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矢一眼便认出了苏雾许。
从她抱着琴走进来的那一瞬间, 他便将目光准确无误地锁定在她身上。
苏雾许今日穿了一件红色的纱裙,走动间身上环佩叮当作响,很是悦耳。
她的妆容极重, 面纱覆面, 只露出一双略微上挑的眼, 眉心画了一抹莲纹花钿,平添了几分风情JSG。
郁矢从不曾见过这样的苏雾许。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捏着酒杯的手松了几分。
苏雾许素手拨弦,清越的琴声盖过宴会厅的喧闹声, 清晰地传入郁矢的耳中。
他放下酒杯,有心想站起身朝苏雾许走过去,却见苏雾许微不可查地对他摇了摇头,眼里全是制止之色。
郁矢捏紧座椅扶手的边缘,终是强忍住将苏雾许救下来护在怀中的冲动, 坐在台下心不在焉地喝着酒。
他明白苏雾许的顾虑,如今他们身处敌营,确实不能太过鲁莽。
苏雾许与郁矢的眼神交流并未被任何人察觉到, 一曲终了, 苏雾许与抱琴女子一起微微福身谢场。
苏雾许抱着琴, 装作腿脚不便的样子往台下走,忽然被人叫住,站住。
苏雾许眉心一蹙,与抱琴女子一起立在原地, 装作胆怯的样子, 垂下了头。
视线里, 一截蓝色衣摆掠过她, 走到抱琴女子身前站定。
苏雾许抬起眼睫看了一眼, 眸色沉了几分。
是玉惊明。
玉惊明用折扇抬起抱琴女子的下巴,盯着她看了一会,冷声道:你是何人?混进宴会有何目的?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抱琴女子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嗫嚅着没说话。
坐在上首的巫衔视线往下扫了一圈,和气地道:玉少主,发生了何事?启禀殿主,此人不是芳菲。
玉惊明客气地朝巫衔一拱手,目光凌厉地看着抱琴女子,我曾与芳菲姑娘有过数面之缘,认得她的样子,你为何假扮她?我……我……抱琴女子犹豫着不说话,下意识地看了苏雾许一眼。
苏雾许暗自在心中又给玉惊明记了一笔,抬起头压低了声音,不慌不忙地道:玉少主,芳菲在此。
她不怕玉惊明会认出她,转移真正的舞姬芳菲时,她仔细观察过芳菲的妆容,脸上的妆便是照着芳菲画的。
如今她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玉惊明不过跟芳菲有几面之缘,不可能认出她。
玉惊明将目光转向苏雾许,神色探究,芳菲姑娘既然在此,为何要让他人假扮自己?苏雾许面露难色,轻声道:启禀玉少主,芳菲今日不甚扭伤了脚,怕影响献舞,故而请了人来假扮自己。
她看了又惊又惧的抱琴女子一眼,接着道:这位姑娘是出于好心帮我,还请玉少主莫要怪罪她,责罚我一人便是。
玉惊明凝视苏雾许良久,对抱琴女子摆了摆手,你先退下。
抱琴女子行了个礼,担忧地看了苏雾许一眼,轻抿唇瓣,芳菲姑娘,我……今日多谢你,快走吧。
苏雾许将琴还给抱琴女子,轻轻推了她一把,示意她快些走。
玉惊明是个谨慎的性子,他显然已经对她起了疑心。
抱琴女子一走,玉惊明一顺不顺地看着苏雾许,淡声道:还请芳菲姑娘摘下面纱一观。
玉少主有令,芳菲自当遵从。
苏雾许笑着应下,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台下的郁矢,伸手去解面纱。
手堪堪碰到面纱的系带,苏雾许却并未解开,反而飞快拔下鬓间的玉蝶钗,朝近在迟尺的玉惊明刺了过去。
玉蝶钗划破玉惊明的护体结界,刺进他的胸膛,又飞快被苏雾许□□。
一切不过发生在转瞬间,待盛怒中的玉惊明挥舞着鞭子朝苏雾许打来时,郁矢已经眼疾手快地将苏雾许拉至自己身后,徒手握住了玉惊明的鞭子。
与此同时,一棵巨大的月桂树自宴会厅正中央长出来,繁茂的枝叶笼罩了整个宴会厅。
月衿寒站在月桂树下,银色长发松松束着,金眸冷淡,恍若谪仙。
