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美男计还是行得通的。
朱镇基松了口气。
原来,在朱安靖遇到朱镇基之前,内里是林见放的秦王殿下,已经来过凤仪殿了,且再那里吃了闭门羹。
康嬷嬷皮笑肉不笑地对他说:娘娘身子不适,正休息呢,说明了不见任何人,王爷请回吧。
朱镇基自然心知肚明知道凤涅为何避而不见,此刻他虽然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却也无可奈何,只好讪讪而归。
此刻借着朱安靖的由头,加上美男计的手腕,康嬷嬷又不在,朱镇基终于得以登堂入室,果然才进凤仪殿,里头凤涅就急急出来了:阿靖怎么了?一眼看到朱镇基牵着朱安靖的手,也来不及跟他计较,就看阿靖。
朱安靖一看凤涅,便也甩脱了朱镇基的手,哭着叫道:皇婶!便炮弹似地冲过去,将凤涅抱住。
凤涅被他撞得身子晃了晃,自来也没见他哭的这样厉害,不由也有些心慌慌地,以探询眼神看了看朱镇基,后者张口,以口型道:皇帝……太子……凤涅看出了几分,心头一沉,一挥手将众宫人挥退,却更和颜悦色,将朱安靖的肩头轻轻拍了数下,柔声道:阿靖这是怎么了?你是男孩子,很快就是你皇叔一样的男子汉了,不能这样哭了。
朱安靖一听,果真停了哭泣,道:皇嫂,你告诉阿靖,我母妃是怎么死的?凤涅眉峰一聚,握着朱安靖的手将他拉到座儿边上,先缓缓坐了,又掏出帕子给朱安靖细细地擦脸上的泪痕:怎么忽然提起这个?朱安靖吸吸鼻子:我听朝臣们说的,说我母妃……是自杀的……还说我父王……说到这里,又含了泪花。
凤涅问道:是哪些朝臣说的?这话若是朱镇基问,朱安靖绝不会说,然而面对凤涅,他只顿了顿,就道:是姬大人跟司大人说的,我躲在柱石下他们没看见。
然后阿靖问他们了吗?凤涅料想以小孩儿的脾气,绝不会忍着不出面。
朱安靖点头:我问他们在说什么,他们同我说什么……流言……当时我还不知自戕是什么意思,后来问玉叶,她才告诉我。
凤涅听到玉叶两字,眼神一变,却仍问道:流言,那阿靖知道,什么叫做流言吗?朱安靖一怔,闷闷道:阿靖知道。
凤涅道:阿靖还记得,当初在冷宫里见到皇婶的时候,你说皇婶是什么吗?朱安靖的脸有些发红:那是阿靖……阿靖误信奸人的话……凤涅道:当时皇婶对你说的话,你可都忘了?朱安靖用力摇头:阿靖不曾忘,阿靖记得,皇婶让阿靖不要轻易听信别人的话,……难免有些不怀好意地恶意中伤,要阿靖自己看,自己体察……真聪明,凤涅摸摸他的头,微笑道,那今天有怎么了?听了两句流言,就张皇失措了?凤涅说完,并不等朱安靖回答,就道:皇婶知道,是关乎阿靖的父王母妃,所以阿靖才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这是正常的,所谓‘关心则乱’,其实关于这件事,皇婶也只是听说,可是你年纪太小,有些事就算同你说,或许你也不会懂,玉叶跟你说自戕是自杀的意思吗?朱安靖道:是,说是走投无路,就……凤涅道:阿靖该知道,你父王跟母妃的感情是极好的吧?是的。
皇婶只知道,当初你父王得了重病去了,你母妃同父王难舍难分,便……也是有的,皇婶也同你说过化蝶的事,你还记得吗?朱安靖怔怔地道:梁山伯死了,祝英台也跟着殉情了,阿靖记得。
你父王和母妃,大概就是如此,阿靖可懂?朱安靖双眼红红地,泪哗啦啦落下来:阿靖懂了。
凤涅轻轻地叹了口气:至于其他的流言,就如阿靖所说,有恶意中伤的,有胡乱猜测的,做不得数,阿靖只记得,你父王跟母妃很疼阿靖,你父王跟母妃谁也离不开谁,这就好了。
皇婶!朱安靖忍不住又扑到凤涅怀中,可是阿靖……真的好难过。
皇婶知道你难过,失去了至亲的人,谁会补难过呢?凤涅也忍不住眼圈儿发红,柔声又道,只是,阿靖还得记得的是,你还有亲人,还有人很疼,很爱你,就像你父王母妃疼你爱你一样……真的吗?是啊,就好像你皇叔,你三王叔,他们都是跟你骨血相关的最亲的人,你皇叔跟三王叔都是你父王的弟弟,他们会像是他们的哥哥一样疼爱着阿靖,凤涅的声音温柔之极,望着小孩儿,皇嫂也是一样的,虽然代替不了你父王母妃,但我们都会好好地疼爱阿靖。
