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大会的擂台是搭在洛阳有名的夕月湖畔的,满眼看去,郁郁葱葱,碧波荡漾。
清风踏着青湖而来,携来淡淡花香。
林曦深深吸了一口气,享受地闭上眼睛,唇边有人递来剥好的葡萄,她很自觉地张开嘴吞了下去。
听林潇他们说,这一次的武林大会江湖上有点儿名气的都到了。
而在擂台对面,在有利地位搭建的几处凉棚则是给那些特别有名望的人坐的。
林九说林家虽然甚少参加江湖之事,但林家多的是银子,所以在江湖上一直是有些威望的。
林曦闻言撇嘴,抬头看看头顶上的华盖,这叫有些威望?是特别有威望好吧。
不愿意说就不说,说一半藏一半什么的最讨厌了。
你对武林盟主的位子有兴趣?林曦曾经在半梦半醒之间这样问过林潇。
那时候他似乎刚刚回来,身上还带着夜里的凉气,闻言他脱了衣服上床将人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睡,嘴里咕隆了一句话。
她意识已经混沌,林潇究竟说了什么她是完全不记得的。
林家来的不算早,但也不是最晚的。
到这里坐下的时候,场上的四个凉棚中还有两个没有人入座。
葡萄已经吃掉半盘子,林潇打了个嗝拒绝再吃。
林潇很自然地将沾过她唇的葡萄丢进嘴里,旁边洛湘江和林九同时打了个寒颤。
林曦站起身,走到外面,手搭在前额往四处看了看,蓦地,她身子一顿,灰溜溜地溜了回来。
拉着林潇的手臂她着急地问:我这样子没人认的出来吧?自打进了洛阳,为了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林曦一直都是易容的,不然以她现在的容貌不知要惹出多少桃花债。
林潇伸手去扯她的脸,被她一巴掌拍下来。
别乱动,我可弄了好久的。
林曦说。
林潇低笑:好好好,我不动就是。
说话间他抬眸往外面看了一眼,见一锦衣男子正朝他们这走来,步态间真真是少年意气。
原来是遇到故人了,难怪这丫头忽然这么紧张。
林九揶揄道。
洛湘江摇着扇子微笑不语。
少年步子迈得很大,很快就到了面前。
林潇这一回坐着没有起身,洛湘江和林九皆站了起来:陆公子。
少年抱拳道:林少当家,陆煦特来谢你。
林潇今儿代表林家出席武林大会特地穿了件月白的锦袍,浑身充满贵气。
此刻他看着面前少年,唇边挂着淡淡的笑,眸光清淡。
林曦看着他清冷侧面,觉得此刻的林潇像极了一个人。
这时候场内一阵轰动,一锦衣华服的男子负手而来,身后跟着数名侍女和便衣打扮的侍卫。
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春风般和煦的微笑,永远悠哉淡然的模样。
林曦看着怡怡然走到对面凉棚里坐下的夏秋然,忽然心里一颤,浑身冰冷。
那边陆煦还在和林潇说着话,林曦却没心思听。
直到有人戳了戳她的背,她才傻愣愣地抬起头。
二丫头想什么呢,陆公子叫你呢。
林九道。
林曦看着面前的少年,许久才勾出一个恍惚的笑来,屈膝行了一礼:陆公子。
陆煦瞅着她,嘴角随抿着,眼底却都是笑意。
大娘?他含笑道。
林曦一怔继而脸色迅速涨红,不过她毕竟混过二十一世纪的,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响亮的应了声:哎,大侄子。
林九很苦逼的憋着笑。
洛湘江继续摇扇子,转过头感叹天气真是太热了。
林潇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眼中是奖赏。
陆煦:......脸红的好厉害,跺跺脚,迅速跑了。
人一走,林潇就将她扯到了身边,温声问:刚刚在想什么?眼前的男人眸光温柔的能腻出水来,这样一个人怎么会跟那个没有心的男人一样呢?眼眸转了转,林曦道:我在想上回就见过这陆公子一回,后来他人呢?知道她不是说的实话,林潇却不揭穿她,顺着她的话道:他过来取一样东西,我将东西给了他,自然是走了。
什么,我是说他要什么?林家有什么?额,古董?武林秘籍?不会是......银子吧?林潇点头:陆家生意上遇到了些麻烦,需要一些钱周转。
林曦摇头:你有这么好说话?林曦道:自然不是,我要了陆家在苏州的十二家铺子。
林曦叹气:你很缺钱么?不缺。
林潇捏捏她的手,但是养老婆成本太高了,尤其还是一个人比较能吃的老婆。
林曦:......脸红红,好害羞呀。
林九和洛湘江满头黑线:你们俩肉麻够了没!离武林大会就剩下一刻钟的时间,这一届主持武林大会的是少林的据说已经百岁的老和尚。
林曦看着老和尚颤颤巍巍的上了台子,一句话要停顿三次,十分担心这么热的天老和尚会突然中暑而后直接去西天拜见如来佛祖了。
至善大师说话一直都这样。
洛湘江解释道。
林曦:......好可怜。
那边至善和尚艰难地进行赛前致辞,忽然天空中飘飘散散地落下许多花瓣,密密的像极了一场花瓣雨。
老和尚的发言已经完全没有人听了,大家都诧异而激动地看着这花瓣雨。
