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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2025-03-22 06:38:44

孟赴约并无商俞的任何联系方式,之前实习,是径直去远商集团大厦前台自报家门:商总前妻的弟弟。

那时他对商俞尚且有用处,所以对方见他,并给实习机会。

这次不同,孟赴约于商俞并无益处,故技重施对方定然不会再见他。

趁孟得安失魂落魄出门筹钱之际,孟赴约瞧见落在沙发上的手机,忆及孟得安手机里存下的号码。

他渐生念头。

以孟得安的口吻发信息给那个号码,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对方竟是比邓竹还要低数级的助理。

好在助理兢兢业业,一层层汇报。

而邓竹调查核实的孟家现状确实如他所言,商俞又确实给过孟得安一个工作号,所以不觉有异。

孟赴约终于把商俞盼来了。

但对方显然不乐见他。

姐夫,坐吧。

孟赴约说。

对于他谄媚的称呼,商俞不置一词。

他并不看好这位封如玉生养出来的儿子,尽管孟朝茉从前待孟赴约真心,但直觉使然,商俞总认为他披着羊皮。

之前会由他实习,不过是利用。

各取所需而已,商俞并不记他好。

更别提对方将他诓骗来,没调头走就已是极大耐性。

只因想听听孟赴约能说出怎样一番花样来,重点是否掺杂关于孟朝茉的只言片语。

孟赴约的确很能拿捏住商俞想听的,开头一番话便是:我爸投资失败,四处借不到钱。

只有我姐能筹钱,我爸知道她认识闻隐,所以…而她也确实想去找闻隐帮忙,这个点应该找上门了。

姐夫一定不想看到她去向闻隐开那个口吧?然后呢?商俞没答是否,眸色从他身上游移开,兀自端起咖啡抿了口,然而奶量与糖量过多的腻味令他蹙眉。

他确实大意,在他鲜少的印象里,孟得安饮酒饮茶,唯独没见他品咖啡,又怎会约在咖啡厅。

你帮我们家渡过难关,我姐也能免于向闻隐开口。

有了人情牵扯,自然就难断干净,况且,这点钱对于姐夫来说,九牛一毛。

孟赴约笑了下,在我心里,只认你这个姐夫。

商俞眸色沉定。

右手指节的一起一落,乍然叩在了孟赴约紧张的心弦上。

-孟朝茉那边,从闻家祖宅离开后,回到孟家。

孟得安身形憔悴,又在一个接一个拨打借钱无果的电话。

见她回来,放下耳边电话,彻夜未眠的喉咙已经发哑,但还是扯出个笑容,你回来了,晚饭想吃什么?让潘婶做。

又恍然反应过来,本就菜色的面庞更显空落落,爸下厨做你爱吃的。

潘婶结完工资,上周已经离职了。

这段时间都只能亲自开灶。

说着要去厨房。

银行那边给出下月中旬的最后期限,不把款填补齐,只能等来收房贴条的结局。

这种田地,厨房冰箱还能剩什么菜。

孟得安指不定今天整天没进食,小半月瘦得明显,裤腰里的酒肚缩水似的瘪了下去。

孟朝茉摆摆手,不用,晚点我给你订份外卖,到时候还得去一趟一个朋友那里当面拿钱。

孟得安眼底流露不忍,等爸爸的生意重回正轨,那些你替爸借来的钱会双倍弥补给你的。

这次让你跟着受累,爸亏欠你太多了。

拿钱弥补,一如他以往的做派。

孟朝茉早年还觉得得不到孟得安偏护她的心,能得到他塞的大把大把哗啦啦流水似的钱也不错。

有金库她可以请朋友同学吃喝,照样有的是人簇拥她、待她嘘寒问暖、和她同仇敌忾、一起吐槽孟家。

此时,当初的心境已然不再。

只是见屋里冷清,淡淡问:她呢?孟得安眉心一凝,口气无奈哀长:去打麻将了,打了半辈子麻将,前段时间忍得直发牢骚,今天一早出去了。

说是去借钱,我听见她接了牌友的电话,才出门的。

孟朝茉不是心思纯白无暇的,她有意无意提及:家里这个情况,难得她也有这份闲情逸致,况且…清荷镇那帮人玩的也挺大,她哪儿来的闲钱去打麻将?孟得安两手撑膝坐下沙发,这么几十年,我每月给的生活费不菲,她手里也攒下不少私房钱,前段时间给了一百七十万给我,说是全在这。

