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绥之要回去换湿掉的衣衫, 顺手把傅知妤一起带回去。
哪怕宫人们早就退走,被他抱着也让傅知妤极为抗拒。
玩了那么久也该累了,而且——傅绥之附在她耳边, 低声说了几句。
小女郎的娇靥涨得通红, 羞愤地说不出话来:不要你管,快点放我下去。
傅绥之眉心微拧,托着她膝弯的手突然一坠,傅知妤尖叫一声, 以为自己要摔到地上, 下意识抱住他的脖颈。
等到的并不是又冷又硬的砖石,而是被稳稳地托住。
惊魂未定中她听到傅绥之的笑声, 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
再乱动我就不能保证会不会真的失手了。
傅绥之瞥她一眼。
傅知妤知道他言出必行, 又不甘心被威胁,气恼地瞪着他。
汪院判接了旨等候在殿前。
他上了年纪, 视物略有昏花,看到不远处的人影,想仔细瞧瞧是不是陛下回来了。
定睛细看才大吃一惊,陛下怀中还抱着一个女郎,耳边呢喃,状似亲昵。
以在禁内供职多年的经验,汪院判自知不妥, 快速低下头, 不敢多窥探。
陛下没有马上传召他进去,等了一会儿, 方瑞才笑吟吟出来:汪大人, 跟奴婢进去吧。
隔着帷幔, 汪院判看不清女郎的容貌, 只露出一截纤细手腕。
待她听到陛下让他来把脉,突然发出诉苦:又要喝药吗?没有让你喝药,只是来请平安脉。
傅绥之温声解释。
声音十分熟悉,落入汪院判耳中,顷刻间他就认出是谁的声音,如遭雷劈。
傅绥之自然将他的震惊之色纳入眼中,淡淡瞥了眼方瑞。
方瑞心领神会,待汪院判去外边开方子的时候,也一块儿跟了过去,和汪院判打了声招呼:奴婢记得,汪大人是蒋宏远蒋大人的学生?是。
他惴惴不安,猜到方瑞是出来敲打他的。
在御前供职虽是份好差事,说出去也有面子,但是能安安稳稳致仕的也不多,汪院判跟着蒋大人学了一手好医术,也得学学蒋大人明哲保身的本事啊。
汪院判大冬天还抹了把额上的汗,连连答应。
帷幔后,傅绥之抬起那一截霜雪皓腕,贴在脸颊边。
她冰凉的手已经恢复了寻常的温度,手指修长秀美,指尖透出莹润的粉色。
傅知妤动了动,抽不回手,只能由着他。
她算是认识到了,傅绥之恨不得她十二个时辰都在他视线里。
傅绥之对她难得的乖顺十分满意,傅知妤顺势提出要回披香殿住。
他唇边弧度不减,眸中的温度却渐渐消散,是太极殿的宫人侍奉的不好,还是膳食不合口味?傅知妤硬着头皮说下去:没有,皇兄这里都很好,只是我……听到她的称呼,傅绥之的笑意更浓,指尖缠着她的乌发:皇兄?阿妤觉得,会有兄妹是像你我这般相处的吗?傅知妤预感到不妙,慢慢后退,傅绥之却不放开那一撮发丝,头皮被扯得发痛,傅知妤堪堪只往后退了几寸。
可是——没有可是。
傅绥之彻底收敛脸上笑意,语气不容置喙,阿妤,我是为你好。
冰冷寒意顺着脊背往上攀爬,后颈被傅绥之牢牢按住,傅知妤连低头躲避都做不到,微微仰着头,能看到他唇上已经愈合的伤口。
傅知妤脸一红,突然想到了可以尝试的办法。
她环住傅绥之的脖颈,犹豫再三,实在是抹不开脸主动去亲他的唇,退而求其次,唇瓣贴上他的颈侧,轻声细语撒娇:我只是想搬回去住,皇兄,好不好?傅绥之垂眸盯着她。
傅知妤脸都快笑僵了,终于听到他的回答:只有这点?什么?她茫然地问,不够吗?还不够吗?傅知妤有些为难,难道真的要亲他吗?她不知道怎么亲,更做不到像傅绥之那样……她胡思乱想着,明显走神了。
傅绥之垂下眼睫,微凉的珍珠耳坠擦过他的脸。
直到傅绥之的手指搭上她的衣带,小女郎的睫毛颤动,终于反应过来要做什么。
退无可退,傅知妤咬住唇,忍住已到唇边的呜.咽声。
这样才对。
·方瑞在殿外呆了许久,久到都开始放空自己,忽然被里面的传唤声拉回神。
他端来清茶,傅绥之慢条斯理漱完口,瞥了眼帷幕后的身影。
乌发柔顺地铺在衾被上,傅知妤疲惫地昏睡过去,眼尾还残留着泪痕和绯色。
·翌日清晨。
朝臣们略有疑惑,陛下不在文华殿议事,却让他们到太极殿来了。
众所周知陛下做东宫太子时期就公私分明,都是在文华殿处理完才回去歇息。
他们疑惑归疑惑,心想也许陛下也觉得冬日寒冷,尤其是连绵几日的大雪,哪怕宫人们轮番换班清扫禁内的积雪,他们面圣路上也得放缓脚步。