宴会厅内长生殿之人尽数起身,纷纷亮出自己的武器,将三人包围在其中。
场上最淡定的要数巫衔,他仍旧坐在首座上,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笑着朝月衿寒举杯,衿寒,今日可是我特意为你举办的接风宴,不宜动刀枪。
月衿寒长睫微垂,金色的月桂纷纷扬扬自树上飘落,整个宴会厅的天地之力都源源不断地朝着月桂树涌去。
周围的背景如水墨晕染,逐渐虚化,霎那间众人便处于水面之上,水面下游鱼涌动,月影绰绰。
巫衔仍旧气定神闲,轻笑一声,衿寒,你如今的修为已不如鼎盛时期,还是少使用领域为好。
月衿寒神色冷淡,与你无关。
苏雾许被郁矢护在身后,月桂树的天地之力源源不断地朝她聚拢,在她身侧形成一个屏障。
郁矢与玉惊明战作一团,玉惊明隐有落败的趋势,周围的长生殿之人见势不妙,纷纷加入战局。
月衿寒有心想帮郁矢,一直按兵不动的巫衔却在此时出了手。
打斗之下,月衿寒的领域隐隐有破碎的趋势,连月桂树的光芒也淡了几分。
苏雾许正思索着如何摆脱困局,月衿寒忽地抬头,朝虚空中的某处厉声道:秋十,带阿许离开!话音未落,两柄黑色弯刀斜射而出,将苏雾许身侧的两个长生殿使者打开。
卫拂秋一身黑衣,带着面具,飞到苏雾许身侧,揽住她撞向月桂树。
虚空破碎,等苏雾许站稳,发觉自己已到了另一处地方。
天穹之上挂着一轮圆月,皎白的月光透过月桂树高大繁茂的枝叶洒下来。
目之所及,浅金色的月桂树占据了苏雾许的全部视线,隐隐能从桂树的缝隙间看到造型精巧的宫殿。
飞阁流丹,雕栏玉砌。
这是月族。
卫拂秋放开苏雾许,叮嘱道:你拿着玉蝶钗去,会有人给你引路,我回去支援他们。
苏雾许斟酌片刻,点了点头,万事小心。
她虽有心想跟着回去,但却明白此时不是逞强的时候,她修为尽失,只会给他们拖后腿。
卫拂秋转身划开一道空间裂缝,身形很快消失不见。
苏雾许捏着玉蝶钗,穿过月桂林走到宫殿群前。
宫殿门巍峨雄壮,门边的女神像旁,站着两个梳着双鬓的小丫鬟。
其中一个小丫鬟眼尖地看到苏雾许手中的玉蝶钗,忙跑上前来,引着她往殿内走。
两个小丫鬟将苏雾许带到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前,便退下了。
苏雾许推开殿门走进去。
院内长着一颗粗壮的月桂树,繁茂的枝叶几乎遮蔽了整座宫殿,地面上铺了一层浅金色的落花。
殿门打开的一瞬,温榆和沈南葭迎上前来,异口同声地道:少尊!两人面上都是毫不掩饰的惊喜之意,然而在看在苏雾许满手的血时,沈南葭的喜色变为了担忧,少尊可是受伤了?苏雾许摇头,不是,是别人的血。
沈南葭将苏雾许拉着到桌边坐下来,拿了她手中的簪子,用灵力凝聚出水来洗干净。
少尊,怎么不见拂秋、郁师弟和月族长?沈南葭忧心忡忡地朝殿门看了一眼。
卫拂秋先将我送出来,便回去支援郁矢和月族长,他们现下还在长生殿。
苏雾许垂下眼睫,神情低落了几分。
她头一次像今日这般无能为力,若非她修为尽失,他们本可以不用为此涉险。
可如今她却只能在安虞之地等着,什么都做不了。
沈南葭轻轻握了下苏雾许的手,笑着道:少尊且放宽心,他们三人都很厉害,一定会没事的。
苏雾许抬起眼睫看她,点了下头。
她能感觉到握着她的那只手在微微发抖,沈南葭明明自己也很担忧,却反过来宽慰她。
此次的宴席本就是鸿门宴,长生殿设下天罗地网,为的便是控制月衿寒和郁矢。
若他们真出了意外……苏雾许心头一颤。
她活了那么久,向来运筹帷幄,而今日,却头一次感受到了恐惧。
三人并未等太久,约莫过了一刻钟,殿门被推开,卫拂秋扶着月衿寒走进来。
沈南葭忙跑过去帮着将月衿寒扶到软榻上,温榆主动上前为他医治,月衿寒却摆了摆手,闭目打坐恢复。
卫拂秋的一身黑衣染了血,浓郁的血腥味飘进每一个人的鼻子里。
沈南葭红着眼为他处理伤口,卫拂秋摸了摸她的头,对她温柔地笑了一下,我无事,别担心。
苏雾许紧盯着殿门,没看到郁矢的身影,一颗心骤然沉了下来。
