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克俩手死死抓着绳子, 俩脚想蹬在岩壁上,可惜整个人身不由己。
峡谷的震动让他无法站稳,此刻他万分想把脚底涂上强力胶, 粘在岩壁上能不再晃动。
每次晃动, 整个身子几乎在岩壁上撞来撞去。
夹克俩手抓在头顶, 把头护在手臂中间, 确保撞到岩壁上的时候不会磕到头。
绳子贴着北边一侧的岩壁, 他觉得自己现在这状态像个肉球,时不时往北边岩壁上碰碰。
身上没一处完好,胳臂, 胯,大腿, 前胸,不用看,绝对都是青一块肿一块。
掉在半空中,口中的手机在俩手拉着绳子的那一刻,坠落下去,本来不知道这有多高, 手机自由落体的翻滚着。
灯光照过一个又一个大石块, 直到落在半中央的一个大石块上。
灯光戛然而止,底下又是一片漆黑。
刚刚那段距离有五十米还是六十米。
夹克不敢去想。
万一这绳子断了自己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还能活着吗?不止,手机小,是自由落体,自己的身子这么大,肯定是左右撞着岩壁一路撞下去的。
打住,夹克心里对自己说道,不能再想了, 越想越怕。
耳畔的轰鸣不断,闭上眼,却捂不了耳朵。
更多的是从底下传来的巨石砸下的声音。
这一次持续时间比之前长,岩壁裂缝又松动了一些。
夹克只觉得脚下像是古代城池在打仗,架着一排排一列列大型投石机,不停地往缝隙底下砸着大大小小的石块。
如果站在缝隙底部,仰头估计能看石头雨。
夹克紧紧闭上眼睛,人在紧张害怕的时候总会掩耳盗铃,闭上了看不见就是没有。
以求心理安慰。
即便四周乌漆墨黑,睁开眼也看不到啥。
他俩腿弯曲蜷着身子,尽量减少碰撞面积。
俩手勒的生疼。
就这么在百十米岩壁中靠一根白色尼龙绳吊着。
他祈祷,震动赶紧停,再不停就吓尿裤子了。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爷真的听到了他的呼唤,夹克的身子在撞向岩壁之后停了下来,绳子不再晃动,岩壁不再裂开,身下的石头也不再坠落。
终于,震动停止了。
欧阳月趴在地上看着眼前的光,不晃了。
她揉了揉眼睛,之前一直盯着绳子,几乎看花了眼。
突然停下来,眼前的一切都静止了,一时像是转了几圈昏天黑地,头有些懵。
夹克。
小夏喊了一声。
欧阳月俩手扶着地强迫自己站了起来,头晕晕的,脚下的步子像是喝醉了酒一样,走不稳当。
小夏和欧阳月打着手机灯光照向下面。
夹克。
小夏大声朝峡谷喊道。
夹克虚弱地睁眼睛,缓缓地抬起头。
从嘴中发出了啊的声音,小道只能自己听见。
接着他深呼吸,冲着上头回应着:没事儿。
说完话,连再从兜里拿出手机的体力都没有了。
方才在手机掉落之后,不久兜里发出了清脆的铃音,是手机又回来了,并且友善地发出了提醒,这个提醒,估计是生命值掉落的提醒。
夹克腾不出手,没法看。
我们往上拉了。
欧阳月冲着底下喊道。
韩宁安缓缓站了起来。
先打着灯回头看绑着绳子的树还牢靠不牢靠。
接着弯腰拽着绳子,这头欧阳月喊完,她和小夏站在韩宁安前面,三人像拔河比赛那般开始拉绳。
还是韩宁安喊着一二、一二。
三人一起用力。
夹克可比小夏胖多了,三个人本身也筋疲力尽。
这次距离比之前在裂缝中拉他的时候长。
三人每一下只能拉个十几二十厘米。
欧阳月的手掌早已勒红,喃喃道:这次啊,他给三万都不够。
啊?小夏一愣,还以为欧阳月真的要给夹克要钱,他有九万块钱吗?岩缝中的夹克看着绳子一点点儿地再往上去。
整个人,彻底闭上了眼。
体力、精力全都透支的他已经到极限了。
俩手机械地抓着,脑中清楚在干什么,身体却没了反应。
三个人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把他拉上来之后,韩宁安上前拽着他左胳膊,小夏和欧阳月架着他右胳膊,夹克俩脚拖地,几乎是被拖着走。
尽量远离岩壁,谨防夜里掉下去。
欧阳月本想着这次又救了夹克的命,他会多感恩戴德。
哪知三人一松手,夹克直直地倒在了地上,再叫也叫不醒。
夹克,夹克。
小夏赶忙蹲在地上,推了推他。
没反应。
晓月,他这是?小夏忙问。
欧阳月蹲下瞅了瞅,呼吸正常,表情正常,躺着还翻了个身。
睡着了。
韩宁安道。
可能是体力透支了。
欧阳月冲小夏道,说完,她也席地而躺。
