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风波根本没有来得及酝酿,就被消于无形。
太妃只得又强颜堆笑,夸了两句。
齐红鸾则气闷地垂着头,再没吭声,两只拳头握得死紧,长长的指甲把掌心都掐得破了,还减不去胸中的恨意。
她可是花了不少银子,才把针线房的管事媳妇给收买下的结果,不仅没有收到赶走严真真的目的,反倒让她因此做了个好人,收买了人心。
知道了真相的奴才们,还不个个对严真真感恩戴德?谁都不是傻瓜,这中间的猫腻,只要有一个传扬出去,自然就都明白了,还不对自己恨之入骨?严真真也确实不负她所望,抱冬早就把事情的原委一五一十地传扬了出去。
再加上三身簇新的衣服发下去,人人都看出来比往年的做工更精致,欢喜之余,对齐红鸾更是不屑。
她怎么会有这样的一手?看着就有点傻的。
太妃皱眉,恐怕是王爷授间的罢,专门就给她做面子的。
不可能齐红鸾反驳,王爷从来不曾宿到听风轩去,不过面子上给抬过两箱礼物去。
再者,若真有此意,昨儿就能趁机把咱们给怎么样了才是,可最终只是发作了那个媳妇。
虽说王爷开头的时候给严真真说了几句话,不过后来不还有意地帮着咱们了么?太妃想了想当时的场面,也同意地点头:不错,王爷看来倒是事先不知情的。
既这么说,都是严真真的主意?看不出来,这丫头不声不响的,耍的这一手倒也漂亮。
咱们先前做的事,算是白瞎了。
齐红鸾恨道:不仅如此,还让她白得了一个名声。
这会儿倒好,连我屋里的几个丫头,都喜孜孜地夸奖这三身的衣服做工好,更是往年不能比。
难不成,咱们以前也亏了她们的不成?看来,往后对严真真可不能掉以轻心,王爷虽说不大去听风轩,也没同意让你协着管家么……提到这一茬,齐红鸾更加恨得牙齿痒痒:我不会让她好过,总会再找出些差错来的。
看着她咬牙切齿的模样,太妃有些忧虑。
难怪说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齐红鸾的心机,似乎都用到了孟子惆的身上。
罢了,好好过个年,有什么打算,还要过完了年再从容布置。
太妃长叹一声,结束了这个话题。
大年三十的晚上,孟子惆破天荒地驾临了听风轩。
严真真意外之余,还有些惶惑。
迟来的周公之礼,不会今儿给行了吧?她可在替自己寻找着退路,没想过要和他共携白首的。
这位如今已经有了一位齐侧妃,日后还少不得有世族女子会嫁进来呢要搁现代,就是一个灿灿的钻石王老五……也不对,他都不是王老五了,不过在古代,这却不是什么阻碍。
严真真暗中摇头,现代女性,哪有人能容忍和别人分享一个丈夫这年头,也没有避孕套之类的工具,万一有了什么毛病,一准得个个都染上了,她多冤啊这么一想,严真真就被惊悚到了,差点哆嗦了一下。
给王爷请安。
再不情愿,礼还是不能废的,所以严真真规规矩矩地和他见了礼,又亲自捧着茶盏,双后递上。
你也一旁坐下说话罢。
孟子惆也觉得很不自在。
往常在齐红鸾那里,见了他总是满脸的喜色,春意无边,殷勤地上来捏肩敲腿,那小意劲儿没得说的。
若不是知道了她和太妃在暗中做出来的事,他倒还真不介意把她留在身边。
可到了听风轩,严真真的礼是挑不出什么错儿,可总透着疏离。
连带着碧柳的服侍,也不如以前那样殷勤。
螺儿就更不必说了,从来就没有对他殷勤过。
一正一侧的两个妃子,若是能中和一下,就更好了。
是,王爷。
严真真接过了螺儿递上来的茶盏,恭恭敬敬地答,不知王爷今儿个来,有什么吩咐。
非得有事儿才能来这里吗?孟子惆很想提醒她一句,整个王府,包括这座听风轩,可全是他的地盘儿今儿来陪你守岁。
忍了气,说出来的话,还是淡淡的,跟他一贯的风度,倒很相称,可是和自己这会儿的心情,实在不相称。
哦。
严真真干巴巴地应了一声,又没了下文。
螺儿道:奴婢下去吩咐厨下,煮一点宵夜上来罢?今儿个准备了桂花糕和酒酿圆子,倒是好入口,只是怕积食,王妃待会儿少用些。
