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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2025-03-22 06:38:44

刚挂断电话,不锈钢门响起笃笃敲门声。

孟朝茉应声开门,竟然是封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的孟家除夕宴。

他穿一身黑,眉眼冷寂。

从裤袋里抽出一封红包给她。

孟朝茉无动于衷,什么?压岁红包,很难看出来?封尧掀唇角。

当然不难,孟朝茉问的是这种反常行为,抽风了?封尧沉默,只剩呼吸,盯她看了有三秒。

把红包往她衣兜里竖着一塞,嗯,抽了十几年风。

说完调头离去。

孟朝茉拿出那封红包,全红,没有任何烫金贺词,唯有拿手里沉甸甸的手感。

一如过去十几年,她除夕夜隔天在书包兜里发现的红包;又或者嫁人后那年归家,在车前雨刮器上夹着的红包。

想当然以为是孟得安背着封如玉,额外偷塞给她的。

她终于恍悟,一时陈年的情绪翻涌而上,看着手里红包,复杂难喻。

大年初一,孟朝茉本想依李园清的念头,去南舟老宅一趟,然而提前旁敲侧击商俞是否还在老宅,得到的是肯定的答案。

她一瞬间又不太想去。

数次碰面,商俞情绪起伏大,导致她有些避着见面这事。

她主动去他面前溜达一圈,也不太厚道。

但意外的是,旋即李园清打来电话,说商俞突然离开老宅,说是回临江君园去应付一众朋友了,走得挺急。

孟朝茉这才收拾去老宅。

在门口碰见往商家拜年的钟语声。

南舟世代从商的家族大多相熟,其中包括商、钟两家,每逢年节都有往来,要不是礼、要不就是人亲自到场。

但一般生意上的拜年都是年初二才开始,钟家向来是老董事长来拜访,这趟年初一就来,而且来人是大女儿钟语声。

倒是令商家管家有些措手不及,然而还是带她入内。

对方下车后先打的招呼:孟小姐,你也来了。

孟朝茉微微颔首,钟总经理。

她还记得对方在法国餐厅的自我介绍,Kea的总经理。

以及如果那次她没领会错,钟语声应该是对商俞有想法的。

钟语声说:最近常听钟如鱼提起你。

孟朝茉哈哈笑几声,算是在为钟如鱼说话:他也常提起你这个亲姐姐,每回说起你不搭理他,都是失落的样子。

微不可闻的,钟语声哼出一声讥诮,孟小姐,其实某些方面我和你挺像的。

孟朝茉掀眉。

钟语声接着说:我也有个后妈,在家也什么都得靠自己争取。

没钟如鱼那命,即使是个残废还能被我爸当眼珠子疼,谁让他就这一个小儿子呢。

聊话间,两人已经从门厅往客厅去。

钟语声也不避讳管家在旁,又道:我一直觉着你命好,能嫁进商家,有商俞做靠山。

要这个人是我,钟家谁还敢对我没好脸色。

没必要有谁做靠山,靠自己也成。

孟朝茉说。

钟语声点头,你确实做到了。

不像我处处受制。

她自嘲般笑,连来商家的机会,还是钟如鱼出面,我爸才同意的,搞笑吧?就那么个大学没读完的毛头屁孩儿,他说话的分量都比我重得多。

孟朝茉了然。

商家在南舟排头名,对于其他大家族来说,确实是块香饽饽,谁都想沾点关系。

然而钟语声说的却是另方面:既然你们已经离婚了,那我也没必要避讳你。

我打算追求商俞。

这也是这趟我的主要目的。

