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跟弘旺突然来到,八姐与弘惠都觉奇怪,顾不得忖度来意,急忙领着宫人到门外迎接。
四爷脚下生风,带着弘旺一行进来。
见八姐屈膝行礼,笑道:今日事少,带弘旺来看看你。
八姐挤出三分笑来,顺着四爷的手自行站好,引四爷入座,亲手奉茶,看四爷接了,这才坐到一旁,笑说:瞧您今日气色好,莫不是有什么好事?我先在这儿恭喜您了。
四爷笑着摆手,也不是什么大好事,不过是老八。
这么多年,难得当了回贴心弟弟。
自己请旨,说要编纂雍正词典。
朕觉得这是利国利民,尤其利于孩童启蒙的好事,就允了。
你回头见了老八家的,别忘了给她们几个好脸色。
到底是一家人,你们妯娌间多亲近亲近,也显得咱天家情分。
八姐心里冷嘲,嘴上却笑着答应,您说的是。
我记下了。
四爷点头,扭头看见八姐身后站着一位年少姑娘,瞧衣服不像是宫女,模样有些眼熟,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还是八姐在旁看到,这才乐呵呵说道:皇上,这丫头是我娘家远房亲戚,弘吉拉氏。
弘吉拉氏?四爷想了想,对着弘惠笑笑,朕想起来了,你阿玛前几天刚升了河南知府。
那地方可是朝廷的大粮仓啊。
回去后跟你阿玛说,叫他好好领着制下百姓种地。
朕瞧着,他虽然是满蒙人,种地上头,把式还算不错的。
弘惠笑着应下,对四爷说道:满人也好,汉人也罢,只要忠心为国,便是万岁爷的好臣子。
四爷点头,深深看弘惠一眼,扭头对八姐说道:你要没什么事,就叫人送弘吉剌丫头回去。
朕有大事跟你商量。
八姐点头,叫来几个婆子送弘惠出宫回家。
四爷望着弘惠出门走远,这才问八姐:这孩子品性如何?八姐想了想,认真说道:性子倒跟弘春有些相像,是个抓大放小的。
行事大方,肚子里也没那么多弯弯绕。
就是偶尔有些跳脱,外人面前还好,跟她熟了啊,偶尔闹个小别扭,使点儿小性什么的。
总的说来,这丫头倒可人疼。
四爷点头,扭头问弘旺:你看呢?弘旺抬头,带着几分羞涩,小心说道:皇阿玛,男女授受不亲,弘吉剌姑娘毕竟是参选秀女,孩儿只是进来时候瞧见个人影。
没敢多看。
四爷听了,呵呵笑了,埋怨一句:这一点儿,你可就不如弘昼爽快了。
说着摆手叫弘旺下去,正色对八姐说道:这次外头的流言,朕知道了。
今天就是带着弘旺来跟惠儿见见面。
八姐皱眉,自己认错,都怪我,做事不谨慎,只说是娘家远房亲戚,叫来说说话,没想到就给您添这么多麻烦。
往后行动之处,可要小心了。
免得咱们走一步,就要给人说三天。
四爷冷哼,一国之母,见什么人也要给人说闲话。
那朕推行政令,岂不是要让世人论道几百年了?你喜欢谁,只管见就是。
别说弘惠是你娘家远房亲戚,就算无亲无故、平民百姓一个,咱们夫妻喜欢她,她也能富贵一生。
八姐迟疑,万岁爷您是说——四爷叹气,说道:原本我想给弘旺娶个家世高贵的媳妇。
可如今有弘时后院例子在前,家世显赫的,未必就能做个好媳妇。
尤其是咱们这样的人家。
回想明史,终明朝几百年,从未有女子干政之事。
其中重要原因之一,就是明朝后妃都是小家出身,从小就没那么多城府。
心眼儿少,性子纯孝,品性厚道,这样的媳妇,就算娘家不够尊贵,又有什么关系。
算起来,能叫儿子得一贤内助,后院安定,没有后顾之忧。
岂不比得了岳家助力还要划算?外戚始终都是双刃剑。
能不用,还是不用的好。
四爷所言,八姐不置可否。
弘惠家里,并不如人所说那般没有一点助力。
只不过,人家活的比较低调而已。
要知道,元朝百年,弘吉拉氏家族出了十数个后妃,始终显赫尊荣。
论起来家族做外戚的心得经验,史上几乎无能出其右者。
就算是清朝博尔济吉特氏,不也只是清初昙花一现。
清末叶赫那拉氏,不过是苟延残喘。
那些个说弘吉拉氏不够高贵的人,大概忘了,人家做外戚的时候,自家祖宗还在山沟沟里跟野猪抢食呢。
想到这里,八姐对四爷钦点弘惠做儿媳妇,也没那么反对了。
