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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2025-03-22 06:38:44

闻言,孟得安转头看孟朝茉的意思。

他不消多久便摸透,商俞不可能是全心为他来的,主要目的还是他女儿,而他女儿如今的态度…孟得安顿觉入嘴的汤索然无味。

尤其是见商俞伸手接下孟朝茉盛好的小碗汤,更是胸口平添郁气。

商俞自然如沐春风,他已经长时间没有这待遇,连汤里有平日不动筷的胡萝卜,也都一概喝进肚了。

封尧扫去一眼,语气稀罕:商总怎么没让你助理来?我早先还以为商总是——喝你的汤吧,要凉了。

话没说完被孟朝茉打断。

封尧咽回话,专注手里的汤。

商俞他也只是将目光轻飘飘从封尧身上挪开,并未如以往的乖戾脾性对人竖尖刺。

就连孟得安撂的冷脸也全然不在意,还能捡着事由和孟得安搭话,让孟得安脸色转晴。

实在是商俞踩准了他的癖好,譬如他满心扑在育苗事业上。

商俞便自然而然将话题引到箜市附近的城市绿化建设上。

孟得安听了岂不两眼放光。

尽管被狠狠按捺住,却还是不由搭腔和他聊下去。

期间连孟朝茉让他吃药竟叫了两遍才听见。

到最后三人离开病房时,孟得安面上寒霜除拂,还顺口道:你们仨路上开车注意安全。

到了住院部楼下的停车场,封尧冷飕飕冒出句:商总心机可真不一般。

商俞抬睫望向前边孟朝茉的纤影,低声回:彼此彼此。

只听到封尧冷哼,随即快步越过他与孟朝茉并行,两道余晖拉长身影格外刺目,尤其是封尧还在和孟朝茉聊些他没参与过的童年。

孟朝茉轻笑后说:我那时候是打心眼里不喜欢你。

时间状语是那时候,说明现在两人的隔阂已消散,封尧也笑,抄左手在兜点头说:那时候我也实在欠骂,尽做些让你看来模棱两可的事儿。

孟朝茉顾及商俞此时被冷落,转头朝他说:你车呢?是的,她一向比谁都能攥取商俞的细腻情绪。

倘若她愿意,可以把他从地上捧哄至云端。

就这么状似无意的问句,也能转圜商俞心境,继而让他用一种不算太落寞的声音答:邓竹开去客户那取资料了。

你是回南舟?孟朝茉问。

不是,去一趟老街。

商俞见她眼底凝聚疑惑,很快补充,之前搬走有东西落下了。

回去拿。

于是孟朝茉恍然颔首,大方道:我顺道捎你回去,我得回家做了晚饭给我爸送过来。

商俞闻言坐上副驾,这一幕落入仍立于原地的封尧眼里,他清晰辨见商俞眸畔一闪而过的狡黠。

当然也只有他看见了而已。

车已开动,剩他在后边骂了个脏字。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商俞推开402房门,里边东西一件不差,其实除了那盆紫桔梗,他压根没带走任何物品,哪来的落东西。

