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黑通通的一片,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卯卯整个人悬浮一个类似黑洞的地方,身边站着白衣白发白胡子的司命。
司命说,他实是一个很年轻很有活力的小伙子,这番模样只是为了在天庭体现自己的老人的辈分,免得让旁的仙看低了去。
卯卯没什么兴趣地掀了掀眼皮子,有气无力地说了句:那你剃光胡子我看看?她本就随意说说,哪只等她回头的时候面前真就出了现了个白衣白发却有一张娃娃脸的小伙子。
卯卯反应了一阵儿才反应过来这就是伟大的司命大人,黯然如死水的眼底终于起了一丝波澜,她咧开嘴笑:司命,这个血本下得可真大。
司命摸摸光滑的脸蛋,无限风情地抛了个媚眼:怎么样?卯卯连连称好,很不客气地上去在司命的脸上摸了两把。
司命虽说活了一大把岁数,但这么被一个小丫头调戏,老脸还是搁不住红了,也幸好这里够黑没人看到。
两人笑闹了一阵,卯卯嘴角的笑意慢慢隐去。
她望着黑遭遭地四周无限感慨地说:怎么这个破地方,我居然还能想起那句‘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
司命摇头:没听过。
卯卯白他:你都听过什么?司命很认真地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
卯卯:......色老头。
半响,她烦躁地跺了跺脚,我还要在这鬼地方待多久?司命掐指算,抬头望了望,道:不知道。
哎,反正你都在这等了一百年了,也不在乎那么几年了哈。
卯卯抬脚踢:你去死!又是许久,她神色戚戚地道,从前,他就是在这种地方待了一万年?司命嗯了声儿,据他说,他就是那么睡了一觉。
一场觉睡了一万年,绝非正常神仙能干出来的事儿。
所以说,天才又总是奇葩。
诶?你怎么躺下了?司命无语地看着脚旁的人,不解地问。
卯卯便理所当然地回:我也想试试一觉睡上百年是什么感觉。
后面的声音有些低,司命,你回去吧。
这鬼地方虽然又黑又冷清又无聊,但没有门,我是寻不到地府那去轮回的。
你放心,我不会自杀,我会活的好好的。
一直好好的活下去。
卯卯说完就闭上了眼,命令自己沉睡。
好吧。
司命叹了口气,弯腰伸手在她眼前轻轻拂过,这样有助于你睡眠。
卯卯笑着道了谢。
司命很快就离开,她亦很快就开始了漫长的沉睡。
这个鬼地方,她已经待了一百年,除了睡觉,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法子能够让时间过得快一些。
这百年来,她总是会想起她将残雪剑从他身体里拔l出来,他倒在自己怀里的场景。
很多很多的画面,最后总是会定格成残雪剑冷然的白光和血液妖娆的红。
炙热鲜红的血随着剑的拔出喷到她脸上,记忆在霎那间涌现。
这千年来,卯卯从没有觉得有那一刻比那时候更悲凉更可笑更滑稽更让她生不能死不得。
阿——月。
她将他抱在怀里,很久后才能呼唤他的名字。
他只是安静地躺在自己的怀里,像个孩子,嘴角挂着满足的笑意。
他们都说他死了,她也是知道的。
可是有谁死了连个尸体都没有留下的呢?残月的身体一寸寸从她怀里分裂散开,就像电视剧里常演的那样,最后连微渺如灰尘的一点点能够想念的碎片都没有留给她。
那一刻,她恨极了他。
他说要她跟秦三儿好好过,她便就真的跟秦三儿过完了一生。
只不过她这一生的寿命十分的短暂,不过三十岁的时候她就驾鹤西去了。
魂魄没有如地府,而是在半路被司命给劫到了这里。
司命说,她的命盘有些变化,再没有了轮回。
于是,她就成了孤魂野鬼?司命说:你可以修仙。
她不屑:你还想诓我呢!我如今是修不得仙的,你真当我不知道?司命又说:你的命现在没有人能看的见,或许会有机会。
还没说完,她就脱下鞋子砸了过去,我这辈子宁可入魔都不愿修仙。
其实司命说的是对的,说不定会有转机。
可她早已当够了神仙,再也不想了。
她百年来真心求的不过是一桩事。
再见一次阿月,哪怕只是一缕幽魂。
-------------------------------------------因着司命的帮忙,卯卯这一觉睡得倒是实实在在的,不经意地就做了个梦。
那大概真的是很久很久之前的时候了。
那时候,她还是一只神智未开的猫,终日跟在一位女子的身后混吃混喝。
女子很是温柔娴淑,偶尔会发发呆,脸红红的,很是好看。
山上总有些不自量力的长得奇奇怪怪的据说叫做公的的生物偷偷看着她,有一次她就看见一只丑老虎偷看女子洗澡。
哼,臭不要脸的,她当时就飞奔过去想给老虎一爪子。
咳,过程不必多说,结果自然也不重要啦。
