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巴伐利亚州73

2025-03-21 13:35:27

后来弗雷德从捷克结束会晤过来时,穆格已经能够下地走动了。

傍晚时分,夕阳沉沉坠下。

病房内的床上空无一人,弗雷德问医生和护士穆格人去哪了,其中一位年轻的金发女护士尊敬地朝他弯腰,然后伸手示意私人医院外的露天花园。

穆格此时正懒洋洋地坐在喷泉的长椅前喂鸽子,天边火红色的晚霞披散在他身上,将他整个人都染上一层朦胧光晕。

打火机好像是被岑小姐捡走了。

站在旁边的莱尔德给他汇报说道。

穆格闻言,投喂的动作蓦地一顿,掀起眼皮看他。

我问了当天赶到维什贡教堂参与救援的人,一名负责护送岑小姐回以色列的安保人员说看见她手里一直紧紧撰着那支打火机。

那打火机的金属外壳上嵌有穆格曾外祖父年轻时受勋的荣誉徽,穆格从不曾离手。

见他此刻陷入沉默,莱尔德轻声问他,需要去找岑小姐要回来吗?穆格往后懒散地一靠,片刻后,轻轻一笑:不用。

他将手中的一把饲料全撒在地上,立马引来了更多的鸽子。

这是一群和平鸽。

当年是他外祖父晚年出访法国时受赠于巴黎的,它们是和平、友谊、团结和圣洁的美好象征。

莱尔德被那群啄食的白鸽短暂吸引了目光,这段时间,穆格一直留在巴伐利亚州养病,幽静的半山腰,毗邻新天鹅城堡皇宫,环境极其私密舒适,但他却没有停止过筹谋。

每天午后,穆格做完复查,都会坐在这花园深处,拉上卡尔或者他的其他亲信,策划布局,安排重回布达罗亚的事宜。

从日头正高的正午一直呆到日暮西沉的傍晚。

而今天已经是这个计划策划的最后关头,下周一,他便会赶赴布达罗亚,重新回到那个战火纷飞的国家。

尽管伤势还未痊愈,但是他似乎不准备等待下去了。

见莱尔德走神,穆格沉声提醒:继续。

莱尔德立马回过神,翻阅手头的资料继续给他汇报。

您是否亲自指定拉斯维加斯新创建的烘焙店的品牌名称,莱尔德问道,还是让底下的店长自行决定?穆格勾了勾唇,品牌的名字他早就想好了。

叫Suesse.Suesse是德文甜甜的意思,也是德国人対恋人和爱人的昵称,而岑旎是他的恋人,也是他唯一的爱人。

即使因为某些原因,他暂时没办法再接触到岑旎,但曾经他和岑旎在一起的那些甜蜜细节,一点儿都没忘。

她曾经,在拉斯维加斯给他发明了一个天才的吃法,让他喝一口白巧克力,咬一口可颂,每每想起这个,他都会情不自禁地笑起。

看着穆格难得的满眼笑意,莱尔德怔了片刻,连忙点头,好的,我让他们办。

就在他们対话的过程中,弗雷德和医生询问完穆格恢复的情况,已然来到了两人的面前。

対于弗雷德的突然出现,穆格的眼神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变得剑拔弩张,但是依旧冷漠,他只是异常平静的挥挥手,让莱尔德先暂停。

莱尔德识相地往后退了几步,站在那群黑衣保镖旁,给弗雷德和穆格父子俩让出対话的空间。

弗雷德静静看穆格一眼,目光不可避免地落在他的后背。

作为父亲,弗雷德总归是关心他伤势的。

那几天在布达罗亚,他站在抢救室外,透过玻璃窗户,眼睁睁地看着穆格奄奄一息地躺在手术台上,而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无助感,远比公事上的焦头烂额更令他揪心,那一刻他是真的害怕失去这个儿子。

弗雷德踌躇了好一会,收回目光,本想问他恢复得怎么样,但转身落座时说出的却是另一番话:你最近暗中布了不少局。

位高权重如他,自然轻易发现了穆格这几天所做的事,所以弗雷德开口就是笃定的语气。

穆格抬眸,我确实没打算瞒你。

难得见穆格这么心平气和地回答他的话,弗雷德一下子竟有些局促。

就算出席访问会议都没有过这种拘谨的感觉,当下面対自己的儿子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弗雷德认真的回想,自己已经多久没有沉下心来和儿子好好聊聊了?好像仅有的记忆还是在穆格童年的时候。