只不过贪图在途中能亲耳听她聊起近况,虽说那些事儿都能查到,但从她嘴里说出来还是别种境遇。

当孟朝茉的面,他象征性迈步进内坐了会儿。

早在附近驱车晃悠的邓竹便把车开到楼下接他。

商俞临去时,望了眼隔壁房门。

里头正扑耳传出阵蔬菜下热锅的大动静,烟火气直抚心弦,促使他脚步微顿。

邓竹在旁边催:商先生,该走了,不然得误了航班。

说的是北境城分公司紧要项目因材料不过关被腰斩一事,正等他亲自出面去疏通关系。

不知被哪个字眼触碰逆鳞,商俞腾的又到缺乏耐性的地步,重拾步伐后凉风似掠下声:总有天得撂挑子不干。

邓竹闻言跟在后头左耳进右耳出。

这话并非这位头一遭说。

早先未离婚那阵,商俞正搁家吃着孟朝茉亲自下厨做的饭菜、亦或是周末正撒娇歪缠孟朝茉睡懒觉,被邓竹一通紧急的公事电话叫走时,哈欠连天的间隙也会有类似躁郁的抱怨。

邓竹全当他闹脾气。

不予理会。

总之远商的重担只能由他挑,再怎么不愿不耐也跑不脱还是他,脾气冒头抱怨、也就抱怨吧。

但邓竹善意提醒:最近…孟小姐的逸室如日方升。

他意指,要是撂挑子不干,该拿什么追人孟小姐回心转意。

商俞由这句话延展到前日他微醺下说的那句顶峰相见,孟朝茉并未拒绝,反而反问他是否真相信她能抵达顶峰,他那时轻笑点头。

逸室如日方升,则说明离她踏上顶峰愈来愈近。

思绪到这,他那点子因离开老街的不耐悉数散尽。

也能开腔问:你上回说,是蓝建端得罪了霍家,才被人使绊子?蓝建端是分公司老总。

是的,蓝建端早年曾对霍家小公子霍木的…前妻骆青兰有些想法。

骆青兰撇下霍木到现在还是毫无踪迹,霍木平时也没见对这个联姻妻子多上心,人走后,有天突然开始翻旧账,有一笔账就算到了蓝建端头上,他手里的项目也就被揪住点小瑕疵喊停了。

霍家到霍木这才从商。

但其在北境的人脉交错复杂。

如商家在南舟。

要想让北境项目过审,还是得从霍木着手。

商俞角度一向冷僻刁钻,去机场途中吩咐邓竹:去查骆青兰行踪。

-孟朝茉这边,随孟得安出院归小池村修养,她也重回南舟处理工作,当撞见样板间里正拍摄广告的女主人公时,孟朝茉蹙眉暂停步伐。

——云幼然也怔忪呆立。

卡,云幼然你拿出点专业精神好不好?一动不动演呆头鹅呢?广告导演摘了帽子喊,又朝副导演发牢骚,你这都找得什么明星,也不知道收了Kea钟总经理多少好处,什么人往你这塞也接。

副导演哈腰陪笑。

又拉云幼然到一旁训话。

而云幼然始终紧盯孟朝茉背影直至其消失在电梯间,她刚才听闻摄制组的人喊她小孟总…早知道家居商城是孟朝茉开的,她无论如何也会和公司抗争、拒绝这则广告拍摄通告。

早先听从钟如鱼的,掺和进商俞和孟朝茉的事情里,事发后她付出的代价是被公司雪藏大半年。

怪不得钟语声会找上门说愿意签她到Kea旗下的娱乐公司,甚至当即给她排了工作。

只怕她又被当了棋子。

云幼然丧气垂肩。

孟朝茉抵达顶楼临设的办公室,正在向逸室副总了解广告女主选角的问题。

结果原来是人副总把事情全权交由导演处理,女主草率定的云幼然。

抛开云幼然本身风评不论。

单就她曾与商俞传过绯闻,虽说是受钟如鱼安排,但大众并不知个中细节。

她是商俞前妻,如今邀云幼然拍摄广告,肯定会引起各种非正面或者无关的议论,对逸室品牌专业性知名度反而不利,也就违背了拍这则广告做宣传的初衷。

副总硬头皮解释:我当时以为导演在选角色这方面眼光专业独到,也就没多加调查,没想云幼然和商总还曾在网络上引起过热议。

是我的失职。

孟朝茉不想听太多无谓解释,让导演换人吧。

到最终解约步骤,家居商城迎来了钟语声。

她摘墨镜入座,直切主题:小孟总,违约金我可以不收,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个条件。

孟朝茉后靠椅背,怪不得钟总经理大费周章,趁我不在把云幼然以女主角身份塞进摄制组,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

下月的探视你能不能去看一眼如鱼,他在监狱里想见你一面,有些话想对你亲口说。

钟语声言貌恳切。

显然孟朝茉未被说动,要我去见个绑架犯,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违约金逸室不是付不起,钟总请回吧,我还有个会,不留你了。