朱安靖再也忍不住,彻底地放声大哭,只不过,这一回,却是欣慰感动,原先的愤怒委屈,皆都烟消云散,小孩儿扑在凤涅怀中,难舍难分。
对面,朱镇基从头到尾静静听着,一直到此刻,脸上便露出一种若有所思地表情,看看朱安靖,又看看凤涅,俊美的脸上,显得心事重重。
朱安靖哭了一阵,大概是累了,便有些昏睡之意。
凤涅本是想将他放在床榻上好生休息,不料小孩儿一直紧紧拽着她的衣裳不放。
凤涅只好坐在榻边儿上陪着,身后朱镇基看看熟睡的朱安靖,轻声道:凤妮。
凤涅转头看他,默然不语。
朱镇基道:你……还怪我呢?凤涅眉头略微一皱。
朱镇基道:那天……我不是故意的……只不过、大概是喝醉了……你别放在心上……凤涅才轻轻哼了声,低低道:难为你,也有酒后乱性的时候?朱镇基听她总算开口搭腔,心里一喜,急忙顺着杆儿往上爬:是啊,你也知道,我过得太错乱了,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未免有一时稀里糊涂的时候,你就把他当个屁,放了吧啊。
噗……凤涅见他说的可怜,忍不住便笑了笑,又忍住,真的吗?朱镇基道:这当然是真的,你也知道……我怎么可能喜欢女人嘛……凤涅才松了口气:这就好,我怕你当男人久了,真就……看了一眼朱安靖,又停了话头。
朱镇基苦道:是啊,最难办的是,皇兄下旨了,说要下个月初七,让我迎娶柴仪曲……现如今皇族喜帖都发往平宁王府了,想必平宁王不日就要入京。
凤涅也是听说此事了的,便道:那……你也只好生受着呢。
朱镇基望着她,试探道:凤妮,找到法儿的话,你会跟我……一块儿离开这里吧?凤涅闻言,又蹙了一蹙眉心:我……朱镇基苦笑道:看你格外疼这孩子……而且我也知道,皇兄的确是对你极好的,方才看你安抚这孩子,我几乎就以为你会照料他一生一世……不会离开这里了。
凤涅怅然若失:先别说这个了……朱镇基道:凤妮……这里总归不是我们该在的地方,你也说过,梁园虽好非久恋之乡。
而且皇族的事,错综复杂……凤涅始终垂着头,手在朱安靖的小脸上摸过:我又何尝不知……罢了,找到法子再说吧。
正说到这里,就听得外头一阵响动,有人匆匆而来,在寝殿门口停下,道:娘娘,外面宫监传了信儿来!凤涅怕惊动了朱安靖,就起身出外,低声问道:何事?宫女道:启禀娘娘,听闻苑婕妤……出了事!苑婕妤滑胎了,而且这还不是完结,听闻苑婕妤在她宫内,呼天抢地地嚎叫着,说是皇后娘娘下的毒手。
——是夜,无人安睡。
凤涅望着子规:去查查宫女玉叶的底细,她在宫里每件事儿,都查清楚。
几乎与此同时,勤政殿的门被缓缓推开,一道曼妙人影,缓缓地步入殿内,风随之而入,吹得烛光摇曳不休。
而在长春宫里头,惠太后佛珠轻捻,目视那从皇陵里请回来的先帝身边的首领太监洪杪,用颤抖的手,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越过重重宫阙,长宁宫中,懿太后屏退所有宫人,从自己的卧榻密门之中,郑重地取出一个明黄蟠龙的锦盒,缓缓打开,望着盒内之物,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笑意……——风暴欲来。
朱玄澹执笔抬眸,幽寒目光所至,是窗户之外的浩渺天际。
层层阴云堆积,阴云背后,雷电交加,撕裂云层,隐现狰狞凛冽的行迹,发出宛若野兽咆哮的声响,似正有一场龙争虎斗。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一点。
是不是觉得很紧张啊。
我近来思考着,把先前的章节名逐步地择着修改一下。
这两天晋江又抽,希望不要抽的太厉害,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