其实我也清楚,她还有不少钱,只不过怕我这回倒了再也起不来,不愿意全拿出来。

妻子留着钱保退路,逍遥打麻将;亲生女儿在替他筹钱填坑。

孟朝茉心里生出嘲讽,扯了扯唇角,在这时候又说:我去找了闻隐,他出国了暂时联系不上。

在我高中同学那借到五十万。

其实朋友同学会借她,一是往日情分,二是是看她年轻且生意蒸蒸日上,有偿还能力;而孟得安那边借钱无果,除去那部分酒肉朋友靠不上,还有则是怕借出去的钱收不回来。

这段日子,孟朝茉不论借到多少,都和孟得安提。

否则孟得安该以为她借钱太过容易。

孟朝茉要让他亲眼看看,认清。

而孟朝茉做到这份上,当然该轮到她提要求:这件事之后,你去我妈墓前下跪认错,然后和封如玉离婚。

孟得安面带震惊。

怎么,你不是一直号称对我妈有愧,对我外公外婆有愧。

她当年重病,不知道你与封如玉的丑事,没在你面前闹过吵过,不代表你做的就可以没人找你算账。

其实孟朝茉模糊印象中,林音是个身萦浅香、性格温淡的女性,即使重病也不忘阅读习惯,还会同四岁的她讲故事,隐约是农夫与蛇,她当时可讨厌那条蛇。

大概,林音那样的性子,即使发现丈夫出轨,也不会沦落到撒泼大闹的地步,毕竟掉份儿。

只会平静离婚罢。

但孟朝茉说是这么说。

我帮你筹钱,暂且不管你过去在我和封如玉之间怎么做的,好歹生我养我,没短我吃穿,没让我为钱愁过,我也叫了你二十多年的爸。

但是我还没善良到让封如玉继续享受这一切,尤其如今是我在辛苦帮你填的窟窿!她早该这么做了。

去他妈的隐忍,去他妈的以退为进。

我会先把钱筹齐,但不会给你。

孟朝茉冷静下来,否则把地下商城、房车那些赎回来,这里面有的也是你们婚后才有的财产,离婚她封如玉还要分走一部分,白便宜她。

你就用这个状态和她离婚,她不是还有你之前给的私房钱,该分的你也得分。

毕竟能有点算一点,拿来填你自己的窟窿。

怎么样,爸,能做到吗?孟朝茉声音忽而柔和。

孟得安手在颤抖,声音也在颤抖:我的确对你妈有愧疚,可以去她墓前…下跪…认错。

但是,离了婚,赴约怎么办?又是末尾这句。

孟朝茉耐心尽失,你离婚又不是丧偶!他孟赴约不照样有妈。

何况他已经成年,马上要毕业参加工作,人又有心思,你还犯不着担心他,先担心担心你自己!你看这个家,剩谁为你忙前忙后!-孟朝茉没料到,除了她,还有孟赴约在忙前忙后。

但孟赴约费尽心力找的是商俞,消费的是她从前的婚姻关系。

倘若商俞帮,论到最后,还得她去还这个人情债。

傍晚。

孟朝茉找去咖啡厅。

孟赴约正巧钻进辆出租车。

而商俞单手抄在西装裤袋,立于路旁,目视那辆出租车离开,回过身,就见孟朝茉在数十步开外。

冥色很深,风很大,她很纤瘦。

即使身穿外套,也能看出掐细的腰。

商俞忽然泛出丝丝悔意。

是他给孟朝茉手机号发的录音信息。

孟赴约背地的话,孟赴约的汲汲营营。

才有孟朝茉来这的局面。

你借钱给他没?走前的孟朝茉问。

商俞从她的清癯里辨出柳枝似的坚韧。

生悔的点便在这儿,没。

当时,孟赴约看似把一切掰开揉碎放在商俞眼前,似乎这钱给了,就能让孟朝茉免于与闻隐有牵扯,而孟朝茉也会挂念他的好,与他重归旧好。

商俞当时的答复是:背着她把钱给你,她事后认下的只是人情,不是我,反而会将我越推越远。

孟赴约,你脑子未免太简单。

并非无依无据,商俞当初思量不周全,急切利用孟赴约实习一事创造与孟朝茉见面的台阶,但得到的结局并非冰释前嫌,而是对方感激且疏离、不失礼貌的谢意。

后续拍卖会送画,丝毫不肯再承他一丝半点的给予,生怕再染上关系。

至于这遭,钱到底给不给,已经间接回答。

孟赴约被抢白后脸色难堪,目色阴沉,忿然留下句你不帮会有人帮,到时候你别后悔我姐记着别人的好,随即刷的离座。

而商俞则如同游离在事态外,施然目睹他上出租车离开。

他明白,其实孟赴约压根拿不准闻隐的态度,否则也不会找来他这。

然而此时,他全无当时的果断决绝。

目及孟朝茉宛若暴风雨中的傲立,嗓音染上暮色的沉哑:朝朝,让我帮你这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