严真真点头让她去了,继续和孟子惆相对无言地静座。
碧柳有点犹豫,按理说,孟子惆这会子过来,似乎有意与自家主子修复关系,她该乐见其成。
可想着这一向以来,听风轩冷冷清清的模样,又有些怨言,于是也对孟子惆热情不起来,只是按着规矩伺候。
不想王妃倒有些心计,这一招使得好。
孟子惆很气闷,看着主仆两个当蚌壳,只得自个儿先开口挑起话头。
严真真很谦虚:王爷谬赞了,其实我也知道针线房的人故意要给我难题,所以只得想出了这么个笨法子。
好在叫了两间成衣铺子,才没有误了事儿。
若不然,可真让人看了笑话,我也面上无光,还给王爷添乱。
要说起来,我管着这个家,也战战兢兢的不大得力。
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这个时代先把日子混过去再说,就这么点要求,应该比较容易满足吧?若是短了银子,只管开口。
孟子惆给予的支持,也就只剩下了这么一项。
那倒不用,如今还能支撑得开。
我看了往年的账,每年给针线房的银子,还不止这么一些呢别瞧着多做了一身,也没比往年多花费银子。
严真真也趁机给太妃和齐红鸾两个上了点眼药,顺嘴的事,不说白不说。
孟子惆点了点头:可见针线房的那管事媳妇,拿了不少好处。
当然,齐红鸾那里,也有些进益的。
严真真失笑,他倒看得比自己还明白。
论起经济,其实自己并不擅长。
就是龙渊,恐怕也比自己在行一些。
至少龙渊采办货物的那些价钱,给自己就采办不来。
这些暂且不论,恐怕下面的人也没得着什么好处,我今儿把针线房的给打发了出去,往后便不干我的事儿。
旺兴媳妇我也瞧了小半年,是个老实的,先用着看看,就怕不能服众。
孟子惆也没提出异议:你自个儿瞧着办罢,家里的事,你作主。
是。
严真真答应了下来,再次出现冷场。
今儿个守岁,怎么都备下的是糯米东西?回头积了食,过了半夜都不得入睡。
孟子惆纯属没话找话。
还买了些现成的糕点,大伙儿图个热闹,并没有什么出奇的,王爷今儿恐怕是没有了口福。
想必齐侧妃那里,准备得该多些。
严真真很想赶人,她和几个丫头商量着要亲手放爆竹呢最近闲着没事,刚做了一副扑克牌,才刚教会了螺儿,准备把斗地主发展成全民运动,谁知还没有付诸行动,这位就找来了。
大*OSS出场,镇场子的作用十分明显,一个个都噤若寒蝉,没了声音。
螺儿,你也下去耍一会儿,王爷这里有我服侍。
严真真看着几个丫头在门外探头探脑,心下暗笑,脸上染了笑意,便把刚走回来的螺儿给赶下去。
怎能让王妃动手?奴婢也不爱玩,还在这里服侍着。
螺儿很沉稳地回答。
虽然严真真从未明说,但那心思,她还是看得出来的。
如今还是姑娘的身子,也没必要被王爷糟塌了一回,往后没得选择。
纵然是王爷,但不对严真真的心,那也不是好的。
天旻的男女贞C观,不比前朝那么强烈,大约是有着夷人的习性。
因此女子被休或和离再嫁的,也不在少数。
孟子惆忍不住瞪了螺儿一眼,这丫头怎么没一点眼色?可是螺儿却很坦然,脸上还是那种木木的神气。
严真真笑道:那就让抱冬上来罢,没了你,她们还玩不起来。
碧柳也别在这儿伺候着,去厨下照看一二。
桂花糕若是蒸得软了,就端上来罢。
螺儿和碧柳这才答应了一声,果然叫了抱冬过来,才施了礼出去。
你这丫头,可不大机灵。
孟子惆看着螺儿的背影,忍不住嘀咕。
还行,替我管着账,我也省下了不少心思,倒比碧柳用得还得力些。
你这里的丫头若是不得力,不妨再叫了人牙子来买上几个。
你这里的规例,还能再用上两个。
再说,你如今管着事,就是再添上些,也不为过。
严真真略感诧异,听起来,孟子惆表面上对齐红鸾不错,可似乎还是站在自己的这一边。
至少,在情况未明朗之际,他还是维护了自己。
那倒不必,也尽够使了。
严真真摇头,免得再落了太妃的眼,招些是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