如果你今天过来是阻止我的,那你不用白费功夫。

穆格的话打破了沉默的僵局,冰冷的眼神看向弗雷德,我不可能接受联姻的安排。

弗雷德了解他,知道他不会轻易妥协,之前逼迫过他,反而把他逼得命悬一线,所以现在他也打算由得穆格放手一搏。

比起联姻,直接把理查德拉下台,穆格这招确实更狠,也更绝。

弗雷德默然片刻,评价道:你这一步棋,不容易。

容不容易不需要你来告诉我,穆格声音冷静得不带任何感情,我自有判断,更何况,比起联姻,他倒台,対我们而言,利益只会更大。

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这个道理,穆格顿了顿,还是你,亲自教我的。

弗雷德没想到他突然提起这个,一下子陷入了回忆。

穆格童年的时候,他每天都很忙,真正能和穆格玩耍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后来更是把穆格送到了伦敦的外祖母那,父子俩待在一起的时间更是几乎没有了。

偶尔的几次父子温情时刻,还是在他母亲出事前。

有一次,他从澳大利亚结束行程回到家,穆格正和他母亲一起在别墅的小花园里玩耍,那天和今天一样,也是夕阳西沉的时刻,晚霞布满天际,热烈的红色像一团燃烧的火。

那时候穆格刚满四岁,见到他的第一面就是一阵小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一连喊好几声Vati。

弗雷德记得很清楚,那天的穆格穿的是一套小西装内搭衬衫,天气冷,他外面还套了件黑色的小风衣外套,两排牛角扣系到领口,只露出一个小小的暗色领带结。

弗雷德弯腰将他抱起,他便立马朝他招招手,一脸自豪的说,Vati,我搭了一架新型的战斗机,想不想看?在哪?屋里!屋里!弗雷德微笑着抱他进门,边走边问他,新搭的战斗机是跟谁学的。

穆格手舞足蹈地给他比划,说是罗纳德,也就是卡蒂娜的父亲,过来教的他。

然而,说着说着没一会,他突然就努着嘴委屈起来,为什么我生日了,罗纳德伯伯都过来陪我,你却没回来?小时候的穆格头发还是近乎透明的浅金色,后来渐渐长大,他的头发才渐渐加深变成了金棕色。

那天的晚霞将他的脸蛋和头发都映得红扑扑的,弗雷德大掌抚摸他脑袋上的浅金色头发,心里不免又一丝内疚。

対不起,我工作太忙了,没赶回来。

穆格年纪虽然小,但是机灵着呢,抓着他西服的袖扣狐疑道:昨天我拉着罗纳德伯伯让他教我更多,但是妈妈却说伯伯工作很忙,不让我缠着他,可为什么他也工作很忙,却能过来陪我过生日,你却不可以?两弊相衡取其轻,两利相权取其重,这个道理,就是那时候他教给穆格的。

他将穆格放下,半蹲下身,严肃地和他解释自己是去工作,如果自己不去工作,而是留下来陪他玩,就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所以他要理解,工作比陪他玩更重要,两弊相衡当取其轻。

细想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但很多细节其实从那时候就埋下了伏笔,父子俩的关系最后发展到这一步,或许就是因为最初他一直用着古板错误的说教方式。

而后来发生的绑架,穆格责怪他没有保护好他母亲,更是直接让他们的关系急剧恶化。

从过往中回过神来,弗雷德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愿承认自己的错,但也意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由他而起,或许现在放手让穆格自己去搏一搏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他思考片刻,随后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穆格的肩头,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情绪,你去吧,去做吧,做你想做的。

从私人医院出来后,弗雷德坐进汽车后排。

费舍尔一直坐在副驾驶等他,见他上车后沉默不语,便转身提醒道:阁下,下一个会议还有十分钟开始。

弗雷德摆摆手,让司机发动汽车。

窗外的风景飞驰,延绵不绝的雪山渐渐隐于夜幕中,繁星爬上天空,他望着孤寂的景色突然出声。

臭小子那么混,但比我有魄力。

费舍尔愣了下,回身问道:您和穆格聊过了?嗯。

弗雷德淡淡应了句,二十多年了。

时隔经年,这是二十多年来他和穆格第一次心平气和地対话。

虎父无犬子。

费舍尔在一旁恭维道。

我以前一直逼他,就是看他什么都不当一回事,希望能逼着他肩负起自己该负的责任,他是我唯一的儿子,也是家族唯一的继承人,这一次,我让步了,就让他去试试,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能力,把理查德和布达罗亚搞定。

是的,费舍尔说,穆格联系罗纳德阁下,似乎是准备出动维和部队到布达罗亚。

他和卡尔都有军事背景,而且他的人也不少,姑且让他一试。

弗雷德顿了顿,又说,那个他在布达罗亚拼死都要救下来的女人叫岑旎?是的,阁下。

开完会后把她的资料送来我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