语罢施然起身,往会议室去。

钟语声也刷的腾起朝她背影喊:他压根儿没有真正要害你的意思,也猜到你不愿见他,托我给你说声…抱歉。

孟朝茉没回身,言语平静:回吧。

她再清晰不过,钟如鱼这种人,若让他在你身上尝到一丝一毫的甜头,他随之为你付出的疯狂是常人远无法承受的,钟语声尚是前车之鉴。

而孟朝茉庆幸他受法律制裁,否则她将会是下一个。

至于他已加注在她身上的罪行,当然没有原谅一说。

钟语声败兴而归。

她不甘心之余放出则消息:你大概不知道,商俞正派人查一个女生的消息,小孟总也别好奇我怎么会知道,毕竟在南舟,商钟两家还是有些共同的人脉。

据我所知,他有些日子没回来了吧?然而失望的是孟朝茉毫无波澜,甚至回以她一种清冷素淡:我和商俞之间的问题,就在于我和他。

钟总没必要话里话外暗示我。

倒让钟语声好一顿没脸。

商俞回南舟那日正逢端午,孟朝茉这边的广告经重新选角已拍摄完毕,插播在某些家庭剧以及综艺中间,有了不错的回响。

彼时孟朝茉正在老宅过节,一大帮人在楼下闹哄鼓噪,她拎了只甜粽躲上二楼清净的书房,拆开粽叶时伶仃腕骨间一条坠有兰花的细链随之轻晃。

刚咬下小口,便听见通电话的声儿。

犹如竹风簌响,是商俞。

书房设有个小休息室,方便办公困累就近躺卧,他的声音正从那处传来。

行,既然项目重新动工,那消息就放给霍木。

据说他是凌晨归家的,本以为是在临江君园,没料到是在老宅书房里边,听布料的绵软摩擦声应该是正穿居家衣物。

记住了,放她两小时前的行踪,别给现在的。

商俞趿好一只鞋,正弯腰找寻另只。

他是个睚眦必报的,虽说难得在北境城生意场上与霍木棋逢对手,但对方以公谋私的做派令他不舒坦,顺手也就给人添堵了。

听到这,不由验证了钟语声的说法。

商俞确实在调查一个女生的行踪,如今应是找到了。

孟朝茉无意探听对方隐私,走也来不及,这会儿刻意挪动椅子制造声响,让商俞知道此处还有他人,若是他不想让旁人知悉也将不再继续说下去。

紧接休息室房门由内打开,商俞正掐断电话,没料到外面是孟朝茉,额前蓬乱发丝下微惑的眸光滞在她身上,鞋未找到,光左脚踩地板。

她指指喧闹不绝于耳的楼下,又指指左手咬了小口的甜粽,意味明显,没想到你在里面,你放心,我就算听着几耳朵也不明白你说的到底是什么。

商俞并不在意她听见与否,眼尖瞧见她右手腕摇晃的兰花手链,你那条手链…没见你戴过。

他的记忆划向某张行踪照片里尤为显眼的手链。

一个新认识的朋友送的,她名字里有个兰。

孟朝茉坦言相告。

说曹操曹操到,手机里弹出对方问候端午安康的微信消息,孟朝茉单手打字回她。

而商俞复又接起来电,漫不经心回:跟丢就跟丢了,消息刚已经给他,剩下的关我什么事儿,都别管了。

这时传来敲门声。

是穆芝英的声音:商俞?商俞?你奶奶让你去楼下见见的伯伯们,都是小时候抱过你的长辈,你在里边吗?商俞并不答。

孟朝茉欲替他答。

开腔前际被捂嘴蹲藏在办公桌下。

而此刻穆芝英正推门进来,径直朝休息室去,一边兀自言语:睡这么死。

昨儿凌晨才回来,大早上就得见客,也难怪…桌子底下容纳两个成年人着实艰难,因而两人姿势过分贴合,孟朝茉手半抵在商俞双肩,稍隔出些趴在他身上的距离。

商俞凑前,压低气声:我不想见,他们烦人。

孟朝茉被他拉藏,怎会看不出他抗拒会客,现下与他这么着、被撞见才难解释,忙竖食指示意他噤声,同时眼神埋怨他干什么非得把她扯在桌下。

但貌似是她想开口,他情急中才这么做的。

一时又收回剜他的眼刀子。

穆芝英那厢步伐稍顿、复又快速经过办公桌正打开休息室门。

就是这刹,孟朝茉调整姿势,膝盖无意蹭过。

几乎下意识,商俞低哼。

好在被开门声响掩盖,孟朝茉还是竖眉瞪向表情无辜的商俞,顺带捂紧他的嘴让他别再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但空间逼仄狭窄,每逝去一秒,商俞处在斜下端的一双黑眸便越来越湿漉、温绵,孟朝茉庆幸提前捂了他的嘴,否则他此刻肯定要附在她耳畔轻喊姐姐。

她猜也能猜到。

一瞬的紊乱后。

又伸手覆上他那双眼。

在数不清多少次长睫蛾翼般划过掌心,或许也没多少次。

穆芝英终于离开书房。

孟朝茉先钻出来,然而瞥见眼前景象,她气得朝刚从桌底出来站直的商俞踹去实打实的一脚。

商俞弯腰捂膝朝甩身向外去的背影低怨:痛。

待目及桌面只咬了半口的甜粽、以及情急下他遗漏在在书桌旁的拖鞋,他抿唇噤了声。

就这样,傻子也能猜到桌下有人。

亏穆女士忍住没往这边查看,还装模作样去休息室溜了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