林曦兴奋地走出凉棚伸出双手,接了一捧花瓣凑到鼻端轻嗅,片刻后道:这花瓣的确是真的。
悠扬的乐声由远及近,空气中的花瓣忽地一阵急转而上,密密地结成一个花球又爆破开来,四下飞散。
林曦捧着花瓣,怔怔地听着,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微笑着对她伸出手,五指修长有力。
她顺着这只手一直往上看,带着半边银色面具的男子,望着她眸光灼灼,唇边挂着一丝笑意。
卯卯,我来接你回家了。
男子说。
阿月?林曦丢掉手中的花瓣怔怔地伸出手去,就要触到男子指尖的时候,身后一股大力将她极快地往后扯去。
脑门上被人重重地弹了下,林曦伸着的手慢慢地抚上男人的脸:阿月。
林潇松了口气,一下子将人抱紧,卯卯,我在。
林曦这才慢慢回过神,一睁眼发现林九和洛湘江都担忧地看着她。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刚刚那什么曲子,太好听了些。
丫头,那是能要人命的。
洛湘江道:你没有内力,所以才被摄了心神。
林曦囧:呃......这古代太奇怪了,什么都是能要命的。
乐声慢慢大了,抬眼看去,场上的人看似沉浸其中,实则闭目运气调整内力抵抗心魔。
花瓣雨持续下着,恢复心神的林曦很实在的想:这得残害了多少小花的生命才能达到这样的效果啊!片刻,花瓣雨停了。
有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怀抱琵琶半遮面,踏着轻功由远及近。
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女子在空中几个旋转才飘落下来。
林曦啧了声,这跟电视里演的一样啊。
女子怀里的琵琶慢慢地往下移露出带着面纱的脸,各位英雄,久等。
的确是久等了,但场中无人提出不满。
气场啊,这就是气场啊!林曦在心里咆哮。
小女子锦书。
脸上的面纱同时落下,不算陌生的脸。
林曦眨眨眼,问某人:这是老友记?什么老友记。
林潇指指剩下的一个棚子,那是她的位子。
这三年,她可没闲着。
洛湘江深表同感地点头:听说请她来还是至善和尚亲自去的。
林曦咂舌,这么大派头。
她不由得去看对面的男人,仍是一副漠不关己的样子悠哉哉的喝着茶。
越是这么淡定,林曦越是想八卦他。
这三年倒是没听说他们有什么交集,夏秋然出关不久,锦书一直忙着打造自己的名气,自是忙的很。
所以妹子啊,你的问题,哥哥回答不了。
洛湘江道。
林曦撇撇嘴,转过头继续去看场上的女子,她已经在自己位子上坐了,自己给自己倒了被谁,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她现在这么有名了,怎么都没个丫鬟的?林曦问。
洛湘江笑她果然是傻,接着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有时候,一个人就可以是江湖,江湖亦可以是一个人的。
林曦想了许久,慢慢地懂了。
这锦书也太轻狂了。
她道。
她有这个资本,至少现在是有的。
洛湘江道。
林曦不再说话,目光时不时地在锦书和夏秋然之间打转。
他们之间只隔了几步的距离,但两人由始至终没有哪怕一个眼神的交流。
她印象中的最后一次见到他们一起是在去西域救阿月的时候,后来他被夏秋然带回了京都,锦书却留在了那。
她曾经问过秦三儿,还记得他当时像是听了一个笑话般告诉她,锦书和夏秋然之间从来只会是利益取舍的关系。
我们常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秦三儿不傻,他这个旁观者却都如此说。
难道这俩人之间真的没有一点点的感情纠葛么林曦有些迷糊了,但她却又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时候在马车里,现在这个再江湖上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子告诉她,锦书的命是他救的,这一生无论身或者人都是他的。
林曦甚至记得那时候分别的时候,锦书曾那样期期艾艾地问过夏秋然:公子,你会记得锦书么?那样的小心翼翼。
林曦想得纠结,男人温热的指触上她的脸:今天是怎么了?总是发呆。
林曦挠挠脑袋,对着男人傻傻的笑。
自己的问题还没解决,她倒操心起旁人的事了,真是自找的烦恼。
想你了。
林曦道。
林潇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回答,着实愣了下,须臾就笑了。
真乖。
作者有话要说:锦书也出来了,大家终于要团圆了呀。
锦书姑娘气场真心强大,夏秋然那干儿子终究是谁也得不到的说。
话说,多好一姑娘啊。
他又辜负了。
睡了哦,大家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