傅绥之听着他们议事,并无过多要紧事,大多也是折子上已经提过的。
例如朝中接连不断的风波,他提拔了一批今年的进士,引起了一部分老臣的不满。
傅绥之的手段在前,他们不满也不敢直接吐露,旁敲侧击从其他地方插手,暗示他后宫空置,应当大办选秀。
他正欲反驳,后殿传来东西落地的闷响声。
几个大臣闻声望去,一抹红色裙裾从视野中消失。
傅绥之也看到了,欣赏着他们变幻的脸色。
是什么女子能被陛下藏娇?他们面面相觑,难以言说此刻的心情,再想想方才建议陛下选秀纳妃的言论,愈发觉得下不来台。
最终,还是有人寻了其他话题,勉强揭过此事。
在他们看不见的后殿,傅知妤拾起摆件,放回桌案上,思绪杂乱。
傅绥之答允了她回披香殿住,她一醒来就想找他说这事,恰好碰到有几个大臣在与他议事。
傅知妤没有探听朝政的想法,打算先等他忙完了,正准备转身离开,就听见有人提出要傅绥之选秀纳妃。
她一恍惚,踢到案几,上面的摆件掉下来,惊动了外面的人。
陛下,刚才那是——没什么。
傅知妤按着胸口,满是差点被发现的后怕,心跳得飞快。
后殿是君王生活起居的地方,她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就算她知道他们没有发生到那一步,在外人看来也无甚差别,还不知道会想得怎么难听。
傅知妤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尤其是大臣提出选秀的建议之后,傅绥之没有出言反对。
届时傅绥之会有三宫六院,而她只是一段见不得人的关系,何况他们还是名义上的兄妹,只会为这段关系更加雪上加霜,上不得台面。
人走了。
傅知妤回过神,杏眸还有些懵懂。
听到了什么?傅绥之问道。
……什么都没。
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傅绥之没拆穿她的谎言:吃过早膳再回去,你昨天睡得早。
提到昨晚,傅知妤脑中又涌入一些不堪的画面,显然是不愿意回忆,望向他的眼神中都带了几分嗔意。
连带着,看腕子上的赤金手钏都觉得刺目。
别乱想。
傅绥之微微俯身,吻上小女郎柔润的红唇。
·披香殿一切如旧,原先傅知妤还对这没有什么感觉,但在太极殿度过了漫长的几日后,连回到披香殿都有种令人安心的归属感。
荷月见到她,怔忪了片刻。
昏礼上傅知妤喝下混了迷药的酒,被张世行带走后,荷月就没再见到她。
她偷偷去问过方瑞,对方只说人在太极殿,荷月听出话外之音,不由得为公主担忧。
傅知妤抱起兔子,捏一捏它的前爪,看向荷月正在熨烫的衣裙。
是过几日筵席要穿的礼服。
荷月将熨好的长裙挂起,转向傅知妤,问出担忧已久的问题,殿下,您真的不要紧吗?傅知妤的心一下提起,紧张地等着荷月继续说下去。
虽然奴婢觉得姚蘅配不上您,但姚家出了那样的事,您去赴宴多半也……她面露担忧,奴婢担心那些人会看您笑话。
傅知妤松了口气,安慰她:没关系,背地里不管怎么样都会被议论,只要他们不敢当面说,别往心里去。
·夤夜时分,披香殿的宫人们也早已熄灯入眠。
靴底踩在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一道颀长身影出现在殿前,玄色衣摆隐入夜色之中,借着清辉笼罩,傅绥之跨过披香殿的门槛。
地龙烧得正暖,傅知妤背对着门口,薄薄一层锦被覆在玲珑身躯上,她微微蜷起身子,睡靥甜美,雪白面颊沾着几缕乌黑发丝,发尾微湿,带着出浴的幽幽清香,手钏上的宝石折射出微弱的光。
傅绥之盯着她的睡靥看了会儿,眸中含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缱绻。
良久,他伸手拨开挡住脸颊的发丝。
他身上还带着没消散的寒意,俯身凑近时,让小女郎发出不适的轻哼声,睡梦中也把衾被往上提了提。
傅绥之无声地扬起唇角,发出低不可闻的轻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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