这席话被客厅的李园清听见,隔着距离直言回应道:那你可扑空了,商俞不在老宅,回临江君园见朋友去了。

钟语声是从钟如鱼那听说,商俞在老宅过年,于是年初一就借拜年赶来见一面,不明白是哪的消息出岔子,他竟然不在。

一路进来钟语声说的不少,孟朝茉细细听下来只是生出丝丝怪异:钟语声待商俞的那份情绪,真能称为喜欢吗?她心底存惑。

直到李园清以长辈身份送别客人,与钟语声临别的一番话,终于将她的疑惑拨开。

李园清问:语声真的喜欢我家商俞?钟语声答:真的喜欢,读书时他与莫多衍,我只注意他。

你家人提得多了,你自然就注意他多了。

在你心底,又总压着个能借他提升家里地位的念头,时间一长…希望你能仔细辨别这到底是不是喜欢。

李园清慈和道。

最后。

钟语声坚称:我确实喜欢他,很多年。

李奶奶看不上我,也别怀疑我的感情。

李园清收回落在她孤拗背影的目光,转而宠溺拍了拍孟朝茉头顶,夸赞:还是我们家朝茉拎的清,喜欢是喜欢,不喜欢是不喜欢,敢于直视自己内心。

孟朝茉咬着袁楣阿姨做的果脯轻笑。

李园清见她开阔坦荡,想到日渐悔悟的商俞,想到除夕夜商俞类似打给两个家具公司的电话…不免生出失不再来的感慨。

然而李园清也不可能为娇气顽孙说话。

-莫多衍从隔壁自家找来老宅的时候,孟朝茉正在前院亭内和李园清、穆芝英喝下午茶。

孟朝茉甜品吃得撑,搬了椅子在夕阳下头仰坐晒肚子。

莫多衍熟门熟路,打了招呼往里走,边问:商俞呢?消息没回、电话没接。

开了瓶我爹的宝贝酒,拿来让他品品。

他手里拎着瓶葡萄酒,哐啷哐啷。

说是回临江君园去招待朋友。

穆芝英回答说。

莫多衍顿步,抓头,真假的?群里没消息啊。

两家住隔壁,李园清看着莫多衍长大,此时打趣说:指不定他们背着你呢,嫌你是个话唠。

不可能不可能,我跟商俞那关系。

说是这么说,还是幽怨打电话给两人共同好友问到底有没有商俞招待朋友这事,得到的都是否。

莫多衍挂了电话纳闷,问过了,商俞没邀那群朋友呢。

穆芝英同样奇怪,他上午走得挺急啊…说到这,与李园清对视一眼,两人心里有数。

当时李园清正在客厅给孟朝茉打电话,让她来玩。

可她们都知道原先的小两口离了婚,再见难免不自在,尤其一方还惦记着另一方。

就是这时,商俞突然说要回临江君园招待朋友的。

孟朝茉看起来吃得一动不动,其实感官敏锐。

那瞬间的静默后响起穆芝英的补充:那可能是别的什么工作上的事儿。

大年初一,能有什么样的工作。

她明白商俞是在给自己腾位置。

商俞大约听到了她那通旁敲侧击他在不在老宅的电话。

没道理大年初一因她占在这,就堵着人回家的道理,临江君园应该怪冷清的。

尽管长辈们都顾着她的感受,她还是说:他晚饭回这儿吃吗?孟朝茉这个口一松,穆芝英最欣喜。

忙应:我打电话问问他。

这趟电话商俞倒是接了。

穆芝英掩不住的笑意,问到他是否归家吃晚饭时,尤其加上朝茉问你的前缀,得到嗯的回答,整个人踩着飞步去厨房准备。

莫多衍厚脸皮喊:阿姨,给我加个卤鸭!一副留下来蹭饭的样子。

约莫二十分钟,商俞回来了。

平时的车程得有半小时。

客厅里,孟朝茉正和莫多衍下象棋,李园清在旁边观棋笑得不行。

原本是孟朝茉陪李园清下,莫多衍无聊非得掺合进来。

结果这人压根不会。

马这样走蹩马腿了,你会不会哎啊,不会换奶奶来。

又一次响起孟朝茉提醒对方规则的声音。

李园清笑得厉害。