若弘惠能帮衬弘旺,他们兄弟俩齐心协力,对上弘时与红丽,倒也有趣。
只是,不知道他们俩心里到底怎么想的。
若是都没那个意思,日后还是一对怨偶。
而且弘惠吃的亏还多些,弘旺日后肯定是要有子嗣的。
总不能学红丽,抱人家的孩子,自己养吧?想到这里,八姐又是一叹气。
弘惠家早年抬旗进了满旗,根基虽然薄弱,总归比吴扎库氏强。
若真想让她不受委屈,做个嫡福晋,也不是不能。
加上老四如今不计较媳妇家势,恰逢好时候。
关键还是两个孩子的心思呐。
四爷见八姐叹气,忙问道:你怎么叹气了?可是有什么觉得不好的?八姐急忙缓和神色,含笑说道:那倒不是。
听皇上提起弘时,想起他院子里那几口人,多了几分感慨罢了。
四爷听了,陪着叹口气,说道:弘时也是性子绵软,就那几个女人都搞不定。
八姐说了句公道话:您呐,弘时哪里是性子绵软,那也是孝顺呢。
富察氏是您给指的嫡福晋,高红丽又是太后亲自给定的侧福晋,大孙女她娘是齐妃送过去的。
有道是父母赐不敢辞。
不看僧面看佛面。
看在长辈们一心为他好的份上,弘时也要给几个媳妇面子。
说起来,也是咱们没交代清楚。
等下次他来请安,我会好好教他的。
四爷冷哼一声,话是这么说,一个男人,要是后院儿都管不了,能成什么大事?咱们天家,不是富察家和高家的战场。
女人之间,吃个小醋,吵个小架那是情趣。
若是像她们这样,还不如趁早到外头自己单过的好。
八姐闻言,默然半晌,心里想了半天,才慢慢说道:您呐,只知道说女人误事,却忘了,若是当初只给弘时指一个女人,又怎么会闹出这场丑剧?您瞧弘昼家的,不就安安生生吗?说完,看四爷脸色不大好,八姐笑道:您呐,我才说了一句,就不高兴了。
再难听那也是实话。
忠言逆耳,要我说,最谙此道的,还是万岁爷您。
别的不说,看看咱们家妻妾和睦,就知道了。
我说呀,您也别成日里教孩子们治国之策,若有空闲,教教孩子们如何管家才是。
四爷听了,脸色这才由阴转晴。
对着八姐看了一阵,呵呵笑了,轻轻说道:你呀,朕自年青时候就不爱女色。
皇家众兄弟叔伯中,朕可谓是最清心寡欲的一个。
你们自然也跟着争斗少了。
但若真是妻妾亲若姐妹,你也不必往朕脸上贴金。
别人不知道,咱们还不知道。
这些日子,齐妃后头打那些小主意,你也没闲着,身为皇后嫡母,冷眼旁观,就等弘时一家子闹笑话呢!还当瞒过了朕?四爷这么一说,八姐反倒不好来口。
讪讪笑笑,说道:其实,我就是瞧不惯齐妃仗着自己娶了媳妇,在我跟前得瑟。
到底人家是正经婆婆,我若越过齐妃去管教,怕有人说闲话。
更何况,我可没冷眼旁观,春兰屋里的药,我都叫人暗中看着呢。
若不是我,您能平安得了那么个白胖大孙女儿?您呐,可是冤枉死我了。
四爷听着也笑了,埋怨两声:你呀,一张嘴还是那么不饶人。
朕若想怪你,又岂会这么跟你说?得了,这几日好好准备二丫头婚事。
等这事了了,咱们好好给弘旺、弘昼办婚事。
八姐急忙追问:俩孩子大婚之后,就叫他们出宫建府去吧。
四爷闻言,跟着笑了,反问:你怎么就那么巴着他们赶紧分出去单过呢?偎着咱们不好吗?八姐抿嘴儿,您说的轻巧。
须知天底下最难搞的关系不是翁婿,而是婆媳。
单瞧每日里富察氏、高红丽跟齐妃婆媳三人暗地里斗法我都觉得累了。
那还有什么心思一下子跟两个媳妇玩心眼儿?赶紧送出宫去,随他们小一辈儿过日子。
爱怎么过怎么过。
咱养活孩子都忙了半辈子了,如今他们一个个成家立业,咱还不好好歇歇么?四爷听了,念叨一声:婆媳是天敌!呵呵笑着摆摆手,丢下句:朕去给太上皇请安。
迈步出门,施施然走了。
八姐目送四爷走远,过了一会儿,四爷贴身太监来传话,说请皇后娘娘有空去皇太后那里坐坐,婆媳好相亲相亲。
八姐笑着应了。
等传话太监走了,八姐才琢磨出婆媳相亲什么意思。
登时暗地里啐了一口,骂道:下辈子你做女人,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伺候婆婆!☆、93康熙病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