韩宁安赶忙把自己的夏凉被给欧阳月和小夏,让俩人晚上盖。
他则解开了夹克身上的夏凉被,俩人晚上同被。
四个人累的快虚脱了,就算睁着眼,都需要费很大的力气。
也不管周围什么个环境,夜里什么个情况。
四个人倒地一分钟不到,纷纷进入梦乡。
太累了,欧阳月和小夏躺在铺开靠垫上,盖着夏凉被,俩人卧在一处。
也懒得生火,懒得动弹。
所有人都睡得很沉,夹克的憨声欧阳月都听不到了。
而现在不过才八点。
四个人中午的时候也没有歇息,这会儿子一睡,呼呼地,直到天亮。
四个人没有定表,默认睡到自然醒。
期间,再没人醒过来。
直到一滴雨水打在了欧阳月的脸上,接着两滴、三滴。
耳边响起哗啦啦的声音。
欧阳月这才睁开眼睛,怎么又下雨了。
打开手机,已经早上八点了。
四个人被雨打的陆陆续续都醒来,大家足足睡了十二个小时,如果不是这雨,欧阳月怀疑自己还起不来。
很快,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
夹克慢慢悠悠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
经过过昨天那一役,这点儿雨水算不得什么。
小夏先跑到树下避雨,山顶的树不大,树叶稀疏,还是能淋到雨水。
这头韩宁安立刻怀里拿出了保温毯,然后折了几根树枝,选了个平坦的地方,把树枝狠狠地插在地上。
欧阳月见状未开口便知道他要干嘛,保温毯之前和萍姐去商城的时候见过,知道它能保温也防水。
韩宁安这是想撑起保温毯当棚子用。
这保温毯多大?欧阳月拿着木棍不知道该插多远的距离。
一米六乘以两米一。
韩宁安说着,脚下丈量着距离。
俩人估摸了一下。
把木棍摆成了长方形。
接着撑开保温毯,四个角绑在木棍上。
就成了个自然的避雨棚子。
四个人把绳子、夏凉被靠垫都拿了过来。
坐在保温毯下,才有时间打量着周围的景象。
你们先来看这。
韩宁安在早上醒来后,走到了另一侧的岩壁前,往下望了望,本意是想个地方能方便绑着绳子滑下去。
哪知一低头,才发现另一侧的峡谷底下也是河流。
昨晚没有听到水声是因为距离太远了,河水缓缓流淌。
众人只觉得有凉风,但没想到这边也是条河。
此刻,天上又下着大雨,情况可想而知。
夹克仰着头喝着雨水,喝饱了用手一摸嘴,站在岩壁边上往下眺望。
四个人站成一排,淋着雨仔细观察。
这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小夏先道。
难怪呢,系统给十天。
夹克说着,想起了欧阳月的话,马上看向更远的地方。
对岸的峡谷只能看一半,另一半起了很大的雾气。
似乎不想让他们看清似的,不知是水汽还是雾霾。
可见度只有眼下这个峡谷。
晓月,你不是说还有两个吗?是不是越过这个就行啦?夹克指着眼前对面的岩壁。
欧阳月点点头:确实,没记错的话,越过去就是目的地。
先回棚子下面吧,别站这儿说,都快淋湿了。
韩宁安扭头看了眼欧阳月,肩头都快湿透了。
四个人坐回了棚子下。
昨天太累了,没人看手机,系统响的时候,有的是生命值掉落,有的是发馒头了。
这头夹克就着雨水,拿出了个白馒头啃了起来。
韩宁安从商城拿出了一片全麦面包,还要再取,欧阳月立刻拦着了他:别拿了,这个我不吃,你自己吃吧。
她发现,韩宁安的物资是不少,可吃的就那么一种,太单调了。
不用他免费送,一天三顿,顿顿全麦面包,连吃三天。
欧阳月只怕自己以后再也不想吃全麦面包。
此刻欧阳月也不忌讳夹克了,自己想吃什么就从商城里拿什么吃。
四个人吃着东西,同时看着手机。
本来大家要讨论接下来该怎么办,一时间,只有雨声打在头顶的保温毯上稀里哗啦的响着。
棚子下面,没一个人发声。
夹克叹了口气。
还是小夏最先问他:还剩多少?夹克展示着手机给小夏看,生命值1。
你呢?夹克问道。
小夏伸出了两个指头,接着转头看向了欧阳月。
欧阳月把手机拿给她看,上面显示生命值3.你多少?欧阳月问韩宁安。
3。
韩宁安道。
俩人的生命值在昨天全都从五掉到了三。
小夏总结着:现在,你俩是三,我是二,夹克是一。
说着顿了顿,咱们,经不起折腾了。
确实,今天是第七天,还有三天时间。
生命值千万不能再掉了。
夹克低头着,大口大口地嚼着白馒头。
再一抬眸,小夏看到了他失落的眼神,她赶忙宽慰道:放心,没事儿的啊。
咱们等雨停了再过去,过去就通关了。
夹克摇头叹气:感觉跟你们玩的都不是同一个副本,回回我都是拖油瓶。