她走到卫拂秋身前,问:郁矢呢?卫拂秋神色严肃地道:长生殿埋伏的人太多,月族长开展领域消耗太大,体力不支,郁矢便让我先带着月族长回来,他断后。
苏雾许抿唇不语,抬脚便往殿门外走。
郁矢是为了救她才陷入险境,她拼着灵体破碎,也要把他带回来。
别去,咳……卫拂秋捂着胸口咳出一口血,虚弱地道:他让我告诉你,他一定会回来。
沈南葭拿了手帕给卫拂秋擦血,附和道:少尊,郁师弟实力很强,他一定会回来的。
若是少尊去了,无异于自投罗网,浪费JSG郁师弟的一片苦心。
温榆也挡在苏雾许身前,对她摇了摇头,请少尊相信君上。
你们说的我都明白,我既然敢去,自然是有底牌,不会出事。
苏雾许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温榆,坚决地道:让开。
温榆正犹豫着,忽然有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师尊这般在意我,我很高兴。
苏雾许猛地望向殿门。
郁矢正拄着剑站在门边,他的黑衣沾满鲜血与脏污,脸上也有数道细小的伤口,唯有那一双眼,明光煜煜,正含笑看着她。
紧绷的心弦终于放松下来,苏雾许快步走到郁矢身前,伸手去扶他,关切道:伤得重不重?郁矢眸光一敛,收了剑,整个人都顺势靠在苏雾许身上,一本正经地道:很重,险些回不来了。
今日之事,我迟早会找长生殿算账。
苏雾许神色冷了一瞬,小心翼翼地扶着郁矢在椅子上坐下。
郁矢靠着椅背,拉着苏雾许的手不放,指了指自己正在渗血的胸口,方才一时躲闪不及,被玉惊明的骨鞭抽了一下……话音未落,苏雾许便对温榆道:温榆,快来替你家君上治伤。
郁矢:……早已在旁候着准备给郁矢治伤的温榆听见苏雾许的话,几步走到郁矢身侧,释放出魔力探查郁矢的情况,而后神色逐渐怪异。
君上的伤虽重,却也不至如此虚弱,以往他从幽冥回来,伤得比这重多了,可从未像今日这般示弱过。
温榆霎时福至心灵,看了郁矢一眼,而后神色凝重地道:少尊,君上伤得极重,只怕几日都不能动了。
郁矢十分配合地闷哼一声。
苏雾许立时紧张地道:你快些为他医治,这几日我来照顾他。
温榆点点头,严肃地道:君上的伤需得静养,劳烦少尊将君上扶至屋内,替他处理伤口,我这便去炼丹。
苏雾许眉心轻蹙,你随身不曾带疗伤的丹药么?郁矢眸色一暗,神色痛苦地捂着胸口,攥紧了苏雾许的衣袖。
苏雾许垂眸去看他,可是伤口撕裂了?少尊将这枚丹药给君上服下即可。
温榆拿出一瓶丹药递给苏雾许,飞快地走了。
苏雾许关心则乱,并未察觉到郁矢和温榆的小动作。
她倒了一杯水将丹药喂给郁矢服下,又扶着他进了一间干净整洁的卧房,让他躺在床上。
郁矢的面颊毫无血色,胸口源源不断地渗出血来。
苏雾许顾不得男女之别,扒开他的衣襟,看见一条狰狞的鞭痕从郁矢的锁骨没至右胸。
鞭痕四周已是乌黑一片,红中带黑的血不断地渗出来,没有半点止血的迹象。
苏雾许眼底冷意渐深,一抹浅金色极快地从她的眸子里划过。
手忽然被捏了一下,郁矢温柔地道:小伤而已,师尊不必动怒。
苏雾许不答,而是轻声问:你可随身带了解毒丹?带了。
郁矢将自己的芥子囊递给苏雾许,师尊找找。
苏雾许从郁矢的芥子囊里找了解毒丹出来,喂他服下,又找了一把锋利的匕首,倒了酒放在火上消毒。
你忍着些,我要将你伤口处的腐肉剔除。
苏雾许拿出自己的手帕,递给郁矢,你可以咬着这个。
郁矢接过那方有金莲纹样的锦帕,攥在手心里。
苏雾许诧异地看了郁矢一眼,没说什么,动作极快地替他剔除有毒的腐肉。
约莫过了半刻钟,苏雾许停下动作,手心已被冷汗浸湿。
郁矢额头上也有汗珠滚下来,但他全程都强忍着,不曾出声。
苏雾许轻轻吐出一口气,打了水来,用帕子沾了水,替郁矢擦干净伤口四周的血污。
她擦得极为认真,动作也很轻柔,随口道:若是疼的话你可以出声,不必忍着,我不会笑话你。
话音才落,郁矢便低声道:很疼。
苏雾许又放轻了动作,这样可还疼?她蹲在床边,脸上的浓妆还未卸去,神情关切地看着他,看起来很好骗。
郁矢垂眸遮住眼底笑意,轻轻点头。
