁,商俞曾在这个表叔怀里哭睡过。

怀里清澈的松香,一度使他安睡。

闻隐很多年前曾打趣你五六岁的时候,两条冰棍腿老往我怀里伸,一走就哭,我只能陪你睡,那小床可挤死我了,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这是他不愿承认、从未启齿的。

闻隐家中父母婚变,他独自赴国外学习。

这些都是商俞很久后才知道的,闻隐温澜潮生、随和淡然。

起码他,没觉察到对方一丝丝因家庭破碎、背井离乡的颓丧。

少年闻隐太温暖了,最常说的话是别哭、明儿我去找家庭教师谈谈,怎么又凶你了,接着擦泪暖手哄了又哄。

嗯,是个暖宝宝。

后来,商俞的暖宝宝变成了孟朝茉。

再后来,暖宝宝没了。

采访视频中,孟朝茉原本紧绷到疏离冷淡的神态,在闻隐来后,分明松懈下来,这是信任。

而不得承认的是,闻隐确有那种使人放下防备,信赖他的能力。

问题是,孟朝茉什么时候对他建立起的信任?商俞喉咙被扼住般,喘不来气,指节泛白。

他有些抑制不住的情绪要往外涌,一时间垂了眸,绷住染上哀色的嗓音让邓竹先出去。

办公桌上的一沓资料落下硬币大小的湿痕,渐渐洇散,直到湿了个透彻。

商俞的肩膀止不住颤抖,在巨大的悲切中,他认识到永远也不敢承认和面对的事实。

孟朝茉是真的不要他了。

他的朝朝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