她和女子一起生活了很久很久,久到她已经不记得时间,只看得见四季的变换。
有一回,她抓回条鱼很兴奋地跑回来想要邀宠,却在屋门外见到一个鬼鬼祟祟的男人。
跟山上那些丑八怪比起来,这个男人长得......恩,真是好看。
卯卯私心里觉得,这男人跟女子真是相配。
男人看见她,眼眸一亮,伸手就要过来抢她的鱼。
卯卯怒,记得从前那些小老鼠只要一见自己张开嘴就逃得飞快。
她想了想,张开嘴,怒吼一声。
鱼掉了!!!卯卯愣了,男人笑了。
猫咪。
男人弯下腰与她对视,给我抱下?虽然跟着女子很多年,但她从来都是乖巧的吃吃喝喝睡睡的。
女子时而也会抱着她叽叽咕咕地说些什么,她又听不懂,往往很快就能睡着。
所以,卯卯自然是听不懂男人的话的。
只是看他的动作,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亮了亮自己的前爪。
男人皱了下眉,嘴里道:你跟着她这么多年,也是沾染了些她的灵气的,怎的到现在还是神智未开?后来,即使卯卯有一万个不愿意还是被男人给抱了,这被她立为人生一大耻辱。
那时候,她还不叫卯卯。
卯卯这个名字是他取的,那一回他坐在湖边钓鱼,她蹲在旁边巴巴着瞅着鱼竿。
他忽然想起来一事,摸着她的头道:总叫你‘猫咪’也不是个事儿,我家的猫总得必须得有个像样的名字。
嗯,我想想,‘卯卯’怎么样?卯卯压根没听他说什么,只紧张地盯着鱼竿,见鱼竿忽然晃动了下,眸子一亮,瞪大了眼催促他快点快点。
她从前真的很喜欢吃鱼,什么时候开始不喜欢的呢?好像是女子离开的那天,她烧了很好吃的鱼给她,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都说猫这一辈子只会认一个主人,女子不见了,男人也没有再出现,她从一只家猫成了一只流浪猫。
那个时候,她已经能听得懂一些人话,却依旧神智未开。
男人说她太笨了,眼睛里却总是藏着笑意,倒也没有逼她学些什么。
她在山上摸爬打滚,独自抓鱼、逗老鼠,偶尔跟一些公猫打架。
后来,阴差阳错的,她误食了颗仙丹,又凑巧被王母看中,收为宠物。
神智渐开,她开始懂得一些人类的情感,知道了什么叫做想念。
但时光那么长,记忆只那么一点点,有关男人和女子的记忆也慢慢的淡化、消失。
终日跟在王母身边,经受点化,她终于修成正果,又因着模样讨巧,倒是得不少人的欢心,司命就是其中一个。
那一回她正在树上啃桃子,见司命领着个漂亮男人正朝她这走来。
她调皮心起,火速啃完桃子,将桃核对准司命丢了下去。
她敢发誓,她是真准备丢司命的,也不知道怎的忽然起了阵风,那桃核一偏就砸了那个漂亮男人。
男人当时就抬起了头,她瞧见他好看的眉毛一挑,然后人就不见了。
丫头,跟我有仇?耳边忽然响起的声音惊得她一个不稳掉下树去,幸好一双手及时扯住了她。
那一刻,她一只手被他紧紧地扣在掌心里,另一只手在空中乱抓,双腿踢打着试图盘住树身,姿势实在是不雅。
而那个好看的男人就那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眉间眼底都是笑意。
那时候,她明明是恨他让自己丢脸的,却又偏偏生不来气。
用一句文艺的话讲,那人的眼睛就是个不见底的漩涡,她被深深地吸进去了。
而用司命的话说,她花痴得有点神经了。
想我拉你上来?不要?那我松手了。
在卯卯尚未反应之际,男人竟然真的松了手。
卯卯时常不记得自己是个神仙,这件事常常被众仙调笑。
男人松手的时候,她依旧忘了自己会法术。
手忙脚乱地想要抓住些什么,克制不住地尖叫出声。
大概是声音委实凄惨了些,她从司命身上爬起来的时候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了。
司命躺在地上,眼中星光乱窜,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起来第一句话就是:丫头,你又重了。
男人窝在树上,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要落下来。
沉睡中的卯卯嘴角上扬,有泪自眼角滑落。
如果时光定格在最初该多好。
卯卯周身涌起淡淡的绿光,慢慢地靠拢盘旋成圈,罩在她的上方。
隐藏在黑暗深处的司命瞧见这个场景先是一愣,继而大惊,几乎是一瞬间就闪到了卯卯身边。
绿色的光圈是卯卯的记忆,颜色愈浓,画面愈清晰。
卯卯,这是阿月,你该是记得的吧?阿月,这便就是卯卯了。
一身黑衣的残月笑着摊开手里的桃核,极高兴地道:卯卯,这算是见面礼么?作者有话要说:我来更新了。
大家,好久不见哈。
哈哈。