苏雾许蹙眉道:既然这么疼,方才你忍着做什么?话虽如此,她还是放轻了动作。
郁矢笑着道:我怕吓着师尊。
我没有那么轻易被吓着。
苏雾许将沾血的帕子放在盆中洗了洗,俯身凑近郁矢,替他擦锁骨处的血,你最狼狈的样子我都见过,你不必在我面前强撑。
郁矢知晓苏雾许说的是他幼年的事,眼底笑意渐深,他轻声唤道:师尊。
嗯?苏雾许不明所以,抬起头看他。
郁矢忽然仰起头,轻轻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他重新躺下去,冲呆愣的苏雾许一笑,这样便不疼了。
苏雾许捏着帕子的手骤紧,将帕子胡乱塞在郁矢手中,我看你还有力气,自己处理,我去看看温榆的丹药可练好了。
话落,她不曾给郁矢半点拒绝的机会,转身快步朝门外走。
身后传来郁矢的轻笑声。
苏雾许关紧卧房门,擦了擦自己的唇,忽略心中那一瞬间的怪异感,朝着炼丹房走去。
路过院子,苏雾许看到月衿寒和卫拂秋在桌边对坐,似是在商议着什么。
月衿寒抬眼朝苏雾许看来,淡声开口:阿许,过来,我有话同你说。
月衿寒毕竟为了救自己受了伤,苏雾许不好拒绝,走过去道:何事?月衿寒瞟了一眼自己身侧的椅子,坐下说。
苏雾许只好在月衿寒身侧坐下来,看他茶杯空了,又给他倒了一杯茶,多谢月族长来救我。
茶杯放在桌案上,里头涟漪晃动,月衿寒看着那一圈圈的涟漪,放柔了声音,我自知愧对你,一时让你接受我这个父亲对你来说很困难,我不勉强……苏雾许打断月衿寒,其实我不……她知道月衿寒是将她当作女儿才来救她,但她并非云麓少尊,不好再承他的情。
话未说完,卫拂秋温声道:月族长,雾许并非不认你,此次魔君之所以会帮我们,便是因为雾许。
同一时刻,卫拂秋给苏雾许传音,他在这世上只剩你一个亲人了,就当是救你的报酬,请你不要告诉他真相。
有些时候,真相反而会成为夺命的刀。
月衿寒冷淡的眉眼染上笑意,目光期盼地看着苏雾许,阿许,你当真不怪我?苏雾许斟酌片刻,缓慢摇头,不怪你。
云麓少尊已经魂飞魄散,再也回不来,她虽无意代替别人,但卫拂秋说的对,有些时候,真相更伤人。
不怪我便好。
月衿寒垂了下眼睛,再抬起眼来又是一副冷淡矜贵的模样,他道:你与魔君,是怎么回事?他是我的弟子。
苏雾许答得极其自然。
弟子?月衿寒轻挑眉稍,神色忽然冷了几分。
他那日去行宫,察觉到整座行宫都刻了禁锢法阵,一看便是囚禁人的地方。
而秋十告诉他,阿许便住在行宫里。
什么样的弟子才会如此大逆不道,将师尊囚禁起来?月衿寒握住苏雾许的手,郑重地道:阿许,你若受了什么委屈,尽管和为父说,为父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苏雾许蹙眉,诧异地道:委屈?我不曾受委屈。
卫拂秋也出声应和,雾许可是凡尘界的小霸王,无人敢让她受委屈。
月衿寒狐疑地看着二人,种种思绪飞快自脑海中掠过。
秋十不会骗他,这么说,阿许应当并不知道行宫禁锢法阵的事。
也就是说,阿许一直被魔君蒙骗……月衿寒静默半响,忽然开口:方才我虽在疗伤,却也能感知到四周情况,魔君的伤势我探查过,并无大碍,可他却故意装作伤重骗你,可见不是什么好人。
并无大碍……苏雾许暗自磨了磨牙,笑意温和地道:我知道。
无妨,他毕竟是为了我才受伤,我照顾他是应该的。
你果然同你母亲一样善良。
月衿寒感慨一句,愈发对郁矢不满起来,他这般欺瞒你,可见内心并不敬重你这个师尊,还是将他逐出师门为好。
何止不敬重,她那逆徒日日都在欺负她。
苏雾许暗自在心中腹诽,面上却笑吟吟地,他一向很敬重我,只是过于喜欢依赖我,因此会耍些小手段。
未免月衿寒再进行思维发散,苏雾许道:我去看一看温榆的丹药可炼好了,月族长好好休息。
月衿寒看着苏雾许的背影,目光冷沉地看向卫拂秋,秋十,你说,魔君和阿许究竟是怎么回事?卧房内,郁矢靠在窗子边,回想着方才偷听到的苏雾许和月衿寒的对话,唇角微微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