莫多衍甩手不干,我不下了,真难。

商俞回来了?他回头见到立在不远处的身影。

他穿的某品牌定制的白色羽绒服,在沉闷冬季里的一抹鲜亮。

莫多衍向来觉得商俞的穿衣风格放谁身上都不行,放他自个儿身上就是绿叶衬海棠。

见着商俞进来,孟朝茉原本要落棋的子就成了捂在手心里,拇指摩挲木质纹路,倒不是紧张。

想的是但愿穆芝英那句以她为名的话,别又让他生出朝朝心里还有我的错觉。

好在商俞这回很有分寸。

脱了外套给袁楣,走前,也就是说了句:新年快乐,小孟总。

似乎夹杂着冬日开窗后扑面的雪意。

莫名勾起她除夕夜那晚客户来电的记忆。

稍晚点,二爷那房的也来这处吃晚餐,刚走完亲戚回来互相之间热闹的很。

见到孟朝茉在,一群人都略微诧异。

胖胖第一个响亮开口:堂舅妈。

商兰拍他后脑勺儿一下,不是堂舅妈了。

胖胖愣愣改口:漂亮姐姐。

逗得孟朝茉给他塞红包,又教他不能乱辈分,得叫自己朝茉阿姨。

晚饭时候大家围坐餐桌一处其乐融融,有说有笑,比孟家好得多,起码孟朝茉能看到的是这样。

有李园清大家长坐镇,也没谁敢阴阳怪气孟朝茉,从前呛过她的商兰妈妈,当着李园清的面,反而给她夹了好几次菜,满脸客客气气。

二爷那房想的是,毕竟离了婚,李园清竟然没和孟朝茉这个外人离心,可以看出孟朝茉这号人的分量有多重。

饭后,商兰邀年轻辈的到会客厅玩牌。

长辈们在喝茶。

李园清熬不住,晚上喝茶易缺觉,所以上楼去休息。

孟朝茉陪李园清上楼。

身后传来商兰的询问:孟朝茉,你不一起玩吗?孟朝茉本不想去。

在半道楼梯上被叫住,余光望向商俞,见他夹了颗烟朝落地窗去,火光擦亮点燃烟尾,没有要参加牌局的意思。

恰巧李园清又拍拍她手,还早呢,去吧,你们年轻人玩。

这才点头。

然而商兰最看不得孟朝茉受李园清青睐,从前是孙媳妇儿她也不敢有怨,现在作为个外人还独受眷渥,她便恼火了。

这股火带到了牌桌上,宁愿自损八百也要杀孟朝茉一千,尤其桌上除开莫多衍,另一人是隐隐跟商兰同阵营的她那房的堂哥。

没玩几把,孟朝茉输了大几十万。

商兰问她:还玩不玩得起?孟朝茉输钱不输品,况且哪里就到输不起的地步。

商兰故意膈应她的。

果然,在她挑眉意思继续的时候,商兰再一次加大筹码。

莫多衍嘀咕:玩这么大搞毛啊,小孩儿红包都输没了。

商兰眄他,输不起就换人。

啧,瞧你说的。

莫多衍接着摸牌。

这一把,又是孟朝茉输大头,莫多衍输小头。

商俞进来会客厅时,正要开始新的一局,他清冽的声流在身后,对孟朝茉说的是:奶奶叫你去楼上陪她说会儿话。

孟朝茉穿的是荷花边的一字肩薄毛衣,露出一方白肩和锁骨,商俞说话时轻轻拿指腹碰了她下,是隔着毛衣的手臂那块。

即使隔着衣料,还是带着外头夜里的丝丝凉意。

噢了声起身离开时,不免在想,他这支烟抽了有多久。

回头看,就见商俞就着她的位置坐下。

隔天起床早饭。

莫多衍打着哈欠从二楼客卧下来,席间有人问怎么不见商兰,莫多衍摆手,她昨儿打牌,输红了眼,没脸见人了。

穆芝英问:输了多少?哪至于没脸见人了。

莫多衍在算,反正她钱输光了,名下房产也抵给了商俞。

最后哭着说能不能先让她先欠一部分。

众人望向商俞。

后者打了个哈欠,眼底掩不住的淡青,正斯斯文文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