韩宁安听到这话,想了想对夹克道:得加强体能锻炼了。
夹克点点头:要不是进副本,哪锻炼过身体。
大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头顶的保温毯很快就盛满了雨水,中间凹了下来。
韩宁安起身又去折了一根长一点儿的木棍,杵在了棚子的正中间,这样中间高雨水就不会停留。
像亭子的顶部。
山顶周围有稀疏的树木和小草,同昨晚看到的差不多,放眼望去,四野都是石头、小草还有小树,生命顽强的在这里生长着。
整个山顶不算太宽,大约有二十来米。
却十分的长,一眼望不到头。
欧阳月收起了手机:咱们来商量商量怎么过去吧。
起初只有雨声,渐渐地,峡谷底部的河流声越来越大,汹涌的河水打在岩壁上。
四个人不禁想起了之前逃命的景象。
心上多了一重害怕。
这河下不去了吧?小夏立马说道。
欧阳月道:确实下不去了。
客观的讲,抛开之前的恐怖经历,河水这么大,下去瞬间就会被冲跑。
韩宁安:要不等等吧,看雨什么时候会停,河水什么时候不湍急了。
欧阳月:这一次既然咱们爬到了山顶,这上面视线好,咱们直接就顺着山顶来找对岸的裂缝或者缺口。
总比下到河里找强。
韩宁安转过头透过雨幕望向对岸,雾气只有一半,还能看到一半,如果有缺口那自然也是能看到的。
嗯。
也可以等雾散了,看看目的地是个什么情况。
韩宁安又道。
欧阳月看了一眼小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
小夏冲她回道:我听你的。
夹克也道:听你们的。
在知道夹克只有一个生命值之后,欧阳月再也没提昨晚三人那么费力救他的事儿了。
这头商定完了。
夹克拿出手机,对三人道:昨晚要没你们,我这生命值就归零了。
这有三万,算是救命之恩吧。
说罢,把钱转给了他们三人。
小夏一愣,忙说:不用了,不用了,咱们都是队友。
夹克还是把钱转了过去。
四个人坐在棚子下面,吃饱了,继续休息,只等雨停了再出发。
夹克挽起了袖子,一瞧,整条胳膊都是青红的,再挽起另一条胳膊,也是青肿的。
还好吗?小夏关切道。
夹克摇摇头:没大碍,都是些皮外伤。
欧阳月伸了伸腿,自己腿酸的一点儿也抬不起来,还有胳膊肘也是,轻轻碰一下就酸疼酸疼。
小夏赶紧打开自己商城,只可惜对应的药品欧阳月还没想到让她去买。
韩宁安见状,从自己商城里取出了瓶药气雾剂,往自己胳膊上,腿上,腰上都喷了喷。
喷完后给了欧阳月:你们用吧。
欧阳月很自然的接过,往自己的胳膊上腿上喷着。
然后把喷雾给了小夏,小夏冲着韩宁安说了声谢谢。
欧阳月这才发觉,自己从他手中接东西太过自然了,好像习惯了他的给予。
小夏喷完把药给了夹克。
夹克喷不到的腰后,还让韩宁安帮忙喷了一下。
一瓶药,四个人经手这么一用,掉了半瓶。
第七天中午十二点儿。
雨还在哗啦啦地下着,不过越来越小,有要停的趋势。
四个人吃罢午饭后,就地躺下歇息,等会儿雨停了,要抓紧赶路,山顶的路相对于峡谷来说算是好走的了。
没有零散的一个个小石头。
耳边的雨声持续地响着,大家躺下了地上午睡。
只等雨停了没声音了再起来。
这一觉四个人睡得也比平日长,单单昨晚那一夜身子恢复的还不够。
午觉又睡了一个多小时。
韩宁安先醒来,看了眼手机,下午两点了。
他把三人喊醒。
棚子外的雨丝毫不仅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咦?这雨怎么又大了?夹克伸出俩手,捧了雨水来喝。
看来想等雨停了怕是等不到了。
欧阳月站了起来,微微弯着腰,棚子的顶不高,她站直了就要碰到头了。
还等吗?韩宁安问了句。
欧阳月摇摇头:不能等。
再等就天黑了,只怕来个连阴雨。
几天不停怎么办?四个人都吃饱睡好了,精力充沛,此刻上路正好。
那咱们怎么走?夹克问欧阳月,他大概率不能再淋雨了,万一感冒,那就要命了。
欧阳月指着头顶的保温毯:撑着它走。
于是四个人,欧阳月和安宁安在前握着撑着棚子的两根木棍,小夏和夹克在后,把手被在身后握着另外两跟木棍。
这样俩人才能走在棚子里而非棚子外。
四个人走一会儿换一下前后位置。
大家在雨中走的并不慢,一直往北走,找寻对面岩壁的缺口。
直到傍晚,雨还在下着,丝毫没有要停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